81 跨過生死（上）...

這段時間戈方儀的生活可以用一團亂來形容，寇冉冉的高考分數不理想，勉勉強強能夠上一本的線，但不是專業不好就是學校不行，總之是不符合戈方儀的預期，她有心想讓寇冉冉複讀一年，在她看來寇冉冉是很聰明的，只要她願意努力，就能把成績提高上去。

其實在高二之前寇冉冉的成績也都還不錯，可等到了更為關鍵的高三這年卻下滑的厲害，幾次摸底的成績都只能用一般來形容，戈方儀對此是很不理解的。

她花了很多心血，各種補習班沖擊班一樣沒落下，該做的都做了，可寇冉冉卻并不領情，也遠不如小時候聽話，每天寧願用一個小時化妝也不願意多背幾個單詞，明顯心思都在別的地方，只要戈方儀不在就立刻拿出手機，被戈方儀發現了好幾次，母女兩個沒少因為這些事起争執。

其實寇冉冉也不是沒說過實話，沒什麽理由就是不想學了，學膩了，可戈方儀覺得高考之前就沒有允許你膩的空間，就這麽一路吵到高考結束面對複讀這個選擇，兩個人也完全是不同的兩種看法，算是将她們的矛盾徹底激化了，寇冉冉甚至做出離家出走這種事，一走還走的十分徹底一個星期都聯系不到，戈方儀急瘋了，差點報警。

“現在這孩子知道她媽生病了卻一直不露面，估計是心裏過意不去呢。”在醫院的走廊裏，寇智明苦笑着搖了搖頭，又看了看左西達和時澗，勉強露出點笑容：“算了不說這些事了，總有解決的辦法，其實要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這次真是麻煩時澗了，應該請你到家裏去吃個飯的，但現在也不是很适合，等過一陣子吧，過一陣子等你阿姨出院了，到家裏來。”

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左西達的男朋友，也是寇智明之前完全始料未及的，不過從他安排專家為戈方儀會診，再到剛剛幫忙辦手續忙裏忙外周到又穩妥的樣子，寇智明對時澗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外不外型在他這裏都是次要，關鍵還是要看人品。

之前寇智明知道左西達有男朋友，也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可終究沒看到，這次見面雖然有些倉促了，但越是這樣的情況反而越能認識一個人，寇智明現在倒是放心了些。

“叔叔您客氣了，是我做的不好，等阿姨好些，我一定登門拜訪。”時澗态度謙遜有禮的應着，之後快中午的時候又主動去給戈方儀和寇智明打包了飯菜回來。

盡管沒什麽胃口，但戈方儀還是勉強吃了一些，而在這個過程中，她始終都沒有主動和左西達說過話，一直到左西達和時澗從醫院離開，她才對寇智明問起：“你們剛剛在外面聊什麽了？”

“我向他表達了感謝，還邀請他之後來家裏吃飯，很不錯的小夥子。”寇智明并沒有吝啬對時澗的高度評價，也沒去戳穿戈方儀人前冷漠人後卻要主動問起的小心思，剛剛也一直都在盡力調節氣氛。

其實戈方儀是記得時澗的，他一進門戈方儀就認出了他，畢竟以時澗的外形，想不記住也挺難的，所以戈方儀心裏才更加不舒服。

第一次見面時她對時澗的态度十分糟糕，這一點戈方儀同樣沒忘，她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多年了，左西達和他依然沒斷。

“是做什麽的？”戈方儀又問了一句，這些問題她當然可以趁着時澗在的時候直接問他本人，以她的立場和身份來講，問這些問題是很正常的，可是她沒有，非要等到人走了，才拐了個彎來問寇智明。

“那個百岩集團，你知道嗎？”寇智明的問題讓戈方儀有些疑惑，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沒想到寇智明後面會接一句：“那是時澗的父親創立的，現在時澗是負責人。”

戈方儀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随後又皺起眉，但始終都沒有再說話，過一會兒幹脆就躺下了，背對着寇智明的方向，寇智明在後面默默看着她，沒說話，哪怕是嘆氣都很輕很輕，不想被戈方儀察覺。

手術那天時澗公司有事沒辦法過去，但他派了助理，把人送到地方之後還一路陪着，如果有什麽事也能幫把手。

戈方儀是害怕的，做了再多心理建設都沒用依舊緊張到手腳冰涼，寇智明安慰的話說了一籮筐，但都收效甚微，而她在進手術室之前幾次看向左西達都表現的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沒開口。

或許左西達并沒有注意到，她始終半垂着的視線并沒有過多的放在戈方儀身上，但寇智明卻看的一清二楚。

而一直到手術開始寇冉冉都沒有出現，寇智明早晨出門的時候問過寇冉冉，當時寇冉冉沒說話，可她的眼睛腫得厲害，眼底的紅也很明顯，寇智明知道她一定是偷偷哭過了。

寇智明沒有強求，但後來寇冉冉還是來了，似乎一路小跑着，到的時候還有點喘，急匆匆的問寇智明情況怎麽樣，寇智明如實說了之後，她又看了看旁邊的左西達，沒說話，也沒主動打招呼，只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眉眼間帶着擔憂，放在腿上的手緊攥在一起。

寇智明的情緒雖然沒有那麽外露，但時不時看向手術室方向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幸好難熬的時間并不算長，醫生帶來了好消息，手術很成功這幾個字近乎天籁，始終提心吊膽的寇智明終于能松下一口氣來。

當然術後的看顧也同樣不能掉以輕心，寇智明将醫生的囑咐和要求都一一記下，副院長也特意來看過，還專門和左西達打了招呼，而且讓左西達意外的是，伊宛白竟然也打來了電話。

她的聲音溫婉輕柔，關切的問着左西達這邊的情況，左西達實話實說的答道：“都挺好的，手術也很成功。”

“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了。”伊宛白是這樣的，但左西達卻覺得，自己的心情談不上多麽擔心，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她便接受了這一現實，人吃五谷雜糧都會生病，醫生說問題不大，她是相信的。

他們在病房裏見到了戈方儀，她的狀态不錯，只是胸口有點憋悶，醫生說這是正常反應，慢慢就會減輕直到徹底消失，但除此之外她的情緒倒是比手術之前好了許多，大概是終于把手術做完了而且一切還都非常順利，她自己也能放松下來了，只是暫時不能動，因為手術是在腿部完成的，需要絕對卧床12到24個小時。

“媽媽你還好嗎？”剛剛在等待的過程中寇冉冉沒哭，可在看到戈方儀的那一刻，卻像是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讓聲音也跟着帶上了哽咽，戈方儀對她笑了笑，可到底還是有些虛弱：“哭什麽我不是好好的。”

“沒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來到床邊的寇冉冉小心翼翼的都不敢碰戈方儀，但語氣很堅定：“對不起媽媽我不該任性，我錯了，我會聽你的話複讀也會好好學習的，你別傷心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不用了冉冉，媽媽也不好，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如果你真的不想複讀了，媽媽尊重你的選擇。”母女兩個經歷過這一切之後，似乎終于願意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替對方着想了，左西達在門口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後退了出去。

她準備走了，直接開了門的左西達并不知道在她剛一有動作的時候戈方儀就注意到了，目光緊随而來，但真正跟出來的，是寇智明。

他問左西達能不能聊聊，左右一會兒沒事的左西達點點頭，兩個人一起去了後面的花園，時不時有穿着病號服的病人出來溜達，有人陪着或者沒人陪着，輕松或者沉重，醫院似乎就是一個濃縮着人生百态的地方，承載着生老病死。

“你媽媽是真的很想你，她是非常希望能和你敞開心扉，消除彼此之間的隔閡的，只是她拉不下面子。”他們找了個涼亭，寇智明的話不能說在左西達的意料之中，但也不見得有多驚訝。

寇智明說要聊的，無外乎就是這些。

“還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這關乎于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期待落空之後的怨怼，那是她的第一次婚姻，她自然抱有無限憧憬，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不歡而散，她心裏一直有個傷疤，而你的存在等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的愛情失敗了。”

這些話左西達倒是第一次聽，但她很快就理解了，寇智明繞了一個大圈，總結下來其實就一句話，需要她寬容，需要她體諒。

“你媽媽她知道自己有些事做的不對，只是她不好意思說出口，而我希望你能做那個更善良的人，原諒她的過錯，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果然，寇智明的下一句便是如此，左西達的情緒沒有任何起伏，語氣自然平靜：“叔叔我想你搞錯了，她從沒和我承認過錯誤，又怎麽輪得到我原諒呢？”

平鋪直敘的一句話之後，又是一句沒有任何停頓的告別：“其實您和我說這些挺沒意義的，我的立場我已經說過了，今天我也來了，以後同樣會如此的。”

如果這場對話只是如此的話，便是再沒有談下去的必要，左西達注定要讓寇智明失望了，而她并不在意讓人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三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