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願意嗎

江臨的臉上都是嘲諷：“有妻有子生活美滿多好呀，何必還來招惹溪溪！”

陸行之蜷縮了一下手掌，看着并不理他的慕聞溪，心裏是說不出的痛苦，她已經不願意再同他有任何的接觸了嗎？

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舍他。

陸行之幹巴巴的道：“當初的事都是誤會，我只想和溪溪道歉”

“可是她聽不到。”江臨壓抑着自己心中的憤怒，低聲吼道：“她聽不到也看不到，她已經瘋了，在她的世界裏只有已經死去的母親和孩子，沒有你，而道歉有什麽用呢？你挽回什麽呢？讓你的良心好受一些嗎？陸行之，已經夠了，這幾年溪溪有多痛苦，你應該比我清楚，你為什麽不肯放過她呢？”

陸行之震驚的看向慕聞溪，他本來以為慕聞溪只是不願意搭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慕聞溪是精神出了問題。

他順着慕聞溪的目光去看，她在看小念溪，小念溪手裏捏着氣球，脆生生的道：“謝謝阿姨。”

她好像笑了，嘴角輕輕的動了動，弧度很微小，只是面龐看起來還是那般僵硬，因為面部肌肉受創嚴重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太久沒有笑過了，她已經不會笑了。

“念溪，這不是阿姨。”陸行之一字一句的道：“這是你的媽媽。”

“爸爸，你不是跟我說，媽媽到天上去了嗎？”小念溪傻乎乎的眨眨眼睛，陸行之強忍着淚水，輕聲道：“她舍不得你，所以不願意做天使，又回來了。”

“你是我的媽媽嗎？”小念溪小心翼翼的對着慕聞溪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爸爸說，媽媽是最漂亮的，是最好的。”

她好像聽到了陸念溪喊媽媽，眨了眨眼，依舊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顆淚珠順着眼角滾滾而落。

陸行之顫抖着，伸出手指揩掉她眼角的淚珠，然後才對江臨道：“這是溪溪的孩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給你看親子鑒定，你也看到了，溪溪對于念溪是有反應的，我要帶她走。”

江臨站在那裏，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松開了手，愛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擁有，而是要權衡怎樣對她才是最好的。

他愛慕聞溪，所以哪怕知道，現在松開了手，就真的是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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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仍舊不忍心更自私一點，将她留在身邊。

明明心裏吶喊着，留下她呀，就算她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也沒關系，他不在乎！

可是可是他做不到那麽自私

“溪溪，去吧。”江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手掌不要再伸出去，慕聞溪看起來有些茫然，她回過頭去看江臨，似乎不知道那雙一直牽着她的手為什麽松開了。

江臨扭過頭，十指的指甲都快要陷進了掌心的皮肉裏，他快要克制不住了。

陸行之伸出了手，握緊慕聞溪的手，她忍不住掙紮，念溪的小手卻已經落在了她的臉上，輕輕的摸了摸，然後伴随着孩童稚嫩的聲音：“媽媽。”

她安靜了下來，被陸行之牽着往前走，然後一步一回頭。

江臨已經淚流滿面，值得了，她哪怕失去了記憶，哪怕神智已經不清晰，還會依賴他，留戀他。

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可是江臨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疾步追了上去：“溪溪！”

“如果如果等你恢複正常，還願意回來，就回來。”

“我會一直等你！”

陸行之緊緊的抓着慕聞溪的手，抿着唇：“江臨，很感激你這段時間照顧溪溪，但是不會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放手！我會用後半生去償還溪溪”

如果她一輩子都是這樣，他就照顧她一輩子。

如果她恢複了，不願意再見到他，那他就在她身邊守着她。

他已經放開過一次了，又怎麽會再放開第二次？

那是這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人也做不出來的事。

陸行之在郊外買了新房子，原來的房子他的母親住着，陸行之找了專人照顧他的母親，名為照顧，其實跟監視沒有什麽區別。

他已經說過，如果你能夠安安穩穩的不作妖，那麽我就讓你後半生也安安穩穩，吃穿不愁。

如果你要鬧事，就看看雲暖的下場，不要高估我的仁慈。

說到這裏時，陸行之曾微笑：“別忘了，我只是你的養子，而你的親生女兒，是被你抛棄的慕聞溪。”

郊外的新房子很幽靜，但是并不冷清，陸行之收留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辦了好幾個孤兒院，經常孤兒院裏挑選一些孩子回來陪慕聞溪，因為慕聞溪喜歡孩子。

念溪小團子帶着一群小孩子玩游戲的時候，她就坐在旁邊安靜的看着，身上的氣質變得特別柔和。

慕聞溪的情況一直說不上好，但也沒有變壞，每隔一段時間，陸行之就會帶她和念溪到外面去旅游，或者去他們資助的孤兒院，希望小學等地方看看。

這些都是以慕聞溪的名義捐助的，陸行之喜歡做善事，不是因為他有多信福報，想為自己攢一點功德，而是希望這對慕聞溪，能夠有那麽一點點的用處。

一點點就夠了。

上天總是會更善待好人的不是嗎？

她愛了他十二年，這12年包含了她最美好的青春，而現在輪到陸行之陪着她，十二年，再十二年，他也願意等下去。

陸行之一邊希冀着慕聞溪可以恢複，一邊又害怕她恢複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更多的還是希望她能夠恢複正常，哪怕她恢複以後就會離開。

第六年的夏天，她坐在樹蔭裏的藤椅上，安靜的看着陸念溪在很認真的澆花，陸念溪從花叢裏剪了一朵開得最豔的玫瑰，噠噠噠的跑到慕聞溪眼前，雙手舉高：“媽媽，你喜歡嗎？”

“很漂亮，很漂亮的花，跟媽媽一樣漂亮哦！”

慕聞溪伸出手，笨拙的握住陸念溪握着花枝的手掌，聲音沙啞：“念溪”

手裏的盤子陡然落在了地上，陸行之蹲下身，一邊撿一邊紅了眼眶。

他将地上的東西全都撿起來，帶着一種忐忑走到了慕聞溪身旁，悄悄的握住她的手。

溪溪，你願意同我分享餘生裏所有的歡喜，而我會為你擋去所有艱難，直到白發蒼蒼，同去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