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節
竿柱,在沿廊長椅,她拉着金盞花坐下來。
院中的桂花傳來陣陣清香,令人感到甜美無限。
方倩柔姑娘長長地吸了口氣,微笑着說道:“雖然我瞎了眼睛,我卻仍然有可以嗅到香味的鼻子,仍然讓我能感受到,或者應該說是讓我享受到這是多麽美好的世界。”
金盞花叫道:“倩柔,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不快?”
方倩柔姑娘微笑說道:“你看我像是有不快心事的人嗎?”
她擡起雙手,交叉到腦後,旋轉着身子,又長長地吸了口氣,笑着說道:“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今天我是很快樂的一天。”
金盞花想想也的确是這樣,從她露面到現在,她臉上一直挂着可愛的笑容。有心事的人,是不會笑出來的。
可是,她卻為何……。
方倩柔笑得那麽自然而又甜美,她甜甜柔柔地說道:“花大哥,你是在奇怪我今天說話有些不對,口口聲聲說出自己是瞎子這種話來。”
金盞花心想:“我就是這個意思,平時,我們大家都忌說這兩個字,怕的就是傷害到你,今天你倒是一口一聲的瞎子。”
他沒有說出來,但是方倩柔似乎就想到了他的心裏。
她微笑着說道:“說到這裏,我要真誠地感謝你花大哥,你不但是一位君子,而且是一位十分細心體貼人的男人。”
這些話她平常不會說出來的。
金盞花有些不知所措地默然沒有說話。
方倩柔說道:“你在這個多月當中,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與眼睛有關的話,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你是多麽能體察、體諒、體貼別人的人。”
她放下了手,突然又伸出去,正好握住金盞花的手,她轉面向着金盞花,很嚴肅地說道:“你知道嗎?花大哥,用不着了,早就用不着了,自從你來到我這裏的第二天,就已經用不着了。因為,我當時,由于為你難過,自己悟出一點道理,那就是:不要躲避,要面對着要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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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盞花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但是,從沒有像此刻給他的震撼是地大。
面對着這樣一位瞎了眼腈的美麗的姑娘,能夠由她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那不是人說的話,而是醍醐灌頂,甘露澆心,那是神化的當頭棒喝,那是難得一聞的天籁。
這份冰涼沁脾的甘露,還在繼續地澆着:“我的眼睛瞎了,我還是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跟普通人完全一樣,一方面我不放棄尋找光明,而另一方面我要快樂地活下去。我為什麽要挂一幅面紗?挂上面紗別人就不知道我是瞎子了嗎?我為什麽一天到晚要扶着人才能走路?離開了人我就是廢物了嗎?”
金盞花忍不住叫道:“倩柔……”
方倩柔姑娘停了一會微笑着說道:“你看,現在我除了不能看書寫字?我幾乎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你看,我可以聞到花的香、我可以聽到流水的淙淙、我可以感受到人情的關愛……”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往後,我有複明的機會,永遠都是有希望的,在希望沒有來到之前,我繼續努力快樂地生活,一天比一天活得好。”
她突然抖了抖金盞花的手,說道:“花大哥,你一定覺得倩柔瘋了,怎麽今天盡說些瘋瘋癫癫的話,那是因為方才我聽到你的嘆息!”
金盞花說道:“倩柔,你是什麽時候來到書房的?”
方倩柔姑娘說道:“對不起,花大哥,我來了有一陣時間了,因為,我聽到房裏靜靜的只有呼吸聲,當然你不是就寝,而是在練習行功,我沒有敢驚動你。”
金盞花急忙問道:“後來呢?”
方倩柔說道:“後來我聽到你長長地嘆息,而且聽得出你有潸然欲淚的傷心,我知道你運氣行動又失敗了。”
金盞花忍不住說道:“倩柔,我幾乎已經完全喪失了信心……。”
方倩柔姑娘立即叫道:“啊!不,花大哥,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個,永遠不要喪失信心。”
她松下金盞花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轉身扶着長廊的椅靠,倚靠着柱子,輕輕地說道:“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你也應該對玉蟬秋姊姊有信心,在希望沒有實現以前,永遠存着希望,而且,要面對着一切,讓自己快樂地活下去。”
她停頓了一下,帶着有些自嘲的口氣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些話,我這樣的年齡,這樣淺稚的生活體驗,哪裏能對你說出這些話來呢?可是……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
她說到這裏,感覺到自己的雙肩,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擁住。
她不覺微微一顫。
金盞花用他低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在近得幾乎是貼近耳根的距離說道:“倩柔,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為什麽?那是因為你對我的一份關懷。倩柔,你的聰明智慧,啓開了我的茅塞,你不只是我的恩人……。”
方倩柔嗯了一聲說道:“不許提恩人二字。”
金盞花說道:“而且是我的良師、益友,最好的朋友。”
方倩柔姑娘沒有說話,她只感受到輕擁着她雙肩的手,漸漸加重了力量。
她也不自覺地依靠過去,她依靠到的,是寬大溫厚的胸膛,使她感覺到是如此的安逸,是如此地使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與滿足。
陽光灑在後院的花圃上,不知道是什麽花的香味,讓人聞了分外的舒适。
這真是一個洋溢着溫暖的春天,雖然目前已經是花殘菊盡的深秋。
忽然,金盞花輕輕地松開雙手,嘆了一口無聲的氣。
方倩柔沒有移動身體,只是輕柔地問道:“是想起了玉姊姊嗎?”
金盞花說道:“倩柔,對蟬秋我已經不是虧欠二字所能夠表達我對她的心情。”
方倩柔低低說道:“我明白。”
金盞花說道:“她代我去赴約,那是一場生死之約,如果她有了閃失,我将終身遺恨。”
方倩柔姑娘說道:“我知道,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金盞花忽然拉住方倩柔的手說道:“倩柔,如果此刻玉蟬秋站在這裏,我會很直接了當地告訴她,我放棄仗劍江湖的雄心,我不要恢複我的武功,我只想做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
方情柔興奮地問道:“花大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随着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當然不是真的,那是你舍不得玉姊姊為你千山萬水去找尋靈藥,所以你才說出好那些話。如果……如果……。”
她說着說着,淚水滾滾流下,又慌不疊地扯起衣袖拭去淚痕。
金盞花松下手,問道:“倩柔,你怎麽啦?”
方倩柔搖搖頭,然後又悠悠地說道:“你不去做個普通平凡的人,你是一條游龍,是要在大江大浪裏去遨游,淺水的池塘,是留不下你的。”
金盞花苦笑說道:“倩柔,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呢?我現在是一條泥鳅,能夠茍延殘喘的活下去,已經是不錯了。”
他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倩柔,你不要介意我說的話,我只是表示,安心地在你這裏待下去,我已經很滿足。”
方倩柔忽然凄涼地笑了一笑,岔開話題說道:“該是吃午飯的時間了,花大哥,我們去吃飯吧!飯後你還要調息練功。”
她昂着頭,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她剛一轉過金盞花住的書房,她緩下腳步,說道:“是春蘭嗎?午飯準備好了沒有?”
她的話一說完,又立即說道:“你不是春蘭,你是誰?你怎麽來到我們的內院?”
對面的人冷冷地笑了一下,說道:“我是誰?要你身後面的人他認識我。”
方倩柔情緒立即變得很緊張,她站在那裏,很自然地伸手出去,抓住走廊上的柱子。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她回過問來,對金盞花問道;“花大哥,你認識這位姑娘嗎?她到底是誰?她,來到這裏做什麽?”
金盞花搶上一步,握住方情柔的手,安慰着說道:“倩柔,不要緊的,讓我來對付她。”
方倩柔手心在冒着冷汗,她拉緊金盞花的手,問道:“花大哥,你真的認識她嗎?”
金盞花冷笑說道:“當然認識,就是她的師父在五裏拐子無端給我一記玄陰掌,今天我才變成這樣。她叫厲如冰。”
方倩柔忽然拉住金盞花,自己挺身上前說道:“厲姑娘,我不知道你今天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花大哥現在已經不是江湖客,他現在住在我這裏休養。如果沒有別的事,厲姑娘,你請吧!”
她一昂頭,叫道:“春蘭,送客。”
厲如冰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