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火焰┃那幅畫是奧丁和弗麗嘉
感覺得最清楚。別人只能用眼睛看,和尚卻是實實在在承受着風雪的威力。
關岚問:“以你的判斷,被風雪直接打在身上,會怎麽樣?”
風雪的寒意已經透過文具樹,傳遞到了和尚的四肢百骸,他努力克制,牙齒卻還是開始打顫:“扛不住,不死也是重度凍傷。”
關岚了然,看向屋外的VIP和三大組長:“聽見了吧。A.負隅頑抗。B.自求多福——”
“福”的尾音還沒完,琉璃屋“嘩啦”碎裂。
草莓甜甜圈果斷選擇B,六人一下散開。
暴風雪吹到地毯,被吹處立刻冰凍。
冰霜巨人緩緩擡頭,正式開啓“無差別攻擊”模式。
一時間,整個車廂暴風雪肆虐,空氣溫度急劇下降,十三人凍得瑟瑟發抖,拖着漸漸僵硬的手腳狼狽逃竄,連說話都帶上一串串白氣。
和尚:“連防具都防不住的攻擊,根本是BUG!”
何律:“這還怎麽找另外兩件東西?”
鄭落竹:“什麽時候你還想着找東西,先保命好吧——”
周雲徽:“他要這麽一直吹下去,我們不凍死也得累死!”
憂郁中分小卷發:“探花,你到底想出來沒,怎麽解決這波攻擊!”
何律:“或者想一下另外兩件物品在哪裏,盡快離開這節車廂。”
探花:“你們就不能自己動腦嗎,總靠別人給答案,人生路會越走越窄的——”
周雲徽:“我早說過,讓我一把火燒了得了,他還能從畫裏跳出來……操,別說還真有可能……”
崔戰:“你有時間自己吓自己,能不能弄點火讓溫度升上來。”
周雲徽:“你瞪大眼睛看看地毯!”
流落在各處的暴風雪受害者們,不約而同将目光投向地毯。
只見無數個燒焦的小黑洞,快把地毯弄成網紋襪了。
一個黑洞,就是一次心酸的嘗試,一簇簇小火苗就這樣在暴風雪中,悄無聲息湮滅了。
唐凜躲在世界樹後面,正對着冰霜巨人的油畫,不經意間,再次看見了油畫下的字,心念一動,重複出聲:“暴風雪會吹散一切虛妄。”
探花躲在黃金櫃子後面,冷得直打擺:“不用再重複了,我們這些虛妄已經快散了!”
唐凜看向他:“如果虛妄指的是覆蓋在那些‘真正線索’上的僞裝呢?”
探花愣住。
冰霜巨人的暴風雪,又一次吹到世界樹上。
唐凜沒像之前那樣,迅速換地方躲避,仍直視着探花:“任何關卡都不可能設計成死局。”
“應該被暴風雪吹的不是我們,而是這節車廂!”探花的眼睛徹底亮了,大聲道,“所有人從現在開始,躲避暴風雪的同時,還要盡量引暴風雪去吹這裏的物品,雕塑,油畫,燭臺,地毯,都算,吹的時間越長越好,線索肯定就在這些東西裏——”
憂郁中分小卷發與和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你什麽時候能趕在人家VIP組長說話之前,自己醍醐灌頂!”
唐凜:“……”
VIP組長,他“被升職”了。
鄭落竹悄悄看老板,擔心剛組建的隊伍就此分裂,雖然“組長”沒什麽實權,但畢竟是地位象征,而自家老板又是從來不居人下的……
對不起,他多慮了。
自家老板正凝望着唐凜,臉上沒表情,但目光可溫柔可驕傲了,也不知道心情好個什麽勁兒。
暴風雪一直在吹世界樹。
唐凜躲樹後,忍着凜冽的寒意一動沒動。
世界樹幫他擋掉了大部分,這會兒樹上的動物已徹底結冰,樹杈也挂上冰淩,但雕塑卻沒有像水晶燈那樣碎掉。
範佩陽在被燒毀的油畫那裏,和唐凜是最遠的斜對角,過不去,心裏擔心,語氣就急了:“時間夠長了,換地方——”
唐凜手腳已經木了,不得已,迅速離開世界樹。
冰霜巨人沒了目标,就轉頭去吹站在“諸神的黃昏”附近的南歌。
南歌按照唐凜和探花的方案,直接整個人趴到油畫上。
雖然兩幅油畫在一條水平線上,但冰霜巨人的暴風雪還是刮得到這裏。
南歌看準時機,在暴風雪來臨前的最後一刻,猛然逃開。
暴風雪席卷“諸神的黃昏”,畫框結冰,畫布也一層霜雪,但沒出現什麽像線索的東西。
因南歌沒像唐凜那樣,一直躲在物品背後,所以這次冰霜巨人的攻擊很短暫,一擊不中,飛快換了方向,去吹關岚。
關岚靈巧一閃,躲到光明精靈雕塑背後。他個子小,雕塑又是幾個人的群雕,完美幫他擋住了全部冰雪。
關岚優哉游哉地等着,等雕塑吐露線索,或者冰霜巨人放棄攻擊。
最終,他等來了前者。
先是一聲細微的“咔”,和琉璃屋被凍裂很像,接着就是連續的“咔咔”,凍裂的紋路爬滿了整個光明精靈雕塑。
關岚不再停留,敏捷跑出雕塑背後。
就在他跑出來的一瞬間,整座雕塑破碎剝落,露出內裏真容——永恒之槍,和一座新的雕塑。
光明精靈的雕塑裏,竟還藏着一座造型古典的巨船雕塑。
“當啷!”
永恒之槍落到碎片廢墟裏。
唐凜回過神:“先把永恒之槍給奧丁。”
他可不想再重來一遍十秒倒計時。
離得最近的關岚走過去,撿起長槍,很快到了奧丁雕塑面前。
唐凜剛想提醒,上次是烏鴉複活,這次很可能就是惡狼,可甜甜圈組長已經将永恒之槍放進了奧丁的手中。
“嗷嗚——”
兩聲嚎叫,兇狼果然複活,關岚去放永恒之槍的左手甚至沒來得及收回,兩頭野獸已經撲了上來。
關岚連躲都沒躲,右手迎着惡狼就是一巴掌,掌心先呼到一頭惡狼嘴上,再刮到另外一條惡狼眼睛上,一巴掌扇倆,行雲流水。
而被他扇過的惡狼,一個糊了一嘴奶油,一個胡了滿眼蛋糕渣,看起來就像關岚拿一塊奶油蛋糕招呼了它倆似的。
“嗷嗚——嗷嗚——”
惡狼哀嚎着放棄攻擊,痛苦得滿地打滾,過了幾秒,灰溜溜回到奧丁身旁,重成雕塑。
除了草莓甜甜圈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關岚用能力,一時不知如何評價。
鄭落竹:“這是……魔術?空手糊蛋糕?”
南歌:“不是空手,在他扇過去的一瞬間,手上就有蛋糕了。”
周雲徽:“所以這是什麽神奇的文具樹?”
崔戰:“蛋糕有毒?”
周雲徽:“你能不能想點帥氣的名字?”
關岚:“崔組長猜中了。”
周雲徽:“……”
随着永恒之槍的到位,冰霜巨人終于停止肆虐,然而冷氣未散,衆人依然處于“芬布爾之冬”,頂多就是從“極地”返回“嚴寒”。
“這裏缺一塊船板。”就在其他人在意關岚文具樹的時候,唐凜已經到船型雕塑那裏了,踩在舊雕塑的碎片上,仔細觀察着船身。
船身背面,接近底部的位置,缺了很明顯的一塊。
鄭落竹五體投地:“唐總,我現在已經跟不上你的速度了,你就告訴我,該去哪裏找船板?”
唐凜也沒頭緒,看看雕塑,又看看四周,思緒冷靜而迅速地運轉着。
現在還沒派上用場的物品,只剩下油畫“諸神的黃昏”,雕塑“世界樹”,燭臺,地毯。
地毯已經被周雲徽燒得差不多了,別說當船板,當船帆都吃力。
燭臺和油畫,也暫時看不出用途。
難道是世界樹?
唐凜的目光飄到那座還挂着冰淩的雕塑上,考量着折下來一截石膏樹枝,鑲到船板位置的可行性……
不對。
不應該先想船板,而是要想在北歐神話裏,有什麽和船相關,也許這裏才是線索……
“你在這發呆幹嗎,”和尚拍了下探花肩膀,“過去和他一起想啊。”
探花已經認清了現實:“我只适合科普,不适合攻堅。”
和尚義正言辭:“不能這樣,總靠別人給答案,人生路會越走越窄的!”
探花:“……”
真是感人的隊友情。
那邊的唐凜終于想到了,擡起頭:“是‘納吉爾法’船。”
探花豁然開朗,條件反射啓動北歐神話小課堂:“納吉爾法,北歐神話裏的一艘巨船,用死人指甲建成,當這艘船完成的時候,也就是巨人和諸神最後大決戰的時候,當‘諸神的黃昏’來臨,這艘大船就會載滿諸神的敵人們,抵達戰場。”
行,船的典故知道了,所以——
周雲徽:“船板在哪兒?”
探花面色不大好看:“如果嚴格按照神話來,我們要找的就不是船板,而是死人的指甲。”
空氣突然安靜。
衆人的神情凝重下來,有些壓抑。
空氣狙擊:“要殺掉一個人拔指甲嗎?”
衆人:“……”
探花:“你就不能放在心裏不說出來!”
“也許不用,”唐凜将目光投往某個方向,“那裏已經有很多死人了。”
大家随着他看過去,是那幅慘烈的“諸神的黃昏”,油畫下方,屍橫遍野。
拿畫框當船板?
還是把油畫下半部分切割下來,糊到納吉爾法船上?
亦或單純就在畫裏找死人的指甲……
衆人剛捋出幾條思路,還沒細想,唐凜已走到畫前,拿出防身匕首,刀尖點到了一具屍體的指甲上。
那是整幅油畫中,視角最近,畫家描繪得最完整的屍體。雖然在宏大的戰争場面裏,在激烈交鋒的天神、巨人腳下,顯得毫不起眼,但當把視線都集中到那裏,便可以清晰看見,屍體的手是金色的。
細節沒有纖毫畢現到能分清手指和指甲,但整個手都是金色的,在屍橫遍野裏,就成了一個突兀的金色小點兒,仿佛畫家不下心在烈焰裏多點了一筆。
第34章 盧恩文字┃“別人闖關帶刀帶藥帶工具,你帶煙,服了。”
衆人走過去,和唐凜一起站在“諸神的黃昏”面前,猶豫着該怎麽對這一發現下手。
憂郁中分小卷發:“船板是死人指甲的話……那就把顏料刮下來,灑到缺船板的位置?”
崔戰:“這點顏料,還不夠當鳥食。”
探花:“也許顏料後面藏着其他線索。”
和尚:“也可能一刀下去,再來個比冰霜巨人更難對付的妖魔鬼怪……”
你一言我一語,短時間內根本達不成統一。
唐凜的刀已經落下去了。
“沙沙——”
刀刃擦刮金色顏料,發出酥酥麻麻的聲響。
這下不用讨論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被刮的那只“金手”上。
反複刮擦幾下,金色顏料紋絲不動,倒是有一刀刮得大了,牽連到正常膚色的手腕,膚色顏料落下一些碎屑。
可是手腕顏料脫落後,露出的不是底下畫布,而是點點金色,看起來就像手腕被撒上了金粉。
衆人面面相觑,頓時反應過來——不是畫家在手上多加了一筆金色顏料,而是畫家忘記把手塗成正常膚色,所以露出了被覆蓋在下面的真正圖案!
“還愣着幹什麽,”範佩陽率先拿出刀,掃了衆人一眼,“幫忙。”
草莓甜甜圈、何律、周雲徽、崔戰:“……”
“老板,我來了!”鄭落竹一下子撲到油畫上,開始大刀闊斧地刮其他部分的顏料。
——當範總下令時,該給什麽樣的反應,由資深狗腿鄭落竹親自示範。
雖然對範佩陽的态度不爽,但大家還是紛紛上手,沒一會兒,就合力将整幅“諸神的黃昏”刮了個幹淨。
果然,畫幅底下還有畫。
一個非常熟悉的金色櫃子,擺在非常熟悉的位置,和非常熟悉的地毯上。
當然,此刻的地毯經過周雲徽的“點綴”,已和畫中雍容典雅的氣質截然不同。
“什麽意思?船板在櫃子裏?”
大家不約而同回頭,黃金櫃子還保持着打開的狀态,然而裏面的金環和羊皮紙都被取出了,現在空空如也。
關岚思索片刻,道:“三選一。A.櫃中有櫃;B.卸個櫃門當船板;C.地毯底下有暗格。”
“我選A。”
“我選B。”
“我選C。”
十三人對視一眼。
那就上吧。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選項領域努力,沒兩分鐘,櫃子就被查了底朝天,一無所獲,櫃門任憑怎麽摧殘,都沒脫落,地毯則被徹底割開掀到一旁,露出底下的大理石地面。
範佩陽拿刀柄敲擊地面,“空空”兩聲。
衆人精神一振,不用多言,彼此都明白了,立刻蹲下合力去撬大理石板。
“咣當——”
大理石板被掀開,露出底下的暗格,和靜靜躺在其中的白色船板。
船板契合到雕塑上,納吉爾法船終于完整,船下浪花忽然湧動,送來一頂金光閃閃的鷹冠。
“我操,可算到頭了!”全麥一嗓子充滿了學渣交卷的解脫。
何律伸手把鷹冠拿過來,征求大家意見:“我放上去了?”
好幾個人一起開口:“趕緊吧。”
連語氣和表情都如出一轍,全是鬧心,不想再多看那玩意一眼。
何律走過去,把鷹冠小心謹慎放到奧丁頭上。
頭冠戴好的一瞬間,奧丁周身散發出神聖金光,開始一點點向左移動,直至将下一節車廂門完全讓出。
雕塑停下了,門卻沒開。
衆人正疑惑,白色門板上徐徐浮現一行字:帶着你們的智慧再來吧。
十三人:“……”
謎題難解也就算了,臨“交卷”,還要對他們進行公然嘲諷。
“等一下,”探花忽然來了靈感,看一眼門上的字,再看一眼已經閃開的奧丁,“智慧……是智慧之泉!”
第一次自主破譯,讓探花興奮不已,連科普都抑揚頓挫,熱情起來:“在世界之樹的一條樹根之下,有蘊含一切智慧的神秘泉水,奧丁想喝一口泉水,把‘智慧’帶回諸神的世界,但守着泉水的巨人彌米爾不肯給水,除非奧丁付出相應的代價……”
和尚等不及地問:“代價是什麽?”
探花說:“一只右眼。”
崔戰擰起眉毛:“十三只眼睛,這開門的代價有點大吧。”
探花:“……你想太多了,人家要的是奧丁的右眼,不是我們的。”
語畢,他走到旁邊的奧丁雕塑面前。
端坐在王座上的奧丁,頭戴鷹冠,腕戴金環,手裏握着永恒之槍,一雙眼睛犀利有神。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哪裏不對,”探花念叨着,朝奧丁雕塑伸出手,“現在知道了,就是眼睛。在北歐神話裏,奧丁的形象應該是獨眼……”
手指摸上奧丁的右眼,用力一按。
眼睛“咔噠”下陷。
“哎,你小子終于行一回。”光頭喜出望外地胡撸他腦袋一把。
本來還有點不羁的狗啃短發,直接成愛因斯坦了。
門板上的字跡一點點消失。
衆人屏息等待。
四個新的框框,又浮了出來。
“叮——”
<小抄紙>:勝利在望,請寫入正确密碼。
“……”所有人都想暴力破門了。
周雲徽身心俱疲地蹲下去:“還有完沒完了,一個密碼接一個密碼,這他媽是關卡還是銀行底下金庫啊。”
草莓甜甜圈的希望,都放在探花身上。
和尚:“勝利在望了。”
全麥:“好好想想,什麽密碼?”
猶豫中分小卷發:“就和剛才一樣,發散思維,快。”
目光一個比一個炯炯,期待一個比一個熱切。
關岚和空氣狙擊沒說話,但無聲勝有聲。
探花雙手抓頭,腦裏已經信息爆炸了,但門上的密碼根本沒有任何提示,連是數字還是文字都不清楚,他根本不知道該和哪條數據連……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探花回頭。
唐凜淡淡瞥向遠處,從始至終沒有真正發揮過什麽作用的世界樹雕塑。
探花眼睛驀地一亮,感覺世界都光明了:“就是它!”
一切從世界樹開始,一切從世界樹終結。
探花再克制不住:“我知道自己吊在樹上,整整九個晝夜真漫長……我從樹上凝神往下望,但見盧恩文字在閃光……”
“喂,”和尚在隊友眼前晃晃手,“你神神道道念什麽呢?”
“《埃達》裏奧丁的自述,”探花激動看向同伴,“他擁有了智慧,還想要文字,所以他倒吊在世界樹上,以自己獻祭,九天九夜,不吃不喝,終于得到了盧恩文字,密碼絕對就是盧恩文字!”
和尚回頭給全麥、憂郁中分一個眼神。
後兩者已經不想說話了。
自家頭腦擔當能力觸發的必要條件:唐凜的提醒。
還有人不知道這件事嗎?
“至于怎麽才能得到密碼……”探花凝望世界樹,“如果我沒猜錯,找個人倒吊上去,就能看見。”
VIP:“……”
三大組長:“……”
草莓甜甜圈:“……”
誰去做這位獻祭的“奧丁”,這是個因吹斯聽的問題。
兩分鐘後。
“選好了就往外抽,剩下那根歸我。”崔戰握着一把香煙,共十三支,煙身握在掌心裏,只留過濾嘴在外,看起來每一支都一樣。
但所有人都清楚,這裏面有一支半截的,被命名為“永恒之槍”,誰抽着,誰就是奧丁,很有情趣。
“別人闖關帶刀帶藥帶工具,你帶煙,服了。”周雲徽先上,挑了個順眼的,往外一抽,完完整整一根香煙。
闖關不讓帶包,無論是武器、食物還是醫療用品,你想帶,就只能放到貼身口袋。如此情況下,崔戰組長竟還随身帶着兩包煙,也不知道是什麽執着。
唐凜第二個上來,同樣是完整一支煙。
範佩陽同上。
南歌同上。
鄭落竹……
好的,後面都不用抽了。
鄭落竹握着那半截煙,定定看了看,揮起手臂“吧唧”将之摔到地上。
十三選一都能中,好事兒的時候他怎麽沒這命啊!
周雲徽拍拍他肩膀:“去吧,奧丁。”
草莓甜甜圈用愉悅的目光給他送行。
南歌解下風衣腰帶,遞到他手中:“記得還我。”
鄭落竹心酸,連隊友都這麽無情。
像是看出他的哀怨,南歌醞釀片刻,擡起秋水眼眸:“帥哥,記得還我。”
鄭落竹:“……嗯!”
一步步走到世界樹下,鄭落竹爬上雕塑,把腰帶的這端綁到自己腳踝,那端在最高的樹杈上綁緊。
擔心雕塑不夠堅固,他糾結半天,還是放棄了潇灑的縱身一躍,改成先抱住樹枝,再松手讓上半身落下。
就在身體和地面垂直的一剎那,世界樹雕塑的根部緩緩打開一道巴掌寬的縫。
鄭落竹随着雕塑的移動左右搖晃,卻還是在颠倒的世界裏,看清了縫隙中的東西:“是筆和密碼——”
等在世界樹周圍的衆人立刻上前,将東西取了出來。
一支筆尖蘸滿金粉的蘆葦筆,一張畫着四個古老字符的羊皮紙。
十三人再度回到門前。
鄭落竹活動活動腳踝,以便盡快恢複靈活,應對門那邊可能出現的新兇險。
其餘人也不再說話,空氣裏有一種熟悉的緊張。
探花朝自家組長看看。
關岚點頭。
探花握住蘆葦筆,将四個盧恩文字,一筆一劃描到了門板的密碼框裏。
最後一筆落成。
四個古老文字閃出光芒,門扇終于開啓!
所有人長舒口氣,經歷了一輪大考似的,精疲力竭。
但他們又不能真的放松。
呈現在眼前的新車廂,就是普通的地鐵車廂,然而一眼望過去,仿佛沒有盡頭。
“叮——”
<小抄紙>:請往前走。
衆人不明所以,謹慎前行,穿過一個又一個空車廂。
VIP走在隊伍後面,從進入新車廂開始,範佩陽就一路沉默,若有所思。
唐凜讓鄭落竹和南歌走在前面,自己來到範佩陽身邊,問:“怎麽了?”
範佩陽低聲道:“有點奇怪。”
唐凜:“哪裏?”
範佩陽說:“整個關卡。站臺和第一節 車廂,都是讓我們互相戰鬥,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篩選。但是剛剛那節車廂,沒有任何篩選規則,也沒有通往下一節車廂的人員限制,很明顯在引導‘合作’。同一個關卡,出現截然相反的兩個導向,這不合理。”
唐凜一直專注在解謎,還真沒像範佩陽這樣,從整體上去考慮這一關。
“不過,”範佩陽将聲音壓得更低,“如果這是人才培養,就合理了。”
唐凜腳下一頓。
既要篩掉庸才,留下優秀者,又要促進優秀者之間的默契,以便組成團隊——完全符合人才培養的規律。
他這一停,前面的大部隊也停了。
但前方的停步和他倆的讨論毫無關系。
盡頭到了。
這是整輛地鐵的首節車廂,一個男人坐在那裏,像是等了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 古典美男子來了~~
第35章 鐵板一塊┃“我覺得誰可以,那就過,我覺得誰不可以,那就死。”
見他們抵達,男人徐徐站起,漫不經心打量他們。他的眼睛湖一樣清澈,臉龐英俊,身形矯健而優雅,整個人的輪廓,完美得像藝術品。
“得摩斯說這次有個有趣的家夥,我還以為可以期待一下,怎麽到我這裏的人數,反而比從前都少。”
男人的聲音也好聽,淡淡的微涼,像山林間的薄霧。
但語氣裏毫不掩飾的失望,就沒那麽美了。
十三人站定未動,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周雲徽悄無聲息地在手中醞釀火星:“你們說,這是上面派下來的闖關者,還是專門守這一關的NPC……”
何律提醒:“咱們一路闖過來,你見過NPC嗎?”
沒有。
一切的規則都是通過貓頭鷹和<小抄紙>傳達的,一切關卡內容也都是自動觸發的。
鄭落竹:“所以是闖關者?”
南歌:“我不覺得闖關者裏有這麽帥的。”
唐凜眯起眼。他說“怎麽到我這裏的人數,反而比從前都少”,很明顯這不是男人第一次守在這一關盡頭了,甚至很可能他就是這一關的固定BOSS。
但為什麽搜集情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提過他?
無論是範佩陽在外面找來的情報,還是破T恤他們提供的情報,裏面都沒有關于這個男人的只言片語。
就算是他們都錯過了,難道幾大組織也不知道關卡盡頭的情況嗎?
唐凜向前走幾步,從隊伍末尾進入隊伍中間,不着痕跡觀察所有人的表情,幾乎每雙眼睛裏,都或多或少有驚訝,和面對未知時的本能警惕。
“得摩斯……”探花忽然低聲重複男人說過的名字,“那是希臘神話中的恐懼之神……”
和尚皺眉:“怎麽又跑出個希臘神話,咱們這一路不都是北歐神話嗎?”
是的,一路都是北歐神話,絕對沒有遇見過能和“得摩斯”扯上關系的人或事。
然而男人說,得摩斯告訴他,這裏有個有趣的人?
得摩斯是誰?
有趣的人又是誰?
唐凜以為走到地鐵盡頭,會是豁然開朗,不想卻是更濃的迷霧。
慢着。
唐凜斂下眸子,飛快回憶。
不是一點希臘神話沒遇見的,在廣場上,那個突如其來的“斯芬克斯之謎”,就是希臘神話裏的故事……
還沒等他理出頭緒,男人再一次開口了:“規則我只講一遍,你們最好聽清楚……”
他的聲音沒什麽起伏,卻帶着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淡淡的蔑視與不耐。
車廂的燈光很冷。
他的目光更冷。
“我是1/10的最終審查者,你們可以叫我提爾。接下來你們會按順序和我一對一交手,不可以用一次性文具,只能用你們自己的文具樹。能否通關,判定權都在我這裏。至于判定标準……”他朝十三人走近,最終停在隊伍最前端的何律面前,“就是我。”
他和範佩陽身高相仿,但目光帶來的居高臨下感,遠比實際的身高差還要強烈。
“我覺得誰可以,那就過,我覺得誰不可以,那就死。”
空氣徹底凍結,車廂寂靜得像墳墓。
忽然,站在何律斜後方的關岚舉手,乖巧得像課堂上的學生,天真無邪的:“如果一對一的時候,我們把你殺了呢?”
提爾靜靜看了他兩秒,露出了漫漫長夜的一個笑。那笑意将他眼底的涼霧吹散了,一霎美得驚人:“看來得摩斯說得對,或許今晚沒我想的無聊。”
“想殺我,歡迎,沒有懲罰,還有獎勵。”提爾指一下兩邊空位,“現在,随便找地方坐。”
強敵情況未明,誰也不會貿然破壞規則。
十三人就近落座,甜甜圈六人坐在一側,三大組長和VIP四人,坐在另一側。十三人隔空相對,中間站着提爾。
提爾微微擡手,半空中就出現一個界面,上面是十三人的照片,全是先前闖關中的抓拍。
關岚在吃棒棒糖,探花在苦思冥想,南歌在尖叫,唐凜在刮“諸神的黃昏”,鄭落竹在倒吊……
鄭落竹:“……”
游樂場過山車的抓拍都比這好看。
提爾輕輕敲擊投屏,屏幕上的十三張照片立即翻過去,背面都是一樣花紋,撲克牌似的,在經過一番眼花缭亂的無序移動後,這些照片按照“4-4-4-1”排列成了四行。
現在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在哪兒了。
顯然,提爾也不清楚,因為他眼裏閃爍着的興味,就像即将進行一次未知的抽獎。
“第一個出場的,讓我想想……”
提爾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似乎挑選照片帶來的樂趣,比對戰都大。
“選你好了。”他點開的是最後一行,那張孤零零的。
照片翻開:鄭落竹
十二人望向他。
中獎者很淡然:“習慣了。”
屏幕上同時列出他的數據——
智力B
體力A
攻擊力C
防禦力A+
綜合危險等級B+
文具樹:[鐵板一塊]
鄭落竹訝異。他清楚記得在電梯裏時,自己的防禦力是A,現在變成A+了。
提爾的視線落到他身上,不耐煩道:“等我請你起立嗎。”
鄭落竹回過神,立刻站起來,身體肌肉漸漸繃緊,蓄力:“怎麽來?”
半空中的投屏消失。
提爾道:“我說過了,沒規則。”
話音未落,男人已欺身上前,速度極快。
他的手裏明明沒拿武器,鄭落竹卻實實在在感覺到了殺意,幾乎是本能地往旁邊躲,避開正面攻擊,同時召喚出[鐵板一塊]。
一米見方的鐵板瞬間擋在鄭落竹身前,在鄭落竹身後,就是原本坐在他旁邊的南歌。
鄭落竹起先還擔心和提爾的交手傷到其他人,往旁邊閃躲的時候才發現,後背抵着看不見的“透明牆”。
從他被選中開始,其他還坐着的人,就被隔到戰場之外了。
“咣——”
因為鄭落竹的閃躲,提爾的出拳只打到鐵板邊緣,但就這一下,直接将鐵板邊緣打得凹陷變形。
防具受到的傷害,鄭落竹也是實實在在有感覺的,他可以清晰判斷,如果提爾照着同樣位置再來一下,赤手空拳就能把他的鐵板砸破!
“這就是A+的防禦力?”提爾收回拳頭,嗤之以鼻,“看來評級标準要改改了。”
鄭落竹強迫自己不要去理他的挑釁,凝神靜氣将鐵板重新加固。
提爾轉轉手腕,說:“這一次,我要打你的心髒了,你最好護得住。”
鄭落竹越過鐵板上沿,去望對方的眼睛。
那裏一片蔑然冷漠,沒波動,沒感情,看他就像在看一只螞蟻。
鄭落竹忽然懂了。
提爾那麽快的速度,那麽敏捷的身手,可以輕而易舉繞過鋼板,從側面襲擊,卻非要和鋼板硬碰硬。
因為,對方壓根就沒把他和他的防具放在眼裏。
男人再度襲來,還是一個拳頭,連套路都不屑于變。
鄭落竹咬牙站在原地沒動,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鋼板上,讓鋼板達到他所能達到的堅固極限。
巨大的沖擊裏打到鋼板上,鄭落竹被打得踉跄後退,脊背“咣當”撞到透明牆上。
疼痛從脊椎傳遞到全身。
然而攻擊者的拳頭卻沒收,就在他撞上透明牆的一瞬間,那拳頭直接将鋼板打透了!
“咔——”
提爾的拳頭突破鋼板,打到鄭落竹的胸口。
鄭落竹疼得幾乎窒息,連聲都發不出了。
幸好鋼板還承住了拳頭的一部分力量,如果這一拳直接打到他胸口,鋼板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
“廢物。”
提爾将拳頭從鐵板裏收回來,再懶得多說,電光石火間,又沖着鋼板破洞沖出第二拳。
透明牆外的所有人都呼吸一緊,哪怕鄭落竹在這生死一瞬重新彌補鐵板破洞,也無非是重複上一次的結果,提爾的拳頭會突破鐵板,再次打到他胸口的同樣位置,而已經挨過一下的胸口絕對挨不過第二下,鄭落竹必死無疑。
鄭落竹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不,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自己已經看見死神了。
那是前所未有的、壓倒性的力量,在這樣的力量面前,連恐懼都顯得渺小。
“縮小鋼板!”背後傳來範佩陽的厲喝。
鄭落竹對老板的指令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腦子還沒轉,已經一下子将鋼板縮小得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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