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遇(下)

居然在凍到的痕跡還沒有消失前就趕到了他們停馬車的那裏,還有師傅對他的态度。

琉漓心裏有了一種麻煩的感覺。

琉巽自然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笑了笑,也沒有多解釋。

儀仗隊的行動很快,也很安靜,悄悄地就把他們的重要人物又加了回來,還附帶上了一位來歷不明,琉漓堅持,侍衛隊長大搖其頭的“特別侍衛”。

在太子和五皇子的一致要求下,這位“特別侍衛”被和他們一起安排在了皇家的馬車裏。

五皇子琉節對突然冒出來的兄長簡直好奇死了,不時地纏着他問東問西的。麗雲在聽到太子說要暫時保密後一個字也不肯多說,把好奇都憋在心裏,在琉節提問的時候支楞起耳朵聽着。

琉巽小心的回答着既讓琉節滿意又能不洩露身份的答案。

琉漓見琉節不再粘着自己,偷了空就去小睡片刻。

接下去的行程裏,怕是想要輕松都不可能了。

從濟州的界限出來,他們就又回到了處于中央統治之下的北琉真正意味上的土地。

泛西郡以六大水脈之一的泛西江為名,這條提供了豐富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地的河水不定時地泛濫讓人們對它又愛又恨。

琉節有些惱火,這兩天,他們早就回到了巡天禮的隊伍中,琉漓這兩天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問他在想什麽,他就會回答他就是在發呆,然後回過頭去繼續發呆。

小皇子的臉頰氣得漲鼓鼓的,蹬蹬蹬蹬蹬就走了。

麗雲看他出去,又看看還在“發呆”中的琉漓,不知道是該跟着小皇子出去呢,還是在這裏看着太子呢。

“麗雲。”

“在。”嗯?太子殿下的眼睛亮亮的,一點也沒有剛才發呆那樣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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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跟着節兒,別讓他又闖禍了。”

“是。”

等到她走出了房間,正好和前來參見太子殿下的當地官員走了個擦肩。

好像……太子殿下怪怪的……

她歪歪腦袋,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按照她的習慣,把想不通的問題扔到腦後去了。

“屬下容恰安參見太子殿下……”留着長長胡子的中年官員體态微微有些發福,看得出來他保養的不錯,面色紅潤皮膚白嫩。

“行了行了別多禮了。”琉漓截住了容大人本來該接下去的長篇大論,“你來有什麽事,直接說吧。”他們在這裏停留的時間本就不長,哪有空去聽他那夠用籮筐裝的官場話。

“是這樣的,殿下。”早打好腹稿的馬屁被太子一句話堵了回來,容恰安容大人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開始口沫橫飛,“我治下有百姓李辛,那可是大善人,平日裏樂善好施,為當地百姓那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前幾日晚間,竟有暴徒闖入李家,不光燒殺掠奪,而且還搶走了李辛剛要過門的妻子,本官治下竟會發生此等事件真是令人痛心之至,想本地在這幾年還從未發生過此類事件,然根據李家人的描述,這些暴徒并非本地人士,恰逢太子殿下路經本地,想以太子殿下之仁德必無法容忍此等惡行,是以本官想來請示殿下,是否可連同周邊他地的官員一起搜捕暴徒,以彰顯太子殿下的威名,令我地百姓交口稱贊之……”

“停。”琉漓聽得頭暈,急忙喊停,“據我所知,這李辛在百姓中可不是你所說的這樣啊……”

“那是那些刁民敗壞當地大戶的名聲啊,太子殿下切勿聽信讒言!”容恰安的汗水滲了出來,他怎就忘了,這位當朝的太子親近民生那是說到做到啊。

琉漓笑了笑,讓容大人覺得沒有危險了。

“那麽,當天闖入的暴徒有幾名?”

看來,太子有希望讓他抓拿那些搗亂的家夥了。容恰安連忙回答,“兩名。”

“兩名。”琉漓眨眨眼睛,“有什麽特征嗎?”

“據李家人所說,其中一人來去很快,并且拿走了李家的鍋,另一人身穿青色衣衫,看來斯文非常,但出手狠毒,連傷多人,且截走新娘,并對太子殿下出言輕慢,想必是心有反義的惡賊,必要得而誅之……”

琉巽到了門口,看來本想進來找琉漓的,見有人在,正想離開,琉漓朝他招招手,讓他進來。

琉巽站到了琉漓身邊,把容恰安所說的聽了個大概,唇角的笑意明顯了起來。

“容大人,那名‘惡賊’有什麽特征嗎?”琉漓的話裏有意識地強調了一下。

容恰安哈着腰,只以為有名侍衛進來了,也不在意,接着說道,“有,此名惡賊手持一管竹笛不離身……”

琉巽忍不住了,淡淡的聲音說了出來,“容大人,你看看,是不是這管?”

容恰安擡頭,一管制作精細的湘妃竹笛就擺在眼前,再看看眼前這個笑容徐然,氣質寧定,青色衣衫的人說不出話來。

“容恰安。”太子沉沉地開口了,“李辛橫行鄉裏,魚肉百姓你當不知道,強搶民女逼其成婚,打傷無辜百姓你不去阻止,我和巽侍衛看不過去阻止,倒成了你嘴裏的暴徒了。有趣,有趣之極啊。”

“這……這……”容恰安的汗水這下能當成洗澡水了。

打倒李辛家打手,放走新娘的竟然是當朝太子。

容恰安後悔得直想打自己嘴巴子。

自己竟然在太子面前說他是暴徒……

讓他倍感沉重的室內響起了琉漓平穩的聲音,“本來想等我離開後讓別人來處理的,既然你都來了,我也不能讓你失望不是。好了,自己去本地禦令司說吧。”

那就是說,他的官算是做到頭了,不止如此,恐怕還有清算在等着他呢。禦令司的執法嚴格,那是出了名的。

他還能說些什麽,用顫抖着的語調說了一聲是,然後一步一虛地挪了出去。

琉漓和琉巽在屋裏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爆發出了笑聲。

笑了不少時間,琉漓停了下來,“我這算是開頭了。”

“殿下英明。”琉巽微微垂下頭。

“你怎麽也這樣說?”琉漓有些不高興。

這麽說着的琉漓大概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表情很像個鬧脾氣的小弟弟。

琉巽失笑,“不是說好了在外面要注意嗎。怎麽才這麽兩天殿下就忘了。”

“我不是不習慣嘛。”琉漓嘟囔。

在列帝的子女中,十幾年的歲月中琉漓就是最大的那個,現在上面突然多出一個兄長來,琉漓對他,總有一種下意識的信任和依賴。

這在琉漓的認知裏還是第一次,他自己沒有意識到,琉巽看在眼裏,沒有點出來。

“兩個時辰後就要出發了,太子殿下還是抓緊時間休息吧。”

他說完就退了出去,留下琉漓有點生氣。

生了氣,休息起來倒是很好。

兩個時辰後琉漓再度踏上行程時,精神就好多了。

他們在路上的速度扣除了休息的時間一點也不慢,在各郡的主城裏待上一兩天,也大多是在休息中度過的,接受當地負責法令和官員監督的禦令司官員的求見是其中的一項重要任務。

在北琉和南秦王朝中,兩個王朝很神奇地應用了同一套名稱的官員體系。到底是誰把誰的照搬了,歷經了幾百年時間的歲月早就沒有人知道了,兩方面喜愛考究歷史的官員各執一詞,誰也不能說服誰。

禦令司是京城禦令派往各地的監督處的名稱,在職務上直接受命于京城,不受地方官員的節制。

竹郡是這一次行程的第三站,跟它的名字一樣,在這裏路上随處可以見到生長茂盛的竹林,一片翠綠色映得人的眼睛特別舒服。

皇家的馬車在翠綠色中行走着,淡淡的霧氣在陰天裏纏繞在竹林中。

這個地方,宛若仙境。

琉節趴在窗邊看着,從什麽時候開始,奇怪的霧氣在人們腳下飄動,那些代步的馬兒和侍衛們就像行走在雲霧裏。

“太子哥哥,好困……”

琉節邊說着邊趴倒了。

麗雲在早先起霧的時候就丢下她應該照顧的對象睡得稀裏嘩啦了。

這兩個孩子昨天沒有睡好嗎?

琉漓眼裏滿是奇怪,還不等他去叫醒琉節,馬車晃了晃,然後就停了。

“怎麽回事?”琉漓望向同在車上的琉巽,對方微微一笑,讓琉漓心理咯噔一下。

琉漓拉開了馬車的窗簾向外看去。

外面靜悄悄的,在足以到達人類腰部的霧氣流動中,隐約可以看見倒下的人和馬的一些輪廓。

琉漓大吃一驚,挪了挪身子就要走出去。

一只手很準确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并且用力扣了扣。

脈門被用力一扣,半邊的身子就麻木了。

琉漓又驚又怒,扣住他脈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剛剛認下的兄長琉巽。

把失去力道的琉漓拉近到身邊,仍然淡淡地保持着笑意的琉巽輕聲在他耳邊說着。

“別擔心,他們只是睡着了。”

琉漓想問問他這是想幹什麽,扣在他手上的力又加大了幾分,讓他身子一軟,就靠到了琉巽身上。

“別說話。”抓着他的人的聲音就在頭頂上響着,“我們去一個地方。”

琉漓眨眨眼睛,什麽話也不說,琉巽起了身他也跟着起了身,他開始走他也開始走。

脈門被制止的他也沒什麽選擇的餘地了。

這個琉巽究竟是什麽人,要帶他去哪裏,琉漓在心裏苦笑。

他到底是輕信呢還是天真呢。

竟然什麽憑證也沒有就憑着眼前這個人的幾句話就相信了他是列帝在民間的孩子。

他們離開了睡着了的衆人,走進了竹林裏。

琉巽在前,琉漓被他拉着在後面腳步微亂地跟着,半身力道接近零讓他行動很不方便。

回頭看着衆人的形影消失在霧裏,琉漓忍不住了。

“你……”

剛吐出一個字,扣在脈門上的手驟然抓緊,痛得琉漓彎下了腰。

手上一松,不活絡的血脈在瞬間的恢複中隐隐作痛。

琉漓站直了,看着琉巽。

淡青色衣衫的年輕人也看着他。

好像,在等待什麽。

這裏是竹林,籠罩在煙霧中的竹林宛若和外界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沒有再被扣着脈門,也沒有任何解釋,琉漓跟在琉巽後面走着。

在竹林裏走得深入了,有一種,不怎麽舒服的感覺湧了上來。

琉漓的腳步慢慢減速,那就好像是剛剛有了點意識,卻還沒有清醒過來的感覺。

“你要帶我去哪兒?”琉漓的聲音很輕,他停下了腳步,再向前走他就真的支撐不住了。

琉巽回過頭來,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複雜。

“是你帶我來的。”

琉漓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就想找個地方睡上一覺。

琉巽把一直插在腰後的笛子拿了出來,這是一管用湘妃竹制作的笛子,點點斑點在綠色的竹管上清晰可見,就似昨日的淚花,“你還記得這支笛子嗎?”

笛子?那不是琉巽帶在身上的嗎?

“那不是你的笛子?”

琉巽微笑,還是那樣的文雅安定,“不是。”

琉漓茫然地看着他,然後轉動視線看了看地上,霧氣薄的地方可以看見底下幹燥的土地。他往上面坐了下去,虛弱地向琉巽道,“我坐下來你不介意吧。”

“你啊。”琉巽拿出了那種長輩對小輩無可奈何的樣子,走到琉漓背後也坐了下來,舉起手抵在琉漓的背後。

“不适應這裏了嗎?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不過,情況變了就是。莫重顏都教了你什麽亂七八糟的,把內息弄成這樣。”

随着他的話聲,一股暖流從手心相抵的地方傳入了體內。

本來就想睡覺的琉漓覺得一暖和就更想睡了,恍恍惚惚的靠在琉巽手上,接下去後面的人說了些什麽也有聽沒有進。

“你就是個忙不停的個性,認識你開始就沒看你好好休息過,現在又攬了這麽大的麻煩在身上,你說我該說你什麽好,你知不知道你會把身邊的人都寵壞,要是哪一天你不在了,他們怎麽辦,世上千頭萬緒的事情那麽多,你一個人怎麽可能全都顧得過來……”

這其實是琉巽很難得的唠唠叨叨,可惜琉漓事後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好像耳邊嗡嗡的一直有聲音,琉漓對他的話和蒼蠅一個待遇,讓琉巽郁悶無比。

琉漓早年打下的內功基礎很是奇怪,不是随着時間的增長而增長,而是有一定的周期,臨到要更上一重樓的時候反而是最脆弱的時候,琉巽的及時調理幫了他一個大忙,這位忙碌的太子殿下一操心,把自己內功的定時調息忘到了腦後,要不是琉巽有發現,等到他記起來的時候,寒意反噬自身有得他受的。

事後琉漓一再詢問琉巽那竹林和霧氣是不是他搗的鬼,某兄長微笑着用一句天機不可洩露把他打發了。

這個半路跑出來認親的兄長肯定是有什麽秘密瞞着他,琉漓後來非常地肯定自己的這一發現,可是自己又不能掐着對方的脖子去逼問,事情一忙,只得作罷。

……輕微的晃動的感覺……

手一滑,平衡一丢,人就斜着滑了出去——

“當心!”

琉巽及時扶住了險些從馬車的床鋪上掉下來的琉漓。

固定了搖晃的視線後,琉漓熟悉的馬車內部就映入了眼簾。

還有琉節和麗雲看過來的眼神。

“三哥你沒事吧?”居然睡着睡着就掉下來了。

“太子殿下?”麗雲的心裏其實有那麽點想笑,自從琉巽加入到他們中間之後,琉漓殿下就越來越表現出和他的年齡相符合的言行了。

太子殿下,還是輕松一點好呢。

“我怎麽了?”琉漓從琉巽懷裏坐了起來,臉色微微有點尴尬。

“還能怎麽樣。”琉節找到了機會可以笑話笑話三哥,那叫一個快樂啊,“睡迷糊了從床上掉下來呗。”

“我?”琉漓突然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看看琉節,再看看麗雲,“你們沒有睡着?”

琉節和麗雲異口同聲地回答,“是你睡糊塗了吧。”

“你太累了。”

琉漓轉頭,琉巽看他的眼神清亮而幹淨,一點也沒有做過什麽奇怪的事需要避開他的視線的意思。

他睡糊塗了?

那麽真實的感覺,那麽真實的地方,那麽真實的力量……

琉漓稍稍自己調息了一下,暖意從丹田升起逐漸灌注進血脈中行遍周身,先前略微有的寒意消退了不少。

哼哼,就知道不是夢。

琉漓瞄了瞄琉巽,他還是那個安定的樣子,好像前面發生的事和他毫無關系。

怎麽看,都有老奸巨猾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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