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九王
錦邺遞過來的那株梅花上還覆了一層瑩白的雪在上頭,沈清歌的眼神搭着那枝幹看去便見着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雖說是不理朝政的閑散皇子一個,可誰知道呢,這麽一雙手下面,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兒?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都是這些金貴人兒說了算,沈清歌瞧了一眼收回眼神,錦邺也沒動,任她打量,唇角含着幾分笑意,忒涼薄的味道。
沈清歌沒去接那花,膝蓋微彎,同他作揖:“公子自個兒瞧着風景,我先退了。”
她沒喊他的封號,便是曉得他不喜張揚,這份心思通透得很,錦邺沒攔她,沈清歌從他身旁過去的時候,他分明聞到一股氣味,不是梅花,也不似旁的熏香,卻妙得讓他微微一怔。
沈清歌從寺廟上下來,默書已候在馬車旁,見着她趕忙跑過來:“姑娘仔細點腳下,結了霜的地面兒,可滑得很。”
“清兮清禾呢?”
“二少爺二姑娘在寺廟旁轉悠呢,說您來了就去叫他們。”
沈清歌上了馬車:“去叫他們吧,天寒地凍的,可不要摔着了,你也小心些。”
默書哎了一聲便跑遠了,沒多會兒又跑回來,說話的聲音添了十分的着急:“姑娘,二少爺和二姑娘不見了!”
隔着車簾瞧不見沈清歌的臉色,裏頭傳來她的聲音,聽來尤其的冷冽:“禦馬下山,快一些。”
默書沒敢耽擱,利索地上了馬車,車夫揚起的馬鞭子落在馬背上,馬兒驚叫一聲,馬蹄子撒開了,瘋似的往山下跑去。
風雪落得急,天色也昏暗,馬車從陡峭的山上下來,像是海上飄搖的孤舟,癫得車內的人穩不住身子。
半個時辰後,京兆伊府衙外停了一輛貴氣馬車,沈清歌搭着默書的手從裏頭出來,腳剛沾了地便往裏頭趕。
聽見雷鼓的京兆伊大人從裏頭迎出來,見是一位嬌俏女兒家,微微一愣,面上帶着肅穆的神情:“是你們擊的鼓?”
“沈帝師之女沈清歌見過大人。”說着要拜下去,京兆伊眼皮一跳忙扶住,當朝沈帝師乃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如何都要給些顏面。
“姑娘擊鼓所為何事?”
“家中弟妹走失,音訊全無,勞煩大人差人在黑市尋找,沈府必當重謝。”
京兆伊點頭稱是,正巧身邊有十來個衙役,當即便要派出去,沈清歌又道:“出入黑市,還須得喬裝打扮一番,如此去只會将黑市的販子吓得一哄而散,丁點兒消息也打聽不出來。”
京兆伊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便依着她的吩咐命衙役們換了一身打扮,心頭卻是納悶養在閨閣的小姐怎的對黑市這般清楚?
照理來說,這官家兒女丢了,尋常人定是要趕回家中召集府中的人一起找,斷沒有上來便報官的道理。
若是旁人這麽做,京兆伊只會覺得麻煩,定要劈頭蓋臉一番罵,只是面前這位身份不一般,剛才作勢要拜下去的時候順勢推了幾張銀票進他的懷裏,上面的字樣正是沈家才有的字號。
姑娘倒是懂得人情世故,頭回請人辦事,既給了銀兩,又道明了身份,明擺着說沈家不會失了這份人情,京兆伊心頭敞亮,派出去的衙役多了幾倍。
外頭連天兒的雪還沒停,地上積的雪已十分的厚,沈清歌沒有久留,只道有消息送到邀月樓,便同京兆伊告了辭。
“姑娘怎麽知道要去黑市中找人?”剛入了馬車,默書便憋不住氣兒的問。
“将清兮清禾擄走的定是三房的人,他們這麽做明擺着是要耍耍威風,自然不會傷及性命,最有可能便是将他們送到黑市,賣到外鄉,眼不見為淨,還能給我添堵,何樂而不為,若是殺了,他們的良心又如何安寧得下去。”
她沒去府裏搬人去尋也是存了思量,府裏上下如今是三房掌權,到底是不敢違抗三房,怕只怕沒有找到清兮清禾,反倒是将他們往火坑裏推了一把。
京兆伊大人是個有名的官迷,向來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頗為愛財,沈清歌去報官,既給了銀兩,也擡出了父親的身份,他為了同沈府親近些,這件事必然會放在心上。
馬車從京兆伊出來,夾道上駛過的風蹁跹吹來,揚起車窗軟帳,恰逢沈清歌擡眸看來,落進一雙山水墨畫的眼眸,驚鴻一剎,軟帳輕輕落下。
錦邺坐在馬車裏看着她離去的方向,驀然道:“去問問她何故從京兆伊府出來。”
随行的侍衛道是,流光似的飛出去,不多時便回來,帶來了打聽到的消息:“回主子,說是庶出的弟妹丢了。”
“既然是我看上的人,就給她找回來吧。”極淡的一句話,辨不出裏頭的情緒。
沈清歌沒回沈府,在邀月樓住下等消息,三房沒差人來尋人,想來是巴不得他們不回去。
夜裏風寒霜重,呼嘯的風像是野獸在叫嚣,聽了叫人膽寒,沈清歌雖是面上一派鎮定,手裏捧着的書卻是一頁未翻,呆坐了半夜,也不大說話,靜得很。
默書急在心裏,姑娘本不大愛說話,病了幾日更加的安靜了,有時候一整日也能不說一句話,有時候說一句卻是沒頭沒腦的,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門縫兒裏透進幾絲冷風,盞臺上的蠟燭微微搖晃,默書提醒她安寝,她搖頭說:“醒着好。”
有時候她也怕睡着了便回了前世,整日坐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想着家裏雙親身體是否康健,想着清兮嫁的郎君對她好不好,想着長兄和清禾的仕途是否順遂,一輩子擔憂的過日子,終于還是死在了擔憂中。
窗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就如她此刻的心境,沈清歌看得入迷,後半夜過得很快,打更的聲音響起不久,天邊兒的白光便顯露出來。
沈清歌将書合上,默書已靠在桌上入了睡,她解下自己的鬥篷替她披上,輕手輕腳的出了客棧。
天兒剛亮,街上的人還少,有早起的攤販已經開始燒火,沈清歌踩在深厚的雪上慢慢的走着,行過去的方向是京兆伊府,一夜過去了,她想去問問結果。
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朝她過來,面無表情的道:“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沈清歌沒說話,擡頭在四周環視一圈,邀月樓臨窗的窗戶開着,窗臺上搭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玄黑的鬥篷,絕世脫俗的臉。
錦邺居高臨下的看她,眸中毫無情緒,唇畔的笑意似真似假,多少有幾分虛幻的味道。
侍衛邀着她上樓,沈清歌安靜的跟随,他正坐在床邊等她,頭發還披散着,見她來,喚貓兒一般的招手:“過來給我束發。”
沈清歌沒動:“公子說笑,我是你的丫鬟還是你的娘親?”
“是我心儀的姑娘行不行?”
他的聲音低柔缱绻,帶着點兒蠱惑,好似真如他所言,她是他心儀的姑娘,可沈清歌分明瞧見他眼裏的冷漠,絕不似言語中那般的溫柔,她邁着步子過來,錦邺将梳子遞給她,她瞧了一眼,沒接,轉身坐下:“公子何事?”
錦邺也沒氣,将那梳子扔在桌上,散着一頭的墨發過來挨着她坐下,桌上的茶剛送來的,還冒着熱氣兒,他倒一杯遞給她:“昨晚一夜沒睡?”
沈清歌沒搭理:“公子找我何事?”
若不是曉得他邺王的身份,沈清歌自然不會來見他,如今見了她也不說事,她心裏着急清兮清禾,臉色便不大好了。
遞過去的茶她沒接,他輕輕放在她桌前:“這麽急做甚?你弟妹我已經找到了,別擔心,陪我說會兒話。”
沈清歌定目看他好一會兒:“九王爺怎會如此清楚我的家事。”
他放下杯盞,十分自然的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她的手很軟,像沒有骨頭一般的,錦邺忍不住捏了捏:“我說了,我很喜歡你。”
沈清歌沒搭話,心裏門清兒得很,他喜歡她不過是喜歡沈家的權勢,父親帝師的地位委實能撈着不少的好處,天子近臣,滿朝文武都想親近一些的。
“王爺,我弟妹在哪裏?”
錦邺瞧她一眼,聲音溫柔:“昨晚救回來的,此刻在別間睡覺,連同賣人的婆子一起抓來了,給你出出氣,你如何謝我?”
“謝王爺救命之恩。”
他語氣淡然:“你就這麽謝我?”
“我知道王爺想要的不是這個,可我不過是一介女流,父親的心思…”
錦邺捏住她下颌,微眯着眼睛:“我想聽的不是這個,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微微皺眉:“沈清歌。”
“沈帝師才華卓著,滿朝皆知,以往未曾領會,如今倒不得不稱贊,你這名字,甚是好聽,也甚得我心。”
他說的很是親昵,沈清歌只當平常的談話,臉上沒任何紅絲兒,分毫不害羞,神情淡然得很,他倒也不覺得掃興。
沒有關的窗戶外呼呼灌進冷風,夾雜着霜雪,白色的沫兒飛進溫室,還未落地便化作露珠,天兒越發冷,沈清歌穿得單薄,硬是沒坑一聲。
錦邺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扯下身上的鬥篷替沈清歌披上:“怎麽不多穿一些?”
“我不冷。”
“那本王為你穿衣怎麽不拒絕?”
她笑了:“王爺一片好心。”
“牙尖嘴利。”錦邺的手移到她腰間,緊緊的摟過來,沈清歌擡頭看去,面前這雙眸子還是如昨日初見時一樣,裏頭分明毫無溫度,嘴裏卻說着最溫柔的話,錦邺,他才是最危險的人。
他瞧一眼外頭:“清歌,又下雪了。”
沈清歌一愣:“你叫我什麽?”
錦邺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頭慢慢低下靠在她耳旁的位置,語氣像含了糖,輕輕呢喃:“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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