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離間

冬日過半, 天兒越發的冷，大雪沒有一刻停息的落在北齊的每一個角落，随處可見皚皚白色，就連池塘裏的水都結了冰，薄薄一層冰面上，隐約可見人的倒影。

沈清歌命人在池塘裏開鑿了一個小洞，丢些魚食兒進去，塘下的魚歡脫争搶開來。

午時的天也帶着冬日裏揮之不去的陰霾厚重，亭子裏放了個小暖爐, 她手裏抱着湯婆，瞧着庭外飛落的雪，倒覺得惬意。

只是這份舒坦總是有人見不得的, 沈長寧原本是從長廊走過，瞥見沈清歌在亭子裏賞雪, 心內越發郁結，她如今這副醜模樣都是拜她所賜, 如何不恨？

冷冷哼一聲，沈長寧步子微挪轉了方向，攜了一堆丫鬟耀武揚威的走來。

穆阮立刻站出來：“長寧姑娘，我家姑娘正在賞雪，您要一起嗎？”

“哼。”沈長寧狠狠挖了她一眼, 擡腳就想踢過來，也不知穆阮是怎麽躲過去的，沈長寧只覺得腳下一空便直直摔了下去。

“你！”她轉頭怒視, 穆阮立刻惶惶低下頭，沈清歌緩步走到沈長寧跟前兒，居高臨下瞧着她：“你還是起吧，我可受不得你這一拜。”

丫鬟連忙将沈長寧扶起來，待她站穩，擡起了手便想往沈清歌漂亮的臉蛋上招呼過去，手臂半空中被攔住，沈清歌冷起眉眼：“我好好的過我的日子，你非得來招惹我。”

“沈清歌，你還裝，我這模樣不都是拜你所賜？”

沈清歌将她的手甩下：“滿口胡謅誰不會，證據呢？”

“你等着，我遲早會殺了你！”沈長寧咬牙切齒的看她，猛地轉了身便要離去，裙踞移過，腳下卻多了個落下的荷包。

穆阮連忙撿起道：“長寧姑娘，您落了東西。”

沈長寧将荷包從穆阮手裏奪過來，手中的絲帕嫌棄的擦了擦：“下賤的奴婢，本姑娘的荷包豈是你碰得的？”

“是是。”穆阮低眉順眼的垂下頭，嘴角卻彎了起來。

沈清歌的目光落在那荷包上，沈長寧見她目光怔愣，冷冷一笑：“那日長樂阿姐送你的荷包不過是普通的布料和繡工，實乃粗鄙不堪，夜裏我們姐妹閨中聊天，阿姐便送了個更貴重的給我。”

她瞥了一眼沈清歌腰間的荷包：“瞧瞧我的，可是最好的雲錦綢布和最好的繡娘繡的花，比你那個可好了百倍千倍，可見阿姐還是更疼我。”

沈清歌勾唇一笑：“是呢，怎麽說你們都是同氣連枝的姐妹，我怎麽比得了。”

這般說着，仿佛有些傷神，沈長寧喜于瞧見她不高興，越發的貶低她：“自然，我與長寧阿姐都是嫡出，姐妹情深，你瞧瞧你那幅堕落的樣子，竟然同庶子庶女為伍，實在丢臉！”

沈清歌斂起笑意，目光又放在外頭的雪上，冷清的模樣好不文靜：“我做什麽不用你評價，走開。”

沈長寧哼了一聲便轉身，穆阮起身到沈清歌旁邊，聲音帶了點急切：“姑娘，我看着長寧姑娘那荷包有問題。”

沈長寧走得不遠，自然也聽見了這話，止了步子轉過來，剛好瞧見沈清歌示意穆阮不要多嘴，她心裏越發多疑，便又返回去，冷眼看着那丫頭道：“你剛剛說什麽？”

沈清歌把穆阮拉來身後：“沈長寧，你又要發什麽瘋？”

沈長寧一把抓住穆阮的手腕，疼得小丫頭皺起了眉，慌忙跪下去：“長寧姑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她這般誠惶誠恐的模樣，再加上沈清歌遮遮掩掩，沈長寧越加生疑，逼迫着穆阮：“快說！”

沈清歌微微擰眉：“你先放開她。”

沈長寧将穆阮狠狠丢在地上，穆阮挂着淚珠惶惶然道：“奴婢的父親是村裏有名的郎中，奴婢從小也學習了一些醫術，對味道更是敏感，方才碰過姑娘的荷包，發現…發現…”

“發現什麽！”沈長寧瞪大眼睛，擡腳便要去踢穆阮，沈清歌一把将她推開：“沈長寧，我是不是給你臉了？我的丫頭怎容你說打就打，你以為你是誰？”

她轉身将穆阮拉起來：“走，我們走，叫她被她那好姐妹害死得了。”

好姐妹？

沈長寧的疑心更重了，她怎能容忍這二人話說一半就走人，前頭沈清歌和一行人剛走了幾步便被沈長寧叫住：“你給我站住！”

沈清歌輕輕彎起嘴角，轉身過來之時臉上卻是寒冰一般的：“幹什麽？”

沈長寧狠狠的糾着絲帕，終是拉下了臉面：“清歌，你就讓她告訴我吧。”

沈清歌抿唇微笑，穆阮得到允許，遂道：“奴婢發現姑娘的荷包裏有一味香能大大損傷女子身體，會使您終身不孕！”

沈長寧驚懼的将腰間的荷包扯下來扔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穆阮：“是什麽？”

“麝香。”

“沈長樂，你竟然如此狠心！”她怒的一腳踩在那荷包上，片刻又覺得不可思議，扭頭瞪着沈清歌和穆阮：“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們。”

沈清歌拉緊鬥篷，風雪中的姑娘越發美麗動人，便是笑都能融化雪似的，她凝視沈長寧片刻，不在意的道：“我管你信不信，命是你自己的，端看你還要不要了。”

她也不多留，搭着默書伸過來的手悠悠回了自己的院子。

進了屋，暖意襲來，融得臉上的寒氣兒立刻消散，鼻尖還蕩漾着一股清冽的香味，沈清歌偏頭看去，原是錦邺來了，他手裏握着一把鮮豔欲滴的梅花，妖冶深邃的眸子如墨一般的，柔情的注視着她。

“王爺怎麽來了，現在天還沒黑呢。”

仔細聽來，這話裏含着不一般的深意，默書和穆阮皆是含笑的低頭，沈清歌自然察覺言語中的不對勁，故作從容的看他：“這花兒是？”

錦邺悠悠踱步過來，将她的手裹緊溫熱的掌心，梅花遞到她面前：“送你的。”

沈清歌含笑接過，将花交給默書，便又聽見錦邺問她：“又做什麽壞事去了。”

說到這茬兒，沈清歌便笑了起來，看着穆阮道：“跟王爺說說。”

穆阮立刻端正跪好：“沈長樂心思歹毒要暗害姑娘，姑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倒叫沈長樂過了好幾天苦日子，今兒個又在沈長寧身上下功夫，這沈家兩姐妹怕是再不會像以前那般和睦了。”

“只是姑娘，我有一事不解，這沈長寧會相信咱們的話嗎？”穆阮偷偷瞧了一眼上面坐的兩人，只見他們王爺正細心的剝着橘子，哄着要往沈清歌嘴裏送，她連忙低下頭。

沈清歌道：“她自然不是傻子，可她受過挫，想必更加疑心，自然會叫太夫來問問，這一問，不就信了嗎？”

說到這兒，沈清歌凝神仔細瞧穆阮，長得是清秀可人的，沒想到手腳功夫這麽了得：“她那荷包，你換得倒是快。”

早在沈長寧踹穆阮那一腳時，她便将她身上的荷包掉了包，原本沒有麝香的荷包早已跑到了穆阮兜裏去，而那一模一樣的麝香包卻成了沈長樂的贈品，她掏出那荷包颠了颠：“那是自然，嘿嘿。”

錦邺揮手讓二人退下，待屋內安靜下來，錦邺便摟了她的腰放到懷裏：“小壞蛋，滿腦子壞主意。”

姑娘眼波流轉，微微笑了：“王爺不喜歡？”

“喜歡。”熱氣沉沉的氣息噴灑在她側臉，錦邺輕輕捏住她下颌，低下頭便吻住那嫣紅的唇瓣，齒間輕咬那柔軟，舌頭立刻竄入裏頭。

沈清歌被吻得臉色漲紅，掙紮着往後退，奈何錦邺已堵住後路，手掌穩穩的按住她後腦，他吻得越發深，呼出的熱氣越發濃烈。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沈清歌呼吸困難，唇瓣酥麻，錦邺才舍得放開她，待空氣重新回到腹腔，沈清歌擡起眸瞪錦邺，只是方才一番激吻，立刻眼裏滿是氤氲的霧氣，哪裏是兇惡的，唯有溫柔小意，這越發讓錦邺難耐，溫聲哄她：“清歌，随我去王府住幾日吧。”

沈清歌臉上還帶着紅霞，為免被他瞧了又要大做文章，她從容冷靜的坐好：“不去。”

“你不去，我就搬來你這未聞居？”

沈清歌忍無可忍的輕斥：“胡鬧！”

瞧着她這模樣，一副想急卻又不能被人看出異樣的模樣，委實可愛，錦邺輕輕捏她耳垂：“同你玩笑呢，我府裏的院子已為你開辟出來，裏面應有盡有，你要有什麽要添的，盡管都告訴我，權當做是你以後的正妃院，可好？”

沈清歌認真瞧他，沒在他眼裏瞧出半分的虛情假意，反倒是濃濃的期盼，那漆黑的眸子，往日冷清虛假，自遇見她之後便情深意切起來，沈清歌點點頭，笑着道：“好。”

沈長寧回了自己的院子即刻便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去請了太夫進來，這麽一探查，果然那荷包裏是麝香。

沈長寧氣得扯下臉上的蒙面絲巾，銅鏡裏是一張疤痕遍布的臉，像是蜈蚣一般的惡心，眼角大顆大顆的淚掉落，沈長寧怒得将妝臺的發飾通通掃落在地。

“我是沈家的二姑娘，可你們人人都要踐踏我一腳，不要以為我是好欺負的，欺負我的，我會通通還回去！”

她哪裏想得到，沈長樂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大姐會想出如此惡毒的辦法，竟然想讓她終身不孕，要不是她逼問沈清歌和那丫鬟，想必自己往後更是一生凄苦。

越是這般想，她便越覺得沈長樂其心可誅，重新将絲巾蒙面，她踢開面前的凳子離開，丫鬟連忙跟上：“姑娘去哪兒？”

“去清上園，我倒要看看沈長樂這個賤人還有什麽話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清歌已經動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