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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順利開始工作,宴昱順利進入最後的出道戰。總的來說,三月讓我們全家感到愉快。
宴昱那一場比賽是實時直播,節目組在收到我們發出的祝福視頻之後,又來電邀請家裏派代表去決賽現場。如果我還沒上班,這一定是我的活兒。眼下我沒時間,宴宗羨就順理成章成了這個家庭代表。
宴昱知道了,急得嗷嗷叫,理由是“小叔這麽帥,會搶盡我風頭的”。
宴宗羨本來還不太想去,聽了這話突然興致勃勃,馬上自己訂了票提前飛到那邊。
與宴昱鬥,宴宗羨樂無窮。
節目在周五晚上七點半播出。當天下午兩點、四點、五點,宴昱都呼叫了全家人,要求所有人務必準時收看,并及時投票。姑姑也說,有時間的話上她家吃飯,順便一起看。
我倒是想去,無奈人一旦變成社畜就身不由己。我得加班。
七點半,我一面修改實驗報告,一面悄悄打開個人終端,登陸平臺選擇那個節目。
視頻右上角顯示着實時在線人數,我幾乎準點進去,上面的數字已經達到九位。
我驚嘆一聲,浏覽節目流程,選擇了兩三段設置收看提醒,然後把視頻縮入後臺,繼續工作。
結果我工作太投入,連續兩次收看提醒響起,都被我直接劃掉了。直到九點半,我才滿意保存實驗報告,打開節目平臺和社交軟件。
瞬間,終端上争先恐後湧來大量新消息。
有同學朋友轉發給我的信息,有社交平臺的爆流[1]自動推送,有節目平臺的熱門推送……林林總總給我湊出了三位數“未讀取”。
我在一些标題上看到了“宴昱”、“宴宗羨”等字眼,心裏有了一些猜測。打開之後,猜測被證實:宴宗羨果然用自己的臉,搶盡了熱門C位選手宴昱的風頭。
網友用“帥得慘絕人寰”來形容宴宗羨,鏡頭掃到他,他微微颔首對鏡頭淡然一笑的片段,被無數人剪出來,飄滿所有社交平臺和大家的聊天框,速度快的已經挖出他當年參演的影視作品。
人們試圖三百六十度全面圍觀他的狂歡情緒,簡直溢出屏幕。
為了拉票,我的同學朋友都已經知道宴昱是我妹妹,平時他們偶爾也會給我發宴昱相關。可那和現在給我發宴宗羨的熱情,完全沒辦法比。
“你叔叔好帥啊!”
“你叔叔有女朋友了沒!”
“你叔叔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喜歡omega還是beta!”
“你叔叔……”
這些話充滿每一個給我發來信息的對話框……
不好意思,他有男朋友了,他喜歡alpha!我撇撇嘴,一條信息也沒回,收拾好工作桌面下班了。
三月份的深城夜晚,空氣還是涼飕飕,但已經隐隐透出春天特有的氣息。它帶給我一種甜蜜溫馨的感覺。一個人呼吸這樣的空氣,心裏很安寧。
萬州離我家不算遠,我沒有搭乘公交,也沒有用家裏的車,一路步行回去。
到家的時候,客廳裏的全息屏被放到最大,正好馬上要進行到宴昱的表演。舞臺上短暫地一片漆黑,再亮起來,她和她的隊友已經站好位。
不出所料,她是這首歌的C位。
音樂響起,她随之有了動作,然後清甜漂亮的聲音劃破夜空。音樂和歌聲中夾雜着臺下粉絲的吶喊,叫她名字的聲音整齊劃一得驚人。特寫鏡頭上,她的笑容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
她是那種典型的,被人們視為代表着高貴和純潔的omega。長相甜美溫暖,眼睛很大,看人的時候眼神總是單純而專注。用一種動物形容她的話,應該是鹿。長在森林深處,只在靜谧時刻出現在溪邊,偷偷飲一口溪水的小鹿。
這只小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擄獲了衆多狂熱愛她的心。
在唱跳的最後,她用雙手在左心房畫了個心形。投影程序把她手指滑動的動作具象為粉紅色的軌跡,甜美,嬌俏,飽滿。
那一刻看着她,你願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只為了讓她一直這樣甜蜜純淨地笑着。
如果節目是公平的,她憑借自己的魅力也一定會高位出道的,根本不必……
我忽然有點說不出的難過,這時娜塔莎晴雯傳來提示音:“宴宗殊來電!”我情緒不高地下指令,“接通”,然後那邊就傳來了姑姑愉快的招呼。
“都在看嗎?”
“都在都在!”爺爺回答。
“雀兒回來了嗎?”
“我回來了,姑姑。”
“咱們小魚兒表現不賴吧?”姑姑的聲調雀躍而活潑,驕傲心情展露無遺。姑嬸在旁邊提醒了“投票”,她又立刻幫宴昱催起了票,“你們記得趕緊投票啊,十一點半截止。雀兒,你教教爺爺和五嬸!”
五嬸是爺爺的保姆,平時都和我們一起住在家裏。
我應着好,然後去教他們怎樣獲取決賽福利加票,以便投出最多的票。票都投完以後,通話也結束了。再後面,就不是我們普通觀衆能左右的,我對結果又早已經有答案,沒什麽興趣看下去,于是陪了爺爺一會兒,就去洗澡了。
相比起過去幾個工作日,這天卻是我睡得最早的。
我夢到了宴宗羨。
或者也不算是夢到他,只是夢到他那些滿天飛的視頻、動圖。夢裏面,網友對他的熱情比我睡前見到的更加瘋狂,他們為他做出了各種各樣的3D真人影像,許多人通過網絡和他“合影”,又制作亂七八糟的原創視頻,什麽內容都有。
反正,但凡是我知道的追星招式,都在夢裏被用在了他身上。
起初我是高冷俯視的視角,刷着個人終端覺得好笑,并自得于他們只能意-淫他,而我擁有他。可是不知道從哪個時刻起,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也并沒有資格碰他了。然後,那天在車上他靠着我睡着的畫面,就不斷在我腦海裏浮現。
我心裏塞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難過,心髒好像浸了水。無力、泥濘,又不甘。它變成一灘沼澤,連我本人也無法安然在裏面行走。一踩,就狼狽陷落。
而那個畫面,就仿佛成了最後一個我們曾親密無間的證據。我對它無限眷戀,想無數次回到那裏。
在夢裏,這種心情是那樣強烈,以至于我都後悔對他說那樣的話了。
什麽去找“對的人”,我根本一點念頭也沒有……可是,我也仍然沒有同他勇敢的念頭,我懦弱得連自己都對自己恨鐵不成鋼。
最後,我想把自己藏起來。
場景變成一個陽臺,冬天和冷風就在耳邊,就擦着我的呼吸蹿過去。冰涼得可怕。我要非常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才能暖和一點。除了盡力縮緊身體,我別無他求。
忽然,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背後壓了上來。
它好暖,貼着我的背,溫度源源不斷地包裹我,令我的四肢有了正常的知覺。我不禁抻開手腳,想轉身看看那是什麽。然而它緊緊固住了我。
“雀兒,別動。”一個喃喃的聲音傳來。
我一個激靈,醒了。
有幾秒鐘時間,一切都是空白茫然的。我除了睜着眼睛,其他的什麽都沒概念。回過神來之後,我發現夢裏那個壓着我的東西,是宴宗羨。
他正半個人撲在我背上,手臂緊緊摟着我的肩膀,臉埋在頸窩裏,迷迷糊糊地呢喃,“讓我抱一會兒,什麽也不做,你放心……”
我不敢動。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他身上淡淡的桃子味兒鑽進我鼻腔中,使我不由自主想要些什麽。即使沒有主動釋放信息素,他的味道還是對我太有吸引力了。
這樣靜靜過了許久,我冷靜了一些,試着動了動肩膀。他沒有阻止,只是近似呻-吟地喟嘆一聲,放松了力氣。
“宗羨?”我叫他。
“嗯?”
“你怎麽在這裏?”
“我連夜回來了。”
“幾點的飛機?”
“一點鐘。”
那現在可能快四點了。
我從他懷裏鑽出去一些,想回身,但沒有。又有一陣子,我們沒有說話。他只剩下一條手臂還搭在我身上。只是搭着,沒有任何逾矩。
半晌,他起來了。我感到身邊床墊的彈起,以及身邊驟然空蕩的失落。
我終究忍不住翻了個身,看着他。天還沒有亮,房間裏很黑。我只能看到他的剪影,但這也夠了。知道他看不到我的眼睛,我的目光近乎貪婪,描摹着他的身形,勾勒他的輪廓。
“對了。”他忽然開口,口氣很清醒,和剛才半醒半睡的呢喃全然不同。
我立刻緊張起來:“嗯?”
“宴昱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什麽?”我心中警鈴大作。
他無意等我的承認,自顧自地說,“你們倆怎麽那麽多秘密?要不是我親自去現場,這事兒我可能真發現不了。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我立即坐起來,湊近床沿問:“是誰?”
他低下頭看我。黑暗中明明是看不清眼神的,但我總覺得他眼裏有光亮,我能看到他的危險、冷漠和嘲諷:“為了宴昱,你就肯靠近我了?”
我不語,往後退了一點。
我們對峙了一會兒,他沒再和我糾纏:“說了你也不認識,反正不簡單。但人不錯,我認識,對宴昱也真挺喜歡的。宴昱遇到他,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不過這個圈子……”
他輕笑了一聲,沒往下說,轉身往門外走去。
門開,門關,他不見了。
我自己呆坐了很久,再躺下的時候,我躺在了他剛才躺過的地方。
[1]自創一詞兒,就是流量爆炸,簡單理解為微博上帶“爆”标的消息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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