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鬧鬼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以後,現場氣氛輕松了很多。
開拍了。
首先是男女主角就位。
站在雕花大床邊,男主季倫賣弄了一番祖傳捉鬼之術,然後得出結論,這個繡樓之上的小姐定然是上吊而死的,不知何故,陰魂不散,盤桓至今。
女主許詩楊聽得連連點頭,欽佩不已。
謝棋無奈地嘆了一聲。
這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枉費他專門請了一個老師,教他如何演戲。教了這麽久,居然連講個臺詞都講得磕磕絆絆的。
他也就那張臉能看。
也罷,後期另外配音吧,不NG了,反正NG也沒用,人家的水平就這樣。
忽聽一聲“不對”,千泠雪,也就是石佳旋,登場了。
“她不是吊死的,而是……”石佳旋一指小姐的蠟像,正要說出接下來的臺詞……
忽然,
攝影棚中響起了一陣細碎的嗚咽。
緊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小姐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龐往下淌,直到掉在地上。
“吧嗒,吧嗒……”
石佳旋僵着手指,愣是将接下來的臺詞忘得一幹二淨。
謝棋大怒,把帽子一摔,吼道:“小趙,你怎麽回事,現在還不到流眼淚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劇本啊。還有,哭聲是誰放的?簡直是亂來!”
只見小趙哆哆嗦嗦地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道:“謝……謝導,那個道具,我沒動啊。”
謝棋不相信:“真的?”
“真的,真的,我發誓。”小趙就像要哭出來了一般,又道:“還有,剛才她……她笑的時候,我也沒動啊。”
馮毅正要站起來,一聽這話,腿一軟,又坐了下去。
謝棋卻是一皺眉:“那是誰動的?”
“誰都不能動啊,”小趙哭喪着臉道,“那玩意兒又不是遙控的。必須站在她的後面操作。”
随着他的手一指,衆人看了過去。
她的後面……一個人影都沒有。
所有人都覺得嗖的一下,一股涼意襲上脊背。
“那,哭聲是怎麽一回事?”
有人小聲問了一句。
沒有任何回答。
攝影棚裏,
死一般的靜寂。
突然,一個女孩發出一聲高亢的叫聲,奔了出去。
然後是陸陸續續地騷動,衆人的目光都盯住了攝影棚的大門。
謝棋惱了,高聲道:“誰都不許動!事情都沒弄清楚,跑什麽跑。誰敢踏出大門一步,馬上開除!”
立即有人上前賠笑:“那啥,謝導,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有急事,能不能請個假先?”
謝棋冷冷看他:“什麽急事?”
“我老婆快生了。”
“她不是已經生完了嗎?”
“……二,二胎。”
“……”
馮毅倒是不怕謝棋開除,問題是他的腿有點軟,試了幾下都站不起來,更不用說走出去了。
謝棋道:“小趙,你去檢查一下,看看蠟像是不是出問題了。”
小趙站着不動。
“不會的,謝導,昨天才檢查過。”
謝棋白了他一眼:“昨天沒問題,不代表現在也沒問題。”
事實上,道具出現故障這種事情,在劇組裏面還是挺常見的。
如果是往常,大家都會想到這一點。
但是由于剛剛經歷了開機儀式和外景拍攝時候的疑似靈異事件,所以絕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攝影棚裏鬧鬼了!
如今,謝棋一提出來,馬上有人笑道:“是啊,肯定是道具的問題嘛,光天化日的,怎麽可能鬧鬼呢……”
“噓,不要提那個字,”他的同伴馬上捂住了他的嘴。
小趙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一番搗鼓之後,看了看謝棋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道:“好了。剛才可能是一個零件松了,我又固定了一下。”
衆人全都松了一口氣。
“哈哈,我就說嘛……”
“都怪你,疑神疑鬼的,把我都吓一大跳。”
“切,怪我,誰叫你膽子小。”
當然,也有人不相信,還在叽裏咕嚕的。
“什麽零件這麽重要,明明就是另有原因。”
“就是,還有那個哭聲,總不成是蠟像發出來的吧。”
謝棋裝作沒有聽到各種議論。
就算真的鬧鬼又怎樣,電視劇也得拍下去。
否則的話,投資人非得找他算帳不可。他們可比鬼可怕多了。
他催道:“好了好了,剛才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各部門準備,再拍一次。”
“好嘞。”
衆人齊齊答應,但是有人積極,有人拖拉,搞來搞去,半天都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顯然,剛才那件事情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謝棋急了:“今天的任務完成不了,全都不許下班。我告訴你們,熬夜都得給我拍出來。”
有人臉色變了。
晚上,那不正是鬼魂活動的時間?
許詩楊白着一張臉,嘟囔着:“什麽時候拍都拍不出來,不是這裏有問題,就是那裏會出事情,因為千泠雪在這裏……”
說到這裏,她閉上嘴巴,看了一眼馮毅。
如果說,之前出外景的時候,她是有意針對石佳旋。但是經過了這一次的事件,她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些事情一定是她招來的。
顯然,很多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只是礙于馮毅在此,不好說什麽,但是目光有意無意地,都朝那邊看去。
石佳旋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
她正在一一回憶自己幹過的那些不太地道的事情,試圖通過排除法,最終鎖定最有可能做出這些事情的人,或者鬼。
就在這時,馮毅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謝導啊,既然道具有問題,那今天就算了吧。讓大夥兒把所有的道具都檢查一遍再說。”
他想清楚了。
不管這些事情是有人搗亂,還是鬼魂作祟,只要找不到解決方法,都會極大地阻礙電視劇的拍攝進度。
而攝影棚是要付租金的,工作人員是要發工資的。每耽誤一天都是錢啊。
他作為一個制片人兼投資商之一,着實承擔不起這麽大的損失。更何況,就算他能承擔,也沒辦法對其他投資人交待啊。
謝棋早有此意,只是不便明說。
馮毅這麽一提,他求之不得,便說道:“既然是馮總的意思,那咱們就照着辦吧。行,今天不拍了,明天再拍。”
“不不不,”馮毅擺手,“明天也不拍。你們……先幹點別的,等我通知,好吧?”
“……”
馮毅走出攝影棚的時候,石佳旋也跟了上去。
“馮總。您去哪兒?”
馮毅吐出兩個字:“道觀。”
石佳旋一愣:“您,您真的相信……”
“不錯,”馮毅不耐煩地說,“我去找個大師來做做法,你就不要跟着了。”
“馮總……”石佳旋拖長了聲音,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馮毅不為所動,看了她一眼,突然暴躁起來:“你化的那是什麽妝,難看死了,鬼裏鬼氣的,難怪招鬼呢,哼!”
他越來越覺得,劇組的不順,八成和這個女人脫不了關系。至于是怎麽個關系,他也不關心,只想着盡快把這件事情處理掉,讓劇組恢複正常的工作。
馮毅去的地方是青雲觀,在觀主的引薦下,找到了一個道行高深法力高強但是不輕易出手的世外高人——澄黃道人。
那高人當着他的面展露了幾手小小的術法,立即讓他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奉上存款若幹,以表誠意。
在轉賬手續完成以後,高人終于接受了他的委托,答應親自前往攝影棚看看。
一路之上,馮毅親自開車,畢恭畢敬,澄黃則是愛搭不理,态度傲慢——高人嘛,就得端着。
他一邊半閉着眼睛養神,一邊思考着整件事情背後的始作俑者。
開機儀式上的香和攝影棚裏的蠟像,都是小兒科,随便一個小鬼都能搞定。但是靈山的雷雨着實有些蹊跷。
一般情況下,地面上的鬼魂再怎麽強大,也很難役使天上的清氣,使其成雲致雨。除非……出手的不只是鬼,還有妖……
那樣一來的話,就有些棘手了。
他是城隍,不是真道士啊。
捉鬼可以,降妖的話,還真是專業不對口。
要不要看在錢的份上,請一些外援呢……澄黃道人陷入了沉思。
汽車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
攝影棚內,仍有數名工作人員,正在檢查道具。
蠟燭早就收起來了。
蠟像擺在那裏,無人碰觸。
頂燈吊燈臺燈射燈之類,則是全部打開。
這樣一來,棚裏的光線極為充足,簡直像是處于陽光的照耀之下。桌子上還擺放着幾尊關公像,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買來的。
見到此情此景,馮毅心裏安定了幾分。
這種布置,就算有什麽妖魔鬼怪,只怕暫時也不會出來吧。當然,更重要的是,石佳旋不在啊。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管對方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這筆賬也算不到他的頭上。
澄黃道人剛一踏進大門,便忍不住說了一聲“卧槽!”
聲音洪亮,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澄黃道人的身份,但是一看他的穿着,以及馮總的态度,約莫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馮毅的一顆心剛剛安定下來,立即又懸得老高。
卻見這位高人凝視着攝影棚的東南角,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了驚訝、惶恐、激動、疑惑等諸多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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