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向來讓人摸不清想法的平淡神色中,還隐隐殘留着笑意,霍安準好心情地回到自己在龍陽鎮上的別府。

他倒也沒想到,今兒個他不過閑來無事,便什麽護衛都沒帶,只身微服去東城這個邊城探訪探訪,走着走着,竟讓他遇着了一個莽撞又孩子心性的姑娘,着實讓他向來郁結的心思有了些許的抒解。

他很早就知道,若想得到民心,除了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身份之外,還得建功立業。

如果他能營造出一個堅強的守護者的形象,便能捉住民心。

所以他早早在龍陽鎮安置了別府,雖然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會待在營中領軍,可若是心浮氣躁時,他便會回到這裏稍作放松。

“将軍,你可終于回來了!”一見那昂藏的身影進了門,居總管忙不疊地迎上前去。

“有什麽事嗎?”霍安準一邊淡淡地問着,一邊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是黎丞相之女黎大小姐差人送了許多東西過來,屬下不知道該不該收啊!”

“都送了什麽來?”

“送了一些京城的精致吃食,還有一些上好的布匹。”

“只送了這些?”若只送了這些,收下就是,值得居總管這樣愁眉苦臉的嗎?

“不只……”

“那還有什麽?”

“還有、還有……”居總管驀地紅了臉,說起話來竟有些吞吞吐吐的。

“居總管,你跟着我也有十幾年了,什麽東西沒瞧過,倒還沒見你這樣結結巴巴的,到底是啥東西讓你成了這蠢模樣?”

聞言,居總管帶了抹苦笑,卻也不能反駁,只能任由主子挖苦。

這下,他倒真的好奇了,這黎明柔到底送了什麽東西,竟然教居總管這樣難以啓齒?

“主子自個兒進書房去瞧瞧便知道了,屬下還真不知道怎麽說。”居總管一張嘴開開阖阖了好半晌,最後卻只吐出了這句話。

霍安準更加快腳步往書房走去。

饒是他這個見多識廣的人,在推開門後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據他所知,黎明柔與霍安懷大親在即,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送來這樣的東西,也忒大膽了。

“将軍,瞧你,不也愣住了嗎?”居總管也忍不住出聲挖苦道,不過他一望向那座屏風,老臉又忍不住臊紅了。

畢竟有哪個未出閣的姑娘會将自己的身影繡在屏風上頭,而且還是那種實打實的繡,任何一個見過黎明柔的人,只要一見到這座屏風,便會知道上頭繡着的人就是她。

那活靈活現的模樣,仿佛她正在他們面前舉扇撲蝶,置身于團團的花海蝴蝶之間。美則美矣,但這個時候送來這個,不啻是在幫将軍找麻煩嗎?

“我……”霍安準的确是愣住了。

黎明柔是黎丞相之女,他也是見過幾回的,她對自己的傾心癡戀,他亦心知肚明。

雖然明知若是與黎明柔結親,會讓自己奪取皇位的路變得更短、更直接,可是那女人卻勾帶不出他的一點點心動或興趣。

而剛剛好,那個女人卻是霍安懷傾心所求,這幾年但凡太子府得了些好東西,從沒少往黎家送去。

霍安懷便是打算娶了黎明柔,然後全面接收黎居安在朝堂上的實力。

本來,這兩個人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了,可偏偏黎明柔不知是哪根筋接錯,總将目光擺在他的身上,卻也不明說,反而盡是使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手段。

不但與他有幾次不合規矩的“意外相逢”,他甚至知道她背地或利誘或威逼,不着痕跡的毀了幾次他的親事,但每回的“偶遇”,她總會端出一派溫婉大方的模樣。

這樣想來,今天下午碰上的那個女人更能入他的眼。

更別說在他要離京前,黎明柔幾番來信邀他一晤,根據可靠消息,她似乎是打算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好逼得他一定要娶她,可他哪是省油的燈,索性将計就計,讓人将信送至了太子府。

接下來的事,聽說整個京城鬧了個沸沸揚揚,都說太子傾慕黎家小姐,情不自禁夜半相會,然後再隔一天,聖上已經下旨賜婚,讓黎明柔成了太子妃,現在京城只怕早已如火如荼地準備着太子大婚之事。

他沒想到的是,黎明柔這個太子妃竟然會有那麽大的膽子,送來這露骨的屏風表達愛意。

霍安準搖了搖頭,想到那女人的愚蠢,額際的青筋忍不住抽了抽。

他與霍安懷不和遲早是要躍出臺面的,這件事若讓小心眼的霍安懷知道,只怕還不曉得會為她自己惹來怎樣的麻煩。

以前他只覺得黎明柔的高傲驕縱讓他很是不喜,所以從來不曾起過親近之心,現在他則慶幸自己沒有對她動過任何的念頭。

也只有霍安懷這個蠢貨才會将她瞧成了寶,又或者是說他看中的是這個女人能為他帶來的政治利益……

霍安準想到這裏,眸中倏地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居總管,讓人把屏風直接打包了,我記得太子的生辰不是該到了嗎?”

聞言,居總管又是一愣。他還以為以将軍的個性,這屏風會被打包扔進庫房,此生亦無再見天日的一刻。

“怎麽,人家巴巴地送上了個機會,我能不趕着去給太子添堵嗎?”

那話說得仿佛還委屈了他似的,居總管瞧着自家主子,只覺得他心黑,可還就得要有這樣的黑心,才能在宮裏頭那人吃人的地方活下來。

“這倒是個好法子!”

将屏風送到太子那兒去,也讓向來心高氣傲的太子瞧瞧他為自己謀了個怎樣的親。

可雖然黎明柔做了出格的事,但身後還有一個黎居安在呢,太子還能不硬将這個啞巴虧給吞下嗎?

這樣将軍既為自己出了個氣,也讓太子和黎丞相之間埋下一個交惡的線頭,一舉兩得。

“還有,讓人傳訊進京裏,無論京裏發生了什麽事都別輕舉妄動,我就要讓太子多倒騰倒騰,他這回愈是志得意滿,所出的纰漏便會愈多。”

“是!”

霍安準不用想也清楚,霍安懷急地想将他掃出京城,其實心頭也是有盤算的,他倒要瞧瞧他能謀算出什麽來。

不同于關外的大漠風沙,金穆兒一進龍陽鎮,瞧着道路兩旁那青油油的綠樹,心情便好了許多。

這裏之所以熱鬧繁華,是因為在附近的秦龍山上發現了珍貴的泉眼兒,在極度缺水的大漠之中,但凡有點水源都是極其珍貴的,而後開始有人落戶,然後慢慢形成城鎮。

尤其關裏關外的商隊走商,總需要落腳地方,因而造就了鎮上客棧飯堂林立,穿梭在大街小巷賣着什物的小販更是來來往往。

雖說金穆兒才答應過王兄絕不會甩開護衛,但在外游玩,一群人跟着真是綁手綁腳,于是她這日天未亮就偷偷從皇宮溜了出來。

她随意找了間還算幹淨的客棧入住,褪去了關外那略顯粗犷的服飾,換上一襲皇朝人常穿的襦衫長袍,搖身一變成了俊俏的小公子。

金穆兒面露歡愉,迳自朝着一個賣着豆腐腦的攤子走去,她向來就喜歡這些小吃食,所以一瞧着那碗熱騰騰的豆腐腦就忙不疊地低頭吃了,吃相雖然不至于狼吞虎咽,卻也稱不上優雅。

那碗豆腐腦沒吃完,金穆兒的眼睛就盯上了另一攤的醬肉燒餅,眼巴巴地正要起身去買,誰知道路頭那兒突然出現一輛馬車,沒頭沒腦地就往她的方向沖來。

與尋常的姑娘家相比,她已經算是身手靈活的,可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還是不免愣了住,只能隐隐聽到周遭此起彼落的驚叫聲。

眼見着馬車就要撞上,金穆兒這才宛若大夢初醒般想要閃開,可是她的身形才一動,馬車已經欺至眼前,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下意識閉上了眼,忽地,她覺得身旁拂過一道勁風,然後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扯了開來。

她整個人七葷八素的,好不容易狀況稍微緩了些,連忙睜眼一瞧,便見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你……”

她才正要開口,就聽得耳邊傳來了咬牙切齒的低咒。

“你是白癡嗎?”

“我……”頭昏腦脹又被人罵上這麽一句,金穆兒登時愣了,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見馬車這麽直直撞過來,也不知道要閃,我倒不知道……”霍安準原本還要再念,可是一見眼前這瘦弱的男人有着幾分熟悉,立馬頓住,開始打量起人來。

“多謝救命之恩!”雖然他的語氣不好,态度也不好,可是就沖着他着實救了自己一命的分上,金穆兒忍住了氣,站穩之後,連忙躬身言謝。

初時,霍安準當真沒認出來,可她一開口,他馬上驚想,這不就是昨日當衆罵他是村夫的那個姑娘嗎?

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倒是俊美,不過只怕也沒幾個人會相信男人會長成這般纖細的模樣吧!

既已認出了她,霍安準倒也沒裝陌生,開門見山道:“咱們還真是有緣啊,昨兒個關外見着了,今兒個關裏又見着了。”

“就算有緣也是孽緣,有什麽希罕的?”這話,金穆兒也只是咕咕哝哝的悶在口裏說,心想尋常人應該是聽不清楚的。

可她哪裏知道霍安準壓根就不是尋常人,他自幼習武,頗有天賦,自然較一般人來得耳聰目明些。

好一個孽緣呵!

聽着她的抱怨,他倒也不覺得真刺耳,只覺她直白的性子不讨人厭。

雖說兩人昨日當着大街杠上了,可他也沒真往心裏去,現在他又救了她,正好說明了兩人真是有緣,于是心情一好,逗弄她的壞念頭又不自覺升起,便朝着她朗聲說道:“你不知道救命是大恩嗎?”

聞言,金穆兒暗暗冷哼一聲。她還真沒冤枉了他!連忙說道:“你不知道施恩不望報嗎?”

“那是君子蠢言,在下并非君子,但凡做事一定有所求。”

瞧他說得正氣十足,仿佛他所言才是正理似的,她簡直對他的厚顏無恥瞠目結舌,卻也不忘回擊道:“你愛做蠢事關我何事?我又沒開口叫你救我!”

不是她不講理,而是碰上了不講理的人,那就得比對方更不講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袖手旁觀,讓你去見閻王?”要知道若非他在千鈞一發之際伸出援手,這會她哪裏還有命站在這裏鄙夷他?

“你……”雖說最近事事不順心,可她也沒那麽想不開要早早去見閻王爺。

見她語塞,霍安準也不催促,伸手拍拍被弄髒了的衣擺,才正色地問道:“你想怎麽謝我?”

“我擺桌請你吃飯總行了吧!”

“一頓飯就想打發救命之恩,你倒是好算計。”不滿意她提出來的條件,他暗諷着她小氣。

“不然你想如何?”

“為報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如何?”霍安準也不過是信口拈來的一句玩笑話,他也沒當真,只是皇子做久了,誰見了他不是戰戰兢兢的,哪裏有像她這般恣意和他吵架的,所以多逗弄了兩句。

“許你個頭啦!”金穆兒一聽他那調笑之言,想也沒想地就炸了毛,粗魯的言語便不經意地出了口。

“啧啧啧,原來你是這麽粗魯的姑娘啊?那麽便是你真的要以身相許,在下也不敢要了。”

“你……”她杏眸圓瞪,怒氣騰騰,怎麽也沒想到竟會被這樣衣冠楚楚的男人給調戲了,氣極的她當下想也沒想,揚掌就想朝他的臉頰揮去。

以往想要接近霍安準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盡可能的展現柔情似水的嬌态,就算有時發發姑娘脾氣,頂多也是摔摔小東西,所以他壓根沒料到氣起來的金穆兒這般野蠻。

金穆兒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甩手,但霍安準反應更快,怔了一瞬後便立馬大退一步,讓她硬是揮了個空。

他并未因她的舉動上了火氣,反倒覺得她氣得燦亮亮的雙眸靈動得很,但也沒忘故意在火上再添了一把柴。“啧,不但粗魯而且野蠻,這樣的姑娘,看來不只在下不敢要,其它家的公子定也敬而遠之……罷了罷了,就當我今日做了一回君子,就不向你讨要報酬了。”

這時才來施恩不望報,金穆兒哪裏肯接受,性子總是率真的她氣唬唬地伸手,朝着他的手一伸一抓,二話不說的就往旁邊的酒樓走去。

“你想幹麽?”

但見金穆兒這麽粗魯地抓住了主子的手,幾名暗衛早就已經沉不住氣了,正想要沖出來好好教訓她一頓,可是霍安準是何等人,若不是他願意,他人哪可能近得了他的身,所以他眼神淡淡一掃,不準暗衛們輕舉妄動,然後便看似很不情願的被她拉進了酒樓之中。

“小二!”一進酒樓,金穆兒就急唬唬地喊道。

“客官,用餐嗎?”

“給我上一桌最貴最好的席面,還有替我向客棧裏頭的客人賠個罪。”

金穆兒疊聲交代完,便扔了一個金元寶給小二,小二一接着金元寶,掂了掂份量,這金子能包下這客棧十天呢!頓時心花怒放,連忙應道:“好的!”

小二像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煙地跑去蔚房張羅了,接着又麻利地将酒樓裏三三兩兩吃茶的客人客氣地請了出去。

待其它客人都離開之後,金穆兒挑釁地望了霍安準一眼,用力甩開他的手。

今兒個,她還非要他吃上這一頓不可了。

霍安準輕易地便從她的目光中猜測到她的想法,故意開口說道:“你這人還真奇怪,有你這麽強迫人的嗎?”同時好整以暇地找了個位子坐下。

“你管我!”金穆兒狠瞪了他一眼,恨恨地又道:“我就是想請你怎麽了,吃了這頓,那些個救命之恩就快些忘了吧!”

“原來你是想要好好慰勞我這個救命恩人啊!”他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樣,“那等會我定要多吃點,免得吃了躬去。”

“你……最好吃得撐死你!”見他那一副自得的模樣,她沒好氣地又瞋了他一眼,這才默默地等着小二上菜。

她一心只想趕快了結這頓感恩飯,然後立馬走人。

還真是倒黴,竟然連着兩次見着了他,還次次有事,真應了碰着他就沒好事這句話。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關你什麽事。”她才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再說了,女孩兒家的名字是他能随便知道的嗎?

“喔……原來你的名字叫‘關你什麽事’,真是有些繞口。”霍安準自顧自地說道。

“你……”

她向來也稱得上是伶牙俐齒了,可偏偏遇着了他,總是被他氣得回不了話。

剛好小二這會兒正來上菜,擺滿了一整桌。

金穆兒又瞪了霍安準一眼之後,便說道:“快吃吧,免得等會少吃,你又覺得吃虧了。”

她賭氣似的抄起了筷子,夾了一大口菜塞進嘴裏,将腮幫子給撐得鼓鼓的,然後像洩恨似的用力咀嚼着,仿佛把青菜想像成他。

“聽說……你們金昌國的公主要嫁給赤耶國的國主做續弦啊?”兩人默默吃了好一會兒,霍安準狀似聊天地問道,實則是想借此打探她的身份。

雖然那天已經猜測她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可是到底有多富貴,他倒是沒個底,不過瞧瞧她随便就可以拿出個金元寶,家世想必不簡單。

至于貴嘛,她渾身散發着一股嬌氣,那是尋常的富貴人家養不出來的氣質,再加上上回見到她時,她身後跟着幾名護衛,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小丫頭應是金昌國的皇親國戚。

“關你什麽事啊?”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向她打探這些消息,當真更讓人瞧不上眼。

“只不過是問問,你氣急什麽?”

“我哪有,只是覺得你嘴碎。”其實她當真不喜歡人家提起這事,這事像一塊大石一般,每每想起便重重壓着她的胸口,讓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嘴碎?!”霍安準反手指了指自己。活到如今,形容他的詞兒他聽過很多,唯獨沒有嘴碎這一樣,還真是新鮮!

“自然是你,若是不嘴碎,幹麽議論這種事,金昌國的公主要嫁給誰,與你有何幹系?”因為他的話,她的心緒更差了,又囫囵塞了幾口菜,一見他放下筷子,便道:“飯你也吃了、酒你也喝了,咱們就此別過,從此不見。”

話才說完,金穆兒也不等他開口,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霍安準望着那快速消失成一個黑點的身影,唇角驀地掀了掀。真的能從此不見嗎?

就着微微晃動的燭火,霍安準在書房內仔細研究布兵圖和地形圖,從用過晚膳到現在差不多兩個時辰了,他都維持彎身的姿勢,直至起腰才驚覺腰背發麻酸疼,他揉了揉腰背,稍微走動走動,伸展一下筋骨。

“爺,您還好吧?”長随福安一見他這等疲累,連忙探問,還想着是否要叫人來替他捏捏。

“赤耶國主如今是愈發猖狂,不但視金昌國的駐軍如無物,連咱們皇朝的大軍也絲毫不瞧在眼底。”霍安準未回答他的話,一心只想着當前重要軍事。

才幾日時間,赤耶國又更張狂了些,還将駐軍悄悄往前挪了十裏,都到了金昌國的家門口了,卻也不見金昌國有什麽反應。

“當然猖狂啦,想那金昌國主是個愛附庸風雅的,這幾年對于國政軍務都不大搭理,雖說王子頗有才幹,可到底還年輕,那些将軍也不服他,再加上赤耶國和金昌國已談定婚事,自然把金昌國當成自家院子一般。”

聞言,霍安準眸中精光一閃。福安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心思,看來若讓兩國真的聯姻,倒也是個麻煩。

“尤其是最近金昌國已經積極在備嫁,只怕兩國聯姻的日子已經不遠了。”見主子有興趣,福安便将自己探來的消息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

“何時迎娶?”

“這個屬下還沒查出來,不過看來就是最近了。”

秋天時,赤耶國莫名其妙落了一場雪,凍壞了許多該要秋收的糧食,有些更偏遠的地方甚至已經鬧起饑荒來,到時流民一出,只怕難以收拾,所以赤耶國這才會狗急跳了牆。

“那赤耶國的軍力只有三十萬,若是再加上金昌國的十萬,倒也和咱們的大軍有得拼了。”

霍安準只消一想,便發現關鍵。怪不到赤耶國愈發猖狂,原來打的就是這樣的算盤,再往更深一層深思,就算兩軍的軍力差不多,可是皇軍到底是正規訓練出來的将士,赤耶國的三十萬軍裏只怕還有些烏合之衆,為何赤耶國主會這樣有恃無恐呢?

他的腦海裏驀地蹦出了一張面孔,是他在前些日子甫達邊境、清查各級官員之際,捉到的一名貪官。

那時,他因為瞧見了那名小官和幾名外族人正在飲酒作樂,他依稀有印象那人曾在霍安懷的跟前跑腿,所以上了心,清查了一番,發現他不但貪墨了許多邊防的銀錢,似乎還和赤耶國有些不清不楚的牽扯。

那時,他倒也沒多想,便将他明正典刑,拿他立了個榜樣,正是因為辦了這個人,那日他才會微服出訪,想瞧瞧除了他之外,邊境還有多少這樣的壞胚子。

在一連串的清查之後,他倒是發現了,太子的手倒也不短,在邊關幾個肥缺安的都是太子黨的人,而這些人似乎也都或多或少與赤耶國有些交往。

前前後後地一連結,霍安準的心一凜。難不成……一種可能性開始在他的腦海裏頭翻騰了起來。

太子一直處心積慮地要他駐守邊防,莫不是想要來個借刀殺人。

如果真是這樣,只怕太子與赤耶國主也有勾結,說不定還許了不少好處,赤耶國主才能這般有恃無恐。

“之前倒是沒想到這個點上啊!”霍安準想通了來龍去脈,暗嘆自己的大意,幸好還不算太遲。

微抿的薄唇往上勾了勾。金昌國和赤耶國的聯姻,他可是不準了。

“爺,您想着了啥?”看着主子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勾唇,福安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自然是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啊!”

“什麽關鍵?”

“福安,咱們可不能讓金昌國和赤耶國聯姻啊!”

“就算兩國聯姻,咱們也不會輸給他們,爺又何必這樣憂心呢?”

“明的或許裸不了,但暗箭總是難防。”

兩國聯姻再加上太子,他恐怕就要腹背受敵了,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讓金昌國成為他的助力。

更何況,他還正愁找不到可以讓霍安懷心焦的法子,如果他的猜測沒錯,只消他拔了赤耶國,遠在京城的霍安懷必定坐立難安,就怕他挾着大将軍的威望回京與他争奪儲位。

狗急了便會跳牆,他之所以來邊關,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希望霍安懷能放下心防,做出蠢事,好讓他明正言順地拔了他太子之位,也免得他再禍害其它皇子。

如果一切都如他所臆測的,那麽他正好借力使力,拔了霍安懷所布的暗樁,逼得他铤而走險。

“福安,快去找夏副尉、呂先鋒,和姚将軍過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的遭殃,他得先籌謀好一切,才能夠出奇制勝。

金昌國待嫁的公主會是一個很好的籌碼,不能等着他們結成同盟,否則到時皇朝的損兵折将、流離百姓可能難以數計。

“是!”見主子一臉凝重,福安也不敢耽擱,連忙出去傳訊。

霍安準坐回桌案後,又籌謀了一會兒,這才想起還未用晚膳。只怕是中午吃得太過盡興了吧!

想到這裏,一張氣嘟嘟的臉龐驀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倒想瞧瞧他們之間還沒有第三次偶遇的機會呵!

隐隐地,向來淡漠的心,竟興起了一絲絲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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