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捕魚

眼看着到了年底的時候，也要開始去撈魚了，李家的荷塘不過兩三畝地大，新挖的河塘裏雖已經扔了魚秧子，這個時候還沒到收的時候。

臘月二十六，一大早，何家的一家子就架着牛車過來了。“親家母，咋來這麽早啊？大冷的天兒，不多睡會兒？”邵氏笑得合不攏嘴，忙着給他們燒湯喝，暖暖身子。

“早些來的好，昨兒個大雷一去說，我就叫上了他們哥兒幾個，人多好辦事啊！”惠氏一屁股坐到竈膛門口的小墩子上幫着燒火，笑眯眯道，“小翠懷着呢，咱們娘家的兄弟不得出力？她兄弟多，就她一個女娃子，多幫襯些也是應該的。”

小翠還在呼呼大睡呢，院子裏早就鬧翻天了，以石蛋為首的幾個侄子叽叽喳喳的鬧個不停，在院子裏追雞攆狗的。金氏帶着幾個弟媳婦幫着把屋子裏裏外外的收拾，“趕緊起來了，哪有你這麽懶的媳婦哦！咱們幾個都是生過娃娃的，沒一個像你這麽嬌慣的，真是當有錢人家的奶奶養着了！”

金氏上來就要掀了小翠的被子，小翠兒連忙拽住了，迷糊着道，“再睡一會！再睡一會！大嫂怎麽來了啊？”

金氏沒好氣的看着小姑子往被窩裏躲，果真是個傻妞，自己呼呼大睡，倒是讓婆婆忙裏忙外的。現在懷着孩子，婆婆自然不會說什麽，等肚子卸貨，到時候哭的時候就到了。“已經五個多月了，不說下地幹活，家裏的活計不能讓親家母做了，你個傻孩子，在家也算勤快，怎麽嫁了人還這麽不懂事？”

自個兒“虐待”小姑子是一回事兒，但是要是在婆家被欺負了，金氏是不答應的——這可是打自家人的臉啊，小姑子要是在婆家被欺負了，那不是欺負咱們何家沒人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娘最好了！”小翠兒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撒手，死死的揪着被子。

金氏看着沒好氣的失笑，“這才出門多久啊，娘倒是比叫親娘的時候還順溜了。果真是女生外向！”這話一說，小翠兒立時醒了，讪讪道，“嫂子說的這是什麽話啊，難不成大嫂子也是女生外向了？二嫂三嫂四嫂都是？”

四嫂吳氏作勢扭了小翠兒的耳朵，“出了門兒，連你幾個嫂子都能打趣了！趕緊起吧，還是你憨人有憨福！你幾個嫂嫂懷着孩子的時候，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哪像你，睡得太陽曬屁股了。”

何家就這麽一個傻閨女，別的都是一成家就分出去單過的，幾個妯娌大關系倒是融洽。小翠兒穿好了衣裳，被子早就被嫂子們抱出去曬着了。

下水撈魚的事兒不用女的做，只要拎着水桶和木盆去岸邊等着抓魚就是。老李家的幾個熱心腸的兄弟也都來幫忙，到河塘一看，只在岸邊上看熱鬧了。“大雷，好福氣哦，大舅哥多，咱們本家的兄弟幫忙都插不上手了。”

二大爺一副了然的神色，“上次喝喜酒我就說，大雷有福氣，大舅哥多啊，幫忙的人就多，也是有了倚仗了。”大家深以為意。

何家妯娌四個忙着拎魚，小翠兒只顧着在岸邊看熱鬧，倒是也沒人說她了——孕婦麽，泥漿易滑，還是小心為上。撈出來的不只是魚，還有黃鳝、甲魚，都一股腦裝回去了。只是那些小魚還是扔回河塘裏去了，留着明年還能養一養。

院子裏的雞早就圈起來了，擺了一院子的魚，就這麽攤在地上，廚房門口的大水缸裏，已經扔進去好幾條黑魚跟鲫魚養着，留着給小翠兒燒魚湯喝的。孕婦要保證營養，天天喝雞湯，家裏也沒這麽多的雞殺啊！魚湯雪白，那魚肉更是鮮嫩，也是不錯的補品啊。

小翠兒這個時候也生龍活虎的了，忙前忙後，要幫着殺魚，一會兒又驚呼院子裏的哪條魚蹦跶了，一驚一乍的，幾個小子倒是跟着姑姑鬧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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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嬢嬢，你給我把白菜洗了吧！”

小翠兒一愣，噢呦，這個小丫頭平時不是很讨厭我的嘛，怎麽還叫我嬢嬢了，這麽親密？（PS：嬢嬢是姑姑的昵稱，俺老家是醬紫的）

小柳雖然才八歲，但是已經是大姑娘了，幫着家裏幹這幹那的，一點兒都不含糊，使喚姑姑的時候毫不手軟。眼看着都快到晌午了，要抓緊做飯才是。

“今天估計要吃魚吧？”這麽冷的天，在冷水裏撈白菜很冷的小翠兒最近養尊處優的，又是大冬天的，哪裏還有當初活蹦亂跳的精氣神兒。再說了，懶着懶着也就慢慢的習慣了呀！

“也不能光吃魚啊，家裏還有兩塊豆腐呢，做個白菜豆腐也好！奶奶說了，那魚也要省着些的。村裏的長輩家都要送一些，再賣掉些，還要給您留點補補身子”小柳叽叽呱呱一陣說。

“算啦，嬢嬢肚子裏懷着孩子呢，就讓她好好的歇着吧。我來洗吧！”石蛋跟姑姑的關系好啊，吸着鼻涕，連忙把小柳拉住了。

小柳是何家的長孫女，在幾個孩子中間還是相當有威信的，看着姑姑那個不成器的樣子，嘆氣作罷,招呼了一班童子軍忙前忙後的.

小翠兒摸了摸鼻子，好像被人鄙視了呢！望着一院子的魚，小翠兒也有些躍躍欲試。魚頭豆腐湯，炸魚丸子，清蒸鯉魚，紅燒鲫魚，想想都是滿滿一桌的菜啊。

“娘，今兒我燒魚吧！”

“我來吧，你歇着吧！”邵氏是不會讓小翠兒辛苦的，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兒媳婦兒，得好好的照顧好才行啊。大雷都二十老幾了，才有了這麽一個孩子，當心再當心才是。

“娘”

“親家母，我們都知道你疼我們小翠兒呢，但是啊，嫁人做媳婦，不就是要孝敬公婆，操持家務，照顧家人麽！就讓小翠兒跟她幾個嫂子做飯吧，我們去屋裏坐着說話去！”惠氏點頭，難得小翠兒懂事，再者，小翠兒做飯确實是個好手，就拉了邵氏去了一邊去了。

案板上的魚早就已經洗好了，小翠兒操刀手起刀落，叫了石蛋燒火，就開始烹魚。大青魚剁頭剁尾留着燒湯，中間少刺兒的一段留着片了魚片。又拉出來兩根雪裏紅的腌菜，剁了塊狀，熱油下鍋燒湯，香味溢出來，石蛋哈喇子都流了一串了。

“嬢嬢，這是什麽啊？”

“不懂了吧，這叫酸菜魚。”

“咱家也做酸菜魚啊，不是這樣的呢！”何家慣常做的酸菜魚是把大魚剁成了一塊一塊的，多放點酸菜，是為了能多吃幾頓。哪裏像小翠兒做的，整條魚片成了魚片，那魚片看起來都是滑溜溜的。下面墊着的酸菜不過是為了提味兒的。

“那你就看看嬢嬢的手藝呗！”小翠兒挺着肚子，咯着竈臺還是挺不方便的，覺得有些累了，等紅燒鲫魚，清蒸鳊魚都做完了，也出了廚房，“大嫂大嫂，不行了，累壞了！”

金氏趕緊丢了手上的魚，在圍裙上擦了把手，“算了算了，我們姑奶奶出了門還嬌貴了。趕緊歇着吧，我來吧！”說着就進了廚房，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噢呦，還是親家母會□□啊，看看我們小翠兒做的菜。”

已經做了幾個魚，飯鍋裏還焖着小黃魚呢，金氏把白菜炒了，趕緊就上菜了，魚頭湯在鍋裏焖着。菠菜之類的時蔬倒是不用省着，多多的炒了幾盆上來。

因為人多，幾個男人在屋子裏喝酒，邵氏跟惠氏帶着幾個孩子跟媳婦兒就在廚房的小桌上坐了吃飯。

何家的幾個媳婦兒看着那酸菜魚眼睛也都直了，“這個魚做的好吃，我們以前都是魚塊直接丢進鍋裏煮了，哪有這麽鮮嫩的魚肉，都煮爛了，有的時候還煮老了，以後得學一學！”

金氏瞧上了李家的魚塘，忍不住跟邵氏到拉拔拉拔兩句，“嬸子，家裏的魚塘一年能收不少魚吧？”

“也還行吧。還是我們村裏孫家開始養荷塘的，我們也跟着開了荷塘，就在裏面養了些魚。窮人家葷菜少，多養幾條魚，來了人也添個菜，還是不錯的。賣倒是少，多是家裏吃了。”邵氏樂呵呵的笑。

“還是這邊好，我們那啊，別說是開荒地了，就是挖魚塘都不可能的。要地只能花錢買了，多是在魚鱗冊上登記了的。”金氏嘆氣，以前還沒覺得，如今跟李家村一比啊，家裏的日子可差遠了。

“那也急不得的。”邵氏想了想，“哎，要不，等到春耕後，不忙的時候，讓大雷帶着他們哥兒幾個去海邊打漁吧。弄點小黃魚，如今舟口那邊的漁民都做生意去了。咱們這邊啊也靠海，就是港口沒那邊的大，但是捕了魚蝦出去也能換些銀錢，雖說是少了些，但是聊勝于無啊！”

金氏一聽，眼睛都亮了，“這樣可好！家裏的日子剛剛好過，石蛋也要入學了，學費還沒着落呢，可是虧了嬸子了！”何家的幾個三個弟媳婦兒也跟着大嫂子附和。

小翠兒悶聲吃飯也不說話，婆家樂于助人，拉娘家一把也不是什麽壞事兒。不管以前怎麽着，進門這麽久，婆家只要有事兒，娘家的幾個哥哥嫂子都惦記着這邊人丁單薄，要幫忙的時候絲毫不推脫的，就沖這個，小翠兒都要感激何家的。

吃過了飯，金氏幾個妯娌圍着小翠兒在裏屋嘀嘀咕咕說話，邵氏跟惠氏坐在外面拉呱。金氏看了看外面，輕輕的合上了裏屋的門。

“嫂子，你幹啥呀？”小翠兒看着金氏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奇道。

“那，就我們幾個家裏人，你跟我好好的說道說道，燕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小翠兒傻愣愣的問道，“咋啦？”

“咱舅媽前幾日去了家裏，說了不少的難聽話，娘哭了一晚上，要不是見你過得好好的，我們早就想問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二嫂子笑眯眯的臉，跟金氏不一樣，是個說話做事兒都慢騰騰的主兒，但是做什麽事兒都是有條不紊的。

“我發誓啊，我沒跟燕子吵架！”小翠兒信誓旦旦道，青雲媳婦每日裏都嫌棄自己是個傻子。兩家離得遠，小翠兒也不會湊過去惹人家嫌，不過是相安無事罷了。

“舅媽說啊，青雲媳婦在婆家過得不好，就是因為你挑撥離間。還有就是你傻氣的事兒啊，被她婆家知道了，不喜歡她了，生怕她也不聰明。這回是鬧着分家的事兒，老兩口不願意跟着他們小兩口，分家也是老大家的多。”何三嫂子插嘴道。

小翠兒摳着手指頭，放下心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她進門比我久，肚子還沒消息，她婆婆心下有些不高興吧這個還是隔壁的胡子嬸嬸告訴我的呢！”

這個在李家村也不是什麽秘密，青山媳婦為人厚道，心裏也有城府。燕子喜歡拈酸吃醋，就是見不得人家好，還有些懶散，自然就不讨婆婆喜歡了，再者，還有自己娘家的表姐杵在這兒對比呢。邵氏出門自然是我家小翠兒這兒這兒好，那兒那兒好的，青山娘自然更加不喜歡燕子了。

“不是你的錯就沒事兒！”何四嫂子松了一口氣，畢竟，小翠兒是個傻姑娘，哪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心腸。“肯定是舅媽，見不得我們小翠兒過得比她家燕子好了，別理她了。既然咱們沒理虧，大嫂子，下次舅媽來了，您就讓石蛋來叫我，我罵的她下次都不敢來上門。”

何四嫂子是新媳婦，但是何家嘴牙尖嘴利的媳婦兒，也不是漫天撒潑，就是能把人說的氣死了。

“你別淘氣”金氏跟她擠了擠眼。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沒更新了···最慘的時候掙紮了好多次都更新不了···

保證這個文不會棄···

梅香滿袖鎖文了，因為改了好多次都不滿意，要再調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