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曉妝初了明肌雪

“叨擾二皇子,委實該死。我現在就走!”上官靖羽勉力起身,因為剛剛發了燒,身上沒有半點氣力。難得下了床。終歸無力的坐在了床沿處,大口大口喘着氣。

“你暫且休息吧,等你好些,我再送你回去。”蕭東銘望着她一臉的倔強,笑得有些勉強,“那……還是我出去吧!”

他起身,緩步走出去。

“芙蕖,我身上的衣裳……”上官靖羽蹙眉望着自己一身的新寝衣,這不是她的衣服。

“小姐放心,是奴婢親手換的。”芙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上官靖羽這才松一口氣,“那就好。只是為何不回相府,反而來了這裏?”

“奴婢也不知道,下了車才發覺是二王府。然則小姐當時已經昏迷,奴婢也沒有別的法子。奴婢怕小姐出事,只能留來。”芙蕖抿唇,“小姐放心。奴婢一直陪着小姐,二皇子沒有越矩。”

她一笑,“我知道了。”

芙蕖端了藥,“小姐喝藥吧,喝了藥才能好得快。大夫說小姐身子太弱,又受了傷,淋雨之後風寒入侵,才致發燒。”

上官靖羽蹙眉,望着手中的藥,有些猶豫。

芙蕖從懷中取出一塊巾絹。打開來是幾顆蜜餞,竊喜道,“方才經過廚房的時候,奴婢看見案上有蜜餞,想着小姐最怕吃苦藥,所以偷偷拿了幾顆。”

她紅唇輕挽,笑得微涼,定定的望着芙蕖喜不自禁的表情,“傻丫頭。”

深吸一口氣。将碗中的藥一飲而盡,直教眉頭愈發蹙起。急忙含了一顆蜜餞在嘴裏,這才稍稍緩解口中苦麻之感。

芙蕖笑着。“小姐,好些嗎?”

她搖頭,“藥太苦,再也不吃了。”

“小姐慣來怕吃藥,可是現在發着燒,不得不吃。”芙蕖勸慰着,看着上官靖羽又含了一顆蜜餞,舒緩了蹙起的眉頭,才算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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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上官靖羽點頭,“芙蕖,我們收拾一下,馬上回府。”

外頭還下着雨,芙蕖小心的為上官靖羽穿好衣服。上官靖羽的衣服,在芙蕖入二王府的時候已被換下,經由府中奴婢熨燙,早已晾幹。

“小姐?”芙蕖有些為難,“你的身子還沒好,外頭風大雨大的,再凍着可怎麽得了?”

“若教人知道我住在二王府,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上官靖羽垂眸。

實際上她是擔心,若皇帝和貴妃知道她入住二王府,必定以為她與二皇子情投意合。保不齊會馬上擇定婚期,那她……

她不願。

能拖一日是一日。

芙蕖颔首,“小姐想得周到,還是小姐的閨譽重要。”說着,便攙了她往外走。

廊外雨潺潺,秋意闌珊。

緩步走在回廊裏,也不知府門在哪,卻聽到了一陣打罵聲。

上官靖羽停駐腳步,前方不遠處的回廊裏,一位看似管家的老者,正朝着一個丫鬟厲聲呵斥。好似那小丫頭不慎弄壞了什麽琴弦,以至于管家勃然大怒。

“小姐?”芙蕖不解,“這有什麽好看的?”

聽得那管家道,“哼,那可是皇上禦賜之物,你簡直該死!”估縱上技。

小丫頭哭得眼睛腫如核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擦拭琴弦,不知道琴弦會斷。求管家饒命啊!饒命啊!”

“還敢狡辯!”管家厲喝。

“奴婢沒有銀錢修琴,奴婢……”小丫頭已然絕望。

管家冷然,“來人,拉下去亂棍打死!”

“慢着!”上官靖羽快步上前,“二王府素來以仁義示人,豈能草菅人命。雖說是個丫鬟,但一根琴弦換一條人命還二王府聲譽,委實不值當。”

“你是何人?那琴可是皇上禦賜之物,豈能泛泛而論。”管家不曾見過上官靖羽,自然不知她的身份。

“琴在哪?”她問,“我幫你看看,若是現下修好,既保全禦賜之物,又能免教二王府損了自己的仁義之名。如何?”

管家一怔,但想着那是禦賜之物,也不便拿出去修補。上下打量了上官靖羽一番,見她如此認真,也只能抱着試一試的态度。

琴房的正前方,擺着一尾古琴。

上官靖羽細細的看了一眼,“是把好琴。”繼而扭頭望着管家,“去拿江南的蠶絲來,我修。”

管家一怔,“你會?”

“江南所産蠶絲,那制作琴弦的上乘材質,豈不聞吳絲蜀桐之說。你去拿來就是。”上官靖羽望着被繃斷的琴弦,不由的輕嘆一聲。

望着斷裂的琴弦,她嬌眉微蹙,略略沉思,饒有興致的看了那小丫頭一眼。

不多時,一圈蠶絲被送到上官靖羽的手中。

重新修好琴弦,她以指尖輕撥,極為認真的調整音律。一時技癢,沒能忍住,指尖流轉淺奏了一曲煙雨江南。

誰都沒有說話,只見她修長如玉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躍。

時而若見綿綿細雨,時而若見萬家燈火,時而又有小船輕搖,恰若如遇江南煙雨。

以手按琴弦,曲子戛然而止。

“好了。”她道,“音律我調了回來,就不必為難她了。”

管家一怔,“損壞禦賜之物,豈能說不計就不計?”

她扭頭望着戰戰兢兢的小丫頭,“我方才修琴的時候,見你盯着看,可都學會了?”

小丫頭垂着頭,只敢偷偷瞧了她一眼,“奴婢……”

“學會修琴,才能安心用琴。心愛之物,總要了解至深才是。”她起身,将手中的琴還給管家,“我不管你們怎麽處置,琴無損,命就不必送了。”

小丫頭撲通就給上官靖羽跪下,“奴婢曉妝,謝恩人。”

“曉妝初了明肌雪麽?好名字。”上官靖羽緩步走出門去。

外頭,辰宿笑語妖嬈,“想不到堂堂相府千金,姣姣女子,也會修琴?為了一個丫頭勞您大駕,太大材小用。”

管家一驚,方知眼前的女子,竟是當朝丞相千金。那便是未來的二皇妃,随即吓得脊背發涼。

連剛才的小丫頭也跟着瑟瑟發抖,面色發白的跪了下去。

上官靖羽面無表情,反唇相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丫頭根骨極好,毀了豈非可惜。若是犯了錯都要打死,想必二王府用不多久,就該重新換一批奴才。”

“小姐還未入府,便如此操心府內之事,委實難得。”辰宿媚眼如絲。

“既然難得,就照辦吧!”她拂袖而去。

辰宿一怔,哼哼兩聲,朝着管家嗔怒,“愣着幹嘛,還不滾?”

一扭頭,正好迎上懷中抱劍的風烈。

風烈睨了他一眼,唇角微揚,極具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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