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攜手返帝都

自那天沈玉照輕描淡寫點出一行人的真實身份後,果然,當晚就出了事。

葉菁兒上吊尋死,結果被俪妃身邊的侍女第一時間發現并救下,等其他人聞訊前來時,恰好聽到她哀聲泣道:“原來你們都是皇家人,我一介平民怎敢高攀?我心知自己沒有那種福氣,所受的屈辱大概也沒機會澄清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然後是俪妃慣常的柔聲細語:“你難道把皇家人都當作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麽?陛下是明君,自會為你做主,更何況你是本宮所認的民間義女,不管別人如何冤枉你,本宮是絕不會棄你不顧的。”

此言一出,除了用自己和皇帝的身份給予葉菁兒信心之外,細品起來,倒也有幾分含沙射影的意思了。

沈玉照和楚暮辭站在門口,雙雙看向不遠處的皇帝,四道冰冷的視線如有實質,直盯得皇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你們倆看朕也沒用啊……”皇帝低聲道,“畢竟是暮辭先招惹的人家姑娘……”

“我沒招惹過她,我現在巴不得時間倒流,叫她上回淹死在江中就好了。”

“……”皇帝連忙示意他噤聲,而後回頭看了一眼俪妃,見對方沒什麽反應這才松了口氣,“別瞎說,皇族高貴仁慈的形象都被你倆給毀了,還順帶着糟踐了自己的弟妹們。”

沈玉照冷冷道:“陛下,臣與太子是不怎麽高貴仁慈,但也不至于成為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有責怪我們的工夫,您不如去問一問,葉姑娘何必故意演這麽一出好戲。”

“這也是我想說的話。”楚暮辭應聲開口,“大晚上無聲無息想上個吊太簡單了,怎麽就碰巧被救下了呢?而且還是出于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

身後的楚琇滢連連點頭:“對!好像聽到我們是皇家人就要了她命似的,太矯情了吧?為這點事就要去死,那幹脆遂她心意算了。”

皇帝捂着胸口,深深感覺自己受了驚吓:“好像朕才是掌握生殺大權的那一位吧?怎麽你們現在全都比朕還雷厲風行,個頂個的強盜風格!”

“其實不是我們為人極端。”楚之昂難得說點正經話,板着臉一字一句道,“只是我們都還保留着對是與非最基本的判斷能力,父皇,摸着良心講,你也相信三哥是那種人?”

皇帝未必相信,但他對俪妃數年如一日的寵愛,讓他本能地會傾向于俪妃那邊,他覺得俪妃是弱勢的一方,難得遇上個合心意的小姑娘,想把對方當成女兒來疼愛,他沒道理傷害她這份憐憫之心。

然而……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若不願傷害俪妃,定要順着對方心意,就意味着會委屈楚暮辭和沈玉照,更影響其他子女對自己的信任度。

他才是最左右為難的人,一國之君能指點江山,卻偏偏解決不了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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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照從皇帝眼中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痕跡,她嘆了口氣,搖搖頭轉過身去。

“臣本無意為難陛下,既然陛下堅信俪妃娘娘和葉姑娘所言才是正确的,那麽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評斷吧——但恕臣不能在江南久留了,再耽擱下去,惹出的麻煩恐怕會更多。”

楚暮辭道:“兒臣随玉照一起回返,畢竟父皇有娘娘陪着,娘娘又有葉姑娘陪着,少我們兩個也無關緊要。”

“……你可別臨陣脫逃啊!”皇帝登時急了,“這爛攤子是從你那引起的,你不收拾,讓朕怎麽收拾!”

“兒臣究竟還要重複多少遍啊,這爛攤子是誰設計的就由誰處理,兒臣不接莫名其妙的髒水。”

“可那天早晨葉姑娘分明是在你床上的,朕親眼看到的,你想撇清怎麽可能!”

楚暮辭眸色微沉,驀然擡手用力一砸門框:“那父皇就應該去問問,是誰處心積慮非要讓葉菁兒出現在兒臣床上?兒臣斷沒有饑不擇食到那種程度,如有半分虛言,就教天打雷劈吧!”

最後一句猶在耳畔回響,皇帝一怔,忽覺船身劇烈搖晃起來,他才站穩,兀自驚魂未定,就見江塵慌慌張張從走廊那邊狂奔而至。

“禀告陛下,船底漏水了!”

“……立即靠岸!快!”

所以說,千萬不能聽楚暮辭亂發誓,他發的毒誓一次沒中過,反倒是身邊人倒黴居多。

當黎明前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楚暮辭和沈玉照已經快馬加鞭趕回帝都,速度之快,仿佛要把在江南所經歷的一切煩心事都甩在身後。

沈玉照一路無言,即使是中途下馬休息也與楚暮辭隔着一段距離,自己喝自己的水,極目遠眺,拒絕和他目光相交。

楚暮辭當然知道她還在生氣,盡管她分得清立場,在俪妃面前絕對站在他那一邊,可是要讓她徹底解開這一心結,依舊是件難事。

他曾桀骜不馴活了二十多年,最後卻在陰溝裏翻船。

三天三夜後,兩人視線中終于出現了太子府的大門。

當時若是堅持不跟着皇帝去江南就好了,也省了後來的禍端——那一刻,他與她心中存着同樣的想法。

幾乎是下意識的,兩人同時轉頭,迎上了對方注視的目光。

“……看我幹嘛?”

楚暮辭反問:“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幼稚。”她直接擡手推開了大門,“進去。”

他含笑跟在她身後,待她目不斜視走進房間後,突然伸臂用力摟住了她的腰,見她本能地掙紮起來也不放開。

“別鬧!”

“咱倆到底是誰在鬧?”他伏在她耳畔,略有些委屈地低聲抱怨,“你一定是覺得我碰過那個女人,嫌棄我髒了。”

沈玉照滿臉黑線:“拜托你不要用一種怨婦的口吻跟我講話好嗎?誰嫌棄你髒了?”

“那你說說,為什麽一道上都不理我。”

“我是不曉得該說點什麽。”她安靜下來,幹脆任由他抱着不再掙脫,只無奈回道,“你得給我點緩沖時間,不管是誰看見自家男人床上躺着別的女人,是真是假都會怄火吧?更何況現在還多個逼婚的。”

搭在她腰間的手指微微收緊,楚暮辭正色道:“我肯定不會娶葉菁兒,就算父皇要收回我的太子之位,我也不可能妥協——我何必要為沒做過的事情付賬?我究竟奪沒奪葉菁兒的清白,難道我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這點,我還是相信的。”沈玉照若有所思,“畢竟當初绮羅苑那麽多傾國傾城的姑娘圍着你,你都沒越底線,如今也斷不至于犯原則性錯誤。”

或許,她更想說的是,自己一向擁有強烈的第六感,尤其是在關于他的問題上,所以他是否與葉菁兒發生了無可挽回的關系,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楚暮辭忍不住在她腰間軟肉上擰了一把,“這麽嚴肅的時刻,能不能不要取笑我了?”

她唇角微勾,擡眸俏生生地看他:“那我就說句正經的,倘若陛下并不打算收回太子之位,只是要求你娶葉菁兒進府呢?須知,那一日床上的血跡清晰可辨,俪妃娘娘咬定無人設計陷害,全是你倆郎情妾意整夜歡好——即使如櫻能站出來直言茶中被下了迷藥,誰能承認?這根本是個無解的局。”

楚暮辭神色漸冷:“那就由着父皇罰我吧,怎麽順他心意怎麽罰,我都認栽了。”

“……”

“但有一點你得保證啊玉照。”

“嗯?”

“無論父皇怎麽罰我,你都不準丢下我不搭理。”

這下沈玉照是真的笑了,事實上,連她自己也難以解釋,為何如今在面對他的時候,越來越抑制不住笑意,且每一次都發自內心。

“得,我保證就是了,就算你被賜個金飯碗出明光門乞讨去,我也換身衣服跟着你。”

他佯裝驚訝:“這怎麽好意思啊,讓皇城第一媒跟着我受苦?”

“我的意思是,換身衣服混在平民百姓當中,給你一文錢買饅頭。”

“……”

楚暮辭突然毫無征兆俯下頭去,惡狠狠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後在她明顯吃痛的表情中,邪魅狂狷地挑起眉梢。

“你這個女人啊,我可算是白疼了。”

“你怎麽不說自己運氣糟糕,反倒連累我一起煩心呢?”

“……哦。”他剛剛撐起的氣場瞬間瓦解,複又唉聲嘆氣把臉埋進她頸窩,“那怎麽辦?你罵我也沒用,誰讓我現在是你男人了。”

沈玉照一撇小嘴:“退貨還來得及麽?”

“來不及了!”

“你別那麽大聲,震着我了。”她翻着白眼揉揉耳朵,“也罷,我就勉為其難繼續陪你受罪吧,你這麽笨,交到別人手裏我也不放心……诶!”

話音未落,楚暮辭的吻已經到臨,帶着無限的柔情愛意,溫存落在她眼睫。

作者有話要說: 剛才這一章發到上一章去了,幹脆兩章一起放吧,省得有的讀者看完了接不上。

雖然我知道,并沒有什麽讀者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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