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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昀飛說完這句，自己也覺得哪裏不太對。

他連忙輕咳一聲, 然後直接道別：“今天拍戲太晚了, 睡了, 晚安。”

“晚安”的“安”字語音還沒落下，莫昀飛已經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之後他還有點愧疚, 可是這種不假思索流露出來的示弱一般的語氣，他回過神來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幹脆把電話挂斷算了。

都怪你。莫昀飛狠狠地戳了下通信錄裏沈霆鈞的名字。自從把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事情說開之後, 自從沈霆鈞正式和他表白之後, 他就感覺自己對這個人僅剩的那絲微妙的防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不小心就會像剛才那樣，暴露自己靈魂深處的情緒。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習慣，可……似乎也只是不習慣而已，并不覺得讨厭，也不會不安。

沈霆鈞剛聽到莫昀飛的“我想你了”，怔怔的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飛快道完晚安，挂斷了電話。

沈霆鈞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好半天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了莫昀飛慌亂地挂斷了電話的樣子, 忍不住笑出了聲。

會慌亂是好事啊, 他最怕的就是莫昀飛對自己好兄弟坦坦蕩蕩的樣子。

唯一的問題是……被他這麽一說，自己也想他了, 明明自己上周才剛去看過他, 現在剛過去沒多久, 再去會不會被莫昀飛嫌棄太膩歪？

莫昀飛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對沈霆鈞造成了什麽影響。

他強行暗示完自己什麽話都沒有說過後，就繼續研究第二天的劇本。

這一天拍攝的是兩個人初見分歧的一場戲。

沒有沖突，也沒有争吵，但莫昀飛看到劇本的時候，心裏就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已經走上了兩條不同的路。

再想到之前兩個角色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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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昀飛忍不住默默嘆了口氣。

朋友的分道揚镳……雖然他演了無數次，但還是覺得太令人難過了。

話雖如此，第二天在片場見到周緒的時候，莫昀飛的态度還是和之前一樣，并沒有什麽區別。

在他眼裏，周緒是周緒，周緒演的角色是周緒演的角色，兩者毫無關系。

他對後者百感交集，不代表他也會對前者心懷柔軟。

柳杉對他們本人的對立毫不幹涉。

只要他們能在戲裏演出他要的感覺，就算在戲外打起來，他也沒有意見。

更何況，他們兩個角色的關系，本來就帶着那麽一點微妙的對立。

就好比今天的這一場戲，他們拍的是莫昀飛飾演的開朗青年用到這個城市賺到的第一筆錢買了一個小蛋糕，帶回了兩人租住的房子。

他這一天都沒有吃飯，看着蛋糕也有點餓，不過他想着這是朋友在這個城市過的第一個生日，他總要為對方紀念一下。

可是朋友一直沒有回來，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他昏昏欲睡的時候，對方才西裝革履，神采奕奕地推開了門。

“趙尋，你看，這衣服好不好看？一個富家小姐聽說今天我生日，送我的！”

等了一個晚上的趙尋看他高興的樣子，連忙打起精神稱贊了一通，然後悄悄把視線移到了那個蛋糕上面：“張歐，我買了蛋糕，我們……”

“你自己吃吧，”張歐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晚上吃過了。”

張歐說話的時候，看都沒有看那個蛋糕一眼。

他把衣服脫下來又穿上，然後仔仔細細地研究上面的牌子，把英文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

趙尋怔怔地看着他，然後“哦”了一聲，把蛋糕拿過來，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

吃到一半，張歐還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我說，這種東西有沒有好吃的？你就是死腦筋！你跟我一起去打工的話，指不定現在也有哪個小姐看上你。對了，我過幾天就要搬走了，租一間公寓，你要一起嗎？錢算我借你的！你有錢了再還！”

趙尋擡頭，對上他的雙眼，然後極緩慢、但極認真地搖了搖頭：“不了，我覺得這裏住着挺好。”

張歐無所謂地應了一聲：“那好，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這一段戲他們拍了一整天，中間分了好幾段。

副導演在旁邊啧啧感嘆他們感情把握得太妙，換來了柳杉面無表情的一眼。

他們兩個把握得能不妙嗎？這兩個人就和這兩個角色一樣，從骨子裏就不是一路人。

“他們一點也不像。”就在柳杉看着副導演等他發現異常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男聲。

柳杉愣了一下，回頭看去，只見李赫山正站在旁邊，看着前方正分別和助理說話的兩人。

“他們本來就不像。”柳杉還沒出聲，背後又傳來一道男聲。

柳杉幹脆把場子留給了這兩人，自己去讓那兩人準備把最後一場再拍一遍。

李赫山聽到沈霆鈞的聲音就是一聲冷笑。他回過頭，剛想嘲諷地說些什麽，就看到沈蘇輕現在沈霆鈞的旁邊，看都沒看他一眼。

“哥，你跟嫂子說過你會來沒？萬一他沒空……”

沈霆鈞淡定地回道：“沒空你就可以回去了。我覺得沒空的話，短暫的交流時間不需要分給小叔子。”

沈蘇輕對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對着看過來的莫昀飛招了招手。

莫昀飛愣了一下，下意識就把視線移到了旁邊的沈霆鈞身上。

沈霆鈞對他笑了一下，莫昀飛先是眼睛瞬間發亮，然後似乎想到什麽，又馬上移開了視線。

沈霆鈞臉上笑意加深。他安安靜靜地看着別扭的莫昀飛，等到重新打板，才一邊看着前方，一邊對李赫山說道：“周緒和你很像。但是無論是昀飛還是小輕，和你都不是一路人。”

聽到這話，李赫山當即冷哼了一聲：“是嗎？這可說不準。”

沈霆鈞也不和他争，只是點了點頭：“那我們拭目以待。”

沈霆鈞說完，對旁邊這個人再無半點的興趣。

李赫山本來心情還好，卻硬生生被他這态度勾起了火：“是你做的吧？”

沈霆鈞随口回了一句：“什麽？”

李赫山看了旁邊對自己全不在意，連生氣都沒有的沈蘇輕，怒氣沖沖，沙啞着嗓音說道：“挑撥我和蘇輕的關系，讓那些人給我的公司惹事，這些事背後都是你在唆使對不對？”

沈霆鈞不知道這是這人查的還是這人猜的。

他依然看着前方，并沒有扭過頭：“小李老板，我對你沒有興趣，對你的産業也沒有什麽興趣。你倒是說說，我好端端的，針對你做什麽？“

李赫山聞言，猛地收起了拳，然後陰測測地看了他一眼。

察覺到對方的惡意，沈蘇輕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可是想起莫昀飛提醒過自己的話，沈蘇輕到底還是繃住了表情，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

李赫山被他們兩個的态度搞得更加生氣了。

他惡狠狠地看了他們一眼，剛想說什麽，就接到一通電話：“有話快說，我現在沒空……什麽？”

李赫山一接電話，整個表情都扭曲了。

沈霆鈞沒聽到這人後續的說話聲，卻聽到了呼嘯而來的風聲，無論是大腦還是身體都迅速反應了過來，直接擋住了對方的拳頭。

旁邊的劇組人員被他們兩個突然打起來的模樣吓得尖叫出聲，有往後退的，也有蠢蠢欲動把手往兜裏伸的。

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掏出來，不遠處就傳來柳杉一聲斷喝：“不準拍。”

柳杉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熄了拍照的意思，但到底有幾個人會把場面記下，然後偷偷爆料給娛樂……不對，社會新聞的記者，那可就不好說了。

莫昀飛一聽到柳杉的聲音就從角色中回過了神，他往這邊一看，大邁步跑了過來。

只是他還沒到，李赫山又是一拳，然後直接被沈霆鈞再次格擋住。

他一腳抵上李赫山的肚子，把他往後面一踹：“這大庭廣衆衆目睽睽的，小李老板，你幾個意思？”

李赫山被他敏捷的身手震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了：“你根本沒中毒，你也早就發現卧底了。”

李赫山這句話的聲音并不高，只有趕過來的莫昀飛兩人和沈蘇輕聽到了。

沈霆鈞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自己佯裝身體不好那麽久，會在這裏暴露。

不過他也沒有慌亂，只是輕笑了一聲：“原來是下毒……說起來你怎麽會突然發現卧底暴露的？他又傳遞假情報造成什麽不良後果了？”

李赫山最讨厭他這種萬事成竹在胸的模樣，襯托得自己仿佛一個跳梁小醜。

他還想沖上去，結果還沒來得及動，莫昀飛已經攔在了沈霆鈞面前，周緒也從旁邊死死抱住了他。

“這裏是劇組。”莫昀飛看李赫山猶不冷靜，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回頭半是擔憂半是冷漠看了沈霆鈞一眼，換來對方無辜的回望。

莫昀飛到底還是舍不得對他發火，最後所有的怒火都落在了李赫山身上：“你們是想上明天的社會新聞頭條，還是想上明天的經濟新聞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