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莫昀飛的話以及周緒死死不松手的動作, 總算讓李赫山稍稍平靜了下來。

沈霆鈞倒是一直平靜的很, 平靜到不管誰看了, 都無法相信剛才直接反擊的人會是他。

李赫山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沈蘇輕一眼, 最終一把掙開周緒, 怒氣沖沖地走了。

莫昀飛看他離開，又看周緒跟柳杉請假後也跟着離開, 忍不住回頭, 抱臂看着沈霆鈞：“托你的福，我的對手戲演員沒有了。”

沈霆鈞一臉無辜地回望：“昀飛，我可什麽都沒做。”

沈蘇輕連忙在一旁附和：“是啊，嫂子，都是對方找事。”

莫昀飛卻完全沒有被他忽悠，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知道怎麽樣最能激怒他。李赫山确實沖動, 但他并不蠢, 如果不是你添油加醋，他也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和你動手。”

沈霆鈞聽他分析得那麽完整，也不再掙紮, 而是點了點頭，直接道歉：“好吧，我錯了。”

沈霆鈞話音剛落, 莫昀飛就看到沈蘇輕一臉目瞪口呆, 顯然完全沒想到這裏面還是沈霆鈞挑事的因素在。

莫昀飛失笑, 上前攬住了他的肩：“算了, 你哥就是這樣的人，我們不理他。”

沈蘇輕很想就着這話點頭，可是感覺到背後如芒在背的眼神，他還是迅速從莫昀飛的手下逃了出來，然後繞到了沈霆鈞後面。

莫昀飛哪裏不知道是沈霆鈞的功勞，又瞪了他一眼，到底沒有再說什麽：“我去和柳導說一聲，反正周緒跑了，今天的戲應該也不用繼續拍了，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事實證明，柳杉的性格雖然奇怪，但脾氣并不糟糕。

加上莫昀飛和周緒作為一個演員實在無可指摘，所以他同樣沒有對莫昀飛發火，而是大手一揮，就讓他們走了。

沈霆鈞不是第一次來劇組，早就已經熟門熟路。

一得知莫昀飛可以跟他們走，他就熟絡地把兩人帶到了化妝室，然後又帶着兩人去附近一家西餐廳吃完晚飯，再領回了酒店。

Advertisement

也許是錯開了時間，也許是那兩個人并沒有回來，從他們離開片場到回到房間，都沒有再看到李赫山和周緒的身影。

一路上莫昀飛都沒有再提下午的事，而是和他們聊着最近劇組發生的事。

一直到進了房間關了門，他才戀戀不舍地收起之前的輕松惬意，揉了揉太陽穴，再次對着沈霆鈞問道：“李赫山突然動手，前因是什麽？你激怒他也得他本來就在氣頭上吧？”

沈霆鈞來看他本來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卻讓他擔心起了李赫山的事情，頓時有些心疼。

他知道這人不可能把李赫山的事情放下，也沒回避問題，而是拉着人坐了下來，然後起身倒了水回來遞給莫昀飛，等他喝了一口，才坦白道：“我又攪黃了他一個項目，而且我還承認，我發現卧底了。”

莫昀飛就猜到是這樣，不由得長嘆了一聲：“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把那個秘書開除？”

沈霆鈞應聲：“既然都沒用了，那就開吧。說實話每次都要假裝把他端來的咖啡喝了、東西吃了，真的挺累人的……”

“等等……”沈蘇輕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混亂，“什麽卧底？什麽咖啡？”

沈霆鈞聽他這麽問，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只跟他說了李赫山兩次暗算林家小姑娘的事情。

他看了莫昀飛一眼，後者又嘆了口氣，然後點頭。

之前沒有計劃和沈蘇輕說，是怕他知道後沖動，現在他都知道有下毒的事情了，不說恐怕更會胡思亂想。

沈霆鈞在對待弟弟方面向來看重莫昀飛的意見，如今看他點頭，便望向沈蘇輕，耐心地解釋道：“幾個月前開始，我的身體不是突然變差了嗎？那之後我就沒有再當着你的面吃過藥了。”

沈蘇輕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和嫂子說過。”

沈霆鈞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和昀飛認為，可能是有人給我下毒。但我去醫院檢查過，沒有發現中毒的跡象。只是事情來得太巧，我和昀飛都覺得不正常，經過分析，我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之前身體底子比較差，導致部分對普通人沒有用的東西對我比較致命。當然，也可能是某種植物毒素——畢竟有些植物的具體功能還沒研究透徹，但長期服用還是會造成器官衰竭……

“因為有所猜測，所以我就開始排查到底是真的有人給我下毒，還是純粹我身體不好。最後查到，來源應該是負責我日常事務的那個秘書。

“我想知道他背後是誰，就按兵不動，假裝自己身體确實一點一點變虛弱。

“然後，我想着有這麽一個卧底，不用白不用，于是，我就故意透露出各種針對李赫山公司的情報，讓他傳遞出去，之後再靠着這些假情報，對付李赫山。不過挺可惜，好像被他發現了。”

沈霆鈞雖然嘴上說着可惜，不過臉上完全看不出可惜的樣子。

他本來想的是能利用幾天是幾天，現在利用了幾個月，他已經很滿意了。

沈蘇輕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沒有理解他的話：“為什麽，他為什麽……又是因為我嗎？”

莫昀飛往前一步，把手蓋在沈蘇輕頭上：“是。但是，這不是你的錯。”

沈蘇輕無意識地回頭看他，莫昀飛已經笑了起來：“沒有哪件事情，是被盯上的受害者的錯。況且，我們是家人啊！比起自己受傷，連家人都保護不了，才是最讓人難受的吧？你哥自視甚高，讓他對你的事情無能為力，任由你被害，那才是對他而言最殘酷的事情。

“小輕，如果你不甘心只被你哥保護着，那就努力成長吧！他會等到你可以保護他的那天的。到時候，你那不要臉的哥哥就會毫不客氣地把集團丢給你，自己跑去環游世界……”

沈霆鈞聽到“自視甚高”，就有點欲言又止，等聽到“不要臉的哥哥”，已經無奈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最後聽到“自己跑去環游世界”，他終于忍無可忍，反駁道：“昀飛，我記得是你想拿到影帝之後去環游世界吧。”

莫昀飛毫不客氣地看了回去：“我想去和你想去有什麽區別呢？”

沈霆鈞被他問得一懵，繼而挑起了眉：“昀飛，你這是承認和我是同心同體了嗎？”

莫昀飛被他歪話題的能力震驚得無言以對。

現在是讨論這個的時候嗎？現在明明是安慰沈蘇輕的時候吧？他這麽打岔，沈蘇輕……

莫昀飛還沒想完，沈蘇輕已經笑出了聲。

莫昀飛低頭，看着沈蘇輕已經從剛才失魂落魄的情緒中抽出，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不得不承認，沈霆鈞在安慰人方面，确實有着獨到的天賦。

無論是安慰自己的時候，還是現在半撩撥自己半安慰沈蘇輕的時候，他都能不自覺戳中別人心裏最柔軟的部分，然後把人從痛苦中拉出來。

就好比現在，沈霆鈞表面上沒有說什麽，但他的打岔卻表露出了他們兩個相處愉快。對于沈蘇輕而言，沒有什麽比在乎的人擁有幸福更讓他開心的了。

想到這裏，莫昀飛按照沈霆鈞粗暴的揉頭發的方式，也胡亂揉了揉沈蘇輕的頭，接着安慰道：“小輕，我們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內疚的，也不是讓你去找李赫山報仇的。你長大了，我覺得不應該什麽事情都瞞着你。”

沈蘇輕重重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有自己的計劃，我太沖動反而會破壞你們的計劃。”

莫昀飛想說也不是這麽個邏輯，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沈霆鈞拉住了。

後者看了沈蘇輕一會，開口說道：“雖然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可以這麽想。”

沈蘇輕看着他，又應了一聲，然後問道：“所以，哥你今天刺激他，也是因為你的後續計劃需要他沖動，對嗎？”

莫昀飛關心則亂，只知道沈霆鈞刺激李赫山的結果是差點受傷，完全沒往目的上面想。

聽沈蘇輕這麽說，他倒是反應了過來，看向了沈霆鈞。

沈霆鈞一對上莫昀飛困惑的表情，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臉，果然換來毫無威懾力的一眼。

他遺憾地收回手，答道：“對。李赫山的成長速度太快了，不僅僅是公司的成長速度，他本人的成長速度也是。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再過一兩年，我的計劃估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在他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把人一舉解決掉，才是最好的。”

而在沈霆鈞說話的同時，幾公裏外的一輛車裏，李赫山也面色陰沉地看着手機。

副駕駛座上的周緒看着他，擔憂地問道：“這樣真的行嗎？沈家集團畢竟……”

“有什麽不行的？”李赫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況且我也不是現在就行動，我是過一兩個月，等計劃周全了再行動，這樣正好可以麻痹他，讓他以為事情過去了。放心，等你們拍完這部戲，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這部電影未來可能得到的所有贊譽，都是你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