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皇帝祭天

綜合種種情況，高氏覺得，一行人能夠順利地回到長安實在是一個奇跡。

但在皇宮門前，花神離開了。

“師傅，你不跟我們進去嗎？”皇宮門前，桃花搔着頭問花神。

“本大神為甚麽要見那個膚淺平庸，俗不可耐的皇帝小子？”花神瞄了守門的侍衛們一眼，不屑地冷聲道，在蕭拾遺和高氏發飙前優雅地離開了。

蕭慕雲與高氏揉了揉眼睛，花神已經不見了。

桃花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把令她有點頭大的聲音就從皇宮正門處出現。

這個時候會光明正大地從皇宮正門出入的只有一人。

“桃花！你總算是回來了！朕想死你了！”

那聲音既興奮又焦慮，桃花微微一嘆息，随即轉頭燦笑揮手道: “皇上老兄，你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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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職司為正七品司花女官，這官銜是皇上為她設的，根本不隸屬于統領正事的六局，因此官階雖高卻形同虛設，正是閑得發慌之位，大部份時間桃花都是留在司尚堂看書打混過日子。

“墨月啊，所有宮中女眷的生辰八字都在這裏了嗎？”桃花咬着枝筆，瞪着眼前一疊疊的書冊，桃花這天身上穿著的是女官中最流行的半臂衣，寶藍色繡花衣下是黃色襦裙，頭發以銀冠束起略顯英氣，腰間挂上女官的腰牌，看上去利落而清秀，如玉般耀眼的玉容在日光下顯得甚是神采奕奕，那腮上透出的粉嫩桃紅更讓她添了幾分俏麗之色。

“除了極其上位的後妃公主們，都在這裏了。”桃花的侍從女官墨月乖乖回道，忍不住問：“大人你要這一衆人的生辰八字幹嘛呀？”難道連太史監的差事都要搶嗎？

“去替我的陸郎找情人呀。”桃花想也不想地回道。

真是的！墨月忍不住碎碎念：“大人你也真是的，全皇宮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對蕭拾遺癡迷，可你卻一天到晚替他找甚麽三世情人，你這是何苦呢你？同是女人，難道你就不會憤怒嫉妒恨嗎？你就真的那麽大方哦？”

“憤怒嫉妒恨？”這詞好象有點耳熟，像是有誰也跟她說過，為此她認真地搔搔頭思索了一會才回答：“不會啊，這是他這幾世的命定姻緣啊，而我跟他的姻緣還沒有到，我又怎麽會憤怒呢？我應該替他高興才是，當年月季愛蘭陵愛得死去活來的還不是這樣成全了蘭陵和鄭妃啊。”

這都甚麽跟甚麽……奇怪的思維再加上奇怪的想法，最後還要加上一個奇怪的不知誰誰誰和兩個骨頭都可以拿來打鼓的古人……墨月沒轍，只能搖頭閉嘴去了。

桃花喜孜孜地繼續看着卷冊，看着到底有誰能對上文判給的八字，唐代後宮甚多乃歷朝之最，佳麗三千絕不是空話，連着宮女都達萬人以上了，這皇帝小子好會享受，卻害得桃花快要看到眼瞎。

在桃花終于從尚宮六局看到太史監的時候，宮女青兒興匆匆地趕過來了，還喊住：“大人……大人……”

“太史監宮女劉良時，丙寅年丁卯月辛酉時……不是，太史監役從女官崔良妙，丁亥年戊辰月丁已時……也不是，太史監侍從女官陸沐冰……”桃花雙眼發亮，與同步踏入的青兒齊聲喊道：“有了！”

趕住報訊的宮女青兒一臉錯愕，桃花瞪向她。“我找着了我陸郎的三世情人，你又找着了甚麽？”

“我我我……”被桃花打岔後差點忘了正事的青兒一陣結巴。

“哦。”說不出來就別說了。“原來陸郎的情人就在那麽近的地方呀，你說我要怎麽把陸沐冰和我的陸郎湊在一起呢？你們凡間最喜歡的甚麽生米煮成熟飯成不成？”

“大人，那個陸沐冰脾氣高傲又古怪，蕭拾遺一屆文弱書生，怕是會被她打出來。”墨月拿了顆桃子随意坐到榻上，只要桃花在不管合時節與否這桃甚麽的總是供應不絕，數目多到她都要拿出去賣了。

“哦，我的陸郎身子弱，禁不得打的，你們這些女官們一天到晚說的月下……月下甚麽來着？月下偷歡怎麽樣？”

“是月下相會，相會。”墨月加重了語氣。

“哦，私會。”

青兒見這主仆兩人說得正歡完全沒有打算理會自己，于是打斷了兩人：“現在還是在說這個的時候嗎？前往天壇祭天的名單出來了！大人你就在名單之中啊。”

“甚麽？”桃花與墨月共同回過頭來質問着，青兒下意識退了一步。

“是……是啊，所有大人物都會去耶！包括桃花大人窮追猛打的蕭大人，還有因為窮追猛打蕭大人而得罪的元樂公主，而且……而且還有……你們剛才提到的太史監侍從女官陸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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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祭天是件大事。

冬至之日，三陽開泰，乃白天時間最短的一日，此乃太史監令觀天文勘歷法而選出之日，在此日皇帝要在天未明之時率領百官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沿着朱雀大街往南出明德門，向南郊的圜丘天壇趕。

這一年雖然還算得上國泰民安，可是數月前南方莫名大旱，西方又經歷雨災，幸而國家富庶，救濟得宜倒也沒造成重大傷害，可畢竟也算是天降異象，因此是次祭天除了皇帝和百官外，連太後也帶着李元樂及一衆後宮女官浩浩蕩蕩地跟着來了，人一旦多了起來，行程就慢，但時辰卻是半點誤不得，因此此次一幹人等全是先到達圜丘旁的別宮宿一宵，待天明便出發祭天。

難得有皇家儀仗通過，所經之地百姓全都夾道相迎，山呼萬歲，再加上随行樂儀，鼓樂震天，倒是熱鬧非凡，皇帝與太後乘坐前頭皇辇，也是笑容滿面。

與六局女官們共乘一車的桃花眼見場面活潑，登時也無比興奮了起來，經常在車窗中探頭出去，當看到與太史監官員同坐一車的陸沐冰及在前頭風姿飒然地騎馬的蕭慕雲時，眼中笑意更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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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宮雖也是一貫的皇家氣派，但占地畢竟不如皇宮內院，因此平日下朝後便能老死不相往來的各部門官員此刻倒是要比鄰而居起來，衆人倒不免多了幾分局促和客氣，其中最嚴重的要算是六局的女官們，六局尚宮們争寵邀功早已是常事，平日白天總是面和心不和，回到自家居處總是要大數對方不是，此刻衆人倒成了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鄰舍，衆女官氣悶着甚是不自在，不是到太後宮中谄媚去，便幹脆閉上門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此中最興奮的要算是桃花，陛下的後宮女眷們為了宮規避嫌還是設了宮界限着的，可是太史監、中書省及桃花所在的六局卻算是外朝官員，因此可以自由活動不受此限，倒是給了衆人不少方便，對此皇帝是捶胸飲恨氣得吐血，明明是大好機會可以與桃花增進感情雙宿雙栖的，偏生他要沐浴齋戒，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這本要到手的肥肉落在別人盤子去了。

而淪為肥肉的桃花全無半點自覺，還一心一意地盤算着讓別的肥肉上當。

依水而建的落月亭中，一臉不耐的蕭慕雲背負着雙手看着湖邊站着，待聽到細碎的步伐聲響起的時候，滿心不悅的蕭慕雲轉過身來劈頭就是一句：”你約我出來到底是想要幹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