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磋磨

蔣詩韻早就琢磨透了,昨兒夜裏恨不得叫人把她們娘倆給轟走,今兒一大早又巴巴地趕過來接她們。

若說這不是大伯母授意的,打死她都不信。

只是大伯母為何又轉了念頭?

既然不喜她們,那就裝作不懂不認識不就得了?

難道怕她爹知道怪罪大伯母?

蔣詩韻覺得沒這麽玄乎,都說長嫂如母,錢氏只要把這事兒往下人身上一推,借蔣德章一個膽兒,他都不敢去質疑長嫂的。

那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她昨晚臨走時撂下一句狠話,說是要到安國侯府投奔姑母去。

這麽說,蔣大姑娘和錢氏為了這句話而來的。

也就是說,她們怕姑母知道她們被趕出來了。

确切地說,她們應該是怕安國侯府知道了。

錢氏她們為何不想讓安國侯府知道這事兒?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就要和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定親了?

蔣詩韻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敲着一邊的小幾,若有所思。

蔣大姑娘今兒一見也是個美人胚子啊,雖然沒見着錢氏什麽模樣,但聽王氏講過,蔣家的人都甚是好看,那蔣二姑娘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大伯父是正四品的少詹事,妻族又是赫赫有名的錢塘望族,一門兩個皇後,一個太子妃。

雖然錢氏不過是個庶女,但是出身門第也不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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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侯府若是有意想和蔣家結親,也該是蔣大姑娘和蔣二姑娘才是啊?

哪裏輪得到她這個鄉下丫頭?

可為何她爹的信裏卻說要定親的人是她?

這裏頭定有貓膩!

一向都知道人心險惡的蔣詩韻,覺得這事兒恐怕不簡單。

雖然古代男女大防是件天大的事兒,但這些勳貴之家說親也不是兒戲,總要着人先打聽好了,小兒女們即使明面兒上不見面,但像她們和安國侯府也算是姻親之家了,暗地裏總是要相看相看的。

姑母還沒見過她長什麽模樣兒,安國侯府的長輩們更是連她是黑是白都不知道,就能冒冒失失地給長房長孫定親了?

蔣大姑娘和蔣二姑娘平日裏和姑母應該有所往來,為何不是她們,單單是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若是安國侯府真的想讓長房長孫和她定親,那理由只能有一個:這個長房長孫是個上不得臺面的。

她才不會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想事兒正出神的蔣詩韻,就聽門外小墜子清脆的聲音響起,“小姐,我們姑娘說了,太太身子不好,不宜搬動,今兒就住這客棧了。等過幾日太太身子好了,我們就投奔安國侯府的姑奶奶去,就不勞小姐費心了。”

一席話堵得嚴嚴實實連個退路都沒有,激地蔣大姑娘差點兒沒有破口大罵出來。

說來說去還是想去安國侯府,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哪有親兄弟家不住卻偏要住進姐姐的夫家的?

二嬸無非就是想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好讓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宋徽和蔣詩韻兩個多多接觸培養感情吧?

這還了得?

有的人其實就是見不得別人的好,就像此時的蔣大姑娘。

昨夜裏明明是她把人家趕走的,沒想到今兒她就忘了個精光,還以為人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秘聞呢。

蔣大姑娘實在是想不通,像這樣不通道理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姑母怎麽就看中了呢?

前些日子,聽說姑母要給二叔家的堂妹保媒,她還沒放在心上,想着那樣的丫頭,頂多在京裏給她找戶家境殷實的大戶人家也就罷了,沒成想後來聽二叔說竟然是安國侯府的長房長孫。

她和妹妹當時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怎麽這樣的好事兒會輪到那鄉下丫頭的頭上?

想着每次去姑母家玩,那一進一進的大宅院,那雕梁畫棟飛檐重樓的美景,還有姑母屋裏美輪美奂的陳設,哪一件都是她們少詹事府所不常見的。

那侯府的長房長孫宋徽她和妹妹也見過,面容清秀,身材颀長,又生在那樣的人家,穿着打扮舉手投足,都不是她們這些妙齡女子能望其項背的。

她們的母親錢氏也多次在姑母面前表露心意,可姑母嘴頭上說着将來要給侄女保一門好親,原來不過是哄騙她們的。

到底把這樣的美事兒給了這鄉下丫頭。

姑母,究竟怎麽想的?

蔣大姑娘思前想後,氣得頭暈腦脹。

屋內,蔣詩韻不理會王氏的唠唠叨叨,穩坐釣魚臺。

反正大伯母家都不是什麽好人,她也沒打算曲意逢迎。

這樣的人,就得給她們點兒厲害嘗嘗。

蔣大姑娘等了半天都不見裏頭有人出來,實在是拉不下臉來了。

在家裏,除了母親,她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那些下人見了她哪個不恭恭敬敬的?

就算昨夜沒讓她們進門,可她不也解釋了嗎?

家裏都是婦孺,爹和二叔都不在家,娘又身子不好,她一個當家的姑娘哪能随便就放人進府?

二嬸她們這一晚不也平平安安地過來了,還有什麽好講究的?

想至此,她不由暗暗冷笑,還真是鄉下來的,順着杆兒就往上爬起來了。

她不過是客氣一下,來接她們是給二叔的面子,既然她們如此不識好歹,也別怪她蔣詩靜沒有說到!

撫了撫衣袖上本沒有的褶子,蔣詩靜朝自己的貼身大丫頭荷香點點頭,“出來一天了,我也乏了,既然給臉不要臉,咱們索性就不給了。走!”

狠話已經撂下了,她就不信她們不出來?

如果這樣還不行,那就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她不信姑母就那麽好心會讓她們住在侯府?

她們想住姑母還丢不起那個人呢?

侯府又不是姑母一個人的,上頭還有老太太和大房,她們這一去好叫那些下人嚼舌根,這親還未定下,人倒是先送過來了?

這成何體統?

想想,她就覺得母親早上跟她說的話有些言過其實了。

二叔不還住在家裏嗎?

二叔對爹和娘那是言聽計從,他能一舉高中,也得多虧了爹和娘這些年對他的照顧。

總不能因為二嬸和堂妹任性,二叔就縱容着她們吧?

到頭來,她們還得上門求着她!

她得意地翹了翹嘴角,嬌美的面容上有了一絲不相稱的猙獰。

荷香體貼地上前扶了她的手,故意大聲沖着客房的門叫嚷,“大小姐,您這麽好性兒的人,和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人計較什麽?我們家的人,什麽時候這樣低聲下氣了?”

蔣詩靜笑着看了她一眼沒吱聲,看來心裏已經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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