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不動，則不傷2

這時已是新年之後，陰歷二月初，A市冬天的寒冷仍未褪卻，偏偏又逢陰雨綿綿，天空白茫茫一片，到處濕漉漉的，更增添了幾分冷冽。

雨天本來就已經很少出租，加之下班高峰時段，更不好打車，程若安等了半小時無果之後，只好走到路邊露天處打車。

果然是細雨濕身，棉花糖絲兒般的雨絲，很快密密地沾濕了外套，一陣陣的涼意透過她不多的衣服傳到身體裏，程若安不禁打了個冷顫，暗自後悔，早上不該圖省事沒有帶把傘，或者，剛才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應該借一把公用的傘。

宋衛廷再次打了電話過來，“過宋氏集團，等會一起回去！”這個會議要比他想象的時間長，原想着下班時間差不多可以散會，但各方意見争執不下，遲遲沒有得出一個折衷的方案。往常回宋宅時都是各自去宋宅附近的路口會合再進屋，如果程若安先過去，在那裏久等總歸不是好辦法，所以趁着中途休息的時間打了這個電話。

程若安微怔，雖然宋氏集團就在EY公司對面不遠，但雙方一向默契地不出現在對方的工作地點，他主動叫她過去還是第一次。這回出來打車，原本也是準備按老規矩去路口等他。

按目前的情況打車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如果去宋氏，目标卻是清晰可見，過去也好。這樣思量之後她便沒有異議了。過了幾秒，沒有慣例的“嘟……嘟”聲，程若安終于意識到，對方可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所以沒有馬上挂掉電話，櫻唇輕啓，回了一個字，“好。”對方這才挂了電話。

程若安剛到宋氏集團大門口，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輕保安小夥子走了出來，程若安還沒開口，對方很有禮貌地問她：“小姐，你好！請問你找誰？”

“你好！我找你們總裁……”

小夥子頓時有些警惕了，“你是？”

他們總裁可不是随便一般人就能去找的，若是碰上記者或者另有圖謀的人壞了事，他們保安可吃不了兜着走。這也是保安隊詢問的慣例，為了安全起見，除非上頭有指令，陌生人必須細細審查問清原因登記好方可進入。

程若安從來沒有來過宋氏集團辦公大樓，保安不認識她并不奇怪。程若安看了看自己，一身職業裝本還算修身得體，但一路過來淋了些小雨，此時略顯狼狽，估計說她是宋衛廷的妻子也不會有人相信，且她也無意以這個頭銜來糊弄人。

很誠懇地回答，“我是他朋友。”

保安小夥繼續問，“可有預約？”

“……”呃，他叫她過來算不算預約？

保安小夥看着她為難的神色，估計是臨時有事便橫沖直撞過來找人。雖然面前這位女士看起來心慈面善，不像別有用心的人，但他還是得按着制度來，“要不這樣，你先在門口等等，我回去打電話問一下，看看總裁現在是否有時間？”這樣說也不過是為了好聽些，實際上是回去跟上頭核實來訪者。

程若安過來的時候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她想到也許要見到宋衛廷本人不會那麽順利，但沒想到連大門也入不得而已，着實有些吃驚：不愧是大公司，門禁森嚴！

擺擺手，“不用麻煩了，也許他在忙，我在這裏等就好，如果你看到他出來告訴他一聲就行。”她怕他出來的時候，兩人錯過會造成一些麻煩。

這樣的配合，保安小夥反而對自己把人拒之門外有點不好意思，“不麻煩，我問一下總裁秘書就可以。”這是他的本職工作。

程若安不再反對，“好，謝謝您！”

小夥便回了保安室，不一會兒，出來告訴她，暫時沒有聯系上總裁秘書，還得勞煩她等一下。程若安表示明白，然後向對方道謝。小夥便回了值班室，留下程若安在大門口處。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程若安站着的地方不至于淋雨，但剛才外套已經沾了雨，此刻潮潤潮潤的，加之四面通風，寒意逐漸加深，只好本能地把自己環抱起來抵抗寒冷。

這時，一輛黑色奔馳從公司裏緩緩向外駛出。

剛開出大門口，奔馳司機周仁驚訝道：“大哥，在公司門口的不是安安？”同時把車緩了下來。

被稱為大哥的人前一刻在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摁下車窗。透過灰蒙蒙的雨絲，公司大門口處一個黑色職業套裝的女子雙手環胸，瘦弱而單薄，不是程若安又是誰？

早上妻子鄭秋婉跟他提過，安安昨晚剛出差回來，爺爺奶奶挂念得緊，計劃着讓他們回宋宅吃飯。宋偉澤道：“阿仁，你去問一下，安安要不要坐我們的車一起回去……”頓了一下，補充道，“如果不回去的話，叫小劉直接帶她去衛廷的辦公室。”宋偉澤知道程若安常常出差，程若安和宋衛廷結婚後一直聚少離多，她等他也無可厚非。

周仁作了宋偉澤幾十年的司機，知道他一向低調，不願意驚動大家，便停了車，自己一人下車折回來。

“安安！”周仁在後面喊她。

程若安聽到有人叫，先是愣了一下，轉身回頭，看到是周仁，笑了起來，“仁叔！”

周仁遠遠看到程若安的時候沒有看出異樣，這下走近了才發現她身上濕了，心疼地皺了皺眉，道：“怎麽沒帶傘？”

程若安怕他要責怪，讪讪笑了兩聲，“今早忘帶了，剛才不小心淋到的，放心，現在沒事了。”

怎麽可能放心，只是周仁當下也沒轍，“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若是還沒有與宋衛廷結婚的時候，她倒是很樂意，只是眼下程若安清楚自己的角色，“我等衛廷一起回去就好。”

周仁聽了點點頭，“你跟我進來，我讓保安帶你進辦公樓。”

保安室裏除了剛才出去詢問程若安的年輕小夥，還有四五個人。年輕小夥剛才打內線到總裁辦公室，卻沒有人接聽，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讓程若安等在門外。

當他們看到程若安尾随周仁進來的時候，大吃一驚，全體立馬起立，神情嚴肅。他們都認識周仁，雖然他在公司裏沒有什麽職位和權利，但畢竟是董事長的司機，有時也是董事長的傳聲機，公司裏的人都不敢對他有絲毫懈怠。

周仁對一位年紀稍長的保安道：“小劉，你帶她去總裁辦公室。”想到程若安剛才在外面縮着的樣子，門口遮風擋雨的地方能有多少？竟然有些生氣，厲色道，“下次把人看準了，不可怠慢！”

小劉是保安隊長，他在公司這麽多年，還不曾看到周仁這樣嚴肅生氣，只怕面前這個柔弱的女子是個人物，忙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帶她去。”

程若安也不曾見周仁這樣，平時見到他都是慈眉善目的，心知自己給保安他們惹了麻煩，“仁叔，沒事……我這不是挺好嗎？”

周仁也知道程若安沒有來過宋氏集團，沒有人認識她不奇怪，着實怪不得保安隊，他們也只是按制度行事。壓下剛才的怒氣，對程若安和聲道：“我和大哥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些，別再淋着了。”

“好。”程若安乖乖地應了。

周仁這才出來。

小劉不敢再怠慢，親自把程若安送上36樓總裁辦公室。整棟大樓共38樓，辦公室越往上職位越高，身份越尊貴。

辦公室沒人，也沒看見秘書，36樓只有總裁一個大辦公室，及其秘書的一個小辦公室，平時走動的多是公司高層，沒什麽事誰也不敢擅自上來，因而此刻連一個打聽的人也找不着。小劉只好自己作主請程若安進去裏面坐了。完了下來看看是否能打聽些什麽消息。

在大廳處看到總裁秘書秦凝煙，巧了，詫異道：“秦秘書，你怎麽在這裏，剛才一直找你呢。有人找總裁，我把人帶上去了，仁叔交代的。你快上去！”

小劉之所以這樣着急，一是怕來者不善，總裁辦公室裏的擺設和資料可貴重了；二者也是怕怠慢了貴客，剛才周仁已經把他教訓過一次，同樣的錯誤犯兩次他明天就該收拾包袱走人了。

話說秦凝煙剛接完董事長電話：“有位叫程若安的女士剛進去，她的衣服濕了，你看能不能找一套給她換下。”宋偉澤是聽周仁說程若安的衣服淋濕了少許，所以立刻給秦凝煙打了電話。秦凝煙這才知道程若安已經到了公司。

此時聽了小劉的話，不由吃了一驚，“你是說總裁夫人上去了？”

她剛才接到宋衛廷的指示後，先去上了洗手間，便下來一樓大廳等人，沒想到程若安來得這樣快。肯定是剛才乘電梯的時候與他們錯開了，秦凝煙下來乘的是總裁的專用電梯，他們上去用的必是普通員工公用的電梯。

小劉更吃驚，“剛才那位……是咱們總裁的夫人、董事長的兒媳？”

秦凝煙弱弱地點了點頭，“……是。”

小劉想到剛才他們保安隊把這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晾在大門口外，倒吸一口氣，雙腿打顫了，他想到此人可能與宋家有些關系，但沒想到是這樣的關系，難怪周仁這樣生氣，現在想想都後怕。他是猜對了開始，卻沒猜着結局，也不知道自己明天還能不能坐得住宋氏集團保安隊長這把交椅。

意識到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小劉瞬間垂頭喪氣了，諾諾地向秦凝煙訴苦道：“剛才我們把她攔在大門外……”

秦凝煙臉色又差了幾分，要是她及時下來交代門衛，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合着她和保安隊把人攔在門外淋雨了。

小劉看她的臉色比自己的更白，穩了穩雙腳，安慰道：“你也別害怕，總裁夫人看着是挺好的一個人。”

小劉是第一次接觸程若安，對其人品性格不甚了解，說這句話有點自欺欺人的意味，安慰秦凝煙同時也安慰安慰自己。不過剛才他們那樣對她，她還在仁叔面前維護他們，看着也不像架子大的人，否則也不會安安分分在門口等着了。

秦凝煙卻無暇理會這些，辭了小劉急急上來36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