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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就算只是這樣的虛榮都讓我萬分開心。
他們高中部的校舍很新很漂亮,因為離籃球場有段距離,所以整個區域都很寧靜。放了暑假只剩下小貓兩三只,莫名的我覺得自己置身于周傑倫電影《不能說的秘密》裏的學院,長長的走廊、走在上面的我們,面對教室裏面繼續暑訓的高中管樂班學生的目光,我暗自愉悅,不知道宋皓爵是否同樣感受到那些目光?
那是一種虛榮,一種身邊有人陪的虛榮。
擡起頭偷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向我,四目交接,他對着我笑了,很溫暖、直達心裏的那種笑,我想可能就真的是他了,只想就這樣一直和他在一起。
“去看看我以前的教室?”邊走着,他低下頭問我。
“嗯,好。”能多了解你一點,這樣很好。
走上高中部的四樓,宋皓爵畢業前的教室,剛好門沒鎖,他如數家珍和我說着每一張桌子的主人,有些聽過、有些不認識,我只覺得似乎離他的世界近了一點。
他們教室另一端有後走廊,後走廊沒有屋檐,夏日的陽光直直落在我們身上,渾身滾滾發燙,可是這一刻又是如此美好,寧靜致遠。
這一幕留下的回憶,哪怕到了凜冽寒冬回想起來還是那樣炙熱溫暖,那樣的溫度,淌淌流進不知道多少日夜的寒冬,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我最後的希望,這樣讓人舍不得忘記的感覺,甜甜燙燙的。
居高臨下可以看見籃球場上揮灑熱血的少年,遠遠眺望不遠處的海邊小港口,以及藍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這樣的天、這樣的我、這樣的宋皓爵──夏日啊,真是美好燦爛的季節。
我學着他趴在發燙欄杆上,隔着兩公尺距離閑話家常聊着天,就像電視劇、愛情電影裏男女主角演的那樣,那剎那我覺得再也沒有一片天美過此時的風景,只因旁邊陪着的是他。
從高中部後門離開,一路天南地北聊着,突然宋皓爵問我:“有條比較快的路,不過不知道妳敢不敢穿過墓園?”
我說不怕,我知道他們學校最一開始就是墓園,甚至直到現在校園附近還是頗知名的墓區。
于是我們兩就從小路走繞進墓園,我抱着尊敬的心态,而他好像是為了讓氣氛不那麽凝重,邊走邊說:“這條路上會碰到三種東西,妳要不要猜猜看?”
“嗯?三樣東西……”我很認真思考究竟會在這條路碰上什麽,應該不會是“好兄弟”吧?
那是什麽呢……突然看到跑過幾只野狗,“是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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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聰明。”他轉過頭,給了我一個贊賞的眼神。
“不過剩下兩個有點難猜,我直接講好了,一是抽煙的國中生──妳也知道這是所有國□□同文化,不意外。二呢──”他拉長音,意味深常看着我。
“嗯?是什麽?”
“發生性-行為的男女。”
耶?聽到答案一整個傻眼,不知道該講什麽,只是傻傻的問宋皓爵有沒有唬我。
“難道妳不覺得這裏隐密度高,靜谧又少有人經過,是一個很合适的地方嗎?”
“呃……應該是吧?”
“原來妳也覺得這裏很适合做-愛啊。”
我不知道該回答他什麽,有些無言瞪着他,他也沒生氣尴尬,只是淡淡朝我一笑。
那種意味深長的笑。
這究竟算不算暗示?我只是覺得那氛圍很奇妙,好像空氣中甜甜黏黏的,多了一點暧昧的情愫。
像是知道我的窘,他很貼心立即換了個話題,問我:“妳還能跑嗎?”
有些尴尬,咬着下唇朝他搖搖頭,這時候就怨恨自己平常不運動,才多短的距離就跑不動了。他會不會覺得這樣的女生太虛弱?
對此,他沒有表示什麽。
“今天我們就到處晃晃吧。”他這麽說着,我點頭,于是今天下午就這麽賣給了他。
他帶着我走過墓區,雖然他的腿很長,但步伐速度不快,像是為了配合我的走速一樣,那種沒說出口,用心體會就能感覺到的小窩心。
沿路走出墓園,随即繞進一旁的木栅欄裏頭,他領着我走到那種我從來沒走過的小路。
路的兩旁是高大筆直的樹,我不認得是什麽品種,只覺得葉子有點兒像教科書上頭針葉林會出現的樹種,葉子細細長長的沒什麽枝杈。
那條石子路大概就兩輛轎車并行的寬度,路上除了我和他,再也沒有第三人。
這般林蔭大道,有點像韓劇場景那樣唯美,一點點浪漫氛圍,他的嘴角含着一抹幾乎不可見的笑,我擡頭望向他的側臉,想把這輪廓刻劃進腦海裏。
一樣聊着五四三,居然也沒有一點尴尬,如此自來熟,根本不像才剛認識的男女。
發現自己仰望的角度有點大,我若有所思的問:“學長,你多高?”
宋皓爵挑着眉,“上次量是一百八。”
一百八減一百六,還有二十公分。
聽到這個數字,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想到自己那一六零出頭的身高又覺得深深被打擊到了。
“我們差了快二十公分欸……”難怪每次看他都覺得脖子有些壓力。
“乖,妳還會長高啊。”明明知道這只是安慰,可是當他的手在我頭上亂揉的時候,卻發現有些東西鑽進心頭,暗自竊喜這樣子的接觸,我覺得臉真的有點紅紅燙燙的。
不知道是不是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動作,當他的手接觸到我的發絲的時候,一切是如此自然,好像本來就應該這樣。
本來就是應該這樣的寵溺。
過了林蔭大道,附近是純樸的小漁村,還看得見傳統庭院前曬着粗黑的魚網。房屋都相當老舊,早期沿着地勢蓋的房子都不高,房子與房子之間大概就留下兩人并着走的距離做巷子比鄰而居,而一連串的房子就形成聚落。
其中的巷子也是頗趣味的地方,一連串的高低起伏,每一個轉彎都如此相似,大有一種迷宮的感覺。
宋皓爵帶着我走近巷子迷宮之前,我急急拉住他,問他如果我們迷路出不來怎麽辦?
他先是愣了一下,好像沒料到我會問這樣傻氣的問題,用一種無奈的目光看着我。
“怕什麽,有我啊。”他是這樣說。
而我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樣很像小說情節、很矯情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沒有任何的違和感,只是感覺到心髒狂跳的每個瞬間,我還聽見身上每一個毛細孔的喧嚣。
我不知道是他的話抽離了我,還是那句話已經烙進腦海中。
好像有一點知道何若鳳想把他綁緊緊的原因,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溫柔,只有我一人獨享,多好?
甚至我也自私的希望,能和他有一個兩個人的以後。
“怎麽傻着?吓到了?我不會把妳弄丢啊。”宋皓爵溫和地拍拍我的頭,喚我回神。
“別擔心,我是真的來過這裏,會平平安安把妳帶進來再帶回去,相信我,嗯?”
明明是做着保證,明明是安撫着我,我卻覺得他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撒旦,誘惑着人類堕入無邊深淵,前方究竟有沒有路看得分明,仍奮不顧身往下跳。
誰能逃開。
涼涼的海風打在臉上,有點黏黏鹹鹹的,走屋子的陰影,很舒服、很悠哉,沒有外來客,滿心喜悅,只因這樣的景致在今天只屬于在巷弄中的我和他。
不得不說這個建築群真的很神奇,一個轉角過去可能是附近人家的私人小花園;下個轉角可能看到那片寧靜無邊的深海;再一次轉過彎,我們在終點最低處,遙遙往上望,看着兩人一起走過的那些建築,心中醞釀着無名的感動。
過了漁村是一個小型漁港,而港邊則是一片不小的沙灘,我問他這樣的港不會泥沙淤積嗎?而學長則罵了我聲笨蛋,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這個漁村才會沒落啊。
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這片海灘算是私人管理,假日時總是人山人海,今天難得沒看到什麽人,特別有情調。
我們沒有買票進去海灘,只在邊外走着,我問起他和陸鋒學長、範言牧學長之間的關系,他說他們不只一起在補習班補習多年,在學校也同班,而且互相從國小就認識,熟得很,大概就是那種穿着同條內褲長大的鐵交情。
真好,他的世界從來不缺乏真心人。
只是有時候覺得這世界真不公平啊,怎麽帥哥的朋友還是帥哥呢?
我問完,随即換他發問:“妳家裏知道妳今天跟誰出來嗎?”
沒想過他會問這個問題,也猜不透這句話要表達什麽,只是當他說完話那種突然冒出頭的微微尴尬、詭異的氣氛,好像我和他出門是多麽不可告人的事──好吧,确實是蠻不可告人的。
試想,“──媽,我要和一個學長‘單獨’出去,而且沒有別人喔!”
是吧?這樣的話怎麽說的出口呢,真的是難以啓齒啊。
為人父母總是特別擔心自家小孩,誰讓女兒家長大了胳臂就向外,連豆腐都不怕人吃。
藍海、沙灘、柏油路,我渾然沒有感受到太陽的炙熱,我卻一直在不經意間注意到他看我雙腿的視線,還裝做若無其事,誰讓青春總是無敵。
“我和她說和補習班同學出來。”
而他給了我一個似笑非笑,透徹了然的目光。
☆、當,你牽起我的時候
順着巷子的出口離開建築的陰影,他帶着我選了條比較難走的路,爬上一座附近的小山。
印象中上次走上這座山大概是小學一、二年級的事了,這麽多年沒上來,面海的一側多了護欄,靠山的另一邊則是放了中英文雙語的導覽解說,腳下踩着的崎岖路面也變成碎石步道,大概是從當地人的私人景點變成觀光名勝吧。
但同樣沒變的是舒服的森林芬多精,哪怕是太陽火熱的時分,在山上都十分陰涼。
其實我對爬山沒什麽興趣,也對這樣的景致有點麻木,但這時候想起來有人說:旅游好不好玩不是看去哪裏,而是和誰去。
我想這是真的,因為我已經有點愛上了爬山這件事。
身旁多了學長,感覺空氣中還多了點讓人眷戀的分子,我是真的把曾經要遠離宋皓爵的決定抛到了腦後,或許他也不是那麽可怕。
兩人肩并着肩走,偶爾不小心的肢體接觸,手與手擦過瞬間體溫的炙熱,好像有什麽東西開花了。
約莫走了十幾分鐘,在山頂有個約三個人高的彌勒佛像,面對着海,可以看見方才在他們教室看見的海景。
我們在此駐足,倚着木竿,就像在高中教室外的走廊那樣,沒有約定,卻默契地隔着兩公尺遠。
四周寂靜,唯有鳥鳴唧唧,沒有人開口,只是默默從山頂向下望看着那蜿蜒的海岸線,迎風吹撫,以為是鹹鹹的海風,卻沒想到是山中很幹淨、很新鮮的微風。
風揚起鬓角的發絲,收回視線,我用餘光偷看着他,只發覺他的目光深邃,直直望向那片海,深不見底。
他的眼神太讓人着迷,盡管他所看的并不是我。
後來又見他拿出手機,手指在上面飛快的移動,不知道再回什麽訊息。
等我回過神,他已經站到我面前,“走吧,找條路下山。”他這樣說着。
他突然有那麽一丁點的冷淡,這是一種感覺,沒有言明沒有什麽舉動,但卻能感受到他的興致低落。
有些無措,直覺應該是剛剛手機上的事,我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他怎麽了,要以怎樣的立場怎樣的角色詢問,這樣貿然打探別人隐私,他會不會不高興?
又或者我只是想找點話來講,能拖則拖,我還不想這樣子就離開。
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聊着,他只是聽着、偶爾才給予簡單的響應,也沒覺得氣餒。
努力找着話聊,卻發現走的路和來時不同,有點疑惑:“學長,我們要去哪?”
“看妳對這裏不太熟,帶妳到處晃晃。”恍然大悟點點頭,原來還沒有要回家啊。
走着走着,到了一個只有當地人才知道,頗神秘的海岸線──只能說這裏地形特殊,港口旁邊是沙灘,海的旁邊是山,繞過山會是一段岩岸。
依山傍水,又是岩岸又是沙岸,至少我在其他地方沒看過這種地形。
其實我是來過這裏的,小時候曾經和家人來過,不過年紀尚小,全程都是被長輩抱在懷裏,沒有真的下來走過。
但那段路,我的媽呀,回憶起來居然印象尤新,令人膽顫心驚。
他帶我走的是小路,這種大自然中的樓梯都是以盡量不破壞周遭環境為主,所以走起來特別沒有安全保障,總覺得下一秒一個不小心就會往下摔。
用不規則長方形石頭鑿成的階梯不僅崎岖難走還沒有扶手,另一邊直接就是高度将近有兩層樓高的崖,連往下看都是膽戰心驚,跌下去不死也去掉半條命,我特怕這種會有危險的高梯。
是的,我有嚴重的懼高症,從小就有。
他走在前頭步調沒有減慢,只是到一半赫然發現我沒有跟上,疑惑轉過頭,看到我還站在高處,柔聲問我:“怎麽了?”
有些尴尬,語氣中又帶點撒嬌,弱弱的說:“我怕高,不敢走。”
“妳喔,看着膽子挺大的,還怕這種高度。”他無奈,但嘴角扯起那個弧度我沒漏看,是寵溺、是熟稔的語氣。
他走向我,速度不快,但心中總有一種戰栗,是他、逐漸走往我,是他笑着走進我的世界的。
有些感覺很玄很妙,一瞬間的氛圍轉變得讓人難以跟上腳步,我感覺到自己加快的呼吸,還有他的接近。
──差了兩格階梯的高度,我總算是和他差不多高,雙眼直視,四目交接,他沒有閃躲,我亦然。
他伸出那雙在男生裏面算的上白淨、手指纖長得讓人嫉妒的手,直直放在我面前,攤開的掌心向上,一切是如此了然好像我可以直達看進他的心裏。
是他,是他先把手伸向了我。
“喏,借妳扶。”
盯着那只手,只是遲疑了一下子,随即就像是本能一般将手疊在他遞來的掌上,溫溫熱熱的手心,緊緊撩撥着緊繃的思緒。
在他攙扶下如同半殘一樣,順着階梯一格一格往下走,就像把命系在交握的那雙手上,緊緊抓着他舍不得放開,好像在這一瞬間,整個世界只剩下那雙纖細好看的手。
手上傳遞的除了那份知道自己不會墜下的安心之外,還有那在炎炎夏日更顯高溫的手溫,那樣子緊緊包圍了我,好像再也沒有什麽好怕的,因為有他。
走下樓梯,映入眼簾,恍若看不見底的海蝕平臺也頗讓人震撼,殘壁和斷崖間盡是千萬年歲月的刻痕,或尖銳或圓滑,在沒有人的歷史舞臺上,它們默默看着這片海洋的興衰,走過日複一日的日夜,那些精彩的、平淡的,都只有回憶記得。
整片淺土紅色海蝕平臺有自然風化的縫隙,也有巨石被刻磨的痕跡。岩石與岩石間的縫,有些連一根手指都放不進,有些深得塞下一個我還綽綽有餘,還有些之間的距離大的連我盡力邁步伐還是跳不過去。
緊鄰海岸,表面自然有些苔類,滑滑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麽心驚,他看出我的猶豫,問我:“要不要把手借妳?”
也不知道是真的很怕掉下去,還是眷戀于還留在指間,那屬于他的餘溫,沒有太多猶豫、沒有太多矜持,我又抓住了他,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汪洋中的浮木,再也不願放開。
一路上景色很美,但我卻無暇觀看,只注意着腳下的石縫和手中的男人,漫漫海岸線只有我和他,多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究竟我們走了多常我不知道,只是我很确定,那段長度足以讓我記着,很久很久。
好多地方都是他利用腳長和無所畏懼的優勢先到石頭的另一邊,再伸過手将我拉過去,物理如果還有點底子就會知道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一個不小心太大力,等我到了他那一邊,幾乎就依在他懷裏。
握着他強而有力的手掌,我感覺此刻擁有的是全世界,手心與手心的緊貼,我真的感受到有某一部分的自己淪陷了。
誰又知道這一交疊、這一緊握,改變的又豈止是一個夏天的愛戀。
我想說的是,宋皓爵,你不知道這樣牽起女生的手,會把心牽走嗎?
☆、勝利者
走出了海岸,我們下山了之後在繁華轉角處十字路口等着過馬路。
看着那紅色的倒數,有種淡淡的惆悵,好像那數字數完之後,今天就結束了。
三、二、一,小紅人跳成小綠人,跟着人潮,我們走向馬路的另一端。但斑馬線走不到三分之一,我突然覺得左小腿怪怪的,又踏出了一步,那種肌肉的突然緊縮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礙于過馬路秒數有限,忍着腿上的不适,想說一切都到對面再講,卻不料那種劇烈的疼痛來的突然,那種強烈的抽痛痛得我無法向──
我的小腿抽筋了!
人潮洶湧,來來去去,終是那男人發現身旁少了一個我,轉過頭卻發現我還站在馬路中央,有點茫然看着他。
我看見他小跑步跑向我,好似有點着急,還剩下十五秒。
“怎麽站在這不動?”
想要對他扯起笑,卻發現痛得連笑都很勉強,“……學長,我腳抽筋了。”
他愣了一下,好看的臉皺了起來,看見那眉間的皺折,我居然有想要替他撫平的沖動。
還有五秒,他的語氣也有點急了,“快要換燈號了,我先扶着妳過去。”
還來不及回應,就感覺腰上多了一只手,肆無忌憚将我摟緊,撐起我一邊的重量,大掌透過薄薄的布料在肌膚上摩娑,來不及顫栗那只強而有力的手已經把我帶往前。
就像親□□人,我偎在他懷中,靜靜的,感受那短短幾秒間的觸碰。
這樣男人對女人幾乎是侵略性的摟抱是一種占有的宣示,那一刻,我是他的。
無法想象人潮洶湧間這短暫的瞬間,思緒萬般流連,只怨美好的片刻太短暫,而漫漫的等待又太長。
最後仍是在交通號志變號前一瞬順利抵達人行道,于是他也松開了手。
空蕩的腰際,有種若有似無的空洞惆悵。
暫時我是沒辦法再走了,幸好附近就是一家便利商店,他摟着我走進去,讓我在落地窗前的位置坐下,問我想喝什麽,我說綠茶就好。要從口袋拿出錢給他,他卻把我的手推回去,說一瓶飲料,客氣什麽。
然後就拍拍我的頭,轉身去買飲料。
我在原處,故作矜持轉過頭不去看他,眼角餘光卻又緊緊跟随,他的每一踏步、轉身都是一個暧昧的節拍,一下一下打在我心上。
我不禁期待,會不會有什麽認識的人剛好經過這家便利商店?會不會剛好那個熟識的人又是個大聲公?會不會我們之間的流言蜚語會迅速蔓延開來?會不會……
他也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可能。
他在我一旁坐着,問我腳還好嗎?這有點尴尬,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是清楚的,每回抽筋我好的特慢,而且總覺得不是完全恢複,就介于要抽筋又部抽筋的情形,動也動不得。
“可能沒那麽快,還有點抽痛。”
他笑了笑,是很溫柔的那種。“嗯,沒關系,多休息一下,不急。”
這間便利商店的對面是一間連鎖蛋糕店,我們直直面向它的對面,原本漫不經心聊着天,他卻突然開口,“妳有看到對面的那兩個女生嗎?咖啡色長發和短發那兩個。”
照着他給的特征尋找,“有,我看到了,怎麽了嗎?”應該是宋皓爵那屆的學姊,兩個都挺漂亮的,尤其是短發那個,隔着一條馬路還是覺得魅力四射。
而且那人還是之前微博上看到,和他一起出游合照的女生。
“她們是我同學,今天原本要拉我出去的,我和她們說我要睡覺。但我最後和妳出門,不知道她們會不會看到我。”他微微皺起眉,好像有點懊惱。
這家便利商店的員工很盡責,玻璃擦得很亮,對面只要轉過頭來要不看見我們都有點難。
“這樣啊。”心中微微一動,所以他是選了我,不是她們,換言之,我可不可以認為在他心中,我比較重要?
“不然我們換個位子好了,裏面還有座位,不會被看到。”
他接受了我的提議,于是我們從并排變成面對而坐,一擡眸,就能看見他。
自從發現蛋糕店有兩個他的熟人之後,他明顯有點心不在焉,我也不在意,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幹坐着總是無聊,我指了指他擺在桌上的手機,問可不可以看看?
他只遲疑了一下,便拿起手機滑開解鎖,遞向了我。
那一時間握着他的SAMSUNG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要是人就會在意自己的隐私,大多數人都不願讓自己的手機給別人翻閱,總覺得自己被攤在陽光下□□裸,毫無秘密可言。
而他竟然那麽大方,也不設防,直直遞了過來。
不過手機拿都拿到了,該看的還是要看。
拿着他的手機,點開放滿相片的文件夾,一堆一堆都分好類。我還是很有道德的,把屏幕湊到他面前,“有哪些不能看?”
他指了指其中的三堆照片,“除了幾本,其他随便看。”
點點頭,我是真的沒有去動那幾本,雖然總有點沖動想要偷看,但我總不想忤逆他,即使是這樣再小不過的事,我就是想順着他。
裏頭大多是他和高中同學的照片,青春、活力,還有一堆的搞怪惡整,那樣恣意的青蔥碎月,哪怕是看着照片都會心一笑。
手指一頓,看到張照片。是他的獨照。
他輕輕倚着樹幹,一手拄着圍籬,一手自然的垂下,面對着鏡頭淡淡一笑,那表情是耐人尋味的,戲弄、不羁、蠻不在乎。
我只看得到這些,卻足以多得淹沒我,他舉手投足間的風采,讓人心動,止不住想靠近。
偷偷觑了他一眼發現他沒在注意我,飛快滑動着手只把那張照片悄悄傳到自己的手機,看着傳送條上的5%、15%、50%,終于是等到“100%傳送成功”,暗自松了口氣,又若無其事看起其他東西。
我想其實我是相當有征信社潛力的,看完最容易發現□□的照片堆,立即滑向通信軟件,專挑名字女性化的來看。其實內容都還好,不算多暧昧,頂多就一點小打鬧。
接下來立即攻往通訊簿,人數真的不少,密密麻麻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大忙人。
而且我還發現了在這浩浩的通訊簿海之中,女性占了絕大多數,大概是四比一的比例,果然這位異性緣很旺啊。
有一點說不出口的微酸,自己好像太微不足道了,無論是他的交友圈還是人生之中,我都是一個渺小的過客,可是我又不願指是他的一個過客。
一生中,多少事只存在深夜回首時分,不見人、不存聲,徒留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的難過還沒結束,手上先是一陣震動,是有來電。
把手機遞還給他,他看了眼上頭的名字,皺着眉,一時間有點為難,似乎是不太想接這通電話。
有點好奇了,到底是誰會讓他不想接電話?“怎麽了?”
“是剛剛對面那兩個。”
喔──可能是被發現了,我點點頭表示了解。
“要不我幫你接?”
突然一個惡俗的八點檔念頭躍起:女主角和男主角發生了誤會,心急如焚的找男主角,在電話被終于接通的時候,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女人的聲音,然後就會支支吾吾的說她要找男主角。
萬惡的女配便風情萬種地說:“他在洗澡喔。”于是傷心欲絕的女主角失神落魄就決定浪跡天涯,從此再也不願見到男主角,而男主角十分後悔,天涯海角地找着女主角,當然其中會有一點波折,但最後一定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好的腦補結束。
他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好像我的想法都了然于胸,也沒說什麽,把手機遞給我,是默許了我的提議。
手有點顫抖按下綠燦燦的通話鍵,那一方的女人立即炮火如珠:“欸宋皓爵你人在哪啊?”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那麽緊張,硬是擠出甜甜的聲音,嬌嬌地說:“妳好,請問找他有事嗎?他在忙哦。”
對方沒想到會是其他人接,顯然一愣,“妳是……”
“這不重要。”
“呃……抱歉,那、那我等一下再打好了。”随即像落荒而逃般挂了電話,而我則是個勝利者,朝宋皓爵甜甜一笑,遞還手機給他。
只要他願意,随時随地都能将我捧成一個漂亮的勝利者。
只要,他願意。
☆、生死相随
回到家舒舒服服泡了個冷水澡,還在浴室裏高歌:“戀人手中櫻花草春彩滿布的微笑種下了一朵朵青春璀璨的年少──”
SWEETY的《櫻花草》旋律很自然就飄進腦海,撥動着浴缸裏的水,陣陣漣漪,居然也玩得不亦悅乎,硬是将這首歌前前後後哼了四五遍才肯走出浴室。
──那一刻我是慶幸我家隔音做得好,不然丢臉都要丢到姥姥家。
今天一路上,随手拍了不少照片,藍天、深海、宋皓爵。
一身清爽坐在計算機桌前将手機的照片傳到計算機,用了軟件将好幾張照片做成組圖,其中夾雜着一張偷拍宋皓爵的側臉,而他一臉無奈的照片,和另一張我将手機拿遠自拍,他恰好在我後方望向盡頭的照片。
随手PO上微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麽樣的心态,或許其中包含了一點的炫耀成分。
不然我又何必挑在網絡人潮洶湧的夜晚時分。
看着屏幕上那個應該是幾個和宋皓爵同屆的學長姊在下頭的留言,不外乎是什麽:“唉呦我好像發現了一些什麽”、“喔喔喔宋皓爵居然!”、“小學妹呀不要被男人騙了啊”、“閃光退散”之類的話語。
天知道,我就是要這樣的流言蜚語。
他也看到了PO文,随即小窗我和我瞎扯蛋,起初是他和我要了企鵝,說是要拿點東西,我沒多想,就給了他賬號,同時企鵝上跳出窗口,他就加了我──
晴空:“學長要什麽?”
Duke.:“照片。”
晴空:“什麽照片?”
Duke.:“妳的照片,我要放手機來電顯示圖片。”
想了想,随手打開應該是每個女生計算機都會有,專門存放明明姿勢操作表情差不多但數量卻堆積如山的自拍照的文件夾,挑了幾張在微博、□□擺過的照片,然後一張張檢視質量有沒有模糊、臉上有沒有痘疤,最後選了幾張笑起來特漂亮的傳了過去。
其實女生都是這樣的,想在有好感的異性前面表現出自己完美的一面。
晴空:“我丢女鬼照,每天打給你就好玩了(/≧▽≦/) ”
Duke.:“想死的話可以這麽做。”
Duke.:“我沒事放女鬼來荼毒自己幹嘛。反而是妳,懼高嘛……啧啧啧。”
我好像可以想象得到打出這句話的時候,屏幕另一端他臉上輕佻的笑。
明明是嘲笑,可是從他指下打出,卻又覺得字裏行間缭繞某種帶着戲谑的挑-逗,輕輕撩撥着我。
晴空:“我懼高,我驕傲!”
Duke.:“其實看妳懼高還滿好玩的。”
晴空:“沒關系嘛,反正有你在不是,那懼高還算什麽( ̄▽ ̄)~*”
Duke.:“改天推妳下去。”
晴空:“我會緊緊抓住你的手,”然後再也不放開。
晴空:“……跟我一起下去!”
Duke.:“這樣鐵定上頭條頭版,會紅的。”
晴空:“不錯啊,你聽聽:‘狠心學長陷害學妹,害人不成反害己’”
Duke.:“記者才不會這樣寫。”
晴空:“不然?”
Duke.:“『世紀殉情,學生黨小情侶生死相随』。”
大概是真的有那麽瞬間“他是不是喜歡我的錯覺”,看到這句話,嘴角有一點不自覺上揚,我喜歡這樣的标題。
晴空:“我發現了,你在調-戲我╮(╯_╰)╭ ”
Duke.:“嗯。”
我想我可以把他的話做解讀,大概就是“嗯,我在調-戲妳,怎麽了嗎?”
屏幕前我笑地肆無忌憚,随手扯過一旁的抱枕像是要把什麽擁在懷中,抱得它變形扭曲,好像這樣可以掩蓋我那擋不住的好心情。
他承認這是調-戲,他承認了。
他似乎在看剛傳過去的照片,一時間安靜了一下,而我連縮小他的窗口都舍不得,停留在他的那句“嗯。”不願縮小。
Duke.:“還有別張嗎?這幾張大家都看過了,我想要私藏的。”
晴空:“呃,我傳過去。”
有時候和他講話,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本來講話就是這個調調,總覺得他以一種很暧昧的語氣迂回的徘徊在危險邊緣。而危險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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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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