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佛座紅蓮
“藥放在地窖裏？”方岩和狗娃都是一腦袋霧水。
“哈哈，你們兩個還不知道吧？暫且容我賣個關子，等進去就知道了。”蕭岳一拍扇子，在前面引路。
三人進得地窖，就感覺溫度越來越低。方岩看了半天，已是知道了這處地窖的來歷。
天地之間四季交替，冬冷夏熱，到了冬天，人人恨不得天天抱着火爐不肯松手，到了夏天，卻又熱的無處可去。雲京城一些王公貴族為了享受，就專門在府邸內修建一個地窖，于冬天冰雪覆蓋時，收集大量冰塊，藏在地窖內，等酷暑降臨，就能拿這些儲存的冰塊享用，或是祛暑，或是做些冰鎮酒水。鎮北候府中，就有一座這樣的冰窖。
“蕭兄弟家富豪，有座冰窖也不奇怪，只不過幹嘛要把藥材放置在冰窖內？”
一直到了冰窖的最裏層，到處堆積滿了大塊大塊的冰，涼爽以極，甚至還微微有些寒意，狗娃修為不高，呆的時間長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方岩連忙脫下自己外套給他披上。
在這一塊塊寒冰中，有一口精致的小箱子，方岩心頭一動：“這藥，是在箱子裏的？”
果不其然，蕭岳随手打開那口小巷子，頓時，整個室內彌漫出一股淡淡的紅光。箱子中堆滿了細小的冰屑，一朵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紅花，靜靜置放在箱中。
這紅花外形奇特，象極了佛陀座下的蓮座，方岩略微一想，立即失聲驚呼：“這是……佛座紅蓮！”
煉制人元丹所需的三味藥材中，有一味便稱作佛座紅蓮。三味藥材都是世間罕有的珍稀之物，而這佛座紅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它一向只生長在大陸極北的萬年冰山之上，數量極其稀少，若是有心去找，便是在冰山來回攀行三年五年，也不一定就能找的到。
不但方岩，就連小龜也是暗暗咋舌。
“自從聽你說了那什麽人元丹，我就吩咐下人，去搜集三味藥材，恰好我家裏存着其中兩味，就缺了佛座紅蓮，因此專門派人到極北的玄冰群山上去查找，上天眷顧，總算是找到一株。”
方岩細看箱中的佛座紅蓮，只覺得這柔嫩的花朵色澤殷紅，卻微微有些晶瑩剔透之感，七片花瓣中，包裹着散發絲絲靈氣的一小團冰霜。
“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這佛座紅蓮，我也只是在古老丹方中偶然見到略有提及，沒想到兄弟你真是上好的運氣，竟然尋的到。”
“那還不是托了你的福，若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世間有佛座紅蓮這東西呢。”
“對了，兄弟，為什麽要把這佛座紅蓮放置在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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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兄有所不知了，這佛座紅蓮常年生長在玄冰山上，只要摘了下來，就需得用冰雪覆蓋，才能保存，否則，氣溫一高，整朵花就化成水霧了。找這佛座紅蓮還不怎麽費力，就是運來的時候，花了大力氣，幾輛車馬上全都帶着冰塊，真比那些千金小姐還難伺候。”
“好好好，既然三味主藥都尋找齊了，練出人元丹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方岩拍拍胸脯，小鼎在手，這種大話他絕對是有資格說的。
“那方兄就盡早動手吧，這花兒嬌貴的很，雖然一直放置在冰窖內，卻怕中間又平生什麽變故。”
“放心，一定不讓兄弟失望。”
“等到臨走時，你就把這箱子連同冰塊一起帶上，不知道你們府上有沒有冰窖？若是沒有的話，我派人多送些冰過去。”
“那倒不必，帶走這佛座紅蓮後，我連夜動手煉制，待到明天，人元丹就練成了。”
三人離開冰窖，随便說些閑話，方岩心裏一靜，倒頗有些感慨。自從得到小鼎之後，他在修行中可謂是一帆風順，即便出現一點小小挫折，也有小龜替他排憂解難，進境飛快，方岩也時常沾沾自喜。特別是擊殺康管事，打敗楊度，更讓他覺得自己實力一天比一天強大。
但今天一遇到那先天大武師境界的薛護衛，方岩才知道自己跟對方的差距可謂天上地下，對方不用出手，只靜靜一站，身上那股氣勢就壓的人心口郁悶。
尤其這薛護衛也算不得頂尖的高手，在他之上，還有武宗武聖武祖，那些人的實力，已經不知道到了何等駭人的地步。
“看來，我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方岩沉思着。
在蕭岳府中逗留了半日，臨分別時，方岩帶上那口裝着佛座紅蓮的小箱子，特意多加了些冰塊。狗娃什麽也不知道，一路上問東問西，方岩只好随便編幾句謊話，敷衍過去。
兩人回到候府內，方岩先是考校了狗娃默記于心的大羅天雷擊口訣，又逼着他修煉兩個時辰的本元，等到夜深，狗娃便頂不住困倦，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方岩來到後花園，請小龜召喚出氣海中的白玉小鼎，着手煉制人元丹。雖然他用小鼎煉制了不知道多少次丹藥，但這人元丹的三味主藥珍貴以極，方岩心裏絲毫不敢大意。全心投入，先把其他兩味主藥練出藥液，然後取出箱中的佛座紅蓮，花朵一入小鼎，立即變成了一汪鮮紅的汁液。
如此小心操作，煉制過程中沒有出現一絲意外，兩個時辰過去，三味主藥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顆色澤紅潤的藥丸，散發出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
“幸不辱命啊。”方岩擦去額頭的一層細密汗珠，長長松了口氣。
“唉！”小龜卻在此時嘆息一聲：“可惜了，可惜了。”
“老鬼，你嘆什麽氣，這不是已經煉制成了嗎？難道有什麽不妥？”
“丹藥沒有什麽不妥，只可惜你忙碌半夜，也只不過是替他人做嫁衣而已。到了明天，就得把這人元丹送去給你朋友。小子，這顆丹藥要是你服下去，馬上就接近先天境界，絲毫不用為那三年之約擔心。照我說，你偷偷把這顆丹藥服了，然後明天去告訴他，就說一不小心煉制失敗，反正煉丹中失敗的人多的是，說出來，他也必然不會懷疑。”
“你這是什麽話。”方岩有點不悅，不過他知道小龜也是替自己着想：“蕭兄弟是怎麽對我的，你這老鬼也是親眼目睹的，如果我私自窩藏丹藥，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小龜跟方岩認識這麽長時間，方岩的性格脾氣，它了如指掌，明知道對方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但看見人元丹就在眼前，也忍不住撺掇他私自吞服。
“我老人家只是随口一說，你何必喋喋不休？好了好了，這天下間的正人君子都死絕了，只剩你一個，這下你滿意了吧。”
“老鬼，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蕭兄弟待我厚重，我決不能有一丁半點對不住他的地方。人元丹雖然誘人，不過以我目前實力，三年之內晉級先天，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知道我老人家一片苦心就行了，以後就少擠兌我幾句。”
“對了，老鬼。”說到這裏，方岩換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上次我記得你說，到了我後天第六重的時候，就能繼續克化一絲真龍精血？”
“你還對真龍精血念念不忘？”小龜提到真龍精血，就忍不住的肉痛，活跟親兒子死在戰場一樣：“那是我的命根子，都拿來給你用了，你平時還處處跟我作對。”
“咱們倆誰跟誰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身上的東西，你若是看上什麽，盡管拿去，我絕沒有二話。”
“廢話，你窮光蛋一個，渾身上下沒一點好東西，我用個屁。好了，那滴真龍精血既然已經給你用了一點，我老人家也沒什麽可顧忌留戀的了，再等上一段日子，到第六重圓滿，沖擊第七重關口時，自會讓你再克化一絲。”
“一言為定！”方岩樂的眉開眼笑，真龍精血的效用，他心裏清楚的很，如果能再吸取一絲進入體內，肯定體質又是一番新變化。
第二天上武院休息，方岩趁這機會，把煉制好的人元丹送到蕭岳府中。
“兄弟，幸不辱命，這顆丹藥，煉制好了。”方岩笑吟吟吧裝着人元丹的小盒子遞到蕭岳手中。
蕭岳一掀開盒蓋，就聞到了那股淡淡清香，禁不住精神一振，喜笑顏開。
“總算是見識到人元丹了。”蕭岳輕輕捏出那顆丹藥，仔細看了一看，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把丹藥舉到方岩面前：“趕緊把它服下去吧。”
“服下去？什麽意思？”方岩詫異的望望蕭岳。
“傻子，丹藥練好了，自然是給人服用的嘛。”
“是要服用。”方岩把丹藥推回去：“不過不是我服，是你服。”
“你還跟我客氣？這三味藥材，就是我專門尋來給你的，你練好丹藥，拿來給我開開眼界就行了。”
“給我？不行不行。”方岩連連擺手，他一直以為蕭岳派人苦心尋找藥材，是為煉制丹藥提高修為，全然沒想到蕭岳竟然連這人元丹也要送給自己。
“你不肯收？不是說一顆人元丹就能把人體催動至無限接近先天境界的地步嗎？你為什麽不肯收下？”
“兄弟，這人元丹太過珍貴，平時我來你這裏混上一頓酒飯，尚且說的過去，但這丹藥我絕不能收。再說，你修為可能比我還稍稍差上一些，有了這顆人元丹，一定突飛猛進。”
不論蕭岳如何推讓，方岩都不肯收下這顆丹藥，時間一長，蕭岳臉上就露出幾絲不快的神情。賭氣道：“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我就把丹藥放在這裏，你若不收，我也絕不去撿。”
“兄弟。”方岩看蕭岳生氣，趕緊拉過他的手，說道：“你還是這脾氣，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這丹藥，對你來說大大有用，我不能奪人之美。你且聽話，趕緊把它收起來，找個合适機會，服用下去。”
蕭岳看方岩說的誠摯，心裏的不快也随之散去，低頭看着手中的丹藥，慢慢說道：“一顆丹藥，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我修行武道只是為了好玩，也沒有什麽雄心壯志。你卻跟我不同，你将來必定是要做大事的，等你做了大将軍，威風八面，萬人敬仰的時候，莫要忘了這顆丹藥，我就心滿意足了。”
“兄弟你……”
“你聽我說。”蕭岳擡起頭來，靜靜看着方岩：“我家裏略有餘財，即便我什麽都不做，這輩子也衣食無憂，寶刀贈勇士，你比我更需要這顆丹藥。方兄，我在雲京只有你這一個朋友，你若也把我當好朋友，就當着我的面，把丹藥服下，若是絕意不肯收，我也不再多說，就把它抛進湖裏。我的脾氣，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說到就會做到。”
方岩默默無語，蕭岳這番話已是誠懇以極，他知道自己若是再要推辭，對方一定甩手就把這顆彌足珍貴的人元丹抛入湖中。
“方岩現下只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兄弟對我的厚意，我無法報答。只盼日後我略有所為，再來回報。這顆丹藥，我收下。”
“誰要你來報答。”蕭岳看方岩改口，立即笑顏綻放：“就當着我的面服下，我才安心。”
“好，我立即就服下。”方岩為人直爽，收了丹藥，也就不會再惺惺作态。
“小子！你這朋友果然夠義氣。”小龜一看蕭岳把人元丹硬送給他，簡直比方岩還要高興，樂呵呵的暗中說道。
“唉！老鬼，你樂個屁，總是受人恩惠，又沒辦法報答，我心裏不安啊。”
“我樂個屁，你懂個屁，你小子滿口報答報答的，難道你這一輩子就一點人情不欠？那你說吧，你怎麽報答我老人家。”
方岩一聽這個，頓時語塞，小龜對他的恩惠，可謂形同再造，方岩無論如何也是報答不了的。
“說不出話了吧？跟你說，這世間并不是人人都施恩圖報的，若是真心幫你，就會別無他念，根本不指望你報答不報答。反倒是你，天天把恩情回報什麽的挂在嘴上，才真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岩聽的一頭冷汗，啞口無言，心道：“老鬼的話确實沒錯，蕭兄弟原本跟我素昧平生，我又是個窮小子，他這麽對我，完全出自本性，絕然不圖什麽報答，倒真是我自己小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