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重淵被那魔修一路擄回了窩。

他的窩就在千衍宗內部比較偏僻的一座山峰裏邊, 這座峰上的弟子寥寥無幾,且眼神深處有一縷極淡的魔氣, 神色呆板面色僵硬,似乎是被控制了神智。

魔修一路大搖大擺的從他們面前經過,他們像是沒看到一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任由魔修帶着人走入了山峰中央一處洞穴之中。

入了洞穴, 隐約能聽到一些斷續的呻/吟聲,以及憤怒的叫罵聲,魔修像是已經習慣了, 手指一彈, 不知哪處的結界加固,聲音瞬間全歸于沉寂。

洞穴應該是臨時挖的,裏面像是隧洞一般有一條主道, 兩邊有幾間緊閉的石室,不知道是幹嘛用的。

魔修直接帶着重淵來到了一間石室裏,把花往地上一丢, 微微笑道:“血脈這麽純的磐玉血桃花,倒是好多年沒見到了, 除了仙界磐玉仙王的本體,就是你的血脈最純了。”

重淵慢吞吞爬起來, 拿花心對他, 不說話。

魔修也沒在意, 笑道:“我是丹魔, 魔界三大魔王之一,你馬上就會和我融為一體,該知道我的名字。”

重淵依舊不說話,花瓣似模似樣的緊繃了起來,似乎是在緊張害怕。

丹魔呵呵笑着,心情很好的拂了拂衣袖,轉身便走出了門去,應該是去準備煉丹的藥材了,臨走前還把石室的結界重新鎖上了。

重淵等他一走,花瓣立刻放松下來,他擡起兩片花瓣,左邊花瓣浮起一片黑氣,右邊花瓣浮起一片白氣,他左右看了看,将黑白二氣合在了一起,一股隐晦的法則之力從光團上浮現而出,黑白二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朦朦胧胧,似存在又不存在的虛薄霧氣。

霧氣被桃花吸引着,緩緩融入了他體內,霎時整朵花都變得朦朦胧胧,仿佛不存在一般。

陰陽靈根,合則為混沌,分則為五行,上次他用五行造小世界,現在二者合在一起便是混沌。

何為混沌?

混沌生陰陽,陰陽生五行,五行生萬物,萬物即世界,可以說混沌就是造世的根基。

只要有一縷混沌之氣,就是一個小小的世界,他可以控制這個世界是隐于虛空,或是存于現世,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穿過結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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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運起土屬性施展遁術,隐于虛空的逆天能力讓他完全不被結界阻隔,輕易就來到了隔壁的石室裏。

這裏就是之前呻/吟怒罵聲傳來的那個石室了,裏面放着一個又一個的鐵籠子,籠子裏躺着的都是着千衍宗弟子服的人,他們一個個狼狽不已,腹部丹田處一片恐怖的血色,竟是被生生掏了金丹,只是人好歹還活着,雖然面色慘白虛弱到就似乎就剩喘氣的模樣,至少還沒死。

重淵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上次在白玉京秘境裏救過的謝鴻和秋鳴。

兩人被關在一個籠子裏,秋鳴似乎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虛弱的倚在謝鴻身上。

謝鴻一邊扶着他,一邊看着手裏兩顆血紅色的丹藥,神色倒不是很擔心的樣子,喃喃道:“師弟你再堅持一下,掌門一定會找到我們的,苦心丹就剩兩顆了,我都給你留着保命,你感覺不行了就吞一顆試試。”

秋鳴五官瞬間扭曲成一團,本來虛弱到似乎躺着都費勁,聞言立刻坐了起來,淡淡道:“師兄我很好,苦心丹留給你就好,我暫時不需要。”

謝鴻謙虛推讓:“你看你臉色這麽白,還是留給你吧。”

秋鳴毫不動搖:“不,尊老愛幼是美德,師兄你比我大,留給你就好。”

謝鴻:“照顧師弟是我的責任,不用和我客氣,這是留給你的。”

秋鳴:“給你!”

謝鴻:“不,給你!”

“……”

這倆還能吵架,精力挺好,看着似乎不像有事的樣子。

重淵轉過一圈,發現這群弟子們手裏苦心丹存貨還不少,暫時應該性命無礙,便不再關注,繼續去到下一個石室。

他很快便把所有石室都溜達了一圈,最後發現這只丹魔真是窮的可以,除了一個石室裏堆放的滿滿的各種草藥靈植,應該就是近段時間到千衍宗靈田裏搜羅來的了,其它就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難道在他身上藏着?

他興致缺缺的回了關他的石室裏,等了不多一會,丹魔就推門進來了。

他見桃花乖乖縮在角落裏似乎很害怕的模樣,滿意的笑了笑,輕輕一招手便把他抓在了手裏,“我們該開始了。”

重淵:只是煉丹而已,別說的這麽暧昧,說的好像我們要滾床單一樣。

丹魔帶着他來到了最裏邊的一間石室,一進了門,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恐怖的熱氣,一架巨大的黑紅色丹爐懸浮在半空,底下一團紫色的魔火熊熊燃燒,火焰中央有點發紅,看着像是一團燃燒的鮮血,透出一種魔魅詭秘的感覺。

重淵花瓣猛的支棱起來。

嚯!好東西在這呢!

可煅燒任何靈植的天魔心火,可煉化任何東西的化物魔爐,這可是魔道古籍上才記載過的傳說級別法寶,至少在仙器以上,對應到魔界就是魔器。要是把這東西運回去,血神宮和化丹宗那群家夥們一準要打翻天。

沒辦法,寶貝只有一個,宗門卻有兩個,誰都不肯服誰,自然得鬧。

丹魔以為桃花是害怕了呢,微微一笑,笑容滿是殘忍的惡劣:“怕嗎?是得怕,那丹爐的熱度會把你的神智煅燒至虛無,再把你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分解,和其它的靈材結合重組,最後形成一顆新的丹藥,被我吞入腹中完全煉化。”

他越說越是興奮,黑色的眼睛在魔火映照下亮到發光,喃喃道:“磐玉血桃花啊,食花可鍛體,食果可成仙,當初我就很想把仙界的磐玉仙王煉化了,可惜我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遇到他的子孫,倒也是一樣。”

他微微笑着,忽然猛的一抛,整朵桃花便被他抛了出去,丹爐的頂蓋自動打開,重淵被一股力量控制着,強行塞進了丹爐裏。

終于開始了。

重淵倒沒有太過擔心,他慢悠悠的催動混動之氣隐于虛空,可化解世間任何靈植的天魔心火一點也進不了他的身。

都不是一個世界了,怎麽近身?

他準備找一個合适的時機炸個爐玩玩,這原本也是他的計劃,雖然這樣做會讓這難得的仙器崩毀成幾塊,奈何現在實力未複,他能跑路,但傷不到這已成僞魔的丹魔,除非出其不意的炸爐,大不了回去讓上器宗那群閑的透頂的煉器師們補一補,還是能用的。

炸傷你後就吞了你的魔氣占了你的寶庫,等恢複實力,就擄了你的人端了你的窩,再揣着滿滿的成果回魔宮,就此跟道宮說再見。

再也不見。

這倒黴的地方。

可惜夢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他沒等到炸爐那一刻,倒是這座石室先炸了。

“轟”的一聲,石室大門被人粗暴的踹開,劍氣以快過結界破裂的感應速度沖入了石室之內,丹魔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在劍氣臨身之前張開一道魔氣屏障,把那萬千劍氣擋在了屏障之外。

他驚怒問道:“誰!”

石門落下掀起的塵土緩緩散去,露出了門口一道身影。

藍衣黑發,清冷如月,顏若天賜,傾城絕倫。

可惜丹魔這會兒壓根沒敢把心思放在美人的容顏上,因為美人那一身幾乎要溢出身體的恐怖劍氣在在提醒着他,美人現在有多生氣。

卿止銀藍色的眼眸冷冷的看着他,緩緩擡起一手,指尖劍氣微微吞吐,犀利的劍芒刺的空間都有裂紋出現。

他淡淡問道:“他在哪?”

丹魔好歹也是魔界三大魔王之一,比卿止厲害的魔帝都常常見到,自然不可能被他吓到,奈何他現在實力不如人,又惹到他手裏,氣勢先短了一截,勉強抑制住跳動過快的心髒,他微笑問道:“你說的是誰?”

卿止淡淡看着他,說了兩個字:“桃花。”

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補充,“我的!”

丹魔眼角餘光下意識往身後一瞥。

卿止注意到了,跟着他的視線往後一瞥,就看到了那顯然正在煉丹的巨大丹爐。

然後他就炸了。

本來只是蓄勢待發的劍氣像是受了什麽刺激,立刻不受控制的爆發開來,整座石室,連帶着石室上邊的山脈都被恐怖的劍氣攪成了齑粉,幸好他還有點理智,沒把旁邊石室裏的靈植和人質給傷了。

他緩緩舉起手,掌心劍氣聚攏,對着丹爐狠狠劈下。

丹魔自不會讓他如願,他現在只有元神到了僞魔,肉/體還是處于大乘期,就靠着這朵磐玉血桃花鍛體晉階了,本打算在千衍宗這第一宗門裏偷點靈植慢慢鍛體,順便惡心惡心道門。魔界就是被仙界搞崩潰的,他自然看不慣道門,那些弟子之所以還活着也只是因為他想留作最後威脅道尊的砝碼。

但現在既然被這位道尊發現了,現在煉丹是煉不成了,他自然不打算留下陪這位道尊練劍,況且道尊重視桃花明顯重過弟子,留下當做砝碼再合适不過,就想帶着丹爐逃之夭夭。

他揮出一掌把丹爐打偏,避過那道恐怖的劍氣,再飛身而上,一手貼上丹爐正要把它收入空間,忽而虛空萬千劍氣再次成型,對着丹魔和丹爐狠狠刺下。

原來先前那一道劍氣只是用來掩人耳目?

丹魔大驚失色,立刻揮出魔氣抵擋,但劍修的攻擊力太過恐怖,他護得了自己護不了丹爐,“叮叮當當”劍氣撞擊丹爐的聲音不斷響起,丹爐嗡嗡顫動一會兒,忽而丹蓋一開,裏面一朵黑糊糊的桃花迫不及待飛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形勢,就被抱在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卿止捧着花,看着花上一層被燒的髒兮兮的黑灰色澤,心疼的心尖都在顫,一疊聲問道:“神智還在吧,沒被燒傻吧?殘了沒?毀容了沒?沒成幹花吧?”

重淵:“……”

雖然我很感動于你的關心,但被你這麽一問我好想揍劍。

他随意揮了下花瓣表示沒事,本來就沒受什麽傷,這層黑灰還是他為了僞裝給自己塗上去的,不然完好無損從丹爐裏出來總感覺馬甲搖搖欲墜,還是僞裝點好。

卿止見他擺花瓣的動作還挺有力的,花瓣也支棱着沒有蔫了,這才松出一口氣,小心翼翼把他放懷裏貼身藏好,然後慢慢擡起頭,眼光森森的看着丹魔。

這時候虛空的萬千劍氣才剛剛落盡,丹魔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忽而整片世界都變成了一片蔚藍。

丹魔心裏咯噔一跳,猛地擡頭一看,就見卿止蔚藍世界中萬千星沙一般的光華聚攏于他手裏,形成了一柄純粹由劍氣組成的劍。

他淡淡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死人,眼光無波無瀾,沉寂如一片死海。

對待死人,是不需要有感情的,同樣也不需要說什麽廢話。

丹魔明顯感覺出了他的意圖,厲聲道:“我知道很多魔界和仙界的丹方,我有很多兩界的丹藥,我還……”

卿止打斷了他,淡淡道:“放心,我會留你一縷魂魄搜魂的。”

丹魔冷笑一聲,“我若自爆,什麽都不會留下!”

卿止“哦”了一聲,道:“那你現在爆吧,我看着。”

丹魔狠狠的噎了一下——這人什麽奇葩的腦回路,簡直溝通不能!

卿止見他半響沒動靜,不再停頓,手中劍光猛地一亮。

他執劍,一斬。

丹魔大驚失色,他本就不是擅長戰鬥的魔,就算手段再多,面對這等一力降十會的絕對實力差也無法抵擋,周圍空間被領域隔絕完全沒法逃跑,只能拼命在身前加結界。

該死!明明只要再多兩天他就可以恢複實力,明明只要把那朵磐玉血桃花煉化了……

身前結界一層一層的崩裂,傾天劍光直劈而下,直至最後一層結界也崩裂後,那恐怖的劍光終于兜頭斬了下來。

“啊——!”

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整片劍域。

等劍光終于散去的時候,原地只有一個衣衫褴褛還勉強站着的人。

卿止皺了下眉,“還能站?”

他聚起劍光,再斬,這次留了幾分力,擔心把人魂砍沒了沒法搜魂。

劍光散去的時候,丹魔給他跪下了。

他再斬。

丹魔給他趴下了。

他再斬。

丹魔的肉/體搖搖欲墜,即将瀕死。

卿止覺得這身體有點礙事,只留一縷魂能搜魂就夠了,于是打算再斬。

被重淵阻止了。

黑漆漆的桃花從他胸口飄出來,落到卿止手上,拍拍他手指,在他手上寫:

這人來自魔界,功法有些詭異,派人探尋他功法運行經絡,可以重造一部上乘功法。

卿止手一頓,覺得這話有理,于是點頭,“可以,先留他一命。”

坑洞裏血糊糊一片的丹魔:“……”

就沒見過這麽兇殘不講理的人!

重淵正在欣慰于多了一具可研究的身體,忽而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有些疑惑的看過去,對上了一雙冷幽幽的眼睛。

卿止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開口:“他的事完了,我們說說你的。”

重淵一臉懵逼——我能有什麽事?

卿止語氣平平道:“你是怎麽到這裏的?”

重淵腦中警鈴瞬間拉響,毫不猶豫拿花瓣一指丹魔,寫道:他把我抓來的!

卿止“哦”了一聲,問:“他從房裏把你抓來的?”

重淵花皮奇厚無比,繼續寫:是的,我正在修煉,他突然闖進來把我擄走了,他有一種方法可以屏蔽你的神識,你知道的,魔界的手段總是很多。

卿止:“……”

卿止:“……呵呵。”

重淵:“……”

我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錯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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