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卿止整個人都是僵的。
他有點搞不清楚情況。
他之前因為想掩蓋馬甲的事,便想着在他療傷的小樹林裏造一個魔尊的化身, 這樣多少也能蒙混過關, 他無端失蹤的事情也算有了解釋。
至于怎麽造,魔帝之前用天魔之息攻擊重淵小院的時候, 雖然最後魔息四散而逃, 但還是被他的劍氣截取了一部分,只要把那部分天魔之息分化出來,就是妥妥的魔帝化身。
他把地面砍了道裂縫, 再把魔息塞了進去, 換回夜無邊的化身身體,正好這身體之前正面受了魔帝一擊,受傷不輕,他只是把體內混亂的仙力再攪亂了一點,身上多了一些擦傷劃痕, 最多會吐血以及氣息不穩,看起來慘烈了點, 實際上并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但失去意識也是真的。
本來最多一天,他的傷勢就會平定下來,人也會徹底蘇醒,在這段時間裏會發生什麽并不受他控制,可能潛意識裏也是信了重淵不會對他做什麽,所以就任由自己那樣昏迷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醒來會是這副模樣!
又一次被送到了魔尊床上?
一次是陰差陽錯, 這都第二次了再和他談無辜是不是過分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魔尊!
他眯了眯眼, 聲音倏然變成九天寒地, 冷的幾乎可以迸出冰渣子,“魔尊這是作何?”
重淵“……”
他尴尬的把手收回來,覺得自己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明明不是我做的,卻老是替人背鍋。
他一揮手,池子裏裝不存在的黑龍直接被他拎到了手上,“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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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還沒來得及說話,剛剛還勉強淡定的卿止便晃眼看到了它,驀地眼神一冷,身周劍氣湧動,刺眼的光華一閃而逝,等光芒散去的時候,卿止已經簡單披了一件外衣,整個人落在藥池的另一端,半個身子都浸在水裏。
他一手彎曲擋在身前,拿袖子掩住半濕的身子,另一手指尖劍氣凝聚,牢牢對準了黑龍的方向,冷聲道“出去。”
黑龍正要出口的話語又縮了回去,尾巴卷了卷,慫慫的回頭看重淵,“主人,他不聽……”
重淵額角青筋一跳一跳,費盡全身力氣才忍住把黑龍一指捏死的沖動,淡淡道“你要是解釋不清楚,別指望我會庇護你。”
黑龍控訴他,“你這是虐待屬下!”
重淵微笑回它,“是又如何?”
黑龍“……”
似乎的确不能如何,罷工什麽的……會被煞神削成龍幹吧?
它只好回過頭來,硬着頭皮看着那尊恐怖的煞神,抖着身子解釋,“因為主人想睡你,我就把你獻給主人了,沒想到主人體諒你受傷身體不便,想等你傷好後再睡你。”
卿止“……”
重淵“……”
啊,不行,好想吃龍肉喝龍血!
他手指一動,黑龍直接被他甩到了卿止面前的水池裏,微笑,“是它把你衣服扒了,這條龍随你處置。”
卿止幽幽低頭。
黑龍猛的一個哆嗦,立刻一頭紮入了水裏,下一刻藥池之中劍氣縱橫,伴随着黑龍凄厲的慘叫聲,不多一會,一條禿頭黑龍新鮮出爐,被卿止捏着尾巴毫不客氣的甩到了殿外去。
大殿裏就剩下兩個人。
卿止目光幽幽的盯着重淵,冷峻的臉上寒冰籠罩,神色之中滿是被好友背叛的悲痛和對熏心之輩的譴責,仔細看臉還有點紅,像是……羞惱?
重淵眨了眨眼,把這個奇異的錯覺抛出腦海,微笑解釋,“是它擅自把你獻上來的,我事先不知,剛剛是在給你療傷。”
這可真是個一聽就能拆穿的謊言。
卿止想着,嘴唇一動正要回話,忽而眼前一花,四肢慢慢湧上一股無力的感覺,整個人都有種昏昏然的酥軟感。
他身子微微一晃,向後靠在池壁之上勉力撐住,忍不住有些疑惑。
這股暈眩來得很突然,似乎是這藥池的池水之故,難道……
腦海裏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一個念頭——他想睡我,所以想強制留下我?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猛的擡頭看向重淵,眼裏罕見的燃起一絲怒火,心裏一瞬間閃過的念頭竟是要睡也應該是我睡你啊,你怎麽可以先睡我?
然後他就被這個念頭驚住了。
重淵見他臉色變幻不定,身子微晃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以為他是傷勢發作,忍不住有些擔心,上前一步道“你的傷……”
“別過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卿止打斷了。
重淵卻沒理他,邁步一跨,不過一瞬就到了他身邊,手一探抓住他手臂,不容置疑道“你傷的不輕,這水裏不能穿衣服,不然會藥性會變,把衣服脫了在這裏療傷,我出去。”
他說着,一手已經探到了他衣服的邊緣,微微往下一拉。
卿止瞳孔一縮,他本來就因為之前的一連串事故心裏敏感的不行,重淵這一碰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瞬間讓他的防線全面崩潰,體內仙力下意識運轉,身周立刻劍氣動蕩,一陣華光閃過之後,眼前已經沒了他的蹤影。
重淵眨了眨眼睛,“逃了?”
這下完了,他又被一位劍修蓋上了登徒子的名號。
他揉了揉眉心,有點頭疼。
我最近似乎總是遇到這種事。
他倒是不太擔心夜無邊的傷勢,根據黑龍的說法,道尊就在附近找他,夜無邊和道尊之間有救命之恩在,關系總是親近一點,夜無邊也不是個蠢的,把道尊召過來,傷勢自然就解決了。
反正他現在也不信任他……咳!
所以我到底收了一條什麽樣的蠢龍!
他撫了撫額,邁步踏入虛空之中,直接回到了萬魔宮的小院裏,揮手布下結界,打算在道尊氣勢洶洶為好友之事前來質問他之前先變桃花躲一躲。
好歹等火氣降下來再解釋吧。
卿止一路從大殿逃出,直接化光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廢棄大殿中,整個身子都靠在了殿柱上,這才重重的喘出一口氣。
看樣子他好像沒追出來,萬幸。
他擡起手,看了眼手腕和腳踝處被勒出的紅痕,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嘴唇默默的抿緊了。
魔尊。
呵,魔尊!
見一個愛一個,這副身體明明是別人的,他依舊很感興趣,怎麽就沒見你對我的本體感興趣!
不對,我現在思考的重點明明是魔尊竟然把我擄回去了!我錯看了他!
擄回去了啊,那證明他還是對我感興趣的……咳!重點又錯了!
總感覺我現在變得很奇怪,被人做了這種事竟然不是太生氣,反而還有一點……竊喜?
不,那一定是我的錯覺。
魔尊竟然對我有那種想法,我應該和他絕交!
……還是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啊……
他眼睛亮了亮。
正好,魔尊答應把大桃花給他玩,作為這事的報複,大桃花他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做好決定,他立刻換好道尊馬甲,原路返回去在藥泉大殿裏看了看,沒找到人,便直沖重淵的小院而去了。
重淵的小院一片寂靜,院子裏都沒有設結界,屋裏朦朦胧胧亮着燈,兩扇門大大的敞開,像是在歡迎即将到來的來者。
卿止莫名有點緊張,他深吸口氣,邁步走上前去,來到門口停住了腳步,擡手在門框上輕輕扣了三聲,“魔尊?”
并無人應答。
卿止蹙了下眉,直接進了屋子,又叫了一聲,“魔尊?在嗎?”
依舊沒人應答,倒是裏間的床上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音,沙沙的,糯糯的,像是某種柔軟的東西在摩擦床鋪……
卿止眼睛一亮,原地光影一閃,風聲一動,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直接來到了床前,不出意外在床上發現了一朵紅豔豔的大桃花!
卿止“!!!”
大桃花坐在床鋪上,兩片充當腿的花瓣二郎腿似的翹起來,充當手的花瓣環胸抱着,最頂端一片花瓣高高揚起,趾高氣昂的模樣活像個大爺。
見人來了,它柔軟的花瓣微不可察的一僵,立刻又放松下來,把翹起的二郎花瓣放下來,伸出一片花瓣,懶洋洋在床上一點。
好好好……好可愛!
卿止努力的忍着那股心癢難耐像立刻把桃花抱進懷裏的沖動,順着它點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放着一張紙條,上面用龍飛鳳舞的字體寫着一句話
魔宮有事,本尊先行回宮,一個時辰之後自來取花。
後邊用紅色的字重點寫了四個字不——許——虐——花!
……虐花什麽的,才沒有!
卿止臉微微紅了一下,又看了眼大桃花,實在沒忍住,一個彎腰伸手就把花捧自己懷裏了,直接把臉怼到花心裏蹭蹭蹭!
啊,感覺瞬間活過來了!
重淵“……”
都說了不要虐花了沒看到嗎?要被擠死了!你親哪親哪親哪?登徒子滾開!
他拿兩片花瓣努力推着面前的臉,可惜花小力薄,沒成功,氣得他拿花瓣在卿止臉上一拍。
“啪啪啪!”
卿止以為他在撒嬌,還特別開心,兩手捏起他兩片小花瓣揉啊揉揉啊揉,覺得心都快化了,蹭了好半響才不舍的擡起臉來,感覺臉上癢癢的似乎又要開花,立刻運起劍氣在臉上一掃,避免了滿臉開花的悲劇。
重淵抖了抖被親皺的花蕊,氣得在他手上一拍,寫道不許親我!
卿止一臉淡淡然,“我親你一次給你一滴血。”
重淵九根花蕊立刻翹了起來。
這個……似乎有點劃算的樣子……
卿止見他不曾反駁,滿意的抱起他往出走去,一邊道“魔尊讓我照顧你一個時辰,并沒規定在哪裏照顧,我帶你回道宮吧。”
重淵“……”
他立刻花瓣一歪緊緊扒拉住一邊的床帳,死都不跟他走。
失策失策,竟然忘記讓他不要把自己帶回道宮了,他可不要去那個此生最大陰影的地方。
可惜卿止不打算理會他的意見,直接運起劍氣在床帳上一劃,把他抓的那一小片劃斷了,理所當然道“這是你監護人的意思,你還小,不懂大人的想法,乖,到時魔尊會來接你的。”
說完,他把桃花直接往胸口一塞,貼身藏好,在床上留了張紙條,告知魔尊他把桃花帶去道宮了,便化光往道宮方向飛去。
重淵掙紮不出,他現在暴露在外邊的實力只有分神期,若是實力過強極有可能暴露馬甲,只好憋屈的窩在他胸口裏,肆無忌憚的拿花瓣摸他皮膚作為報複。
緊趕慢趕,以比上次快了兩倍多的速度來到了道宮,只花費了不到一個時辰。
時間已經快到了!
卿止落了地,把桃花拿了出來放在地上,擡起頭來目視遠方,臉色肅穆,嚴陣以待。
重淵不明所以,估摸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在地上寫道一個時辰到了,你該把我還回去了。
卿止看了他一眼,淡淡然道“魔尊說自來取花,我等着他來取你。”
重淵“……”
卿止揚了揚眉,語氣有點得意,“這裏的結界被我改造過,只要他來,就絕對出不去,留不住花,我至少能留住他的人。”
重淵“……”
卿止一字一頓,語氣涼涼的說“然後和他算一算,他對夜無邊所做之事的那筆賬。”
重淵“……”
好……好恐怖的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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