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絕非
◎或許,不是毫無痕跡◎
賀思今進書堂的時候,裏頭人皆是好奇瞧過來,她來不及回視,瞥見只有臨窗的兩個空位,趕緊就坐了過去,
阿錦摟了書箱眼尖,緊随其後跪在了案邊,替她擺好了筆墨紙硯。
平息了一下,賀思今才複又往窗外探了一眼。
少年背手正與訾顏說着什麽,少女一臉的不耐,少年卻說得認真。
她瞧了一會,便收回了視線。
周先生并沒有進來,原來,不過是要把她支走罷了。
也是,宴朝文武雙全,其中這武,便就是跟着訾将軍學的。
理應與訾顏是熟的,畢竟宴朝向來稱呼訾将軍為師父,逢年過節都會親自去鎮國公府一趟。
說起這個,賀思今其實很是佩服如今坤儀宮那位的。
皇子矜貴,皇後之子更是獨一份的,該是養尊處優才是。可宴朝生來便體弱多病,是以六歲那年便就開始跟着訾将軍入軍營鍛煉體格,三年方歸。
西戎邊界濕熱,多的是長蟲猛獸,宴朝卻是跟着軍營日日訓練,有目共睹。
訾家軍裏無人不知道這位京城來的皇子,皆是贊不絕口。
賀思今想,又或許,從一開始,去軍營歷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輕風掀起了岸上書頁,嘩啦一響,她按下,正聽阿錦從旁輕道:“小姐,青雀姐姐在庭外候着,書堂一人一從,不允多進。”
“嗯。”這個自然的,不然書堂裏烏壓壓的像什麽樣。
Advertisement
正欲翻書,便見訾顏氣鼓鼓進了門坐在了僅剩的那張空位上。
賀思今的前座。
許是想抱怨,少女回頭,卻聽得門口一聲輕咳。
書堂霎時就靜了下來。
眼見着前邊的女孩憋了氣轉回身,賀思今望向那走進來的周先生。
老先生已經花白了胡子眉毛,一雙眼甚是銳利,一看就知道是個厲害角色。
他一進門,也不看學生,只兀自行至堂上。
“爾等皆是各府送來的後生,老夫本想,這書院的大名總是該會讀的。”他坐了下去,“訾小姐,你且為大家讀一讀。”
訾顏垮着的肩膀震住,應是不确定這般簡單的問題會落在自己頭上,腦子裏還在默念着昨晚臨時抱佛腳的之乎者也,聞言不确定道:“善學書院?”
“我大寧學子,便是這般底氣?”鷹眼掃來,先生面色嚴肅。
“善學書院!”訾顏這回領了命,重又大聲喊了一遍,中氣十足。
一時間,有竊竊笑聲,不過瞬息,便就被先生的目光壓下。
賀思今瞧着座上人,只聽先生複了一遍:“善學書院,善學善學……吝公子,你且說說,善學為何?”
最前頭站起一位少年,與宴朝此時一般年紀,大抵十三歲的模樣。
“善,吉也,工而有序。”少年正是吝國公府的公子吝惟,他朗聲道,“故,善學,學善之意,乃是陛下希望我等學好的期望。同時,也提醒大家學習要有方法。”
先生擡手一點,示意其坐下,并沒因着吝惟的身份而多有評說,只繼續問:“聽聞今日有一新生,賀小姐,你來說。”
賀思今不知,原來這入學還是要篩人的,她竟是今年唯一的新人。
一時間,将将進門不好細探她的紛紛堂堂正正看來。
賀家,京城只此一家,不用多說,大家也是明了其身份了。
起身,許是确實太過稚嫩,賀思今能感受到大家眼中的瞧戲姿态。
不是難題,可八歲的小孩子,字都不認得幾個,頭回入學,又能說出點什麽。
更遑論前頭還有一個吝家公子。
“我覺得是說……”賀思今支吾了一下,“我覺得吝公子說得對!”
登時,哄堂大笑。
臉,自是要紅那麽一紅的。
賀思今咬唇,瞅見前座她訾姐姐比了個大拇指,心下堂皇。
忐忑看向先生,後者面上絲毫沒有笑意。
“你們也覺得,吝公子說得對嗎?”他問。
笑聲戛然而止。
“回答我。”
“是。”
“同意。”
“對。”
……
稀稀拉拉的聲音才終于又起。
“啪!”戒尺拍在了按上,賀思今驚得一抖,就聽座上喝道:“我看你們,沒有哪一個覺得對!”
“……”他不發話,賀思今沒敢坐。
只聽周先生繼續道:“老夫今日在廊外立了一炷香時間,遲到有之,談笑有之,溜須拍馬,亦有之!此間何處?!書院!敢問古來學子清貴之氣何在?爾等可有顏面?”
“善學,樂而善之。先知好學,再行工法,最後得學好。”先生哼了一聲,“依老夫看,單是這第一道門,你們便就還進不去。”
堂間鴉雀無聲。
周夫子這才一掀眼皮:“賀小姐坐下,言必有思,這是老夫課堂的規矩。小聰明的事,莫叫老夫再見。”
阿錦的臉已經吓白了,賀思今略微好點,卻也起了一絲冷汗。
她确實是耍了點小聰明,本以為這般說,起碼誰也得罪不上,也怪罪不上,不想,這周先生,卻是直白将她罵了。
這一回她的臉,是真的羞紅了。
開學第一日,整個善學書院的學子都被罰抄了三十遍《性理自訓》。
賀思今因為是剛剛入學,罰抄的遍數少一些,卻也沒好到哪裏。
倘若是直接抄,頂多就是手酸,可現在她是八歲的賀家小姐,字自然也是要改的。
更遑論,她的字,是後來宴朝教的。
縱是只有三分相似,她也不能暴露。
所以這一晚,賀家的燈盞,足足亮了一宿。
小身板不經事,嬌弱得不像話。
賀思今這後半夜睡了一個時辰醒來時便覺得不大對勁,喉嚨着癢,突如其來的咳嗽,咳得根本停不下來。
連貫的話都說不好了。
這病症來得急,賀存高瞧了道是風邪入體,開了藥。
可縱使神醫,這藥也決計不會立竿見影的。
于是,賀思今便就頂着黑眼圈,拖着一陣咳嗽上了馬車。
賀神醫後悔極了,扒着車問:“要不,爹給你請個假,今日就先歇着?”
“不成……咳咳咳咳!”賀思今給阿錦使了眼色。
後者趕緊倒豆子一般報道:“昨日小姐就已經被先生批評了,而且先生發了火,講的就是學子們的學習态度不好,小姐今日若是告假,怕是回頭被罵得更兇,又得罰抄了。”
道理賀存高都懂,可這掌心裏的明珠,哪裏敢叫她傷着?
賀思今熬過了晨起那一陣咳不能自已,這會兒好歹能忍一時:“爹……咳!一會藥效起了,就好了……咳……再者說,風咳不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麽,咳咳!”
“好了好了,莫再講話了。”賀存高着急,又掏了掏衣袖,揀出一個小瓶子來,“這丸藥強勁些,不得多吃,倘若是嚴重了,你便含着。”
賀思今就知道,爹爹向來奉行藥毒一家的理,總不願她多用藥,許是先時那碗藥溫和得緊,這丸藥才是正經,趕緊就收了,怕她爹後悔,催了阿明駕車趕緊走。
車一行進,她便就丢了一粒進嘴。
差點嘔出來。
藥味兒直沖腦門,果真是強勁。
“駕!”
嘚嘚馬蹄接近,賀思今正就着青雀的手喝水,便聽車窗外一道女聲:“賀妹妹!”
阿錦打了簾子,外頭果真是訾顏的臉。
仍是一身銀紅,她似是很喜歡這般豔麗的顏色。
訾顏探頭,哎呦了一聲:“怎生這般大的藥味?賀妹妹又病了?”
這個又字,叫賀思今啞然,別說,還挺精髓。
前有崴腳,後有風咳,可不是一個嬌嬌女兒麽。
“無妨的,小病。”賀思今含了藥好多了,瞥見她一身輕松不見書匣,“訾姐姐今日不上學麽?”
“告假了!”她說,“一會要送我爹與朝哥哥出城。”
宴朝要與訾将軍一并出城?
“去哪?”問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唐突。
好在訾顏絲毫不介意,答道:“你不知道?西戎遞了和談書,說是願意嫁他們的王女過來,大寧自是要去迎親,西戎山高水遠,這一去就是少說大半月,我自然要去送的!先生罵不着我!”
賀思今狐疑。
宴朝十三歲這年确實是去了西戎,可卻并非是迎親,乃是取了西戎将領首級。
算算時間,大約就是秋天的時候,如今已近夏末。
思及此,她顧不得口中苦澀,又問了一遍:“王女和親?當真?”
“那還能有假?!昨日朝哥哥過來書院,就是來替我告假的!我爹前些日子就已經理軍在城外了,定是怕先生不答應,才特意請了朝哥哥來說項,還啰裏啰嗦叮囑了一堆話。”訾顏嫌棄極了,又道,“不過我看賀妹妹才更應該告假,可別上了幾次書院,身子拖垮了。”
“呸呸呸!”阿錦護主地往地上幾口,“我們家小姐才不會!”
“呦,這麽忌諱?”訾顏夾了夾馬肚,“罷啦,逞強這事兒我管不着,我就是瞧見賀府馬車過來打個招呼,走了!”
不等應聲,少女已經調頭離去。
“這訾小姐,真是風風火火。”青雀擰了水囊道,“小姐可好些了?”
“嗯。”賀思今卻無暇顧上這些,她是知道這和親是假的,聽訾顏的意思,怕是陛下也曉得,否則,一個迎親又怎麽會需得訾将軍提前理軍駐紮城外候命?
前世裏,正是這一場勝仗之後,西戎派使節入京,正式俯首稱臣。
也是這個時候,自請駐守北地戍邊的恒王殿下突然回來。
恒王殿下因着喪妻喪子之痛,久不歸京,遠離這傷心地已久。
一朝回來,第二年便就起事,賀家也背上了謀反之罪。
這當中,有什麽聯系嗎?
她從知曉重生以來,想過很多次究竟一切發生的節點是什麽,都不曾有過頭緒。
甚至,她偷偷翻遍了爹爹的書房,也不見他與恒王的一點聯系。
前世裏,她費了很大的功夫,也不過得了一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解釋。
個中細節,她推導不出。
今日,她卻隐約覺得,或許,不是毫無痕跡。
一切都是從西戎這一戰後開始變化的。
恒王入京,絕不是偶然!
“小姐?!”青雀張了張手,喚回出神的主子,“到了。”
沒了訾顏在身旁,賀思今還真有些記不住路,領了阿錦上了廊子犯了難。
“完了,”她撓頭,“走哪邊?”
“啊,青雀姐姐去替小姐拿水了,要不,我們等等?”阿錦着實靠不住了些,“昨日訾小姐帶着走了圈,奴婢也給繞暈了。”
想嘆氣。
賀思今轉而看身後,正瞧見一身月白長衫的人進了大門。
她拉着阿錦讓在一邊。
“噫!那不是吝國公府的公子……”
“噓!”賀思今轉而躬身去看那園中花卉,全不在意的模樣。
而後,在那少年行過後,離了距離跟上。
吝惟遠遠就已經瞧見了兩道小身影,這書院廊子不少,頭一遭進來是會迷糊,可他沒想到,這賀家小丫頭讨巧得很,直接偷偷跟在了自己身後。
跟就跟了,還不打招呼。
你說沒禮貌吧,她跟得遠。
你說有禮貌吧,似乎也不多。
有心逗她,吝惟猛地就回了身。
賀思今不察,十足被這突然的盯視,唬得一跳。
“賀小姐想要在下帶路,直言便是,”月白少年笑道,“我自認是個好人,當不會叫小姐為難。”
“……”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