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再二

◎掉坑裏◎

聚餐結束回了季家, 季青蘿靠在床頭櫃,失神似地盯着手心裏的鑰匙串看,陸旻怎麽會把這種明顯女性用的鑰匙串随身帶着, 一點也不符合那位爺的淡漠作風。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一聲, 季青蘿拿過來看了眼, 齊北寒發過來的。

齊北寒:【陸總親的你?】

他應該是在包廂無意間聽見了走廊上她跟陸旻的對話,季青蘿已讀沒回,擱下手機,繼續盯着鑰匙串看。

看了好半天, 她嘆了口氣, 房子是指定不能要的, 不說她在這裏待不了多久, 只說她以前就拿了不少陸旻的好東西走人, 眼下再要一棟房子, 那可真的太不是人。

不過也不想明天就見到他, 季青蘿在家宅了兩天,才拎着鑰匙串去了陸旻的公司。

跟前臺說了想見陸旻, 前臺問了她名字後, 直接幫她刷卡把她送進了電梯, 連樓層都體貼地摁好了, 季青蘿道了謝靠着電梯牆,手裏無意識揉搓着小菠蘿的毛絨挂件。

到了辦公室跟前,孟飛飛坐在外間的辦公桌上, 見了她忙起身幫她開門,“陸總在裏面談公事, 您先在裏面坐一會。”

“……”季青蘿停下步子, “陸總忙的話, 我在外面等就好了。”

孟飛飛道:“不用,陸總交代過,讓您去裏面等。”

門已經開了,季青蘿一眼瞥見辦公桌前确實站了一高一矮兩個西裝男,而辦公桌後的陸旻此時看了過來,視線并沒收回去。

“……”

孟飛飛道:“您請。”

季青蘿只好頂着陸旻的視線走了進去,在沙發上坐下,孟飛飛給她端了一杯咖啡放下便出去了。

她是背靠着陸旻坐下的,也不知道陸旻是什麽心思,公事還敢讓她一個外人聽全程,不過他都不在意,季青蘿自然也沒多拘束,喝着咖啡揉搓着手心裏的菠蘿挂件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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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桌前的兩個西裝男彙報了三分之二才發現自家老板似乎在走神,目光越過他們兩個中間一直放在他們身後的那位剛進來的小姐身上,他們不由自主跟着想扭頭看,頭剛扭了一半,就聽見老板淡漠至極的嗓音,問:“彙報完了?”

兩人登時一個激靈,把頭重新扭了回去,繼續把剩下的事情說完了。

陸旻把目光從季青蘿身上收了回來,看向高個男人,“十分鐘後出發瑞松山,你跟老陳一塊跟着。”

高個男人應承道:“行,那陸總我先過去安排車子了。”

陸旻颔首:“你們可以都出去了。”

一高一矮兩個西裝男走了後,季青蘿立即擱下咖啡杯,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把鑰匙串放到陸旻桌上,“陸總,您那棟房子我不能要。”

陸旻掀眸看她,“這是對季小姐的賠償而已,并不算是我的示好,為什麽不能要?”

季青蘿:“不過就是被陸總親了一口,陸總您長得這麽帥,我又不虧,哪裏就能拿您一棟房子,這房子真要到了我手上,我心裏可每天都惴惴不安的很。”

陸旻眸底漆黑,“季小姐是不是記錯了,并不是親了一口,我隐約記得有五分鐘,季小姐被我這麽欺負了,送你一套房在我看來,并不過分。”

“……”他不是發着高燒嗎,怎麽就能記得那麽清楚,季青蘿心裏惱着他,面上卻只笑,“別管幾分鐘,反正在我看來,被陸總您親了,我沒有被狗咬了一口的不适感,所以您也不必這麽愧疚,房子我指定是不能要的。”

陸旻:“我确實愧疚,房子我勢必是要送給季小姐的。”

季青蘿蹙眉,“那我換個說法,我平白拿了您一套房子,我家裏人怎麽看我跟您的關系?我說是您親了我賠償我的,我家裏人指定是不信的,他們指定認為我跟陸總您有什麽不正常關系,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您把鑰匙收回去吧,您要是實在愧疚,賠我點小東西就成。”

陸旻只瞧着她不說話。

季青蘿被他一雙黑眸看的臉熱,她正要再說些推拒的話打消他送房的想法,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孟飛飛在門外道:“陸總,車子已經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陸旻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走到她跟前,“季小姐還有其他事嗎?”

季青蘿以為他問的是她來這裏還有沒有旁的事,她搖頭,“沒——”

陸旻道:“能邀請季小姐陪我工作一程嗎?”

“……”季青蘿可不敢陪他一起工作,她躲他還來不及呢,拒絕正要脫口而出,“陸總,可能不——”

陸旻此時卻微微附身,襯衣布料輕輕擦過季青蘿的臉,上面帶着他慣有的冷檀木香,她頓時消了音,他卻只是用手指勾過那串鑰匙,再次塞到了她手心,兩人指腹有過幾秒的碰觸。

“陪我工作一程,或許我就能收了送你房子的心思。”

他聲低,帶着男性獨有的磁性,并不漠然,同以前她還是他金絲雀那時,兩人說話時的溫情語氣一般。

季青蘿低頭看着手心裏的鑰匙串,輕輕地呼了口氣,擡頭時,面上情緒收拾妥當,莞爾笑道:“那青蘿恭敬不如從命喽。”

她坐的是陸旻的車,跟同他坐在後排,外面天熱,陸旻還讓孟飛飛在公司樓下給她買了杯冰咖啡。

季青蘿問:“陸總,您進山幹嘛?”

陸旻手上是一沓文字資料和幾張圖紙,他上了車就一直在看,聽見她問,眸光從紙上移開,偏頭看她,答道:“去年初開始施工的一個養老院項目,今年年中趨近完工,今天過去看看情況。”

季青蘿眼神微動,“養老院建在山裏不會不方便嗎?醫療設施和周遭娛樂環境好像不比建在市中心方便?”

陸旻:“現在很多老人養老更想遠離鬧市向往山林,閑暇時在林間遛狗逗鳥,醫療設施會在養老院旁配備,至于其他娛樂設施也在考量當中,簡單來說,現在的養老院就像是一個大型度假中心。”

季青蘿咂舌,“那入住會不會很貴?”

陸旻道:“項目動工之時消費定位就是中高端人士家的老人,他們并不會把價格放在第一位,更多考量的是老人是否喜歡是否會住得舒适。”

季青蘿頓時歇了心思,慢吞吞“哦”了聲。

陸旻卻看她,問:“為什麽突然間這麽好奇,又突然間興致缺缺?你家裏有老人嗎?”

“……”季青蘿張唇,看陸旻一眼,這爺怎麽這麽精明,這種時候都能來試探她一番,她聳聳肩,眯着眼微笑道:“陸總您這麽問就有意思了,季家的情況您也知道吧,我爸的爸媽早就去世了,哪裏還有老人?”

陸旻瞧了她一會,沒再說話,重新看起了資料。

山裏修了大路,一路上山并不需要徒步爬,三輛車子直接開到了半山腰,停在了臨時修建的停車場上,季青蘿下了車,跟在陸旻身側往養老院那處走。

誠然如陸旻所說,在山裏居住建一所宜居的養老院确實很不多,就像此刻,明明是炎炎夏日,氣溫高灼,但眼下走在林間,卻感知不到絲毫灼浪,微風陣陣襲來,撲面的也僅有樹葉的清香。

養老院規模并不小,季青蘿今天出來穿的是高跟鞋,只走了停車場到養老院這一小段距離,就懶得繼續走,尋了個養老院前的石墩坐下,她朝陸旻道:“陸總,您繼續視察,我鞋不方便,在這坐着等您。”

陸旻留下身邊一個助理陪她,才跟同其他工作人員進了養老院內部。

約莫過了快四十分鐘,季青蘿托着腮被林中的風吹得昏昏欲睡,陸旻一行人才出來。

她沒注意到陸旻幾人的動靜,閉着眼舒服地托腮阖眼,陸旻放輕步子走到季青蘿身側,他低眸看了她一會。潤白的瓜子臉,狐貍眼,翹鼻紅唇,這麽閉着眼,極其乖巧可人。

餘下下屬跟着放松了腳步,停在不遠處等着人。

陸旻擡了手,似乎想用手指輕輕刮弄她翹挺的鼻梁,但卻停在她鼻梁兩公分外,不再前進。

一枚落葉被風裹挾着落在季青蘿鼻梁上,她被癢的醒了過來,睜開眼,就見自己跟前站着陸旻,他漂亮至極的大手還沒收回,季青蘿是有一瞬間茫然地,她幾乎是下意識就要把臉往他手上蹭。

像以前她還是他金絲雀那般,乖順地給他摸臉。

但她清醒得極快,季青蘿停下動作,仰頭笑眯眯看人,正要調侃,卻陡然撞進陸旻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裏面還氤氲着季青蘿從沒見過的柔和缱绻。

她怔然了一瞬,僵硬地撇過頭,調整好自己怔忪的情緒,才仰頭笑道:“陸總,您別太愛我啦,我跟您沒可能的。”

陸旻收回手,插進西褲口袋,“下山了。”

季青蘿起身,依舊走在陸旻身側,兩人身前是陸旻的幾位下屬,身後沒人,她無所事事吹着風心裏輕快地走着,突然間,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長長的蛛絲,尾部還綴着一個大着肚子的拇指指腹大小的黑蜘蛛。

“啊!”她吓了一跳,猛地往旁邊一躲,結果誰曾想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道誰在大路旁邊挖了一個大坑,她腳踩了虛空,人直接掉入了坑中,“啊——”

陸旻在她喊第一聲時,下意識伸手去摟她腰,結果她動作太快,直接往旁邊邁了好大一步,他沒碰到她,扭頭正要看過去,就見季青蘿整個人影都消失在了地面上。

他大步過去,站在坑旁,往下看。

前面幾位下屬聽見聲,也扭頭往後看,見只剩陸旻一個人,還沒問那位小姐去哪了,就見他們老板直接往坑下跳了下去。

他們大驚,跟着圍過來,“陸總!”

陸旻在坑底道:“去養老院那邊找個梯子過來。”

其中一個人忙跑着回了養老院扛梯子。

季青蘿癱坐在地上,身上小香風的套裝沾的都是泥土,灰撲撲的,她後腰也泛着火辣辣的疼,是剛才掉下來時,腰刮到了坑周邊突出的石頭。

她瞧着陸旻也跟着跳下來,狐貍眼滿是哀怨,“陸總,您跟着跳下來幹嘛?萬一地下有蛇,一咬咬兩個,一死死一雙。”

陸旻彎腰把她扶起來,“跳下來給你擋蛇,免得把你咬了,我心有不安。”

“……”季青蘿忍不住又調侃他,“陸總,您真的別太愛我。”

陸旻眸黑,“別貧,傷到哪裏沒有?”

季青蘿癟嘴,“腰上好像被石頭刮破出血了,其他地方沒感覺。”

陸旻看了眼她衣服,上下分體的,但也不方便在這裏掀開,坑底都是土,細菌不知道有多少,他道:“一會上去再看。”

此時頭頂緩緩放下來一個木梯子。

“陸總,您趕緊上來。”

陸旻兩只大手抱着她的腰,把她放在梯子第二節 上,“有力氣爬上去?”

季青蘿抓着木梯子兩側,扭頭哀怨道:“您別把我想的太嬌氣了好吧。”

陸旻本想扶着她的腰,再給她一點力氣,手擡起了卻只是放在了木梯的一邊上,“上去吧。”

季青蘿卻扭頭,“我穿的裙子,你別站在我下面,你後退一點。”

陸旻目光放在她套裝的一步裙上,黑眸平穩,了然地後退兩步,季青蘿見他走遠,才一步步踩着梯子爬了上去。

陸旻等她上去了才扶着梯子爬了出去,季青蘿幹脆遠離了這處坑底,陸旻看着她上了車,伸手拍了下襯衣西褲上的塵土,吩咐道:“讓養老院的工人今天過來把這處坑底填了,順便把這條路周遭都檢查一邊,別留任何安全隐患。”

高個的那個下屬應了一聲,把梯子送去了養老院。

陸旻上了車,瞥見季青蘿皺着小臉側趴在車窗上,不敢把腰往後靠,他讓司機下車把後備箱秘書準備的醫療箱拿了過來,便讓他開車下山找就近的醫院。

車子平穩往山下開,陸旻升起了車內擋板,從醫療箱裏拿出消毒棉簽和紗布,朝季青蘿道:“過來些,我幫你簡單處理下傷口。”

季青蘿腰後真的很疼,火辣辣地,衣服布料摩擦一下,痛感直線上升,她也不扭捏,實在怕疼,微微側了身,背對着陸旻,把外面的小香風夾克脫了,只剩裏面一件白色的貼膚細吊帶,她把夾克丢在腿上,兩只手扶着車窗,扭頭道:“陸總,您下手輕點,可別摁着傷口戳,我要是疼死了,我跟您沒完。”

陸旻看她偏過來半邊臉,眉頭蹙着嘴癟着,但依舊漂亮靈動,他垂下眸,看季青蘿瘦的不盈一握的腰,以及沾了血跡的白色吊帶。

他“嗯”了一聲,伸手把吊帶底部從一步裙裏抽出來,掀開,并沒全掀,只掀到傷口處。

傷口在後腰線往上半個手掌處,奶白的肌膚上陡然添了一塊面積不小的擦痕,滲了血,瞧着可怖。

陸旻動作輕柔地用消毒棉簽先把血跡給弄幹淨了,又小心翼翼地開始往傷口縫隙擦拭,耳邊成傳來她輕輕地抽氣聲,還有她的抱怨聲,“都怪您,非要我跟來,結果就遭遇了這麽一遭,您得賠償我!”

他沒說話,專心地給她處理傷口,消完毒擦拭掉溢出來的血跡,用消毒紗布裹上,醫用繃帶貼上,他正要把她往上掀起的吊帶扯下來,餘光卻注意到右側後腰部上一塊并不顯眼的疤痕,就在最窄的那一段後腰上,疤痕很小,是圓形,平平無奇,卻看得陸旻眸色沉沉。

季青蘿感覺他已經貼完了繃帶,應該把她吊帶放下去才是,但久久都沒動作,她偏頭,“陸總,雖然我腰很細又白,但也不能讓您這麽看,您再看下去,我可要收費了。”

陸旻不言語,手上卻把她吊帶輕輕扯了下去,蓋住了傷口,也遮住了那道微不可見的圓形疤痕。

貼上了醫用紗布,衣服布料摩擦不到,季青蘿腰上疼痛緩和了點,坐正了聲,很是機靈地把那串鑰匙從手包裏拿出來,重新遞給陸旻,“陸總,您親了我您給我補償,是合情合理,但眼下,我因為陪您工作受了傷,您這邊理虧,您就應該答應我一件事情,這樣剛好,我請求您把房子收回去,受傷這事我就不跟您計較了。”

陸旻不看她遞過來的鑰匙,只扭頭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的臉。

“……”季青蘿被他這眼神吓得心下直惴惴,有一說一,陸旻這爺平日裏雖說淡漠了點,但人卻總是極易相處的,不會令人膽怯,可眼下,季青蘿卻很想躲開那道眼神,她舔舔唇,迫使自己迎上去目光,“怎麽了?陸總,您這目光像是要吃了我,不過我現在跟您說正事,還請您收收愛我的目光呢。”

陸旻垂下眸,看她手心裏的小洋樓的鑰匙,“為什麽這麽抗拒那棟小洋樓?是不喜歡還是不敢拿?”

季青蘿:“我跟您說了呀,我拿了您的房子,我家裏人指定認為我跟您有什麽不正當的關系,我并不想讓他們這麽認為。”

陸旻複又掀眸,眸底黑沉,“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關系正當,你就可以接受這棟小洋樓嗎?”

季青蘿眨了下眼,眸底疑惑,“嗯?陸總,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陸旻把醫療箱合上,丢在腳邊,他指腹上有血跡,是剛才處理她腰上傷口時,沾上的,他抽了濕紙巾慢條斯理擦拭幹淨,然後把紙巾丢在醫療箱上,偏頭看她,黑眸沉靜,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我心儀你許久。”

季青蘿眸子繼續撲閃,“陸總,您這樣說我可就要反駁您了,您只是想把我當替身,不是嗎?”

陸旻一反常态不再生分地稱呼她季小姐,而是喊了她一聲名字,“青蘿,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替身的半點想法,我方才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季青蘿裝傻:“陸總,我很愚鈍啊,我不明——”

陸旻偏頭定定地看她,開口打斷她,“我的意思是做我的女友,青蘿,不要繼續裝傻,你一向很聰明。”

作者有話說: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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