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再二

◎在等你◎

他說話時的呼吸都是滾燙的, 撲在季青蘿的額頭上,燙的她眼睫止不住地顫。

季青蘿有幾秒的啞然,她偏開頭, 躲着陸旻滾燙的鼻息, 很快答道:“我們不熟是實話, 但我關心您只是出于您那天宴會幫了我一把,并沒讓我在宴會上淪為一個小偷笑柄。”

停頓片刻,她又道:“如果您并不需要我這個不熟悉的人關心,那就當我多次一舉, 我現在就從您家離——”

話并沒落全, 最後一個“開”字因為肩膀上忽然壓下來的那顆腦袋全部咽進了肚子裏。

随之而來是陸旻全身的重量。

季青蘿手忙腳亂抱住陸旻的腰, 她驚道, “陸總!”

陸旻并沒回應她, 高大的身軀也把她壓在了地面上, 季青蘿偏頭看陸旻, 他眸子閉着,像是燒暈了過去。

季青蘿仰面在地板上躺了一會, 才從他身下起來, 又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陸旻半抱半拖到了客廳沙發上。

廚房吧臺上有一板退燒藥, 裏面少了一顆, 陸旻應該吃過藥了,暈倒應該是藥效在發揮作用,她進了廚房, 在冰箱下面拿了一勺冰塊,又進了客衛, 用冰水浸濕了幹淨毛巾, 随後出客衛, 将冰涼的濕毛巾覆在陸旻額頭,她才坐下來,坐在茶幾上,安靜看着昏睡着的陸旻。

記憶中的陸旻很少生病,反倒是她在陸旻身邊那一年被嬌養的嬌氣,小病小痛不斷。

她看了一會,從茶幾上下來,往前走一步,半蹲在了沙發旁,近距離地盯起了陸旻。

仗着他現在昏迷不醒,季青蘿還伸出了手,用手背輕輕地碰起了陸旻的鼻梁臉頰和薄唇,她嘴角帶着一點笑,比之前任何一次笑容都要真實。已經很久沒這樣實打實碰到他了,過去四年也只有在夢裏才能這麽做。

季青蘿開心的像個小孩,不停地用手指摩擦他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她玩的不亦樂乎,心防完全卸了下來,所以在陸旻突然睜開眼睛,并用大手攥緊了她的手腕時,她整個人愣在那裏。

她醒過神來,便屏住了呼吸,為自己剛才那些沖動的動作,但陸旻好一會沒說話,她掀眸去看,就見陸旻眸底昏沉,并不像是清醒,反倒像是暈厥中被她小動作弄醒,神智還是暈厥狀态。

她松口氣,正要用巧勁把她手腕從陸旻無意識的蜷握中抽出來,陸旻昏沉的眸盯着她,突然用了力,把她拽上了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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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驚叫一聲,眨眼的功夫,人就被陸旻翻身壓在了沙發上。

季青蘿剛要推他,卻聽見他低啞的聲,輕輕喊了一聲,“小蘿。”她去推的雙手停在半空中,眼睜睜看着昏沉的陸旻臉附低,附低,然後——

吻住了她。

季青蘿看着陸旻面上落寞懷念的神态,她茫然了一瞬,她不懂陸旻怎麽會露出這種神态,他對她從沒男女方面的感情不是嗎?

她愣怔着,直到唇瓣被吮,齒關被頂開,陸旻滾燙的舌伸進來,她才清醒,可是她仍舊沒推開陸旻。

任憑陸旻肆意索取,她只是閉着眼,張着唇,放任他的親近。

沒關系,反正他不是清醒狀态,醒來不會記得兩人接過吻,季青蘿冒險地想。

趨近中午,外面的日光強盛起來,無數道光線穿過巨大的落地窗靜靜地落在客廳內的茶幾上、沙發上、交疊的兩人身上。

空曠的客廳很安靜,沙發一隅上的喘息聲就有些明顯。

陸旻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暈了過去,額頭上的毛巾早就掉在了地板上,季青蘿輕輕把他推開,從他身下起來,撿起地上的毛巾,走進客衛,丢進冰塊還沒融化的水盆裏,她等着毛巾浸涼,擡頭看向牆鏡。

唇紅腫的不像樣子,唇角還破了口子,有絲絲血跡蜿蜒在唇瓣上。

她垂下眸,撈出冰毛巾,重新覆在陸旻額頭上,拿出手機給陸世昉發微信。

甜菠蘿:【陸少爺,你三叔生病暈倒了,你能過來看着他嗎?我有點事要走了。】

陸世昉回很快:【啊,我三叔在哪呢?我馬上過去!】

季青蘿把別墅區的名字發給了陸世昉,便毫不留戀地出了別墅,坐車離開宜春公館的路上,陸世昉跟她說了陸旻生病的緣由。

陸世昉:【都怪明央姐,昨晚我三叔出差結束,本就舟車勞頓,她還硬要過來我家要我三叔陪她練習游泳,我三叔拒絕了,她出其不意二話不說抱着我三叔往泳池裏倒,結果她不會游泳,還非要拽我三叔不讓他上來,讓我三叔在水下待了好長時間。】

季青蘿沒想到陸旻生病這麽抓馬,竟然是被追求者迫害,她忍不住笑了下,結果扯到嘴角傷口,疼的她嘶口氣,她忍不住埋怨陸旻接吻的力度,以前也沒這麽兇啊,以前都是紳士斯文的磨人,現在倒像是餓久了的狼一樣。

陸世昉:【話說你怎麽跟我三叔在一起啊?】

甜菠蘿:【前幾天陰差陽錯拿了你三叔的東西,今天來還給他。】

陸世昉:【這樣啊,那你有事的話趕緊回,我已經坐車過去了,十分鐘就到了,你別擔心。】

甜菠蘿:【好,這就回了。】

季青蘿到了家,客廳裏只有季溫玉和齊北寒,季溫玉像是還在生氣齊北寒,往嘴裏塞着藍莓,并沒跟齊北寒說話,齊北寒更不可能主動說話,兩人一個坐在沙發最左邊,一個坐在沙發上最右邊,各自默然不語着。

她進了客廳,吸引了季溫玉的視線。

季溫玉眸光落在了她唇上,早上一塊吃飯時,她嘴巴還是好好的,出去一趟,嘴巴就紅成這樣,她笑道:“青蘿姐交男朋友了?”

齊北寒跟着看過去,目光擱在她一看就知道被怎麽欺負了的唇瓣上。

季青蘿笑着道:“哪裏來的男朋友,妹妹。”

季溫玉點了點自己的嘴巴,“青蘿姐否認什麽,你嘴上可是證據。”

季青蘿笑而不語,不再回答,指了指樓上,“有點犯困,我上去睡個午覺。”

說完,她也不管客廳兩人,獨自上了樓。

季溫玉不再看季青蘿,借機想點齊北寒,讓他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确定兩人男女朋友關系,便道:“北寒哥,青蘿姐才回來沒多久就交了男友,我們都一起這麽久了,卻還是朋友關系——”

齊北寒沒接她的話,季溫玉看過去,就見齊北寒手上轉着煙盒,偏頭看着電視,面上卻有些魂不守舍。

她兀自氣惱,也不多說了。

季青蘿睡了個午覺便起來去電視臺了,蔣政不在崗位,估計又出去錄素材了,她一整個下午都無所事事,晚上到點下班,季青蘿到負一層坐車,還沒找到季家的接送車,反倒想看見了齊北寒的座駕。

她提着小包走過去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莞爾:“大哥來接妹妹嗎?”

齊北寒面容冷淡嗯一聲,停一會卻道:“回家裏嗎?我正好回去一趟,捎帶你一程。”

季青蘿微訝,“不等妹妹了嗎?”

齊北寒:“她臨時被通知要加班,晚上九點才結束。”

季青蘿彎眸說,“那就麻煩大哥了。”

她沒去坐副駕駛,開了後車門,嘴上道:“大哥,以後我就不坐你的副駕駛了,那裏是女朋友的專屬座位,你以後也不要讓別的女生坐了,只能妹妹才可以坐。”

齊北寒沒說話,将車子駛出地庫。

路上,齊北寒先開了口,問她:“你跟陸總交往了嗎?”

季青蘿從手機屏幕上擡頭,面上訝異,“啊?大哥怎麽會這麽問?”

齊北寒眸光從後視鏡裏看向她的嘴巴,季青蘿目光跟他的目光在後視鏡裏交彙,她像是讀懂他眼神裏的意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沒跟陸總交往,我的嘴巴……唔情況有點複雜,我還是不說了。”

齊北寒卻追問道:“你又喝醉了?”

季青蘿眨眨眼,知道齊北寒這麽問的緣由,他不就是想到上次自己“喝醉”了摁着他的脖子親,所以聯想到她這次估計也是喝醉了才跟人接吻,但她裝作不知,“大哥,這跟我喝醉有什麽聯系嗎?不過不是喝醉,就是不小心被人親了,沒什麽大事,大哥,不用擔心。”

齊北寒看向正前方,“被人親了為什麽這麽平靜,那個人是你喜歡的嗎?”

季青蘿搖頭,“不是,我不喜歡他那樣的,我喜歡跟我年齡相仿的啦。”

齊北寒:“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季青蘿擡頭,眸光看着後視鏡裏的齊北寒,聳聳肩,彎着眸,好似輕松,“有啊,不過我不能喜歡他,他也不能喜歡我。”

齊北寒面上一頓,忽而擡眸,再次在後視鏡裏視線相撞。

季青蘿只笑着,但勾起的唇角卻氤着淡淡的無可奈何。

齊北寒喉結動了下,他想應該是自己會錯意,所以他低聲又問了一句,“為什麽不能喜歡你?”

季青蘿阖了眸,輕聲說:“我們遇見的太晚了,他年底就要結婚了,我跟他不可能。”

這話說完,她似乎覺得指向性過于明确,又重新擡眸,笑眼彎彎,“大哥,剛才是騙你的啦,其實就是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敢說喜歡他,我們倆隔着很多不能跨越的東西。”

齊北寒沒再說話,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季青蘿說完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就低下頭繼續看手機,她沒再管齊北寒,反正這些話已經烙進他心裏,接下來的時間只用他自己掙紮苦惱就好了,期間只需要她時不時刺激一下他,之後事情就會順利完成,她也可以早早離開這裏,不再跟陸旻碰面。

接下來幾天,季青蘿忙了起來,因為蔣政那天得知她有播音才藝後,打定主意要培養一個新的主持人,并不再像之前那樣放養她這個關系戶,蔣政把她內推進了一檔欄目當主持人,那檔欄目組原來的一位主持人要休産假,她剛好頂替上。

欄目并不是在黃金時間,而是在下午三點半,播報每日新鮮事。

季青蘿的班本就上不長,原本只打算在編導崗位混日子,結果現在還要每天背稿子,她跟蔣政表露過自己只想過鹹魚日子,蔣政勸導未果,只讓她暫代一陣主持人,等電視臺招進新的合适主持人,她就可以繼續回到編導崗位混吃等死。

不過當主持人也有當主持人的好處,每天三點半開播,播到四點,她只需要早上把稿子背熟,然後下午兩點出發去上班,四點播完季青蘿就準時下播下班回家。

周五這天,季青蘿到點下班,想起陸旻,過了三天,也不知道他發燒好點沒,她給陸世昉發消息。

甜菠蘿:【陸少爺,你三叔病應該好了吧?】

陸世昉秒回:【好了,第二天就去公司上班了。】

季青蘿想到那天那個吻,朝陸世昉打聽:【那天你三叔醒來有沒有什麽異樣?】

陸世昉:【沒啊,跟平常一樣,醒來就去書房辦公了。】

知道陸旻并不記得那個吻,季青蘿心放了下來。

晚上跟季家人在外面聚餐,是季瑕林聽說她被頂頭上司內推去做了主持,由幕後到臺前,又是跟季溫玉同職業,季瑕林心裏雀躍說是一家人在外面吃頓飯慶祝下。

她坐車趕往酒店,找到包廂跟季家人飯吃到一半,季瑕林端着酒杯出了包廂社交,說是隔壁包廂坐着陸旻跟其他幾位業界大佬。

季青蘿心思微動,有點想現在就偷溜走人,免得一會吃完飯出門撞見人。心思一起,季青蘿正要跟沈璃說一聲提前走人,季瑕林又去而複返,喊季青蘿,“小蘿溫玉你們跟我過去,你們副臺長也在,過去敬杯酒。”

“……”

季青蘿跟在季瑕林身後進了隔壁包廂,裏面人也不多,就五個,個個襯衣西褲,西裝革履風度翩翩,要數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主位上坐着的陸旻。

身上一件白色暗紋襯衣,紐扣解開了一顆,露了點鎖骨,兩道袖口也開着,往上折了一道,兩條線條漂亮的小手臂直晃晃暴露在空氣中,左手上的腕表有點眼熟,像是季青蘿那天還回去的那塊,他周身氣場并不強勢,反倒帶着一點點松懈,看來這頓飯僅僅只是朋友聚會,并非商業性質。

副臺長坐在陸旻身側,季瑕林領着季青蘿跟季溫玉過去,兩人敬完酒,副臺長熱情道:“讓服務員搬三個椅子過來,一起吃點。”

季瑕林點頭應答,估計忘了隔壁還坐着沈璃跟齊北寒,季青蘿見季瑕林都坐下了,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坐下。

偏生服務員搬來的椅子有兩張一左一右都在陸旻身側,季溫玉挑了離季瑕林近的,季青蘿只能去另一側,坐在了陸旻的左手邊。

她扭頭打招呼,禮貌碰杯,“陸總,又見面了。”

陸旻手上的白酒杯是滿的,他壓低酒杯跟她平齊,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季青蘿酒杯裏的酒八分滿,她本想跟着喝光,只是酒杯還沒遞到唇邊,旁側伸過來一只手,壓着她的手腕,陸旻道:“不用。”

她歪頭,莞爾:“陸總是擔心我酒量不行?這一杯酒,我不會醉。”

陸旻眸黑看着她,“白酒傷身,女生不宜多飲。”

季青蘿放下酒杯,順帶着也避開陸旻并沒挪開的大手,她眨眨眼,“那就多謝陸總憐香惜玉喽。”

旁側的副臺長朗笑出聲,“陸總這麽體恤,我剛才倒是粗莽了,我自罰三杯,給我們臺裏兩位美女賠罪。”

他性子也是個爽朗的,真悶了三杯酒。季瑕林等他喝完,忙笑着跟人繼續閑聊。

季青蘿在隔壁包間吃了個八分飽,眼下沒多少食欲,用勺子一點點喝着服務員盛給她的鲫魚湯。

陸旻一直沒主動跟她講話,這倒讓她舒一口氣,雖說從陸世昉口中知道陸旻那天并無異樣,心放下了,但真見了人,還是有點膽顫,眼下他不開口,季青蘿才真的把心放肚子裏。

湯湯水水喝多了,她想去洗手間,也想在洗手間躲一會,躲到這頓飯結束最好。

越過陸旻,跟季瑕林說了一聲,季青蘿便出了包廂。

解決完個人問題,季青蘿在洗手臺旁磨磨蹭蹭了十分鐘,季溫玉發來消息說季瑕林讓來問問她需要幫忙嗎?

季青蘿盯着那條微信,長籲短嘆,只好擦幹淨手出洗手間,認命地打算回包間。

剛出洗手間走過長廊拐角,看見站在包間門口的高大男人,她眨了下眼,下意識想後退,但她腳上的高跟鞋跟地板的踏踏聲已經讓男人側了身看向了她。

季青蘿輕輕吐了口氣,壓下後退的動作,笑着上前,“陸總怎麽出來了?”

陸旻淡聲:“等你。”

“……”季青蘿預感不妙,“您找我有事嗎?”

陸旻說:“為什麽不推開?”

這話沒頭沒尾,聲線也毫無起伏,好似很沒厘頭,但季青蘿卻吓了一跳,她心裏直呼完了完了完了,面上卻只是輕輕眨了下眼。

“嗯?”她裝傻。

“你送表那天,我親了你,你為什麽沒有推開。”陸旻并沒讓她如願裝起傻。

“……”季青蘿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這麽說吧,陸總,您那天要不是個病號,您臉上已經挨了我兩個巴掌了。”

陸旻審視着她:“只是因為我生病,季小姐便委屈自己被占便宜嗎?”

季青蘿心裏抓狂,這爺能不能見好就收。她不動聲色吸了口氣,朝他伸出雙手作讨要狀,道:“我瞧着陸總的意思,是要我向您讨說法您才樂意,那成,我被您親了,您得給我賠償費。”

陸旻并沒再追着她質問,順口接話,“要多少?”

季青蘿聳聳肩:“您看着給喽。”

陸旻手在西褲口袋摸了摸,掏出了一個小物件,放在了季青蘿白皙的掌心上,“如果季小姐明天有時間,可以跟我一起去過戶。”

季青蘿一開始還不知道他給的什麽東西,低頭去看,就見是被她曾經送還回去的小洋樓鑰匙,毛絨絨的菠蘿挂件一如既往的幹淨如初。

“……”

陸旻把鑰匙放在她掌心,便往包廂走,“這算是補償,季小姐如果不願意接受小洋樓,可以明日拿着鑰匙來公司找我,我名下房産都可以供季小姐挑選。”

“……”不就是親了一口,要不要這麽大方贈送一座房子啊,關鍵還是那棟小洋樓,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季青蘿蹙眉看着陸旻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包廂門口,開始惱着自己順他的思路讨要賠償,這不就是純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作者有話說:

謝謝投雷:今天不吃包砸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23-03-28 00: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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