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孟寧青倒也不是害怕, 就是不喜歡媒體的刨根問底恨不得把最後一滴血榨出來大做文章,得意洋洋的翻開人鮮血淋淋的傷疤,站在上面趾高氣揚的點評、咀嚼、玩笑。

手機忽然響起。

鈴聲在空蕩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像是死亡預警, 帶着催促和不懷好意。

孟寧青的眼神卻忽然變得淩厲起來, 那股不顧一切大不了同歸于盡的狠勁再次從她眼中閃過。

下一秒,待看到屏幕上的號碼時,眼中的狠厲散去,變成了氣憤。

她接通電話,語氣不善, “幹嘛?”

謝時予被她的語氣愣到,不知道是誰一大早又惹了她,昨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沉吟了兩秒,道:“開門。”

嚯。

孟寧青被氣笑了, 合着裏外都是他。

就沖這樣,都應該讓他在外面站着。

但怕他一直站在外面, 引起別人的關注, 再順藤摸瓜的摸到她這裏, 還是站起來給他開了門。

謝時予等了會兒, 便見一條小縫被打開。

他眉梢微挑, 自己将門打開。

進去時便見人站在衣架旁, 背對着門, 這樣即使有人從外面路過,最多也只能看到她的一側,甚至看不到一個完整的背影。

謝時予覺得好笑, 又有點心疼, 随手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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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關門上, 孟寧青這才回過頭來,目光也不太和善的看着他。

“……”謝時予一愣,“我是……又哪裏惹到你了?”

孟寧青氣呼呼道:“你沒事敲什麽門?”

謝時予斜睨了她一眼,輕聲道:“吓到了?”

“有什麽好怕?”孟寧青才不會承認,但卻也有些心虛的錯開了視線,“我就是煩他們。”

“這裏安保工作确實不行。”謝時予順勢點頭,“不如我給你換個地方?”

孟寧青看着他,神色微變。

謝時予自然捕捉到了她的表情變化,沒再繼續說,而是道:“先吃東西?”

孟寧青聽到這話,神色才好轉下來。

不得不說,謝時予在某些時候,多少有點及時雨的潛在潛質。

到底是酒店,沒有真正的廚房餐廳,兩個人便直接在客廳吃。

謝時予将包裝袋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茶幾上。

烤的酥脆帶着濃濃醬香味的魚、帶着金黃色的蒜香味排骨、被油幹煸的軟趴趴十分入味的豆角、鮮美清爽的海菜豆腐湯。

孟寧青本就餓了,看到後瞬間食欲大動。

等吃到差不多,才分出一點随便聊聊的時間。

她又夾了口魚肉,這次的魚是真的沒有刺,肉緊實嫩滑醬香帶着辣味,魚皮被烤的焦焦的好吃到不行,雖然已經有點飽了,但不妨礙她再多吃幾口。

她一邊吃着一邊問,“下面還有人麽?”

“有。”謝時予淡聲道,“不過比昨天少了點。”

孟寧青原本因為吃了頓合口的而上揚的嘴角慢慢平了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酒店永遠不出去的躲一輩子,也沒什麽好躲的。

可是,現在就露面,那些人不把她撕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一刻她不是人類,而是發着金光的KPI、升職加薪的業績頭條、是流量是茶餘飯後的樂子。

謝時予看着她,再次舊事重提。

“我在明灣那裏有套房子空着,你住過去?”

孟寧青擡眸,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時予視線也不避,就這樣接受她的審視和逼問,語調平緩道:“前幾天剛找位師傅看過,房子落空不易聚財。正愁怎麽處理那套房子呢,這不就剛巧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孟寧青陰陽怪氣的,一臉“你看我像傻子麽”的表情看着他。

謝時予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道:“那裏的安保還不錯。”

何止是不錯,整個燕城除了瀾汀公館那裏,就屬明灣了。

很多圈內人都想買到那裏的房子,但一房難求早就被人占上,不找關系都買不到那種。

孟寧青看着他,忽地笑了。

他追人的方式,是不是就是他們圈子裏常用的模式——把人養起來。

謝時予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解釋道:“別誤會,算我租給你的。”

孟寧青神色微怔,周人的敵意和防備消失了不少。

“當然我更希望你直接住進去,但是如果你不想,咱們就正常簽租賃合同。”

孟寧青心裏有些微動,謝時予從未掩飾過自己的目的,可也十分君子的給了她兩條選擇,選擇權在她這裏。

他确實是紳士妥帖的。

“你打算多少租給我?”她又問。

謝時予說了個價格。

孟寧青心裏的排斥更降低了幾分,他說的确實是市場價,并沒有給她低到離譜,打着組給她的幌子走着別的感情牌。

謝時予看出她的動搖,繼續道:“剛好你需要一個安保好的房子,剛好我有,把它當成一筆正常的交易。”

謝時予說的不錯,她要是再拒絕,就好像她心虛別扭一樣,“行。”

謝時予暗自松了一口氣,眼尾都不自覺上揚,“那我現在就讓律師拟定合同。”

孟寧青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便有人敲門。

謝時予去開的門。

孟寧青坐在客廳,便見一身西裝革履的男士帶着公文包的走進來,“謝總,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拟定出了一份合同,您看看有沒有什麽要改的?”

不得不說謝時予之前還真的沒吃,他的律師團隊做事真的滿快的。

并且十分的專業,目不斜視的,并未多看一眼和老板出現在一個房間的女士。

孟寧青輕挑了下眉,再次對謝時予的公司團隊有了新的認識。

謝時予将合同看完,又遞到孟寧青面前,“你看看,有哪裏需要改麽?”

孟寧青也看過別的房租合同,但這份顯然比她看過的要厚很多。

她翻開,每一條都看的很仔細,那時也發現合同寫的也很細。并且抱着一絲防備的,怕謝時予悄悄在合同上做什麽文章。

最後發現,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孟寧青有些神色複雜的看着他,“謝時予,你這樣,就不怕我把你房子給賣了啊?”

或許是怕外行看不懂,所以每一條都寫的十分的詳細,甚至帶着批注和解釋,所以這份合同才會厚那麽多。

這上面,幾乎沒有對乙方過多的約束,反而全是對甲方的限制。

謝時予嘴角輕勾了下,半拖着調子道:“樂意之至。”

像是有風吹到湖面,激出一圈又一圈的花紋,孟寧青垂眸,努力壓着同樣想要上揚的唇角。

明明知道是他的小把戲,可卻還是有點愉悅。

孟寧青刷刷兩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問:“我們要怎麽走?”

如果下面還是被圍得水洩不通的話,她是真的要從上面飛走了吧。

謝時予在她的名字旁簽上自己的名字後,不由的多看了眼。

他和那麽多人簽過合同,還是第一次和她名字放到了一起。

接着,他便聽到了這句話。他擡眸,手指輕敲了下桌子,漫不經心道:“該怎麽走就怎麽走。”

“?”

孟寧青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很快,她便知道了這句話的意思。

孟寧青打開酒店房門前還有點緊張,仍将謝時予的西服蓋到了自己的臉上,謝時予怕她摔倒,将人攬進了懷裏。

孟寧青身體一僵,但沒拒絕,畢竟現在情況比較特殊。

便由着他帶着自己。

然後她便聽到“叮”一聲,電梯響的聲音。

孟寧青呼吸不由的開始發緊,她低着頭,透過下面的視線看到了不少鞋子。

這層人下來的還挺多。

接着她被謝時予扶着走了進去,鞋子們又跟着過來了,還把站在了他們的四周。

孟寧青頭埋在謝時予的懷裏,小聲問:“怎麽樣?”

她怕周圍的人聽到,幾乎是微微踮起腳,貼着他耳邊說的。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朵上,有點癢。

謝時予嗓子有些發幹,過了兩秒才說:“沒事。”

這兩秒對于孟寧青來說卻是無比的煎熬,“可周圍好多人。”

她的聲音比剛剛還小了幾分,像是軟乎乎的小貓發出“喵嗚喵嗚”的聲音,聽得謝時予心都要跟着一起化了。

他聲音也不自覺跟着變輕,“是我叫來的人。”

“?”

孟寧青像是沒聽清,将西裝拉下來一點點,但卻沒露出臉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怕她不明白,謝時予便換了種說法又說了一遍,“現在電梯裏全是我們的人。”

孟寧青總算是反應了過來,拉出一個小縫,只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只見周圍六個西裝革履的大漢将他們包圍住,在包括那位律師先生,即使這時電梯門打開,都不一定有人會看到她。

她頓時就氣了,“那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

謝時予看着氣呼呼的人,挺無辜的說:“我以為你是為了謹慎行事。”

神他媽謹慎!她又不知道她幾乎被一層銅牆鐵壁圍住!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電梯門再次打開。

是她原本住的樓層。

孟寧青瞬間又将西裝拉上,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的。

她透過“銅牆鐵壁”看到了不少人站在外面,心又不受控制的提了上來。

雖然人都将她圍起來了,但是萬一還是有眼賊的發現她呢?

但等了半天,直到電梯門再次被合上,都沒人上來。

孟寧青松了一口氣。

之後的幾層,仍是這樣的情況。

到了最後,她甚至都敢露出小半張臉來直接和謝時予說話了。

直到到了負一層地下停車場,她才重新蒙上腦袋,跟着人群走了出來。

到了車上,孟寧青忍不住問:“剛剛為什麽別人都不上來?”

謝時予啓動車子,邊打着方向盤邊說:“大概是都是想向上的?”

“這樣麽?”

孟寧青有點不确定,上面沒有什麽啊,只有個天臺,難道這麽多人都想去上面坐坐?

這也太巧了吧?

她沒想到的是,就那一群彪形大漢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帶來的壓迫感沒有強大的內心,一般人又怎麽敢進來。

孟寧青帶着這個疑惑,直到到了明灣也沒想明白。

謝時予帶着他一路坐着電梯上來,孟寧青這次也大大方方的沒有遮掩什麽。

就算是被人看到,狗仔們也進不來。

但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麽人。

謝時予的這套房子在頂層,是個小複式結構。

他在這裏有房子,她也沒覺得奇怪,畢竟她也從沒想過要了解他的資産。

孟寧青打量着房子,仍舊是簡約風,幹幹淨淨的,看上去應該有人定期打掃。

她的思維開始發散,他有什麽資産她确實不好奇,也不應該好奇。但是,他在這裏會不會曾經也帶人住過。

會不會也做過那些瘋狂的事。

孟寧青眉頭不由的緊了緊,覺得自己答應的還是草率了。

謝時予卻主動開口,“畢業以後住的地方,很久沒來過了,雖然有人固定打掃,但設備也有點老了,你看看還缺什麽,告訴我,我讓人準備。”

這裏确實離豫君集團更近一點,孟寧青看完客廳又跟着去了主卧,卧室很大,卻沒有什麽裝飾品,黑白灰的色調,看上去有點冰冷。

孟寧青跟着走進去,站在窗邊看着俯視着外面的車水馬龍,“那為什麽之後不住這了?”

“你說呢?”謝時予挑了挑眉。

孟寧青輕扯了下嘴角,忽然覺得自己這樣的旁敲側擊很沒意思,“我怎麽知道。”

她讨厭自己這樣,出現在意的情緒。讨厭自己明明拒絕更進一步的關系,卻會因為他的一點小把戲而愉悅。更讨厭自己,會去猜測他和別人怎麽樣,像是後宮裏争風吃醋的妒婦。

謝時予輕笑了下,走近,垂眸看向她,說:“因為那裏離你的學校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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