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司珩在霧山尋找霜白梅鹿,越找越深入霧山是可以預料的,也因此他才将聶槐安放在守山人啞叔家中。
啞叔與他相熟,兩人在幾年前便認識了。
幾年前一個雨天,啞叔一時不慎滑倒滾下山坡,摔傷腰和腳,站都站不起來,是司珩過路救了他。
而司珩救啞叔的那一年也正是他在霧山遠遠看見霜白梅鹿的那一年。
他信任啞叔,在聶槐安不便與自己一同進山時才将他帶往啞叔處,望他在他進山期間能代為照看。
就這樣,聶槐安在啞叔家就算是暫時住下了。
每天天沒亮,司珩和啞叔就會一起出門,一人巡山,一人尋鹿。
原本司珩的本意是希望啞叔能留下照看聶槐安,巡山他會去巡,但被聶槐安拒絕了,他不願在給司珩添了那麽多麻煩後還要再麻煩啞叔。
“我可以一個人待着。”
看着聶槐安的臉司珩就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只好作罷,每次上山前都會給聶槐安留好一天的吃食和水。
這天,他一如往常,在桌上留好蒸熟的地瓜和土豆,叮囑了聶槐安兩句便和牽着狗的啞叔一起離開了。
他和啞叔只一起走了一小段路,之後便朝着霧山的深處走去。
以司珩的輕功,即使他進入霧山的最深處,也能在一天內往返啞叔的小屋。
司珩此行霧山雖堅定,心中對于找到霜白梅鹿卻沒有多少的把握。
正如姬乾所說,霜白梅鹿的角太值錢了,過去這些年,它已經被人獵殺的可能性并不小。
誠然司珩沒抱太大希望,心底卻仍留有一絲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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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看見一個已經荒廢了的陷阱,他越往前走,陷阱的痕跡就越多,一如最先看見的那個,廢棄許久。
霧山并不适合打獵,因為這山上并沒有什麽獵物,連野兔都見不到,那這些陷阱是為了抓什麽,答案顯而易見。
聶槐安在司珩走後就從桌上摸索着拿到一個地瓜。
蒸熟的地瓜表皮軟軟的,輕輕一剝就能露出裏面黃橙橙的地瓜肉,口感軟綿還甜。
聶槐安挺喜歡吃的,他正埋頭摸索着剝開地瓜皮,動作忽然一停。
他緩緩放下手裏的地瓜,轉頭面向門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很有禮儀的三下,以及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有人在家嗎?”
聶槐安默了一會兒才應門,“有。”
“我是過路的,想讨碗水喝。”
聶槐安只好起身摸索着走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他就聽見門外的年輕人道:“打擾了。”
聶槐安轉身讓開地方讓他們能看見屋裏的桌子,“桌上有水,你們想喝多少都可以。”
聶槐安的話裏顯然有什麽刺激到了年輕人的地方,他忽然轉過臉,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聶槐安,“......多謝。”
聶槐安笑了笑,“不客氣,外面那位小兄弟想進來歇息一下也可以。”
“不了,他不想進來,我給他拿出去。”年輕人倒了兩碗水,轉身對聶槐安道。
聶槐安點頭以示理解。
年輕人端着兩碗水走出屋外,朝某處走去。
山裏帶着一點涼意的風送來少年的聲音。
“你好慢。”
年輕人沒說話,只是直直朝着少年走去。
聶槐安默默望着他們的方向,心裏莫名覺得這少年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
沒過多久年輕人就送回了兩個空碗,并和聶槐安道謝。
臨走前他忽然轉過臉問聶槐安,“這間屋子不是公子的吧?”
聶槐安點頭,“這是守山人啞叔的屋子,我只是暫時借住。”
年輕人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吧?”
“我有個朋友進山為我尋藥。”
“原來如此,多謝公子。”
聶槐安站在屋子裏等他們離開,遠遠的他聽見那少年的說話聲,聲音很輕快,顯然這少年心情很不錯。
人走後聶槐安就沒放在心上,轉身進了屋。
太陽落山後,牽着狗的啞叔回來了,還背着一兜子野果和采摘的野菜。
啞叔日子過得清貧,靠山吃山,家裏沒有米,只能自己開墾種些地瓜和土豆,煮熟了就着野菜吃。
在吃上挑剔如聶槐安這會兒也沒有寧願餓着也不吃,啞叔準備了什麽他就吃什麽。
等天徹底黑下來時,聶槐安就會走出屋子,啞叔的狗這時就會跟着他,見他停住不走了就趴在他的腳邊,學他往山的方向望去。
天黑後山裏就會漸漸冷下來,啞叔想勸他回去,可他說不了話,而他兩只手不管怎麽比劃聶槐安都看不見。
啞叔的狗很聰明,見主人着急的比劃雙手便輕輕咬住聶槐安的衣擺,拉扯着想把人往屋子的方向拉。
聶槐安感覺到這動靜伸手摸了摸狗,“啞叔,沒事,我就在這裏等他。你累一天了,進屋休息吧。”
啞叔沒動,也留在外邊等司珩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聶槐安感覺自己的臉和手被風吹得冰涼一片,手指指節都被凍得有些發僵。
越等聶槐安心裏越慌,他怕事有萬一,萬一司珩在山上獨自一人時毒發了怎麽辦。
聶槐安發現自己有些不敢想,霧山太大了,他靠自己是沒辦法找到他的。
人在不安時就會胡思亂想,聶槐安沒有發現自己的思緒正朝着一個很糟的方向,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想司珩沒回來該怎麽辦。
在聶槐安慌得六神無主之前,司珩終于回來了。
遠處黑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由遠及近,繁盛的枝葉僅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響。
但聶槐安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的氣息。
他長長松了一口氣。
司珩落地後朝他走來,“風大,怎麽不進屋?”
“等你,你今天回來得太晚了。”
司珩牽起他的手,握一手冰涼眉頭蹙得很緊,“在屋裏也能等。”
聶槐安搖頭,由着他牽自己往前走,“屋裏等不一樣。”
至于哪裏不一樣他又沒有明說。
啞叔從鍋裏端出蒸熟的地瓜和土豆,還有一大盤過水煮熟的野菜。
一張不大的方桌坐了三人便顯出擁擠來。
司珩正給聶槐安剝地瓜。
聶槐安對他道:“今天有過路的人進來讨水喝。”
司珩嗯了一聲,把手裏剝好皮的地瓜送到他手裏,“快吃吧。”
聶槐安接過地瓜,接着道:“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年輕人,奇怪的是那少年的聲音我覺得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我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司珩又是嗯了一聲,“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這會兒說起了就有點在意。”聶槐安耐心地磨着那一點很細微的熟悉感。
良久,他帶着一點不确定,“那好像......是沈春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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