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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槐安聽見聲音轉過頭,馬車簾子外,青冥震驚下險些沒坐穩摔下馬。
聶槐安問:“什麽東西碎了?”
魏崇英将碎掉的白玉茶盞随手扔在桌上,“沒什麽,安兒,你剛說什麽?”
“我喜歡司珩。”聶槐安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楚。
魏崇英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确認沒發燒,又改捧着聶槐安的臉仔細看,“好安兒,告訴師兄,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還是司珩那小子給你下蠱了?”
聶槐安拉開魏崇英的手,搖頭,“沒有的事。”
魏崇英眉頭蹙得很緊,語氣卻依舊柔和,“安兒,司珩是個男人。”
聶槐安點頭,“我知道。”
“是和你我一樣的男人。”
聶槐安再點頭,“那是自然。”
“你都清楚,那你怎麽……”魏崇英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沒辦法想象自己的師弟餘生會跟個男人度過。
聶槐安低着頭,臉頰泛粉,聲音輕得像怕被誰聽見,“可我确實是喜歡他,心裏總想着他,想在他身邊,想聽他的聲音。”
魏崇英此刻的表情就像家裏的白菜讓豬給拱了,向來沒太多表情的臉上盡是難以置信和隐隐的痛心。
“師兄?”這會兒哪怕他不說話聶槐安眼睛看不見也能感覺到他情緒的起伏。
魏崇英不死心,“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誤會了什麽?”
“誤會?”聶槐安沉默了片刻,搖頭,“沒有誤會,我是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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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崇英見他如此堅定一時啞然,眉頭緊鎖。
聶槐安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師兄,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不是孩子。”
魏崇英擰着眉,“你五十三歲了都是我的安兒。”
聶槐安啞然失笑。
魏崇英轉開頭,“不要跟師兄說這種話,你喜歡他師兄管不了,但同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師兄還是能做主的。”
聶槐安嘆了口氣,“他也未必願意跟我在一起。”
不料魏崇英聽見這話臉色陡然一沉,轉過臉問:“什麽意思?他有什麽不願意?”
聶槐安搖搖頭,“這就得問他了。”
魏崇英直直地看了聶槐安一會兒,“我已經讓宣麟去找他了。”
聶槐安嗯了一聲,輕聲道:“謝謝師兄。”
馬車在過了霧山後,走了将近二十日才臨近帝京。
聶槐安本以為馬車會直接進帝京,不料在半路的一個鎮上停下了。
這是個很小的鎮子,鎮上只有一百多戶人家。
玄機宮的馬車和弟子從鎮門口進來時,幾乎是迎着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徐丹楓背着藥箱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那只脾氣古怪的海東青就停在他的藥箱上。
聶槐安問:“徐先生這是去哪兒?”
魏崇英放下一角簾子,“去見他的一個朋友。”
聶槐安雖有些疑惑,但卻沒有多問。
過了一會兒,徐丹楓還沒回來,坐在馬車裏的聶槐安倒是聽見了有些熟悉的聲音。
“看見那馬車了嗎?簾子上有雲氣紋。”
“嗯,玄機宮的,這麽大陣仗的除了那位魏宮主也沒其他人了。”
“玄機宮來這裏幹什麽?”
“誰知道,這裏離帝京那麽近,保不齊也是為了那事兒。”
嘶溜——
“……我是真受不了你,帝京都近在眼前了,這東西就值得你專門跑這一趟?”
“你懂什麽,現在是桂花開得正好的時候,整個晟楚只有這鎮上的桂花酒釀圓子最好吃,要是錯過了就得等明年。”
“行吧行吧,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老板,再來三碗桂花酒釀圓子。”
“……我就那麽一說,你還真打算再吃?!”
“來都來了,等我吃完了再說。”
兩個聲音的主人離馬車不遠,聶槐安猜測大概是在路邊的攤子上。
他轉頭對魏崇英道:“師兄,前面有家賣桂花酒釀圓子的,我想吃一碗。”
“好,我讓青葵去給你買一碗。”
聶槐安按住魏崇英的手,“師兄,我想自己去。”
魏崇英不怎麽贊同,“何必自己走這一趟。”
“一直在馬車上坐着實在有些悶得慌,徐先生還沒回來我也順便下車走走,透透氣。”聶槐安道。
魏崇英聞言也就不再堅持了,一手挑開車窗簾子,喚來青葵和聶槐安一起去。
狐心狐靈兩姐妹正鬥嘴,忽然餘光瞥見有人靠近,下意識轉頭望了一眼兩人俱是一愣。
“你……”
“聶公子??!”
狐心驚訝得剛舀起的一勺圓子都掉回了碗裏。
聶槐安對着她們笑了笑,“好久不見。”
“哇,聶公子你怎麽會在這呢?”狐靈說着左右看了看,沒看見熟悉的兩人,“宴主和姬先生沒和你在一起嗎?”
聶槐安搖頭,“在長寧時我們分開了。”
“原來是這樣。”狐靈點點頭,“聶公子也是來吃酒釀圓子的?快坐快坐!”
聶槐安點頭落座,點了兩碗桂花酒釀圓子。
等待期間,狐靈視線不着痕跡地在青葵身上轉了一圈,轉過頭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眼不遠處玄機宮的馬車,憋着問題想問沒敢問。
她不問聶槐安倒是有話要說,“兩位姑娘怎會在此地?”
狐靈:“因為狐心這個貪吃鬼要吃酒釀圓子。”
狐心伸手擰了下她的胳膊肉,狐靈不甘示弱地擰了回去。
聶槐安看不見她們打鬧,“我方才聽見你們說要入帝京?”
狐靈道:“啊,對,我們是要去帝京。”
至于為什麽要去帝京她卻沒有說。
聶槐安微一挑眉,猜測這件事或許是鬼宴不為人知的,也就沒再多問。
這時老板端來了桂花酒釀圓子。
桂花的香氣濃郁撲鼻,誘人食指大動。
狐靈是在座唯一一個沒吃的,她的手托着下巴,視線不動聲色地環視周圍一圈後,手掌順着臉頰摸到脖頸,食指與拇指捏住了藏在頭發裏的銀針。
聶槐安輕輕放下勺子,發出叮的一聲。
不遠處的馬車上,魏崇英伸手拉開馬車的簾子,陽光趁機照進了馬車,堪堪停在魏崇英的下巴上。
光與影切割出深切的冷意,他的出現無疑是一種有力的威懾。
聶槐安問:“他們是從什麽時候跟着你們的?”
狐靈松開捏着銀針的手,撇嘴:“出了西南我們走哪都有人跟着,已經習慣了。”
“……尋仇?”
“不是,監視我們的,武林正派向來視我們為不該存于世的毒物,覺得要把我們全都端了這天下才能太平,可又找不到什麽借口。”狐靈無奈道:“其實就是怕我們,怕自己哪天不小心讓我們給毒死了。”
“既然怕怎麽還敢上趕着往你們跟前湊?”聶槐安不解地問。
“自诩正義呗,看不慣我們,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渾身膽氣。”狐心掏出小手絹擦了擦嘴角,她已經吃完了。
狐靈:“我們宴主和姬先生可不是好惹的,他們不敢動他們倆也不敢讓人跟着,當然,也因為完全跟不上,于是就只敢盯着我們了。”
“可笑的是木魅山鬼的其他人他們也不敢,就只敢找我們倆姑娘的麻煩。”狐靈說着忍不住嗤笑。
聶槐安卻怎麽想怎麽不對勁,“應該沒有人敢随便招惹陰山鬼宴。”
“誰知道呢,他們招惹都沒忘了要找姑娘。”
狐心沒好氣道:“是只找姑娘,要不是怕給宴主惹麻煩,我非得讓他們嘗嘗我的手段不可。”
狐靈嘆氣,“要能都殺了多清淨啊,這些蒼蠅太讨厭了。”
聶槐安抿唇一笑,“我師兄在這裏,你們能稍微清淨些了。”
“那裏頭果然坐着魏崇英啊?!”狐心大大方方地轉過頭,看向已經放下簾子的華貴馬車。
聶槐安道:“既然兩位也要去帝京,那不妨和我們一起走吧。”
狐心狐靈兩姐妹異口同聲,“啊?這多不好意思。”
聶槐安唇角笑意更深,“不妨事,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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