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喜憂來疑枕邊人

去年秋去寒城,今時春歸故裏。

皇宮門口皇帝皇後和太子帶着一班随侍焦心等候。時不時詢問身邊的人怎麽公主還沒到。皇後更是望眼欲穿,挨了快半個時辰才看到大馬隊出現。

馬車行至宮門口,先下車的是孟炎成,他親自将君姒扶下馬車,夫妻倆很是恩愛。

皇後和皇帝對君姒這個寶貝女兒可心疼着呢,看着女兒走來皇後那眼淚就嘩啦啦的流下來。

孟炎成與君姒率衆人行禮,爾後撲向父皇母後的懷抱。近大半年不見面君姒也十分想念他們,這一抱就不舍得松手。

“皇兒瘦了。”

“可心疼父皇了!”

君姒一手一人,含着淚笑。“兒臣很好,父皇母後不用太挂念。倒是父皇母後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可不是嘛,自收到你的回信起父皇母後這好些日子可都沒睡。每天都盼着你到來。”太子笑呵呵的,就站在孟炎成的對面。

幾人一同回宮,孟炎成随皇帝去大殿,君姒則随皇後去後宮。母女倆挽着手互訴思念,一路笑着。

皇後宮門口聚集了後宮的一些妃嫔,陳妃賢妃鄭妃俪嫔這些人都在,一早就聽說宮裏最得寵的公主回來給皇帝祝壽,這個面子他們可不能不給皇後。

君姒依舊如過去那般跟衆妃打招呼,皇後心中高興招呼大家一同進宮。七八個人在殿中向君姒詢問寒城的新鮮事。君姒也不隐瞞什麽跟她們一直聊到傍晚。皇後心疼女兒太累讓大家都回宮去了。晚上在禦花園還有宴,君姒暫回宮休息去了。

皇後臨時加派了四名宮人侍候,喧誠領着人随君姒一同回邀月樓。大半年的時間過去邀月樓一點兒都沒變,連院子裏的花都照顧得很好。宮人說皇後派了固定的人每天都過來打掃。

君姒心中溫暖,父皇母後這輩子把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公主,離宮宴還有半個時辰。您先歇歇吧。時辰到了奴婢再叫您。”

君姒回到房間,問宮人孟炎成在何處,宮人道是朝會未散。這話音剛落皇帝身邊的周公公就領着孟炎成來了。身邊還跟着木琅和陳風揚。

“這就是夫人住的地方?”木琅望着殿門停下腳。

“邀月樓?”陳風揚擡頭,“嚯,這樓還真挺高的,符合這個名字?”

周公公含笑,“二位将軍,附馬爺。四公主從小就聰明伶俐甚是得寵,這邀月樓乃聖上親自督建送給公主。可以說聖上和皇後對四公主的愛那可是無人能及吶!”

孟炎成點點頭眼裏含着笑,這才進了邀月樓。

君姒躺在長椅上,身上蓋着一件衣服,兩名宮人守在門口,喧誠則待在屋中近身侍候。孟炎成進門看到君姒已經睡着,沒讓喧誠出聲。

“怎麽沒讓公主躺床上去?”

“回将軍話,公主最喜歡躺長椅上,這些年大概是因為習慣了。”

孟炎成了然,“公主這段時間是不是很容易疲勞?”

喧誠一想小臉驚了一下,“将軍這麽一說還真有這事。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公主散個步都會喊累。将軍,您看要不要奴婢去請禦醫來看看?”

孟炎成想了想,又覺得君姒應該是連日趕路給累着的,這第一天到皇宮就請禦醫影響也不好。便讓喧誠多留意着,發現不對勁再請不遲。随後他離開房間與木琅陳風揚逛起了園子。感受君姒小時候的生活的環境。

一圈下來三人都不禁感嘆,這得寵的公主可真是不一般,殿中的豪華自然不必說,這幾個園子也是花費了大手筆,珍貴的南木,蓮花以及池裏的錦鯉,這宮指不定有多少人羨慕嫉妒呢。

“剛才在朝上你們兩人也見過了二皇子君澤,三皇子君正,五皇子君策,還有太子。這四個人的關系你們以為如何?”

趁着傍晚夕陽正好,與談談國事還真是相配。況且這邀月樓沒有閑雜人更不擔心談話內容會被傳出去。孟炎成便放心的說。

木琅這個人比較沉悶,但洞察力非同一般。有他在不怕局勢轉變而不自查。

“二皇子跟五皇子是親兄弟,這二人是統一戰線。別看他們捧高太子,但其實他們是三皇子的人。以擡高別人隐藏自己這種手段并不見得有多高明。想必太子心中有數。如果我觀察得沒錯的話太子這一方其實沒有得到兄弟的支持。所以他才不得不求遠。”

陳風揚摸摸臉,“你要是不說我肯定覺得五皇子對太子的态度還是夠真誠。”

孟炎成同意,“三皇子實力不小。聽說去年在太後的忌日上三皇子就做了一些對太子不利的事。他們兩派早就已經在暗地裏鬥得你死我活。”

“可是我有一事想不明白。”陳風揚皺着眉,“咱們遠在寒城可太子卻不遺餘力的要将軍的幫助。這怎麽說?”

孟炎成和木琅互望一眼又一起看向陳風揚,笑得很是詭異。

“果然你這種前鋒是考慮不到後援隊的責任。你呀還是要多跟将軍學習什麽叫大局觀。”

孟炎成與木琅擊掌,“支持老木,以後大局觀這個課程就交給老木了。瘋子你是第一個學員。”

他倆唱起二人轉倒把陳風揚弄糊塗了,拍着腦袋瞪眼過去,——你倆抽什麽瘋?

孟炎成幹咳兩聲恢複大将軍的公平公正,對陳風揚語重心腸道:“其實用在戰場上這一招叫斷其後路。你想啊,王盟是什麽角色?明面上對我惟命是從,但實際上他只是三皇子的一只眼睛。太子想要清除三皇子的人當然得依靠我。所以他才會‘舍近求遠’。”

陳風揚恍然大悟,摸着腦袋低下頭。果然是自己大局觀不夠。

“別喪氣,以後哥給你上大局觀的課。呵呵呵——”

得意的木琅被陳風揚踹了一腳。

三人正笑鬧着院子外面吵雜傳來,像是來了一群人,嘴裏嚷着問皇姐要禮物什麽的。三人大眼瞪小眼,原來是宮裏的小皇子小公主們來了。他們也不想摻和幹脆就躲在這院子裏教陳風揚什麽叫大局觀。

今日乃是公主和附馬回宮的好日子。皇帝在禦花園設宴請了些近臣同飲,也是為鎮國大将軍接風。後宮也這排了好幾桌,嫔級以上後妃都能參加,還有公主皇子們。

君姒沒有和孟炎成在一起,和幾個妹妹坐在一桌。身邊有高高興興的小公主。以及五公主和倆嫔等人。另一邊則是近臣要員。君姒一眼望過去在年輕一輩中發現了一個相貌非凡的年輕人。憶起一些往事令她不經意的就将目光放到五公主身上。

“四皇姐,你怎麽了?”

“沒事。”君姒微笑。“五妹已到适婚年紀,我這剛回宮也沒來得及問一問父皇可有人選?”

五公主臉一紅低頭絞手指。

俪嫔笑眯眯說好似聽皇帝提起過一次,至于人選倒是沒有定。

“五姐姐也會像四姐姐一樣嫁去很遠嗎?”

“當然不會。”君姒撫摸着小公主的頭,“你五姐姐可是她母妃的心頭肉,怎麽舍得像我這麽孝嫁那麽遠。”

“四皇姐,要就別涮我了。我可不想離開母妃。就是一輩子陪着母妃我也心甘情願。”

衆人就此話題好好調侃了一頓五公主。惹得五公主面紅耳赤的跑了。

君姒心中亦有些不放心,五公主內心單純,生在這後宮雖然看慣了争鬥,但她一向都是能避則避,可千萬別被她母妃連累,平白失去一段姻緣。

她看向孟炎成的方向,木琅與陳風揚也與他在一起,一向話唠的木琅居然也懂得守住嘴,別人不問他也不說話,想必宴前被某些人說教過吧。

且說五公主離開了宴席,獨自在花園裏走走。衆多公主中她算是最不出衆的一個,因為母妃的一些原因她總是刻意的隐藏自己,久而久之造成了自卑的心理。但是每個少女都有一個夢,就比如君姒雖然遠嫁寒城,但嫁了個堂堂大将軍,婚後傳來的消息是夫妻恩愛家庭和睦。而且剛才他們一起來禦花園的路上那甜蜜的一幅幅畫面早被衆人看在眼裏。

想起大公主,二公主和三公主的命運,和親,她不想。

花壇裏一枝開得正豔的花兒被誰不小心踩了一腳枝幹,她蹲下去小心的扶正,正要起來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一回頭看到一名陌生的男子。那男子臉色微紅許是喝了不少酒。

“你是什麽人?”五公主聲音怯怯,微紅着臉低了低頭沒敢再瞧對面的人。

“通政使司副使張彌,見過五公主。”

五公主擡了頭松了一口氣,“你是左督禦史張大人家的公子?”

“正是。不知公主在此,害公主受驚吓,下官失禮了。”

五公主也聽說過張大人,此人為官清兼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既是張家的自然也能放心。更何況這也純屬偶遇。

“無妨。母妃還等着我,我先行一步。”五公主點了點頭匆匆走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張彌那一雙眼像有魔力能攝人魂魄。

身後張彌一拱手,擡頭看着五公主走遠,臉上漸漸有了喜悅。

宴席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才結束,陳風揚酒力不行半醉着靠在木琅身上,孟炎成也被大臣們多灌了幾杯走路打飄,君姒扶着他回到邀月樓,喧誠打來水君姒親自侍候他。這一夜孟炎成睡得沉,君姒也是一覺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離皇帝的壽辰還有七日,皇後負責皇宮的布置,君姒幫了兩天忙只是老覺得困得厲害,孟炎成每天跟着上朝又要跟皇帝報告邊關之事,也沒顧上她。晚上,君姒吃飯沒味口,孟炎成讓扶她回房休息,這才剛站起來人就昏了。

君姒這一昏急壞了宮人,還好喧誠在,孟炎讓她趕緊去請禦醫。他将君姒抱回床上急切切的呼喚她,約半刻鐘君姒醒來,但臉色不太好。

“我已經讓喧誠請禦醫去了,你跟我說說哪裏不舒服?”

君姒軟綿綿的躺着,勉強笑了笑,“我沒什麽事,就是累着了。不用太擔心。”

“還說沒事,都把自己累倒了。”孟炎成略責備,同時又自責。“也怪我,回來連着颠簸了七八日,我應該讓你好好休息幾天才是。”

二人說着話喧誠已經将禦醫請來,孟炎成讓了個位置給禦醫檢查。恰在這時接到通知的皇帝和皇後也趕了過來,免了禦醫行禮讓他趕緊查出個結果。君姒只覺得累便也不說話等待禦醫檢查。

禦醫那眉頭越皺越緊,孟炎成看着別提有多揪心,皇帝也跟着皺眉幹着急,皇後抹着淚說沒照顧好女兒。一屋子人都懸着一顆心。突然禦醫的眉頭松開了。

“柳禦醫,你倒是給句話,阿姒這到底是怎麽了?”

柳禦醫撫着胡須點點頭,心中有了确定答案便收回手,臉色是又緊張又激動。

“恭喜皇上皇後,恭喜大将軍。四公主這是喜脈,大喜事啊!”

柳禦醫這一句話把衆人的擔憂一下子除去,換上喜悅。皇帝高興吶,握着皇後的手說自己要當外公了,還說要诰告天下。然後拍着還在發愣的孟炎成,說他寶貝女兒為了給他老孟家生孩子都給累倒了,怪孟炎成失職。孟炎成老老實實認了。

原本很累的君姒一聽到自己有喜也是整個人都懵了,喧誠重複了一遍她才确信。只想着難怪這些日子老覺得容易累,原來是肚子裏孕育了小寶寶。激動的目光望過來,正好與孟炎成的目光相對。夫妻心意相通,情意綿綿。

君姒确實是有了身孕,禦醫說時間在一個月這樣。而君姒則是因為這十幾日來又是趕路又是忙活宮裏的事才将自己累倒。

皇帝陪在君姒身邊跟她說說話,交待這個交待那個。皇後則是叫來了宮中各司的管事把孕婦要注意的事情交待下去,還特意吩咐喧誠身邊要多帶幾個宮人侍候。

屋子裏最閑的是孟炎成,他想跟妻子說句話都不能。床邊守着愛女心切的皇帝,一旁是偉大的母親皇後在教導宮人如何侍候孕婦。他成了徹徹底底多餘的人。

皇帝和皇後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想起讓君姒多休息,皇帝臨行從做了件父親該做的事,交待孟炎成往後十個月內不能碰他的寶貝女兒。孟炎成起先沒反應過來差點鬧了個大紅臉。

皇後親自着看君姒喝下安胎藥跟着皇帝走了,房間裏終于安靜下來。孟炎成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到床邊,君姒靠在床頭笑着看他。

很小的時候孟炎成便沒有了母親,剛才皇後那麽緊張君姒,他就在想如果自己的母親還健在會不會也是這般待着兒媳。心裏不免愧疚,外人都說大歷國最得寵的公主嫁了個大英雄令多少女人羨慕,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在家中她要自己撐起內務。

“阿姒,你辛苦了!”

多少感激,感動,感謝的話都不及這一句。他想,她能知道自己心裏對她的疼惜和在意。

“不辛苦!為你做一切我都願意。”

重生的意義她想了很久,而他的疼愛足以證明了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當初用幸福做的賭注得到了回報。萬事不及他一句在意。上一世的苦她早已忘記。

孟炎成卻忍不住落淚,心揪着痛。顫抖的手撫摸上她的小腹,雖然感受不到有小生命,但卻感受到了君姒的心意,如同她那句我願意。

他将她擁入懷,感謝她願意陪伴他左右。

因為皇帝皇後很高調,所以不出一晚君姒懷孕的消息就傳遍了。連太子府都收到了消息。不過次日卻不見太子府來人,直到第三日太子妃才帶來了賀禮。雖然皇後有交待,君姒養胎的時間不讓人打擾,但太子妃面子大,更何況君姒也真想見一見她。

孟炎成主動讓位,讓喧誠務必侍候好公主,便找木琅和陳風揚去了。

太子妃帶來了一些進補的人參靈芝什麽的,在房間裏見了君姒。那日宴上他們見過一次面但也沒顧上說幾句話。君姒一連躺了兩日,便讓太子妃陪她去院中走走。太子妃小心的挽扶着她不敢大意。

兩人在亭子裏坐着,太子妃讓喧誠回房拿件衣服給君姒披上。君姒看她似乎有話不要說,讓随侍的幾人端茶拿點心去了。

支走了宮人,太子妃突然變了臉色,謹慎的看了看四周。

“怎麽了皇嫂?”

太子妃這才道出實情。“阿姒,你有孕在身我本不該跟你說,但是我怕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

“太子查到一件事,說不僅孟家軍營裏有老三的眼線,而且寒城也有一人與三皇子有直接關聯。而且此人可不簡單,在寒程養了一批人。”

君姒聽了激動瞪大眼,“皇嫂,你這哪裏來的消息,可別是無中生有或是着了別人的道。”

“皇妹你大可放心,這個消息皇嫂以人頭擔保錯不了。是你太子哥哥的親信查到的。後來太子還想接着查下去,但那些人已經全部轉移,不知所蹤。”

君姒雖然不确信太子妃的話,但是聯想到劉氏事件,她又不能否認。如果太子妃所說屬實,那麽也就能肯定三皇子在寒城的人劉氏。可劉氏是望蒼國的公主三皇子知道嗎?還有,孟炎成知不知道這件事?

“皇嫂,這件事太子哥哥是何時查到的?”

“在給你寫第二封的時候。所以在信上我才請公主盡快替太子爺取得将軍的支持,以保……”

“等等!”君姒又變了臉色,“你的意思是給我寫過兩封信?”

太子妃也驚訝君姒的反應,“對呀。你不都給我回信了嗎?”

君姒心中更是懷疑,心裏突然想到一個人。

“你看我,我這都給忘了。有了身孕就像患了失憶症一樣。”

太子妃松了一口氣,“幸好你讓将軍去查了這件事。後來太子再派親信去就查到那些人都失蹤了。這其中發生的事情你能告訴我嗎?我回去也好告訴太子,讓他有個應對之策。”

君姒也故作神秘,小聲道:“皇嫂,這件事情你只能跟太子哥哥說。可千萬別讓人聽去。否則對咱們極其不利。”

太子妃趕緊應是,君姒編了個故事,說是孟炎成查到那些可疑人,但那些人都是死士,沒有問出一句話就都服毒自殺。還說來皇城之前孟炎成還派了專人秘密調查幕後人。只是進展得并不順利,也不能确定那幕後人是不是三皇子的人。

君姒讓太子妃回去轉告太子切記小心行事,寒城的事得等孟炎成查出結果通知他後才進行下一步。這也算是給了太子妃一個交待。她則擔心的是太子寫去寒城的信到底被誰收了,又是誰給太子妃回了信。

怕自己露出馬腳,君姒稱要回房休息便讓人将太子妃送出宮,房間裏就只留了喧誠一人。喧誠見她臉色不太好,還以為她身子不适想要去通知将軍,她則是擺擺手心緒不寧。

“喧誠啊,你可知道剛才太子妃找我都說了些什麽?”

喧誠将進補的湯藥放到她手裏,給了她個詢問的眼神。

君姒悶頭把湯藥喝完順了順氣兒,接着道:“她說,我去寒城這大半年她總共寫了兩封過去。”

“什麽?确定是寫給公主的?”

“确定。”君姒揉着眉心嘆息。“可我卻是一封信也沒有收到。”

喧誠正想着這奇怪的事,君姒補了一句,“而且更奇怪的是,兩次太子妃都有收到回信。”

喧誠更是吃驚,都忘了接湯碗。

“如此定是有人模仿了公主的筆跡,否則不可能騙得了太子妃。”

“我也正在想,到底會是誰?假如太子妃的信沒有離開皇城就被截獲,那麽不會有人能模仿到我的筆跡。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信的的确确到了寒城到了将軍府。而且回信也一定是從将軍府寄出去。”

故暗中回信的人到底是誰?君姒在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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