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血戰沙場人凄涼

因三皇子勾結望蒼國引起的兵變,不僅給皇宮帶來了巨震,同時寒城的戰事也一觸即發。

孟炎成已經有幾天睡不好,君姒的計劃成功了沒有?李明輝那邊又是否已到位?每次想起這些事他就習慣到防禦牆上走走看看,有時候會遇到王滔和李明智,有時候會遇到木琅 。

“将軍,又睡不着?”值班的隊長是陳風揚的副官,叫劉老三,孟炎成認識他。

“睡不着啊,敵人可有動靜?”

劉老三搖頭,“敵人很平靜,但是越平靜越是讓人不敢掉以輕心。我們現在援兵未到,最怕的就是暴風雨來臨。”

孟炎成就地而坐,“援兵未到,就說明明輝那邊那還差些時辰。我已經算好,兩邊的時間應該剛好對得上。你說我是希望援兵到,還是希望援不要到?”

“援兵不到就說明望蒼國還不會攻過來。援兵若到則說明一場戰争免不了。這個……屬下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

孟炎成笑着望天不再說話,就這樣陪着值班的士兵守了一夜,直到天邊露出朝陽的光輝。

天亮了,多麽美好的一天啊!孟炎成望着對方望蒼國的營地久久站着,直到太陽升起來。木琅來到他身邊勸他去睡一會兒,他把盯梢的活兒交給木琅便回營帳去睡覺去了。可剛到營帳還沒有躺下,就聽到警報的號角響起。那沉悶的號角聲多年不聞,卻依舊令人震驚。

孟炎成快速穿回衣服拿刀沖出營帳,王滔跑過來告訴他望蒼國攻過來了。

“風揚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

“明輝那邊肯定是得手了,這會兒劉氏逼急了才會拿我們開刀。不行,我率兵迎戰。這道防線不能讓他們攻破。”

王滔攔住孟炎成,“将軍,我們可以讓大軍退到寒城裏,劉氏一時半會攻不破。”

“不行。整個寒城十幾萬人口,劉氏二十萬大軍就是不停的疊人肉羅漢也能攻入城中。到時候城中将會變成屠殺場。絕對不行。戰争只能我們這一道防線之外展開。”

“那就讓我打頭陣。”

“我的計劃你都忘了。你和明智帶人從左邊攻入,風揚帶援兵從右邊,形成夾擊,沖斷劉氏的大軍,這才是減少傷亡的戰争。”

“可是瘋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們要相信他。而且我的時間計算得剛剛好。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帶着援兵趕到。”

軍令如山,王滔不得不領命而去。孟炎成與木琅帶人從正面迎擊。劉氏手下有兩員大将,勇猛無常。孟炎成看準時機将其中一人斬落于馬下,劉氏大怒長刀砍向孟炎成,兩人展開決戰。百來個回合後雙方都沒有占到好處,卻是累得夠嗆。

“你确實是一位強大的将軍。但是你的短處是智商。”孟炎成看着劉氏直點痛處。

“不用你來教。本将軍自擔起報仇大任,就已經做好随時殉國的準備。”

“殉國?到了現在你還在為他人嫁衣。只可惜的是你這嫁衣也是白做。知道抄你老窩的計劃是誰出的了吧。實話告訴你,一環一環,一計一計,本将軍都算計好了。你以為你帶二十萬大軍就能攻破寒城。與三皇子各取所需?我告訴你,三皇已經在宮變中兵敗如山倒,我大軍援兵随後就會直斬你右翼。我左右夾擊,你就是再來二十萬大軍也只有等死的份。”

“我偏不信,兵符我已經交給三皇子,他會帶調兵圍宮取得勝利。你哪裏還有援兵?休想騙人。”

“真是可笑,當将軍光有武力是不夠的。還得有智商。你真的不适合。”

劉氏大怒,握緊長刀工進攻,突然聽到右方傳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一眼望去在太陽升起的地方出現了一陣人馬,人馬越來越多,直插劉氏大軍右翼。

“孟炎成,我先殺了你。”劉氏趁着現在還有機會斬殺孟炎成,馬上揮手示意士兵包圍孟炎成,合力擊殺。

木琅被隔開在外同樣遭遇圍殺,孟炎成身邊幾名士兵相繼被撲殺。征戰多年,孟炎成再一次經歷被百人圍困的場面。

“孟炎成,你受死吧。衆将士聽令,割下對方主帥人頭,揚我軍威。”

孟炎成單槍挑戰數人,驚險無常。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死于馬下。而這卻是劉氏最後一博。自己帶大軍攻打寒城,反而被北疆國大軍抄了後路,攻占了自己的國家。這個仇她要不惜一切代價報到孟炎成身上。

戰袍染血鮮紅一片,孟炎成浴血奮戰始終不倒。挨了近一刻鐘。任敵人的鮮血灑向自己卻越戰越勇。劉氏咬牙切齒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批一批的倒下,她終于見識了不敗戰神的樣子。

“将軍,屬下來啦!欺我将軍者,殺無赦!”左方,王滔身染鮮血長矛一路挑殺,直殺到孟炎成身邊。

王滔參與過六年前的戰争,跟在當時還是先鋒的孟炎成身邊,兩人是一起出身入死的兄弟。

“烏格賊人,若敢傷我家将軍。小爺要你們全部人陪葬。”

右方,陳風揚過關斬将,風風火火殺到孟炎成身邊。跟在孟炎成身邊九年,陳風揚是孟炎成最值得信任的兄弟之一,包括這一切援軍晚到,但孟炎成相信他的兄弟不會掉鏈子。

“有二位兄弟相助。何愁拿不下區區一個劉氏。”有了兄弟的到來,孟炎成有了更大的自信。

劉氏預感不妙,親自上陣,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孟炎成。而孟炎成這一方有了王滔和陳風揚的幫助,拼殺已經不再那麽吃力。可劉氏并沒有讓他們好過。再次增派人手圍攻,對三人的腦袋勢在必得。

王滔戰馬被擊中脖子率先落馬,頓感壓力倍增。劉氏奪過士後的箭先是躲殺孟炎成的戰馬,再将陳風揚也一并躲落。失去戰馬三人的壓力比之前大幾倍。而劉氏的人卻源源不斷的趕來。

“給我活捉三人。”劉氏覺得一刀桷了那不是太便宜他們,抄她的家園讓她無家可歸,她便要孟炎成也嘗盡受折磨的滋味。

劉氏遠觀左右戰事,發現右方自己的人馬已經潰不成軍,左方也快支持不住。而自己帶來的正面進攻的人馬,也被木琅殺得無還手之力。

她不服,自己的二十萬大軍怎麽可能如此不堪一擊?

孟炎成,王滔陳風揚不愧是久經沙場的人,面對幾百人的圍殺奮力拼博,将對方殺得連連後退。對方也不知是懼怕了還是認輸了。

劉氏漸漸體會到了落敗的滋味。身為将軍二十萬大軍将要死在異鄉,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手裏緊緊握着,劉氏絕不甘心。

繞開戰場,一匹快馬飛奔而來。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沖了過來。女人喊姐姐,凄凄艾艾,孩子喊娘,聲聲帶泣。

劉氏望着那匹馬,心中一痛。

孟炎成三人與敵人還在撕殺,突然敵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一個二個拿着武器都不願再打下去。一匹白馬出現,背上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兩人下馬就站在劉氏身邊。

“是沈小姐和小少爺,他們怎麽來了?”陳風揚道。

“肯定來阻止劉氏的,這個瘋狂的女人害死了那麽多的人。”

孟炎成一擡手示意二人先別說話,也趁此機會三人得以歇一歇。

“誰讓你們來的?來人,将公主和小少爺帶走。”劉氏大喝。

“我不走。”沈秋呤跪下。

“我也不走,娘,你放了爹吧。不要再打了。”孟伯驕跟着沈秋噙跪下,求劉氏收兵。

“你們倆是我烏格家族的人,就該知道烏格家族的人絕不會臨陣退兵。我馬上就能殺掉孟炎成,我要他的人頭祭奠我望蒼國。”

沈秋呤鼓起勇氣抓住劉氏的馬繩,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懦弱。

“因為你一個人,我們望蒼國已經不複存在。你還要死多少人才肯罷手?你就是殺了孟炎成又能怎麽樣?望蒼國還能回到手中嗎?你還有家可去嗎?”

一句話點到了劉氏的痛處,心腸更硬也自感羞愧。

孟伯驕抱着她的腳,一聲一聲的娘令她心碎。她下了馬本想給孩子擦掉淚水,一看那只手全是鮮血趕緊收了回去。作為母親她第一感覺到四歲的孩子如此純潔。而自己卻是滿手血腥。

“娘回不去了。伯驕,娘把家園弄丢了,把二十萬大軍也弄丢了。”

“姐姐,你還有我,有伯驕。”

劉氏看向沈秋呤,最終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遠處,鮮血,殘肢,殘忍的戰場,她突然希望這只是一場夢魇。然而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回不去了。

苦心經營了那麽多年,最終一敗塗地。她只覺得無臉面對這些被自己帶進沙場的士兵。尤其是那些丢了性命的人。她深知,是自己的這雙手殺出了第一滴鮮血,是自己一心的複仇讓兩國陷入戰争。當初選擇和三皇子聯手,直到今日的攻敗垂城,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侈俪,當初我也是個無憂無慮的公主,可是我卻成為了父王選中的那個人。從小到大我學武藝,學計謀。我的人生就注定了要留給戰場。今日的敗便是我的歸宿。你與我不同,你心腸太軟,相信老天爺會給你一條不一樣的路。”

“姐姐,北疆王讓我帶話給你。他說他不會傷害望蒼國的子民,以後望蒼國将為北疆國的鄰幫,相互扶持。”

“你讓我帶着這些殘兵敗将回去,如何面對死去将士的親人?”劉氏望向背後,自己的大軍終于被全部制服,戰争似乎已經停止,這一局輸得十分徹底。

她将孩子帶到孟炎成身邊,眼裏已經沒有了仇恨。

“于公,我會承擔戰争的後果。于私,我想求你一件事。”

孟炎成看在伯驕的面子上點頭。劉氏将伯驕交給孟炎成,道:“替我将伯驕交給他的父親。另外,孟德壽,孟德盛均為我設計殺害。此事我一力承擔。你放過他,若是當年我沒有用孩子逼他,他也不會替我隐瞞這些年所做的事。言盡于此。烏格春明以死祭亡靈!”

劉氏舉刀抹脖子,血濺三尺。

在孟伯驕要回頭望的時候孟炎成一把将他抱到懷裏,不讓他看。他不希望親眼看着母親自殺的畫面。但是孟伯驕感覺得到他的母親不在了。抱着孟炎成哇哇大哭。

孟炎成看着劉氏倒到地上,脖子上的血很快就流了一地。

劉氏該死,這就是她的歸宿。

“風揚,配合木琅打掃戰場。王滔,救人質。”

孟炎成抱着孟伯驕走了,身後的戰場他不希望落入孩子的眼中。他希望和平,不論孟伯驕以後的命運如何,他也希望他能望今天的一切,做個善良,為民的人。

這場戰争讓很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的英勇都将載入歷史。

初夏的風帶着絲絲冷意,大草原響直低沉的嗚咽,輕軟而綿長,卻能輕易刺痛每個人的心髒。

戰争結事,寒城解令,大街小巷終于再次繁華而熱鬧。

劉叔到侯府傳話,說孟炎成在祠堂等着孟繼業。報完信劉叔回了将軍府,孟繼業剛剛哄了伯驕午睡,交待賀氏看護。

“繼業,你一定不要有事。”

孟繼業只是笑着完慰,“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人。所以大人的事不要牽涉到孩子身上。伯驕以後就交給你養護,你能不能做到待他如親生兒子那般?”

賀氏趴在孟繼業的肩頭上哭,“我能做到,為了你為了孩子我一定會做到。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回來,我們一家人重新開始新生活。”

孟繼業一遍一遍的安撫賀氏,最終放開了她,一個人去了祠堂。到了今天,孟炎成都沒有将他的罪孽公誅于衆,他替自己慶幸。但心中的悔恨仍在。

祠堂裏孟炎成跪在我父母的靈位前,等着大哥進來。兄弟倆在祖宗靈位前清算孟繼業的罪,是以這樣的方式向先祖認罪。

“你為什麽不把我交給朝廷?不怕自己攤上包庇之罪嗎?你是寒城的天,可不能因為這樣而倒。”

孟炎成揮起拳頭打到大哥的臉上,緊接着又是幾腳踹下去,對孟繼業一頓痛揍。直到孟繼業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自己知道你做了什麽,你讓我很失望,你也丢盡了爺爺和父母的臉。”

孟繼業艱難的坐起來,靠在祭臺上苦澀的笑。

“從小到大,我們兄弟倆就和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那個爹跟沒有一樣。那些年戰争不斷,爺爺和父親能在家裏吃過幾頓飯你可知道?母親的思念,和我得不到的父受。令我對軍營産生了恐懼,更對君家王朝産生了恨。我恨他們君家,恨他們讓我爹去打仗,恨他們讓我娘每天每天的抱着小小的弟弟守在将軍府門口望眼欲穿。我有完整的家人卻無完整的家庭,所以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産生了報複,我決定長大以後奪了君家的天下,然後讓君家的人去打仗,讓君家的孩子體會我小時候的痛苦。”

孟繼業痛哭流涕,看上去近乎變,态的想法,令孟炎成既心痛又恨。

這個世界若沒有軍人維護和平,那天下那麽多人又怎麽會有完整的家。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承認我沒有你那樣心懷天下。我有的只是想要保護我的一個完整家庭。我想爹回來,想爺爺安度晚年,想娘不用整日抹淚,想我的弟弟能夠無憂無慮的長大。可是當我長大的時候娘走了,爹走了,爺爺也走了,我的弟弟又當上了将軍。我再也沒辦法保護我的家人。”

孟繼業失聲的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繼續道:“所以我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報複君家。我與劉氏聯合,與三皇子勾結,我本來想利用劉氏拿到兵符,由我帶兵奪下皇宮。可是劉氏出賣我,他将兵符給了三皇子。真是可笑,與我有孩子的女人最終放不下家國利益,如同爺爺和爹一樣,舍棄小家為大家。”

“我失敗了,敗了!但我從不後悔所做的一切。哪怕讓我重活一次,我也會這麽做。”

“你恨我也好,覺得我丢了孟家的臉也罷。我想要的只是希望能有一個完整的家。你的家,和我的家。”

“我不後悔所做的一切,更不怕承擔後果。你将我交與朝廷吧。我甘願承擔。”話至此孟繼業不再言語,嘗着嘴裏的血,抹着臉上的淚,感受身心的俱痛。

孟炎成一直背對于兄長,他一直以為大哥做的一切只為利益,為權力。包括把二叔扶上族長的位置。

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娘就走了,他的記憶中并沒有娘的影子。所以他無法體會到大哥那種看着娘盼望父親歸來的沉痛,也體會不到沒有父親的日子大哥是如何度過。只知道從小到大保護自己的是大哥。沒有母親,沒有父親,大哥就是他的支撐,替他撐起一片藍天。

原來,在大哥的心裏那些竟然是一塊心病。他該慶幸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嗎?如若不然自己會不會像大哥一樣被那樣的仇恨壓在心頭?

但是大哥有沒有想過,他的所想是不是父母所想?站在軍人的角度,他可以給大哥一個肯定的答案。

“身為軍人。我知道爺爺,父親心中的信仰是什麽。大哥,你理解錯了。就像你說的,劉氏可以舍小家為大家。爺爺、父親身為大歷國的大将軍,同樣想的是國家天下。即便最後逃不脫戰死的下場。他們也心甘情願。”

正如他自己一樣,為國家做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孟繼業縮着身體靠祭臺旁,已經不願再分辯是非對錯。孟家為君家的天下丢了兩位父親,這還不夠嗎?而君家給過什麽,王爺身份?這算是安慰了嗎?不,失去的父愛和母愛,是任何身外之物都沒有辦法彌補的。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去分清楚誰對誰錯。我只想問你一句,二伯,三伯和六伯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地上,孟繼業無神的擡起頭,眼底沒有任何光彩,無力的搖了搖頭。

“六伯的确是死于意外。而二伯和三伯是劉氏下的手,但也跟我脫不了幹系。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兩人阻擋二叔當族長。沒想到劉氏下了殺手。也可以說是我的錯。”

“不是你殺的……不是你殺的……”孟炎成咬着牙握緊的拳頭指節發白,恨不得将讓所有的憤怒暴發。但最終控制了。

“不要怪二叔。二叔只是聽我的話而已。所有的責任由我一力承擔。”

“你承提得起嗎?”孟炎成揪着大哥的衣領怒不可竭。他可以承受大哥為了小家報複君家,可不能接受的是大哥的手上沾着我親人的鮮血。

“你殺了我吧!”

“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孟炎成狠狠的甩開大哥,任其撞在地上。“既然劉氏替你擔了所有的罪,還讓你承擔一個父親的責任。那你就好好的活着。從明天開始,孟族的生意你給我看好了,二伯,三伯,六伯的生意但凡少了一分,我唯你是問。”

他做不到取大哥的性命。于私,那是血脈親情,大哥是将他帶大的人,像母親,又像父親。沒有大哥的護佑,就沒有今天的孟炎成。于公,永清侯不能死。一旦事情挑到臺面上他必定受到牽連,而孟家軍不能承受失去主帥的後果。誰也不敢保證鄰國不會再來侵犯。

那麽,大哥所犯下的錯就讓他這個做弟弟的還吧。護國,護民,用一輩子。

離開祠堂,陽光照在地上給了光明,前方的路還要繼續走。孟炎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着藍天。

回到将軍府,從皇城趕來報信的人正在廳中等候,見他回來将一封交給了,說是宮中急報。

“三皇子入獄,所有黨羽全部被抓。四公主薧!”

末尾四個字,令孟炎成頭昏目炫,身子一軟跌到椅子上。

……

初夏,陰沉的天下着綿綿細雨。官道上一輛馬車在小雨中前行,駛向寒城的方向。

幾匹快馬從寒城出發,在林子裏遇到了回寒城的馬車。轎簾掀開,一身素白的女人走下馬車,望着對面的六人,彎起唇角輕輕的笑着。

“喧誠,我們回來了!”

馬上的六人下馬,孟炎成激動的跑上前将君姒抱在懷裏,體會着失而複得的喜悅。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是他們誤傳了消息。”

君姒溫柔的笑,安撫他。“他們将消息傳得太快,沒來得及搞清楚。炎成,我……好好的。”眼淚卻沒來由的往下掉。君姒臉上是笑,可內心卻痛如刀絞。

“你怎麽了,為什麽哭?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們不是應該……”

“木琅呢?我有個人要交給他。”君姒截斷他的話,依舊笑着,握着他的手眼裏只有他。

木琅,陳風揚,王滔,李家兄弟五個人走了上來。四人推了木琅一把,臉上是喜,眼裏有嫉妒。

“夫人,我在。”木琅略有不好意思,低着頭雙手不知道要放在哪裏。

孟炎成看着君姒,總覺得她不對勁兒。

君姒站在木琅身前,臉上的笑讓人覺得真實,但又幾分恍惚,連一向木納的木琅都感覺異樣。就像在做一場夢。

“夫人,你怎麽了?”

“你喜歡喧誠嗎?”

木琅一怔,臉紅了個透,“不不不不……不要亂說,喧誠是個好姑娘……”

“你只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她?想不想娶她?”

木琅驚得整個人都呆了,倒是陳風揚等四人清醒着,四人大眼瞪小眼,——簡直便宜死木頭。

陳風揚:“木頭,你最好不要承認,把機會留給我們。”

王滔:“就是,小誠誠跟着你變成個悶葫蘆就不好了。”

李明智和李明輝後退一步,“我只圍觀。”兄弟倆互看一眼後站在一起。

孟炎成皺着眉,“阿姒,是不是……”

君姒一擡手示意孟炎成什麽都不要說,依舊看着木琅,“我在等你答複。”

木琅掃過身後如狼似虎的陳風揚和王滔,心想那麽好的小誠誠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我我我……我喜歡喧誠。”木琅的聲音很小,孟炎成瞪了他一眼,他瞄到陳風揚和王滔握起了拳頭,幹脆大聲的重複了一遍,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君姒雖然笑得燦爛,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孟炎成上前扶着她預感到發生了不好的事,他看得出來此刻的君姒明明就是在硬撐着。

“傳聖上口谕,将安樂郡主喧誠賜婚于木琅。祝二人……”君姒抽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裏。

聖上賜婚,明明應該是喜慶的事,可是這氣氛總令人感覺不對勁兒。

“阿姒,別再說了。”

“我要說。”君姒倔強的咬牙撐着,看向木琅臉上帶笑,“祝你們幸福。”她更想說祝他們白頭攜老,可是已經做不到了。

“夫人,您……”木琅臉色變了變,看出了端倪。

“喧誠說,她答應你了。當初你從狼嘴裏救下她後,她就将自己的歸宿認定了是你。你告訴我,你願意娶她進門嗎?”

這一次木琅沒有再看任何人,也沒有思考,就好像這個答應早就在他的心裏。

“我願意。請公主放心。我雖然笨,但我會對喧誠好一輩子。”

君姒滿意的點頭,眼淚跟着大顆大顆掉下去,又哭又笑。朝身後宮人道:“請出安樂郡主!”

宮人将馬車簾子掀開,孟炎成挽扶着君姒在下來到馬車前,往裏一看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觸目驚的白布裹着的方形盒子。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君姒的笑為何那麽開心,卻又那麽悲傷。

君姒伸出雙手顫抖的抱起盒子,緊緊的擁在懷中,淚水打濕了白布,她強忍着心痛來到木琅面前,這一次她已經無法笑出來。

“喧誠說,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但她不希望你守着她過一輩子。你們的婚禮在各自的心裏。她要的只是你的心中有她微小的角落,偶爾想起她就夠了。她還希望你能娶到一個比她好的妻子,她會在……在天上祝福你們!”

木琅瞬間瞪大眼睛,緊緊盯着君姒手中的盒子。他只聽到了兩個字:天上!

陳風揚原本靠在王滔身上,也是在聽到天上二字吓得差點摔到地上,王滔剛送進嘴的李子也忘了要咬下去。身後李明智和李明輝兄弟互看一眼,目光瞬間變得哀傷。

“阿姒……”孟炎成輕輕的搖頭,他害怕君姒會撐不住。

“夫人,喧誠她,她……”

“宮中巨變,三皇子想要謀殺父皇。喧誠将我迷昏後假扮成我引三皇子入計,被三皇子殺害。喧誠救駕有功,追封安樂郡主。”

喧誠陪在君姒身邊将近十年,兩人主仆情深如同姐妹。喧誠替自己而死她深感痛心,但事已經注定,誰也無力回天。好在,喧誠還有木琅。她最後能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願,将她帶到木琅的身邊。

“我将喧誠的骨灰帶給你。她已是你的妻,便由你親自将她入土。”

木琅流着淚接過盒子,萬萬沒有想到,曾經跟他吵罵他是笨說他煩的小誠誠已經離開了他。尤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她生氣的樣子特別美麗。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女人,第一個讓他生氣了,喜歡了愛上了的女人。

陳風揚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咽着口水不知所措。王滔抹着淚手中的李子一個一個的掉到地上。

誰也沒有想到為這場戰争付出生命的還有喧誠。

陳風揚默默的轉身離開,想起他拿到兵符離開皇宮前對喧誠的囑托,他說,喧誠,宮中的鬥争不像戰場上那樣正面撕殺來得痛快,要把計劃演得完美才能有必勝的據握。

他很矛盾,如果自己沒有這一翻提醒喧誠是不是就不會假扮成君姒。可如果不是喧誠替了君姒,那死的會不會君姒?

——小誠誠,對不起!

全場的人沉默着,任小雨飄在臉上身上。

君姒從懷中取出一個玉佩,放到盒子上。“這塊玉佩是喧誠的随身之物,我聽她說過是她奶奶留給她的。你收着吧做個念想。”

君姒将玉佩放在盒子上,就像看到了活生生的喧誠瞪着木琅,張揚着像只小老慮跟他鬥嘴。

“阿姒,我先扶你回去。”孟炎成帶着君姒先走了,在風雨中夫妻同行,相互扶持,不離不棄。

王滔走了,失落的牽着馬兒離開。他想,以後再去保護夫人的時候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喜歡跟自己搶零食吃的小誠誠了。

李明輝和李明智走了,兄弟倆臨走前看了一眼木琅。以後他們再也看不到那個傻呆呆見女人就跑的老木了。

送行的人馬走了,小雨中只剩下木琅一個人。終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情感放肆的哭。他不能接受喧誠走了,離開了,再也回不來了。好多的話在心裏他還想着等她回來後就告訴她。告訴她,他願意保護她,再也不讓她被狼欺負,被暗箭所傷。告訴她,只要有他在就會讓她永遠快樂,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喧誠,你最終還是先走了一步。令我們生死相隔。

——喧誠,我喜歡你,我想娶你!不論你活着還是再也回不來了。

——喧誠,你已經是我木琅的妻子。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夏天,木琅選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将喧誠的骨灰撒在草原上。他想,她一定也希望這樣,自由自在的待在這片他們一起騎馬的草原上。看春天的花,看夏天的綠草,秋天打獵,冬天看雪,年複一年。

他會在這裏陪她,從年少到白頭。

……

經過半年的時間,戰争的陰影已經人心中去了大半,寒城恢複了往昔的繁華熱鬧,與鄰國間的往來貿易比以前更加頻乏,各國間的暖關系也在日益升溫。

看着已經恢複的街道,孟炎成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他去了西街頭買了最好吃的香芋煎餅帶回将軍府。此時君姒正在後院喂小白馬,王滔在一旁跟她說等明年夏天,小白馬兩歲可以随便騎,秋天的時候還可以騎它去打豬。

君姒一把草一把草的放進小白馬嘴裏,向王滔訂制一把弓箭和一副馬鞍,為明年秋獵活動做準備。

院子門口,孟炎成笑得極溫柔,眼裏只有君姒。喧誠走了對君姒的打擊很大,她整整憂心了兩個月,那時候王滔天天把小白馬牽過來,她也是這樣喂着小白馬吃草,跟它聊喧誠。漸漸的她放開了,到後來所有的話題裏都不再有喧誠。

喂小白馬吃完草,君姒揉着腰哎喲一聲,孟炎成緊張的跑過去扶着她,她笑着摸肚子,說小成成在肚子待得悶了。

“調皮!”孟炎成伸手撫摸她的肚子,寵溺的笑着。

午飯過後,孟炎成扶着君姒在院子裏散步,兩人走着走着竟然走到後院,院中牆角種着一棵梅花樹。兩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目光望着梅花樹腳下。

那年冬天,梅花樹下,死去的白貓吐着血染了一地。她們争吵後她騎着白馬沖出将軍府,馬匹在臨江橋上發瘋将她抛下冰冷的河中淹死。她不知道,趕到的孟炎成有沒有跳下去救自己。她想要的已經不是一個答案,而是彌補一個遺憾。

“炎成,如果我掉進河裏,你會不會跳下去救我?”

“會。”此時此刻,孟炎成握住她的手脫口而出這個答案。“在你掉進河裏之後,我跳下去了,找到了你,可是我們都……起不來了。”

君姒睜大了眼睛含着淚笑了,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不明白的為什麽。直到那天在宮裏王滔說兵符在自己的手上,她從他第一次送的禮物檀木香盒裏找到兵符。那天,她心中有了一個完美的解釋。

——原來他們曾經同死過。

“阿姒,對不起!”有了重生才知道上一輩子錯得有多離譜。有了重生才知道這一輩子該如何更加珍惜。他慶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一輩子我不要你對不起我。炎成,我用一輩子做了賭注,你可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用我的命做了賭注——兵符為聘,我賭你會嫁我第二次。”

他低下頭,載滿着濃濃愛情的吻落到她的唇上,久久癡纏。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此文無番外。謝謝陪我走到此文最後的讀者,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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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