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鐘驸馬人見人愛
蕭玖說過要送進宮的是鐘朔舅家的女兒,那松煙這個名字是暫時不可用了。
鐘朔去告知了餘氏,餘氏又去請了她娘家兄長,正式将松煙認下,入族譜,名餘绮,進了宮,也稱餘氏。
蕭玖親自去送松煙 ,以示重視,松竹跟着。
順華門口,松竹送別盛裝的松煙。
松煙笑道:“兄長在府中,記得照料好自己,好好為公子和殿下辦事。”
松竹牽着她的手,“是兄長沒用,要你來出頭,此事,我并無說話的餘地,但兄長希望你一定保重自己,量力而為,兄長在外面等你回家,一定要平安回來,知道嗎?”
松煙眼中有淚光閃過,她眨了眨眼,道:“是,松煙知道了,兄長到年紀了,對自己的婚事也要上心,松煙還想要個嫂嫂呢。”
松竹笑道:“沒個影兒的事,別挂在嘴邊兒了。”
松煙道:“好,我不說了,兄長就送到這裏吧,我随殿下進去了。”
長長的宮道盡頭是一扇朱漆的門,門後還是路,松煙跟着蕭玖上了步攆,就那麽慢慢消失在門後。
這幾日蕭珙傷好得利索,已可以下地了,蕭玖帶着松煙被迎進門時他已經在正殿裏等着了,蕭玖坐定後,拉着羞怯低頭的松煙笑道:“皇弟,來看看,這便是本宮夫君舅家的女兒,生得好顏色的,喜不喜歡?”
蕭珙客氣了兩句:“皇姐給的人自然是好的。”又去看松煙,松煙行禮,蕭珙免禮後她擡起頭來,溫柔娴靜的面容帶着淡淡笑意。
蕭珙道:“弟弟喜歡,多謝皇姐費心。”
蕭玖做作地甩了下帕子:“那便最好了,如此也省得你母妃說本宮不順你意,你可是親口贊了好的,說起來前幾日本宮便帶绮兒來過的,頂了本宮那侍婢松煙的名字,想必芷芳是有些印象的,本想着叫你相看,你倒好,一眼也不曾瞧人家的,行了,芷芳帶着其他人下去罷,我與皇弟交代幾句私房話。”
芷芳早就聽得不耐,看松煙也不得勁兒,遵着蕭玖的命令草草一禮便帶人出去了。
松煙安靜立在一旁,蕭玖對蕭珙道:“以後人便交到你手上了,你且記好,绮兒并不侍寝,你與本宮一切聯絡都要通過绮兒,平日裏待她好,若有新歡也時不時到她宮裏坐上一坐,莫叫旁人欺辱了她,本宮看着那芷芳也是有些心思的,你自己心裏明白即可。”
蕭珙苦道:“芷芳大約是沈貴妃安排給我的,只是先伺候着,不過我并不敢碰她。”
“你若收了她,未免要生出許多麻煩來,你做出個專寵绮兒的樣子來也可,且自己把握罷。”
蕭珙道:“一切都聽皇姐的。”
“行了,左右也沒什麽事,本宮便先出宮了,驸馬還在等着。”蕭玖着急回去看鐘朔,沒多作耽擱,直接起身要走。
蕭珙當然不留他,“恭送皇姐。”
蕭玖擺擺手,他今天來沒帶惜文,也不用蕭珙宮裏的人伺候,獨自一人出了重華宮,坐上來時步攆。
蕭珙則親自帶松煙去安排好的住處,挑了個離自己寝殿最近的院子。
蕭玖坐在步攆上晃晃悠悠,好沒意思,便喚了在旁邊跟着的一個大太監,随手丢了塊牌子給他,道:“去重華宮,傳本宮懿旨,重華宮掌事宮女芷芳對長公主不敬,杖責四十,面壁四月。”
那太監趕忙領了命去了,蕭玖繼續晃晃悠悠。
扇沈貴妃的臉,實乃人間樂事。
景陽宮裏,沈貴妃順手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她月份已經不小,此時正怒道:“她回回進宮都是來給本宮堵心的!先是給蕭珙塞人,又是打了芷芳!但凡讓本宮氣不順的事,她便沒有不做的!”
摘星喚了侍婢将地毯上的碎片小心收好,勸道:“娘娘何必與帝姬置氣,帝姬素來愛挑釁娘娘的。”
沈貴妃道:“她這樣小氣,哪裏像個帝姬的樣子!本宮不信她不知道芷芳是本宮安排給蕭珙的人!滿宮裏都知道了!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摘星小心翼翼:“娘娘息怒,便是為了小皇子,也不值當生氣的,白白傷了身子。”
沈貴妃稍稍平了口氣,道:“這個當口,她給蕭珙塞人做什麽?”
摘星道:“将軍說帝姬許是想拉攏三皇子?”
沈貴妃嗤笑一聲:“雍穆如今怎麽這樣稚氣,她以為送個人給蕭珙便能攪了這灘水,壞了我與蕭珙的母子情誼麽?”
“摘星,去我庫房裏取了那條瑪瑙項鏈來,去給珙兒新納的那個餘氏送去,就說本宮身子不便,這點賞賜讓她好好伺候三皇子。”
摘星領命而去,沈貴妃嘴角噙了一抹笑,拿起剪刀侍弄身旁的一株百合。
蕭玖進宮一趟,各方都盯着。
那邊的關雎閣,莊靜問心腹宮女映月:“今日蕭玖是自己進宮的麽?”
映月道:“回殿下,是,雍穆帝姬帶了人來給三殿下。”
莊靜又問道:“驸馬,可在宮外等她?”
映月答道:“并未。”
這幾日莊靜日日遣映月去為她打探鐘朔的消息,每日晚間必要紅着臉聽她回報,映月早已習慣。
莊靜明顯失落了些,她正坐在妝鏡前,便轉頭問映月:“你看,你家主子與那雍穆,誰好看些?”
映月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殿下更好看些。”
莊靜道:“那鐘朔,可會喜歡本宮這樣的容貌?”
事關驸馬,映月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顫顫地勸道:“殿下,鐘驸馬已娶了雍穆帝姬,殿下這又是何苦?”
莊靜随手拿了妝臺上的粉盒子往地上一擲,□□紛紛揚揚散在映月發上,映月慌忙跪下,只聽莊靜恨道:“你懂什麽?鐘朔,他,他原是母妃要指給本宮的,是雍穆搶了本宮的!雍穆這樣跋扈,鐘朔根本對雍穆無意,上次他在重華宮那樣看着本宮,本宮懂得,他定然是喜歡本宮!”
映月勸說不成,搜腸刮肚才想出許久之前沈貴妃說過的話,她往前膝行兩步,“殿下想想,鐘驸馬早為沈将軍所不容,且貴妃娘娘已為殿下選定了夫家,來年便可賜婚了,将鐘驸馬放在心裏也便罷了,殿下切莫斷自己前途啊!”
莊靜轉頭看她,“本宮自然會與鐘朔兩情相悅,若是雍穆死了便可以了吧?是不是?若是雍穆那個克母的死了本宮便可以與鐘朔長相厮守了。”
她發了症候,略微泛紅的眼裏全是那天遇到鐘朔的情景。
映月一時被她吓住,“殿下!殿下便是真的與鐘驸馬成了,又能有幾日好呢?”
莊靜道:“母妃素來最疼愛本宮,本宮要什麽便沒有不給的,若是成了,那母妃與舅舅自然願意為本宮留下鐘朔。”
她兀自臆想,映月見她已聽不進去,只得先作轉圜:“殿下不如先給驸馬送一封信箋?若是驸馬真對殿下有意,必然會回的,屆時殿下再籌謀也不遲!”
莊靜恍然道:“是了,是得如此,本宮到底是帝姬,當矜持些,不能同雍穆一般,吓着他。”
映月試探地道:“殿下寫信,奴婢為殿下去送?”
莊靜看着她笑了一聲,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此事本宮會交由旁人,你守口如瓶,莫要讓本宮母妃知曉,不然,你自己明白什麽下場。”
莊靜雖年輕,可已頗似其母,面容溫婉卻好一副歹毒心腸。
映月哆哆嗦嗦應了下來,莊靜這才對她道:“這才好,奴才就應該聽主子的,下去罷!讓旁人來伺候。”
映月忙行了禮退出內室,只留莊靜對着燭火筆走花箋。
八月十五,中秋團圓。
一早蕭玖便同餘氏安排灑掃,他是皇親,原是要帶着鐘朔進宮夜宴的,但他早早“身體不适”,向隆德帝上了折子,隆德帝也樂得他不參加,痛快準了他在鐘府過。
蕭玖正在核對中秋往來禮品的單子,惜文從外面進來,手裏揣了個什麽東西。
惜文看蕭玖一眼,蕭玖會意,把單子交給松竹,帶着惜文去了書房。
惜文将門窗關好,拿出袖子裏的東西,遞給蕭玖:“殿下,這是宮中來的,言說是給驸馬的,奴婢瞧着竟有幾分似莊靜帝姬的筆跡,便私自截了下來,請殿下過目。”
蕭玖在宮中時與莊靜師從一人,信封上的筆跡他只瞟一眼都知道是莊靜的,他拆了信,一目十行看下來,越看越氣,到最後竟氣笑了。
蕭玖嗤笑一聲,他只知大約莊靜對鐘朔有意,不想她連帝姬的矜持也不要了,這樣明目張膽讓人來送信約見,生怕別人不知道小姨子勾引姐夫。
他已經氣糊塗了,連鐘朔是不是“姐夫”都抛到了一邊。
愚蠢,沈貴妃将她養的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蕭玖心道,這可是送上門來的把柄給他抓。
“送信人可知道是誰?”
“并不知,大約是個宮女,應是趁宮中忙亂混了出來,行動間很是匆忙,将信給了駕車的馬夫,又塞了不少銀子,只是恰好叫奴婢給碰見了。”
“好,管好那馬夫的嘴,莫讓驸馬知道,你這樣……”
惜文自去安排,蕭玖目光落在花箋的一行字上:中秋月圓,紫宸梅林,願得見郎君。
不愧是他的好妹妹,連私會的地方都選的一模一樣,只是,她并不知今日夜宴鐘朔根本就不會進宮。
這次等不到郎君,要叫她失望了。
晚間
遠處皇宮燈火通明。
鐘家一家人圍坐院中賞月,鐘朔與鐘寒江對飲,鐘紀坐在蕭玖身邊大口扒飯,鐘楚坐在蕭玖腿上接受蕭玖的喂養,餘氏樂得清閑,拿了蟹八件在慢悠悠拆蟹,八月螃蟹最為鮮美,拆好的蟹肉都沾上醬料進了蕭玖的碟子。
蕭玖笑道:“母親莫要顧着我了,這樣多,我都吃不了了。”
餘氏道:“閑着也是閑着,自從帝姬來了,楚楚便整日裏纏着帝姬,我這做母親的倒是松快不少,只是螃蟹性涼,帝姬少吃些,撿那肥美的吃,剩下的給朔兒便是。”
鐘朔喝了些酒,難得也打趣道:“母親心裏只有殿下了,我這兒子都要往後靠。”
餘氏嗔道:“任是誰見了帝姬也要喜歡的,你盡好為人夫的本分即可。”
鐘寒江知曉蕭玖身份後,便一直有些莫名的憂心,此時喝大了,含糊地拍了一下鐘朔的肩道:“是了!我與你母親共度二十年,是為何?便是因為我盡了為夫的本分,你母親也盡了為妻的本分,唯有同心,方能長久的,懂不懂?”
他說這話卻很有道理,鐘朔順從道:“父親說的是。”
鐘寒江哈哈一笑,與餘氏對視一眼,盡是相濡以沫的默契。
蕭玖看向鐘朔,一輪圓月斜斜映在他眼睛裏,又因為那雙眼裏裝進的人而越發皎潔,鐘朔笑着去看他,朦胧月光下,一對璧人。
鐘寒江不多時便完全醉了,鐘紀與鐘楚年紀小,也開始瞌睡,餘氏安排着将鐘寒江送進屋裏,蕭玖與鐘朔則把弟妹帶回斜玉軒哄睡。
忙活了許久,剛回到內室,宮裏便來人傳蕭玖進宮,仿佛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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