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傅小魚飛快地蹬着“寶馬”,繞着“天堂仙苑”來回蹓跶了十幾圈,終于肯定眼前這片金碧輝煌、山水天色的別墅區,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聽說住在這裏的權貴們,連洗腳水都用荷蘭進口的牛奶,怎麽今天突然抽風似的叫起外賣來了?難道是燕窩魚翅吃膩了,想換換大衆口味?……唔!該不是吃飽了撐着,想耍我白跑一趟吧?”
帶着滿腹的疑慮,他走到大門近前,向保安笑了笑。
“你好!先生,我是『神府美食樓』的外賣生,請通告一聲貴苑的十四號公寓,就說她預定的黃金便當送來了。”
保安在他說話前,一直揚着蔑視的嘴臉,待到他說明來意時,立刻凝固了表情,驚恐的吞下一口唾沫:“你……你确定是……是十四號城堡公寓訂的外賣嗎?”
傅小魚甚覺好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什麽城堡公寓訂的,反正按照地址還有上面的電話號碼,就是這裏沒錯,不信你看看……”
保安顫抖着雙手接過紙條看了一眼,頓時鬼叫一聲将紙條甩手扔到地上:“媽呀!是……是那個厲鬼熱線……難道鬼也吃便當嗎?……”
傅小魚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這便當怎麽又和冥府的電信局扯上了關系?
“呵呵!先生說笑了,我來自神府美食樓,不是冥府美食樓,即便你給我們的預定熱線起個名號,也該叫神仙熱線才對呀!”他保持着職業化的微笑,打趣地說道。
那保安卻不見一絲笑意,反而哭喪着一張驚恐萬分的臉,雙眼緊閉的靠在門柱上說道:“我……我什麽也沒看到……你根本就不存在……這都是幻覺……媽媽呀!我再也不幹這份差事了……”
說完,他的雙腿化作一片虛影,瞬間消失在馬路的盡頭,讓傅小魚看得目瞪口呆。
“唉!看來給有錢人看門,壓力還蠻大的,都病到這種程度了,還堅持站崗上班,窮人讨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他同情的嘆息了一聲,騎着單車快速沖入仙苑,沿着一條曲徑通幽的林蔭車道騎了十幾分鐘,終于看到一棟坐落在人工湖畔的中世紀古堡。
這座造型宏偉的古堡被百十米寬的人工湖包圍在一座小島上,一座九曲拱橋橫架湖面,是唯一通往城堡的道路。橋頭兩端建有兩座門樓,門樓正中鑲嵌着一塊黑字銅牌,上面清晰的刻着“十四號公寓”。
“哇靠!有錢人的怪癖還真多,明明是城堡,偏要叫什麽公寓,真是吃飽了撐着。”
嘀嘀咕咕中,他騎過拱橋,來到這座外表看來許久沒有住過人的城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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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這裏的主人恐怕空有一座價值連城的城堡,卻沒錢維護吧!要不為什麽前面那些豪宅棟棟窗明幾淨的,這裏卻雜草叢生呢?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吃不起鮑魚也就情有可原了。”
傅小魚為自己找了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便走到城堡緊閉的大門前,按了上面的對講門鈴。
“您好!夫人!我是神府美食樓的外賣帥哥,您要的黃金便當送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大門忽然無聲自開,露出裏面黑黝黝的悠長走廊。
“莫非這女人窮的與我一樣繳不起電費嗎?嗯!必定是這樣的,否則天都快黑了,她卻為什麽不開燈。”
想到這個可能,他反而生出同病相憐的感慨,舉步向裏面走去。
“我說這位夫人,即便不開燈也沒什麽,我在家也總是關燈的,這樣也算為國家節省點兒能源。可惜我不熟悉這裏,是不是麻煩您到門口來接一下便當,只要五十……不,只要四十元就可以了……”
他好心的将自己那份小費扣除掉,也沒想想自己連十元的夥食費都舍不得花。
“放到……地上……好了……錢也在……地上……”
一個聽起來陰森缥缈的聲音,自黑暗深處幽幽傳出,伴随而來的是一陣寒冷的陰風,将他的發髻吹拂的一陣亂舞。
傅小魚卻毫無所覺,他答應一聲便蹲身将便當放到地上,敏銳的夜眼也立刻發現了一張平放在地面上的鈔票。
“唔!……夫人,這好像是一百元的,可是我沒有足夠的零錢找給您呀!您能不能換一張五十元的……”
“不用……找了……剩下的……就賞給你了……”
傅小魚聞言卻不滿的說道:“您這人也真是的,自己都窮到這種程度了,連電費都付不起,還打腫臉充胖子,我看您還是……”
說到這裏,他借着門外微弱的光線,看清了手中鈔票的面值,立時驚訝的打住了話語。
“這女人搞什麽嘛?即便是沒錢,也不能用冥鈔糊弄我啊!把我當成鬼了嗎?……唔!不過面額倒是挺大的,足有一兆呀!這要是燒給我那死去的老媽,她老人家在陰間不知有多富裕呢!唉!老媽,您雖然生在富貴人家,卻死活要嫁給我那窮書生老爸,不僅受窮勞累,還如此短命!”
“我這個做兒子的那時太小,不能孝敬您,現在有機會給您燒這麽大面值的鈔票,那是絕對不能放過的。看這家主人雖然住的榮耀無比,卻未必過得比我這窮人更快活潇灑,也罷!今天我就送她一頓便當又如何,說不定她已經餓肚子好久了。”
想到這點,他便爽朗的笑道:“行啊!只要是錢就行啦!不過我可不知道冥鈔和陽鈔的兌換彙率,您可要想好了,要反悔就現在,等我回家将這冥鈔燒成灰,您可就徹底沒機會了。”
他這麽說不過是想幽默一把,免得氣氛尴尬,不料對方竟然驚咦了一聲,奇怪的問道:“你……你真要收下這張冥鈔嗎?你怎麽不害怕我?”
傅小魚忍不住笑道:“您也真怪,沒錢交電費就裝神弄鬼吓人玩,這也太不地道了吧?哦!我明白了,難怪門口那名保安說什麽厲鬼熱線呢,一定是您用這個把戲吓過他吧?唉!夫人,不是我說教您,就聽本帥哥一句勸告,将沒用的面子扔掉,立刻出去找個便宜地方住。如果您把這座城堡賣了,還不是富豪一個?何苦在這裏裝神弄鬼,自己找罪受呢!”
那人聽了立時沒了動靜,稍後卻說道:“你這小子心腸挺好,就是太啰嗦,我吓不倒你便算了,你也別在這裏啰嗦了,快拿着鈔票走人吧!不過我要提醒你一聲,那冥鈔在燒之前一定要用黃紙寫好冥界收款人的姓名、地址,姓名要和死者牌位上的一樣,地址也必須是現在的埋葬地點,否則這錢是寄不到那人手裏的,反而平白便宜了『冥府稅務所』。”
傅小魚聞言強忍住笑聲,心道:“這人還真能瞎掰,明明用冥鈔騙飯吃,還解釋的活靈活現的,如果換了別人來送便當,早就罵妳個狗血噴頭了。”
不過他既然決定幫這人一把,便沒必要在口舌上糾纏下去,于是他打了聲招呼就轉身離開了城堡,騎着單車悠然離開了天堂仙苑。
傅小魚剛一離開城堡,黑暗中便竄出一條黝黑細長的寵物狗,一頭撲向那盒便當,狼吞虎咽的吃将起來。
這時,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一反先前那陰森恐怖的聲調。
“唉!二哥,這個已經化成『兵靈』的女子真有那麽好嗎?讓你癡迷到這種程度,竟然借着畜生的身體來人界維護她?這座『活鬼陰宅』仰仗着周圍的貴氣,已經成了『龍鳳陰煞絕地』,這女人借此布陣,殘害了十幾條人命,我身為陰陽巡界使,不可能眼看着不管的。”
“如今你沾染了畜生的濁氣,時間一長就會失去『冥皇血脈』的神力,我怎能眼看着你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而毀了萬年修行?二哥,你現在向父皇低頭認錯還來得及,『虛幽女神』那邊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要你認了這門天地聯姻,便仍然是冥府正神的首座。”
那黑狗吃完最後一口便當,忽然仰天發出一聲悠長的嚎叫,眼角更流出串串淚珠,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叫畢,狗兒忽然口吐人言,向身後的黑影乞求道:“小妹,不要傷害绛雪,她是無辜的。現在有那麽多居心叵測的神魔要得到她,無非是要煉制神兵,實現自己的野心。那些死在這裏的人,都是被妖魔控制的傀儡人類,他們早已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變成了魔屍走肉,绛雪殺了他們反而是超度的善舉,又怎能說成是殘害?”
“二哥,你怎麽這麽胡塗?她澹臺一族犯了天界的忌諱,想造出能夠弒殺主神的『滅神兵』,『帝天佛』既然要誅滅澹臺全族,豈能允許她一人逃過?這些妖魔不過是父皇受了帝天佛的暗許,故意放到人界的殺手,否則以『冥界地玄門』的無上法力,豈能讓這些低等妖魔偷渡到人界?我看你現在被這個澹臺绛雪媚惑的太深了,既然如此,我現在便一掌劈了她,看你還如何迷戀……”
黑狗聞言猛地撲入黑暗之中,卻一頭撞在牆上,頓時血流如注:“小妹,妳若動手,二哥現在就撞死在妳面前。妳還小,不懂那種讓人生死相許的真摯情愛,那怎會是媒妁婚姻能夠代替的?我意已決,要和绛雪生死與共,二哥只求妳看在過往的親情上,只當沒見到我們,以後的事情……妳就不用再管了!……”
黑暗裏沉默片刻,隐隐傳出一陣壓抑的低泣,半晌後,那小妹幽幽說道:“二哥,小妹的命曾經是你救的,既然你覺得這樣做才是幸福,我也不再勉強你,這次我再替你阻擋一次妖魔,以後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話畢,一道白光從黑暗中突然升起,閃電般射出大門,消失在夜空之中,只留下那條黑狗繼續對着夜空凄然嚎叫。
傅小魚從附近的一家雜貨店裏買了一張黃紙,在上面寫了母親的名字和墓地地址,就在天堂仙苑對面的拆遷廢墟裏,将那張超大面額的冥鈔燒給了母親。
他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為他在慷慨別人以後,卻要自己掏便當錢給老板,如此他便沒了晚飯錢,只能忍饑挨餓用涼水充饑。
于是他不由想到,既然身強力壯的自己還免不了挨餓,那體弱多病的老媽在陰間豈不更要受苦?所以他趕緊燒了那張冥鈔,總算讓心裏愉快起來。
那張冥鈔還真有些奇特,燃燒的時候竟然發出淡淡的金光,隐約中那些飛灰竟然化作細微的金色粒子,向天空緩緩盤旋而去,消失在明亮的月光之中。
他仰首凝視着這幅奇妙的景象,心中則不停念叨着祝福母親在天之靈的話。
忽然,他發現明亮的圓月異常扭動了一下,便像水中的映月在波瀾中蕩漾,詭異的難以想象。
他連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向月亮看去,卻看到本是青冷的月光已經變成了陰郁的暗紅色。再看不遠處的霓虹街燈,也暗淡的成了冥燈鬼火,透出一股濃烈的陰森氣氛。
傅小魚心底不由生出一絲惶恐,他曾聽父親說過,但凡有大的地震或者海嘯發生,天象必然因為地球磁場的變化而變得異常,而眼前這些異象明顯就是天災的前兆。
想到老爸還病倒在床上,他連忙跳上單車向不遠處的街道騎去,不料那看似只有百十米的距離,此刻卻漫長的難以想象,任他如何加速也接近不了分毫。
他很快便覺察到情形不對,連忙握緊剎車閘,同時單腳撐地将車身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于是單車在濺起一道扇面狀的塵幕後,穩穩的橫停在地上。
他低頭向地面看去,只見身前身後各有幾道車輪碾壓的痕跡,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哇靠!真是活見鬼了!我又不是鴿子,怎麽會因為地磁異常而找不到北了?”
就在他莫名其妙的時候,身後的拆遷廢墟裏忽然傳來一陣隆隆巨響,将地面上的瓦礫震動的彈跳不止。
傅小魚見狀更加肯定是地震,連忙撇開單車蹲在地上,将雙手虛按在身前,以防震動傷及內髒。
突然,一片殘垣斷壁的樓房在他眼前轟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卷揚翻滾的煙塵。那煙塵未等落下,一股巨大的墨色水流從下方猛地噴發出來,在十幾米高的空中翻騰飛濺,頃刻間便彙成一片波濤洶湧的洪水,向他這邊急湧過來。
傅小魚從未見過這種洪水,因為他所在的地勢明顯要比洪水湧出的地方高出不少,即便洪水來勢兇猛,也應該向相反的方向流淌。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研究這個問題了,他毫不猶豫的跳上單車,拚命向一間只剩下兩層高的樓房沖去。
墨色的洪水彷佛壓路機一般,将尚未倒塌的房屋紛紛沖倒,傅小魚不敢向後觀望,一陣急蹬,終于接近了二層樓房。
這時他聽到隆隆水聲已經近在咫尺,慌忙間扭頭瞥了一眼,卻險些被那幕恐怖之極的景象吓得摔下單車。
原來向這邊洶湧過來的墨色浪潮根本就不是洪水,而是一只只腳掌大小的黑色蟑螂,蟑螂的數量不計其數,密集的擠在一起,一層疊一層向前飛速爬行,與翻滾前進的洪水一般無二。
傅小魚吓的肝膽俱裂,知道下車走樓梯已經來不及了,于是他急中生智,猛地擡起前車輪,然後耍雜技般用腳蹬在車把上,借着車體的高度縱身跳起,勉強用六根手指摳住了二層樓板中的一根裸露鋼筋,然後一個人體向上翻到了上面。
那輛單車還未等倒地,便被蟑螂爬的遍體都是,最先爬上來的幾只竟然也從車把上縱躍而起,向傅小魚的鞋尖咬去。幸好他在這時做了一個屈膝向上的動作,才險險避過蟑螂的利口。
這群蟑螂似乎別有目的,并未順着樓梯沖上二樓,而是向街對面的天堂仙苑爬去。
傅小魚緊張了半天,直到發現這個事實以後,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無力的趴在樓板上長出了一口氣。
然而還未等他完全放松,這座殘斷的二層樓房便忽然晃動起來,只見本已破損不堪的樓板,在晃動中開始一塊塊向下坍落,最後他只能退縮到僅剩的一處牆角裏,眼看就是牆倒人亡的結局。
恐慌中,他也看清了這些大個蟑螂的面貌與家裏見到的蟑螂有所不同,眼前這些小強不僅個頭壯碩,身上的甲殼也像穿山甲一般,覆蓋着一層緊密的鱗片。牠們的頭頂長有一根短粗的螺旋狀凸起,看起來很像鑽頭,正是這些鑽頭般的凸起,将他身下的樓房鑽成了馬蜂窩,造成了樓板的坍塌。
至于最後這處牆角沒有立即倒下,是因為下面有一根粗大的鋼筋水泥柱在支撐着,不過也明顯挺不了多長時間了。
傅小魚面色蒼白的盯着潮水般湧過的蟑螂大軍,知道自己一旦跌落下去,便會被這些惡心的蟲子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他無助的向四周望去,卻只能看到漫天遍地的黑色浪潮。
他下意識的在身上摸了摸,想找一件防身的武器,卻只翻出一個簡易打火機。
“他***!不如老子***好了,也省得被這些惡心的家夥吃掉……”
他把心一橫,壓出打火機的火苗,就要往身上的衣服點去,不料水泥柱卻在這時被蟑螂鑽空了根部,雖然還有幾根粗大的鋼筋在支撐着,卻承受不了上面的重量,緩緩向一側傾斜倒去。
晃動中,他及時用雙手抓住了柱頂的鋼筋,卻失手摔落了正在燃燒的打火機。
塑料制成的簡易打火機,在撞擊到地面的碎石後,頓時爆裂四散,裏面的壓縮氣體瞬間釋放出來,在接觸到火苗後,立即爆炸成一團不大不小的火球。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體形巨大的蟑螂竟然比汽油還容易點燃,爆炸的火苗先是撩着了數十只,然後迅速向周圍緊鄰的同類身上蔓延開來,僅僅幾秒鐘時間,數萬只蟑螂已經燃成一個大火圈,令身在空中的傅小魚咋舌不已。
“難道這些變态小強的肚子裏裝的都是汽油嗎?竟然沾火就爆?……唔!對了,牠們來自地下,呼吸的可能都是甲烷之類的易燃氣體……”
當他看到許多蟑螂在燃燒片刻後紛紛爆炸的情景,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水泥柱在彎曲到四十五度時終于停止了繼續傾斜,于是他手腳并用的爬到上面,暫時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了。因為沒有被火舌波及的蟑螂,都遠遠躲開了這片燃燒的區域,不過稍後他又開始擔心起街對面的那些權貴們來。
就在蟑螂浪潮即将踏上天堂仙苑近前的街道時,一道耀眼的白光倏忽間從仙苑裏飛射出來,恰好落在浪潮的前端。
“轟”的一聲巨響由白光核心處迸發出來,兩道臂粗的紅光呈一條直線激射而出,深深的切入了衆蟑螂前方的土地。緊接着,大地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一道巨大的地裂由紅光切入處驀然顯現,無數止不住腳步的鑽頭蟑螂們瀑布一般跌進地裂之中,被下面翻滾流動的火紅岩漿燒成了灰燼。
在犧牲了幾萬只蟑螂先烈後,後面的同類終于停止了前進,聚集在地裂邊緣,不知所措的來回爬動着。
再看那爆出地裂的白光已然收攏消散,一個黑袍罩身的神秘人物現身出來,伫立在地裂的另一端靜視着對面的蟑螂大軍。
見此情景,傅小魚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在一番呲牙咧嘴過後,他終于明白了剛剛看到的奇幻景象,并不是自己的夢境或者幻覺。
“那個家夥還是人嗎?”他遙望着黑袍人,目瞪口呆的自問道。
這時,蟑螂大軍的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只見一塊百米方圓的土地猛地被掀翻開來,鑽出一只比鑽頭蟑螂大上幾萬倍的龐然怪蟲,向地裂處轟然爬去。
這怪蟲頭上長着幾百根粗大的鑽頭,身上的鱗甲已經結成一整塊龜殼似的保護層,幾百只猩紅的圓眼遍布額頭面頰,看上去異常猙獰可怕。怪蟲所到之處,小鑽頭蟑螂紛紛讓開道路,并且爬上牠的身體,在上面疊羅漢似的擠成一堆。
待牠來到地裂邊緣,竟然停也不停便伸出彎曲的前肢,搭在了地裂的另一端,于是牠的龐大身軀立時成了地裂上的橋梁,讓後方的蟑螂大軍由背殼上通過。
那黑袍人見狀猛地翻身躍起,瞬間來到怪蟲的上方。
傅小魚只能看到十幾道稍現即逝的刺目光芒,在黑袍人身前劃出縱橫交錯的網狀圓弧,再看那怪蟲的身上立即迸射出數十道墨綠色液體,稍後牠的身體便碎裂成幾十塊,與背上衆多的鑽頭蟑螂們一起跌進翻滾的地裂岩漿中。
接下來,那黑袍人懸浮在空中,揚手向天空釋放出一個煙花般的絢麗火球,火球在升到最高點時猛地爆炸成千萬股流火,就像流星雨般罩向整個蟑螂大軍。
之後的情景只能用沸騰的油鍋來形容了,千萬股流火爆炸出千萬團火球,将億萬只鑽頭蟑螂引爆燒死。鋪天蓋地的火勢越燃越烈,迅速向鑽頭蟑螂的湧出地點蔓延而去,此時沒有被燒到的超級小強們也意識到了危險,都拚命的向來時的地洞蜂擁返回。
當火勢終于蔓延到地洞深處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将無數蟑螂火屍抛灑向空中,然後又在空中爆裂出團團小火球,看上去就像一個特大號的燦爛煙花。
爆炸過後,周圍陰郁的色調倏忽間消失不見,一切又恢複到異變之前的環境。此時,除了已經倒塌的拆遷廢屋外,連一只鑽頭蟑螂的屍體都看不見,而那條翻滾着熊熊岩漿的地裂,也閉合的無影無蹤,使得傅小魚不得不再次掐了自己一把。
“天哪!為什麽這一切不是一場噩夢?現在讓我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啊?”他重重的摸了一把臉,滿心彷徨的想道。
就在他茫然發呆的時候,那個黑袍人忽然向他這邊急速奔來,同時他的耳邊響起一個焦急的聲音:“笨蛋,快離開那裏!『地蟑魔』就在你腳下……”
他聞言先是一愣,接着發現自己下方的地面,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一個十丈方圓的泥沼,而身下的歪斜水泥柱正在緩緩沉入泥沼之中,眼看就要沒到他的腳掌了。
見狀,他連忙跳到柱頭上,想躍出這片泥沼的範圍,不料泥沼在這時忽然翻滾起來,一只墨黑色的奇形怪手從裏面猛伸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骨,将他向下拽去。
慌亂中,他僥幸抓住了柱頭的鋼筋,拼盡全力也不讓怪手将自己揣進泥沼,可是那怪手抓到的地方卻開始劇烈疼痛起來,不用看他也能猜到,那怪手是有劇毒的。
此時此刻,他只能期望那個神通廣大的黑袍人能夠救自己一命,可是他卻看到對方忽然停止了急奔的腳步,正擡頭向天空望去。
“真是個混帳家夥,即便現在天上正飛過一百個裸體美女,你也該先救我呀!……”
痛苦掙紮中,他也擡頭看了一眼夜空,讓他吃驚的是,天空雖然沒有飛過一群裸體美女,卻有一個巨大的火球正向他迎頭砸落。
“哇靠!這個世界真是徹底瘋了!連讓恐龍滅絕的超大隕石也能讓我碰到?都給我去死吧!……”
他發瘋似的大叫了一聲,忽然感到腳下一松,原來那只怪手的主人地蟑魔也預感到了危險降臨,正準備遁地逃跑。
不料黑袍人卻先一步感應到牠的動向,擡手射出一條通體發光的紅線,纏住了那只怪手,令牠脫身不得。
那隕石速度極快,瞬間便來到廢墟之上,卻猛地頓住勢頭,僅僅将地面砸出一個半米深的圓形土坑,完全違反了物理定律。
不過,那土坑恰好位于泥沼之上,頓時将泥沼下面的地蟑魔壓成了柿餅。然而傅小魚也不比牠強多少,當他從濺起的塵土中明白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腰部以下的身體完全被隕石壓住了。
奇怪的是,疼痛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劇烈,而他竟然還能仰面喘氣,沒有來個當場暴斃。
灰塵逐漸散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渾圓光滑的龐大球體。
這球體與尋常那種坑坑窪窪的隕石大相徑庭,它的光滑度明顯超出了自然界的創造力,卻也不是現在的人類科技能夠打造的。它的質地看上去晶瑩剔透,很像上等的玉石,其直徑也超過了一百米,足有自由女神像那麽高。
傅小魚用手無力的推了它一下,結果自然是紋絲不動,但是他觸手之處卻發現上面刻有一行字跡,奇異的讓他暫時忘記了死亡的恐懼。
“『五彩七虹幻玉繡球』……他***!這麽大一顆隕石怎麽會是繡球呢?……幻覺,一定是幻覺……我這種死法也算是轟轟烈烈吧?也許明天我就會上所有媒體的頭版頭條呢!……”
想到這裏時,他的意識開始有點兒模糊,雙手更是無力的癱放在地上,慢慢停止了呼吸。
第一集 半身人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