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許慕辰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步子又急又快。

自從娶了蘇錦珍以後,他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事事都倒黴,處處被人誤解,分明是她寫的和離書,反過來自己卻背了一個黑鍋,祖父還不分青紅皂白,舉起棍子就往自己身上砸,怎麽也不問問原因哪!

許慕辰心中無限委屈,想當年,他可是全家人引以為傲的本錢,有才又英俊,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這才幾個月,自己便成了他們眼中的一根草。

真是心酸哪,許慕辰擡頭看了看涼亭裏坐着的幾個人,心頭氣不打一處來,那蘇錦珍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說話高聲大氣,可是在她祖母母親面前卻裝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來,若不是自己早就看透了她的真面目,此時也會被她那逼真的演技騙過!

許慕辰擡高了腿,蹭蹭蹭的就往涼亭走了過去,強大的氣場讓蘇錦珍縮了縮身子,害怕的往绫羅身上靠。

這個一臉寒霜的男人太可怕了!他兇悍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自己,簡直讓她沒有回避的餘地。許慕辰果然不是個好人,也難怪柳姑娘這般急急忙忙的想跟他和離,肯定是日子都沒法過了,不得已才想出這法子。

蘇錦珍低垂着頭,心中默默想,為了自己與王郎的山盟海誓,為了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自己一定不能向祖母低頭,堅決不能嫁給這位“名滿京城”的許侍郎!

“蘇老夫人,蘇大夫人。”出于最基本的禮貌,許慕辰還是朝兩位長輩拱了拱手:“我今日來拜訪蘇國公府,是有一件事情想解決的。”他從荷包裏摸住那兩張和離書來,猛的甩到了蘇錦珍面前:“蘇錦珍,拿好你的和離書,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蘇錦珍又驚又喜,沒想到許慕辰竟然也想和離,真是萬萬沒想到。她趕緊将桌子上那張和離書撿了起來,沒敢擡頭看許慕辰,心中有些害怕,雙手一直在發抖。

“許大公子,別這麽大的火氣。”蘇老夫人面子有些挂不住,孫女兒被人追到府上甩和離書,這不是在打蘇國公府的臉嗎?她此刻也有些生氣了:“許大公子,請問我家珍兒有哪一點不好,要被你如此嫌棄?”

許慕辰冷冷的哼了一聲:“她有哪一點地方好?”

蘇大夫人忍無可忍,拍桌而起:“許慕辰,你休得猖狂!我家珍兒溫婉賢淑,孝順懂事,通情達理,哪一點又不去好?可憐她真是苦命,竟然要被你這樣的人來糟蹋,你以為我們蘇國公府好欺負任由你搓圓打扁?許慕辰我告訴你,你打錯算盤了!”

蘇錦珍聽着母親為自己出頭,心中大為着急,自己可不想嫁進鎮國将軍府去!她伸手拉了拉蘇大夫人的衣袖,小聲道:“母親,全是珍兒命苦,你就別跟他置氣了,讓他出府去罷,以後我與他便是陌路之人,不會再有交集。”

這幾句話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許慕辰瞥了蘇錦珍一眼,十分不屑:“蘇錦珍,你不用這般妝模作樣了,那時候你神氣活現的,這時候你就會扮柔弱,我看你這本領,便是四喜班的當家花旦也比不上你!”

聽着許慕辰将自己的寶貝女兒與那戲子相提并論,蘇老夫人也氣得不輕,要是許慕辰将這混賬話到外頭亂說,蘇國公府其餘的小姐還要不要嫁人?她一張老臉白了半邊:“許慕辰,我們家珍兒憑什麽被你這般侮辱?你不要以為你跟皇上是發小就這般無法無天,皇上乃是明君,定然不會包庇于你!走走走,咱們進宮面聖去,我非得讓皇上來看看,他給我家珍兒指了門什麽親事!”

進宮?許慕辰站定了身子,摸了摸臉,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他一伸手:“蘇錦珍,賣一瓶雪膚凝脂膏給我。”

蘇錦珍有些莫名其妙,柳蓉根本沒有跟她提過,她怎麽知道那雪膚凝脂膏是什麽東西?一擡頭,就對上了許慕辰那長滿疙瘩的臉,驚得她睜圓了眼睛:這就是京城八美之首的那位許侍郎?長成這副模樣,還京城八美之首?自己幾位兄長都生得比他好看多了,至少臉上肌膚光潔,哪裏像他一樣,一堆堆的小紅疙瘩。

“你不是愛錢如命嗎?我給你兩百兩銀子,你趕緊賣一瓶雪膚凝脂膏給我。”許慕辰口氣堅決,一只手伸到蘇錦珍面前,不肯縮回半分。

蘇錦珍又驚又怕,怯怯的搖了搖頭。

她沒有那個雪膚凝脂膏啊,她連那東東是什麽都不知道,賣什麽賣?

許慕辰譏諷的一笑:“我就知道你貪得無厭,你賣給皇上不就兩百兩銀子一瓶嗎?現在是卡着我生了一臉疙瘩就想坐地漲價了?好好好,我給你四百兩,這下總夠了吧?快些賣一瓶雪膚凝脂膏給我!”

他怎麽能讓許明倫見着他這副慘絕人寰的模樣?他要速速将這些疙瘩給消滅了再進宮,他不要像一只人見人厭的癞蛤蟆!

“許大公子,可否說清楚,雪膚凝脂膏是什麽?”蘇錦珍嬌怯怯的望了許慕辰一眼,這人看起來好兇狠,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裝,你還裝!”許慕辰氣不打一處來,蘇錦珍分明就是在裝糊塗,她是不想讓自己的疙瘩好,故此才推诿的吧?自己跟她什麽冤什麽仇,她非得要跟自己對着幹?他猛的跨上前邊一步,一把抓住了蘇錦珍的手:“快些拿給我!”

蘇錦珍唬得全身一顫,拼命往後退,石桌上擺着的水果盤子與茶盞咣當咣當的被掃到了地上,清脆的響聲不絕于耳。

“放肆!”蘇老夫人變了臉色,朝身邊候着的丫鬟婆子大聲吼了一句:“還愣着作甚?快些将這個強盜抓起來!”

涼亭裏站着伺候的一群丫鬟婆子奮不顧身的撲上去,許慕辰正在與蘇錦珍糾纏,卻沒料到有這麽多人撲了過來,這些是蘇國公府的下人,更何況又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他沒好意思使出功夫來将她們摔到一邊。

結果是……蘇老夫人揪着許慕辰進宮面聖去了。

許明倫盯着許慕辰看了好一陣,猛的站起身子來:“慕辰,慕辰?”

許慕辰心中暖暖的一片,沒想到發小竟然沒有嘲笑自己的滿臉疙瘩,以前自己那樣取笑他,真有些不對。這歉疚之意剛剛從心底鑽出來一點點,忽然就聽一陣哈哈的狂笑:“慕辰啊慕辰,你竟然也有今天!”

許明倫笑得格外舒暢,這幾年裏被許慕辰追着取笑痘痘的難堪,今日總算是大仇得報,得意的望着許慕辰那張全是疙瘩的臉孔,許明倫故作關心:“慕辰,別動氣,小心痘印不消。”

原話奉還,這種滋味,怎一個爽字了得。

“皇上,我是來請您來主持公道的。”蘇老夫人巍巍顫顫的指着許慕辰:“皇上您下旨賜婚,将我們蘇國公府的長孫女嫁給了這許慕辰,沒想到他今日竟然追着到我們蘇國公府送上了一張和離書。”

“慕辰,可有此事?”許明倫瞠目結舌,這小子,膽子賊大,自己賜婚才幾個月,他就把蘇大小姐打發回府了?

許慕辰憋着一肚子氣:“和離是她提出來的,可不是我。”

蘇老夫人:“不可能!”

蘇大夫人:“不可能!”

許明倫;……

滿堂宮娥內侍:……

許慕辰見着衆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從荷包裏摸出了他留着的那份和離書:“皇上您看看,分明就是蘇大小姐先提出來的。”

許明倫接過那和離書,一眼就看見了上邊畫着的烏龜,心中埋怨許慕辰,發小現在似乎變蠢笨了,再想着急将蘇大小姐甩了,也不該用這樣的手段啊,看看這筆字,誰又會相信是蘇國公府的大小姐寫的和離書?

蘇老夫人已經在一旁咬牙切齒的喊了起來:“皇上,那和離書絕不是我家珍兒寫的,即便是她寫的,也是被許慕辰這厮逼着寫的!”

“蘇老夫人,你是不知道你家那個孫女的德行,她……”許慕辰側頭想了想,嗯,其實蘇錦珍好像蠻可愛的,他竟然說不出她哪裏不好,眼前閃過一雙明亮的眼睛,他呆呆的站在那裏,嘴中喃喃道:“反正這和離書是她寫的,若是我寫的,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見許慕辰發了毒誓,蘇老夫人一時間也猶豫了,這毒誓可不能亂發,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做了虧心事,總會遭報應哪!

站在許明倫一側的內侍已經看到了紙上的那只烏龜,再也忍不住,掩着嘴巴笑了起來,胳膊肘裏夾着的那柄如意不斷的晃動,都差點掉了出來:“皇上,烏龜……”

咦,這話似乎有些不妥當,內侍惶惶然看了一眼周圍,同夥們的臉上分分明明寫着幾個字:你死定了。

出乎意料,許明倫哈哈大笑起來:“這烏龜畫得很不錯!快,傳蘇大小姐進宮,朕要替她來解決了這件公案!”

上回蘇錦珍賣給他雪膚凝脂膏,那時候他就覺得她甚是有趣,這次見着和離書,那只烏龜憨态畢現,躍然紙上,簡直讓他對這位蘇大小姐心生佩服,能将自己的發小收拾得無計可施,這也算是個奇才了。

許慕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皇上,請替我問她要一瓶雪膚凝脂膏!”他委委屈屈的指着自己滿臉小疙瘩:“我出四百兩銀子一瓶,她都不賣我!”

“這有何難?”許明倫哈哈一笑:“快贊朕一句,朕就幫你去讨要!”

“皇上英明神武,皇上治國有方,皇上洪福齊天……”

34|8.8晉江|獨家發表

蘇錦珍低頭跟在一個內侍身後,慢吞吞的走了進來,這是她頭一次進宮,心裏邊不免有些害怕,走到裏邊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三呼萬歲,站起身來走到蘇老夫人與蘇大夫人那邊,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

許明倫盯着蘇錦珍看了兩眼,覺得有些不對勁。

上回蘇錦珍來皇宮的時候,可不是這模樣,面對他與母後,絲毫沒有畏懼,有說有笑,甚至還沖到自己面前來,毛遂自薦的說有可以治痘痘的良藥。可現在這個蘇大小姐,看起來好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模樣好像沒變化,可那通身的氣質全變了。

母後為了催促他成親,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召見各家貴女,還不時的喊他過去瞧瞧——母後的用意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還不是讓他在裏頭挑選個皇後?可他覺得這些貴女一個個循規蹈矩的,行不搖身笑不露齒,那感覺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讓他實在沒了興趣。

現在這蘇錦珍,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寡淡如水,索然無味,與上次見着她的時候已經是大相徑庭。

難道她是被許慕辰打擊壞了,得了一紙和離書,傷心得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許明倫責備的看了許慕辰一眼,清了清嗓子:“蘇大小姐,你與朕說說,這和離,可否是你真心的?是不是被許慕辰給逼的?”

蘇錦珍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許明倫,又怯生生的低了下去,輕輕點了點頭:“皇上,确實是臣女自願和離。”

蘇老夫人打了個哆嗦:“珍兒,有皇上給你作主,你別怕許慕辰那厮!”

蘇錦珍很堅定的點了點頭:“祖母,這事情關系到珍兒的終身幸福,珍兒是慎重考慮以後才做出的決定,還請祖母憐惜珍兒。”

這倒還有有幾分原來的味道了,可還是覺得不像那次見到的她,上回她神采飛揚,一雙眼睛黑亮亮的機靈又活潑,說起話來讓他覺得特別有意思,實在想留着她多說陣子話。許明倫看了一眼許慕辰:“慕辰,既然你們兩人都鐵定心不想在一起過日子了,那看起來朕白白下了一道聖旨,也罷,以後你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多謝皇上!”蘇錦珍大喜,有了皇上這句話,祖母也不能逼着她再往鎮國将軍府裏去,現在就只要王郎趕緊派媒婆過來提親了。

許慕辰朝許明倫一個勁的抛眼色:“皇上,皇上!”

許明倫裝出沒看見,站起身來做出要走的模樣。

“皇上,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許慕辰終于忍不住,跳到了許明倫面前,一把攔住了他:“你答應了微臣的請求!”

許明倫呵呵一笑:“我現在覺得,讓你每天頂着一臉疙瘩來見我,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皇上,君無戲言!”許慕辰氣得實在想翻臉,可誰叫許明倫是皇上,誰叫他是自己的豬隊友,誰叫自己還有求于他!

許明倫見着許慕辰一臉哀求表情,神清氣爽,心高氣傲的許慕辰也有求他的時候了,這種感覺棒棒噠!

“蘇大小姐,上回你賣給朕的那雪膚凝脂膏,效果極好,朕用了以後果然是藥到病除。許慕辰現在雖然已經不是你的夫君,但我一看就知道蘇大小姐是個善良的姑娘,肯定會伸出援手急人之困的,不如蘇大小姐看在朕的面子上,就賣一瓶雪膚凝脂膏給他罷。”

許明倫諄諄善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旁邊內侍高聲喝彩:“皇上字字珠玑!”

蘇錦珍一臉的茫然,柳蓉到底賣了什麽給皇上啊,雪膚凝脂膏,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呀?自己可是聞所未聞,如何能拿得出來?

蘇老夫人與蘇大夫人也是一頭霧水兩人莫名其妙的望着蘇錦珍:“珍兒,你真有那雪膚凝脂膏,還賣了給皇上?”

有好東西肯定是進貢給皇上的,還能問皇上要銀子?蘇老夫人與蘇大夫人都打了個冷顫。

蘇錦珍搖了搖頭:“珍兒根本不知道那雪膚凝脂膏是什麽東西。”

她的表情很真誠,眼神純潔無辜似剛剛出生的嬰兒。一看她的臉,就會讓人有一種這人說話絕不會撒謊的感覺。

許明倫與許慕辰兩人看了一眼,都忽然心中一驚。

這人不是蘇大小姐,絕對不是!瞧着長相一樣,可內裏的芯子卻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許慕辰大步走到蘇錦珍面前,一臉嚴肅:“蘇大小姐,我想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啊?”蘇錦珍有些心慌意亂,不敢擡頭看許慕辰,低着頭輕聲道:“許大公子,我們已經和離了,你我已經是陌生人,我不能與陌生男子說話。”

“少找借口!”許慕辰毫不客氣打斷了她:“新婚之夜,你睡在哪裏,我又睡在哪裏?”

蘇錦珍的臉色一紅,幾乎要滴出血來,她支支吾吾好半日,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旁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驚呼出聲,這許慕辰真是放浪形骸,竟然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問這般私密的問題!

“許大公子,既然你與我家珍兒已經和離,如何還要用這種話來羞辱于她!”蘇大夫人實在看不過眼,在一旁氣憤出聲,這許慕辰真是無法無天,以為自己的珍兒好欺負不成?

一想到蘇錦珍在鎮國将軍府受盡這厮虐待,蘇大夫人就滿心愧疚,一把抓住蘇錦珍的手:“珍兒,咱們走,不要再與這無恥小人糾纏。”

蘇錦珍點了點頭,剛剛準備跟着蘇大夫人走,卻被許慕辰一把抓住另外一只手:“你不是蘇錦珍,你是誰?”

蘇老夫人吃了一驚:“許大公子,休得胡言亂語!”

“祖母,母親……”蘇錦珍急得滿臉通紅,額頭上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我是珍兒,真是珍兒!”

蘇大夫人安撫的看了她一眼:“母親知道你是我的珍兒,才不會相信這厮的胡話。”

“慕辰,趕緊讓蘇大小姐回府罷,你沒見她一副虛弱的樣子,好像馬上就要暈倒了?”許明倫喝止住了許慕辰:“快些撒手。”

許慕辰不情不願的看着蘇老夫人與蘇大夫人帶着蘇錦珍走出了大殿,一臉埋怨:“皇上,你怎麽就不幫我了?”

說好的讨要雪膚凝脂膏呢?許慕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欲哭無淚。

“你別着急,朕這裏還剩一點點,你先拿去抹了試試看,能不能消除你臉上的疙瘩。”許明倫一臉深思的望着許慕辰,露出一絲狡狯的笑容:“你把人家吃幹抹淨,随手就給扔一邊去了,這樣非大丈夫所為罷?”

冤枉,真是冤枉,他真是比窦娥還要冤哪!

“皇上,我跟蘇大小姐是清清白白的,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許慕辰傲嬌的一擡頭,臉上的疙瘩更閃亮了些:“只是我只覺得現在這蘇錦珍,跟嫁進我鎮國将軍府的蘇錦珍,不是同一個人。”

“我也有這感覺。”許明倫點了點頭:“上次進宮來的那個,明媚娟好,讓人一見難忘,而這個,雖然容顏一樣,可卻絲毫沒有那種氣質。”

“難道……”許慕辰皺了皺眉頭:“好像我沒聽說蘇國公府有雙生姐妹。”

許明倫也皺了皺眉頭:“朕似乎也沒聽說過。”

“皇上!”旁邊站着的內侍趕緊急巴巴的湊了身子過來:“老奴卻是聽說過一件事情,十七年之前,蘇國公府的大夫人,生的是一對雙生子,只是那雙生子總會有一個強一個弱,有一個出了娘胎熬了一日沒熬得過去,死了。”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許明倫瞥了他一眼:“朕不相信。”

那內侍呲牙笑着道:“老奴的姐姐是京城裏有名的穩婆,當年她與李穩婆一道為蘇大夫人接的生。那回先皇仁心,許老奴在輪值休息出宮去看望姐姐,她剛剛好接生回來,與老奴就談起了這件事兒。她啧啧嘆息着說,一對粉嫩的小嬰兒,生下來就死了一個,實在是惋惜,那時蘇大夫人身子不好,為了不讓她傷心傷身,蘇老夫人決定瞞着她,下令産房裏頭的人閉口,只說生了一個,故此京城裏并未傳出蘇大夫人生了一對女兒的事情。”

許慕辰打了個冷戰:“真有此事?難道是那個死了的……還魂了?”

許明倫也打了個寒顫:“慕辰,快些莫要說了,哪有什麽鬼怪,都是人編出來的。”

“那,如何解釋這蘇大小姐不同尋常的舉止?”許慕辰默默的想了想,這麽些天的朝夕相處,他對蘇錦珍的性格了如指掌,她絕對不會是今日看見的蘇大小姐,絕不是。

“朕……也不知道原因。”許明倫也是一頭霧水,那個有着明亮大眼睛,一臉笑嘻嘻的蘇大小姐去哪裏了?趕緊回來啊!他也一點都不想見到這愁容滿臉的蘇大小姐!

“看來,我今晚必須去夜探蘇國公府,好好的與蘇大小姐秉燭夜談一番。”許慕辰接過宮女遞上來的雪膚凝脂膏,朝許明倫拱了拱手:“多謝皇上賞賜。”

畢竟還是朋友,太絕情的事情做不出,許慕辰對許明倫還是心存感激的。

35|8.8|獨家發表

靜悄悄的夜晚,蘇國公府的小路上閃過兩團暖黃的燈影,上夜的護院手裏拎着燈籠正在小徑上走着,一邊說着新鮮事兒。

“好端端的,咱們家大小姐竟然和離了!”一個嘆着氣道:“也不知道那許大公子有哪點覺得不滿意,非得追到府裏來甩和離書!這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人家都說他們兩人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可偏偏卻分了!”

“那是那許大公子不知道珍惜,咱們家大小姐,多好的一個人,他卻看不上眼!”另外一個說得幹淨利落:“哼,他看不上也好,自然有看得上咱們家大小姐的!只怕過不了幾日,便會有人上門求親了哪!”

“唉!”同伴略顯悲觀:“大小姐已經嫁過一次人了,再嫁,也輪不上什麽好人家啦!”

兩人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一邊慢慢的朝前邊走了過去。

院牆旁邊有一棵大樹,濃密的枝葉已經延伸到了牆外頭,一條人影從樹上飄了下來,悄無聲息一般,拔足往蘇家內院奔了過去。

繡樓裏燈光微微,蘇錦珍坐在桌子旁邊,愁眉不展。

“姑娘,早些歇息罷,夜都已經深了。”绫羅小心翼翼的勸着她,從皇宮裏回來,蘇錦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總是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裏,問她究竟怎麽了,她也不說,只是皺着一雙眉毛,眼睛裏全是淚水。

難道姑娘看見許慕辰,覺得他英俊非凡,故此又不願和離了?

一想到許慕辰臉上的疙瘩,绫羅搖了搖頭:“不,不會的。”現在的許慕辰,哪裏還能用潇灑倜傥這四個字來形容他?一臉疙瘩遮蓋百帥,此時的許大公子,早就是慘不忍睹。

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有人在敲門:“姑娘,姑娘。”

這個時候了,錦緞還有什麽事情?錦緞望了一眼蘇錦珍:“姑娘,你要不要見她?”

“這麽晚了她還來敲門,該是有要緊事,绫羅,你去給她開門。”蘇錦珍無精打采的應了一句,绫羅說了聲“好”,快步走到門邊将門打開。

绫羅唬了一跳。

錦緞與一個男子并肩站在門口。

“許大公子,你這時候怎麽來了?”绫羅差點驚呼出聲,卻被許慕辰用嚴厲的眼光制止,她馬上噤聲,想到自家姑娘香閨裏大晚上進來個男人,說出去也真是不好聽。

“蘇小姐,你到底是誰?”許慕辰跨進門,将錦緞随手一扔,把房門關上,咄咄逼人的走了過來,蘇錦珍膽怯的站了起來,目光躲閃,不敢看許慕辰的眼睛。

“你是假的蘇大小姐!那個真的,去哪裏了?”許慕辰非常嚴厲的盯住蘇錦珍不放,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快說,你要是不肯說,我自然有法子讓你開口!”

蘇錦珍唬得瑟瑟發抖,绫羅見着自家姑娘的手腕被許慕辰一捏,頃刻間白了一塊,心疼得不行,護主心切,她沖到了蘇錦珍身邊,厲聲呵斥:“許大公子,放手!有誰是你這樣無賴的?難道準備屈打成招?我們家姑娘就是蘇大小姐,十七年來她一直生活在蘇國公府裏邊,哪裏都沒去過!”

“哪裏都沒去過?”許慕辰冷冷的哼了一聲:“那嫁給我的人又是誰?”

绫羅頓時語塞,無話可說。

錦緞此時已經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走到一旁笑得甜甜蜜蜜:“許大公子,嫁給你的就是我們家姑娘啊?還能有誰?”

“你睜着眼睛說瞎話嗎?我難道還看不出她們之間的區別?”許慕辰輕蔑的瞟了錦緞一眼:“你摸着良心說,那個嫁給我的,就是面前這位蘇大小姐?”

“啊……”錦緞很聽話的伸手摸了摸胸口,忽然想到了自家姑娘神秘失蹤,只剩自己與绫羅去揚州的福來客棧等她的事情來,不由得有幾分猶豫。

“錦緞,還不快去歇息,要你在這裏湊什麽熱鬧!”绫羅瞪了錦緞一眼,看起來這丫頭也起了疑心,要知道绫羅一門心思就想攀高枝兒,萬一她将疑心的事情說出來讨好許大公子,許大公子肯定會明白許少夫人不是自家姑娘了。

“呵呵,你們心虛了?”許慕辰用力掐緊了蘇錦珍的手腕:“還不快說!”

“我是真正的蘇國公府大小姐,她不是。”蘇錦珍沒有熬得住那手腕上的疼痛,最終還是出賣了柳蓉:“她是一位好姑娘,自願替我嫁去鎮國将軍府。許大公子,若是柳姑娘做錯了什麽事情,我先替她向你賠個不是。”

做錯了什麽事情?許慕辰一怔,回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柳蓉似乎也只是伶牙俐齒一點,好像也沒對他做什麽壞事。

那他深夜到蘇國公府來做什麽?

許慕辰茫然了,他這麽急吼吼的沖到蘇國公府來刨根問底,究竟又是為了什麽?

證明了此蘇大小姐不是彼蘇大小姐又有什麽意義呢?難道他還要去将那個假的蘇錦珍追回來?這個理由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站在那裏,瞪着那張看上去一模一樣的臉孔,許慕辰不住的給自己深夜造訪蘇國公府找着理由——當他的手摸過自己的臉時,一顆心頓時歡欣鼓舞起來。

對,這就是理由!

許明倫給他的雪膚凝脂膏好像效果不錯,上午得了那寶貝,到了晚上,有幾個小疙瘩就只有一丁點影子了,許慕辰又悲又喜,歡喜的是這藥膏真是對症下藥,悲傷的是,那瓶雪膚凝脂膏,其實只剩下一丁點,他才抹了一指頭,就能見着瓶底。

在這種時刻,他難道不該趕緊找到蘇錦珍,問她要一瓶雪膚凝脂膏?

“說,現在她人去了哪裏?”許慕辰歡欣鼓舞,這個理由是充足、充分而且必要的!

蘇錦珍擡起頭來,眼中淚水盈盈:“許大公子,這個我真不知道,她并沒有與我說。”

“許大公子。”錦緞堆着一臉笑:“我有重要線索!”

“閉嘴!”绫羅又一次呵斥錦緞,自家姑娘已經很沒骨氣的将柳姑娘招供出來了,錦緞竟然還想讓許大公子得知柳姑娘的下落?這事情越發糟糕了,一切好像超出了她們的掌控。

“那位假的少夫人在去揚州的途中收了一個幹弟弟,将他安置在京城的一家義堂,我想她肯定會抽空去看看他。”錦緞笑得一臉甜蜜,眼睛拼命往許慕辰身上張望,含情脈脈,好像在用盡力氣說:“許大公子,你一定要記住我記住我記住我!”

“義堂?”許慕辰有幾分驚訝:“哪一家義堂?”

“咦,京城的義堂不只有一家麽?”錦緞無辜的睜大了眼睛:“其餘的要不是廟裏開的濟困堂,就是那些大老爺們辦的義莊?”

“義莊……”許慕辰幾乎無話可說,那裏主要是存放屍首的好不好?

錦緞見着許慕辰一臉不屑的樣子,趕緊又補充了一句:“義堂在京城南邊一個胡同裏,奴婢也不知道那胡同叫什麽,反正知道在城南,那孩叫大順。”

绫羅死死的盯着錦緞,錦緞卻驕傲的一挺胸:你來打我啊!

許慕辰二話沒說,拔腿就往外跑,錦緞趕緊追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許大公子,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們家姑娘肯定會很生氣,你把我買下來帶回鎮國将軍府去罷,奴婢一定會好好伺候你的。”

冷冷的秋風從打開的房門刮了進來,門口已經沒有人影。

“绫羅,讓後院的婆子将她拖下去,以後這院子裏的衣裳就全由她洗了,明日去與管事媽媽說一句,将她一等丫頭的月例換成粗使丫頭的那種。”蘇錦珍瞥了跪坐在地上的錦緞一眼,身心俱疲。

她一直在擔憂王郎會不會如約派人來求親,正煩惱不堪,這時候卻冒出個賣主求榮的,可得好好整治她一番,出了自己這口惡氣。

義堂的大門緊閉,門口挂着兩盞氣死風燈,不住的随着秋風的吹拂在打着旋兒,許慕辰縱身躍過院牆,直奔裏邊一撞房子而去。

“大、大、大……人!”義堂的管事見着東家來了,說話都結巴了:“大人怎麽這、這時候來了?”

他剛剛睡下,被窩還沒熱,就被人一把拎了起來,心裏頭正打顫,那人用火折子将燈點亮,見着那人的臉,管事全身跟篩糠一樣抖了起來——京城都說大人好南風,他暗暗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有些想哭,他都已經快五十了啊,大人也太重口了些!

眼前仿佛出現了自己被□□的場景來,管事臉色發白,這事情要是傳了出去該怎麽辦才好呢?他難道這麽倒黴,竟然要晚節不保?

“我且問你,早些日子,是否送了個小孩進來,名叫大順?”許慕辰根本沒想到管事竟然會想得那般遠,只是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有有有,他姐姐送過來的,還給了一百兩銀子哪。”管事聽着這話,總算是松了口氣,好像大人不是準備來跟他翻雲覆雨的,真是謝天謝地謝祖宗啊!他趕忙連連點頭:“好像是姐姐要去辦些着急的事情,京城又沒有什麽親友,只能将他寄養到咱們義堂,說好了最多一個月就會回來接他。”

許慕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帶我去見見那個孩子。”

36|8.8|獨家發表

大順睡得很香。

但由于自小便開始孤獨生活,也很警醒。

睡夢中他似乎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瞬間清醒了過來。

一團柔和的燈光慢慢逼近,大順趕忙閉緊了雙眼,裝出熟睡的樣子來,就聽着有兩個人在輕聲說話:“大人,這就是那個新送來的孩子。”

一雙手伸了過來,輕輕将被他踢到下邊去的被子拉起來蓋好,又聽着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他這麽瘦,要多給他吃些好東西,将身子養結實些。”

“是。”那是管事老爺的聲音,大順終于聽了出來,他又感動又好奇,那個給他蓋上被子的人又會是誰?

許慕辰打量着睡在床上的大順,這是那柳姑娘的弟弟?他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好像他就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樣。他的目光炯炯,落在大順的臉上,見他的眼睛雖然閉着,可睫毛卻有些微微的顫動,許慕辰一呆,仔細辨認了下,那紊亂的呼吸說明這孩子其實已經醒了過來。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他那幹姐姐一樣狡猾!許慕辰心情輕松,笑着看了大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