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流浪者 12—修

根據平拆隊對流浪者世界文明水平的預估，行動員只要有空間包和瞬移器就穩了，不需要帶兵器。

所以黎動現在并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技能可用。而莫慈……就更算了，他們還不如寄希望于大白。

大白打了個哈切，舔了舔手抓，一只寵物老虎，眼看也指望不上。

黎動說：“有點難度。”

莫慈看梅林又對冰砍了一劍，悄悄湊到黎動耳側說：“我聽他們說，誰喂靈兵第一滴血，他們就聽誰的。我怕疼。”

這黎動還有不懂的？說：“你想讓我喂血給他們？”

莫慈展顏：“就是這個意思。”

“怎麽操作？”

莫慈也是猜的，“可能，滴到冰裏？”

梅林的第三劍砍下之後，冰面猛地一震。從湖心最中央開始出現放射性裂紋，迅速布滿整個靈湖。

莫慈伏在大白身上一揮手，示意黎動動手。黎動向前踏了一步，梅林立刻橫劍不讓他靠近湖心。

“大白！”莫慈喊。

老虎“不知怎麽”突發躁狂，前腿奮起，撲騰狂甩。

“啊梅林救命！”

莫慈喊叫中被大白甩了出去，朝冰面重重砸下，黎動跟莫慈什麽都沒商量，一看這頭已經開戲了，趕忙配合。

他作勢朝莫慈跑去，其實是個假動作，一晃之後随即回身，趴下朝湖心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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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被莫慈這麽一引，慢了半拍，黎動已經把手伸到了湖心裂紋，一滴血從他指間滑落，落了進去。

梅林神色一變，莫慈翻了個跟鬥，被大白再次接住。她臉上哪裏還有什麽驚慌失措，古靈精怪，神采奕奕地壞笑着，那得意，一床大被都蓋不住。

就一滴血，冰面上所有的裂紋之中都紅了，阡陌縱橫的毛細血管一瞬間被灌了血。

梅林被耍憤怒，舉劍刺向莫慈，莫慈一拍大白，老虎縱身，從黎動眼前掠過，黎動看到莫慈躍到他旁邊伸出手，突然一切變慢了，像電影動作升格，拖着極其緩慢的步伐。

慢到他看見莫慈濃黑長發鋪開，變成漂浮在空中的淺色絲帶，千絲萬縷，有幾絲印在了臉上，她晃了晃，讓發絲離開皮膚。

她睫毛下水潤漆黑的眼眸微微轉動，眨眼，厚重的睫毛帶着眼皮像簾幕，蓋住裏面兩顆晶亮的珠子。

她的手白皙柔嫩，探向黎動，用力，黎動飄起來，像枚柳絮，随風飄擺到大白背上。

黎動才發現不是他偶像劇看多了，而是這時空出現問題，真的全部都變緩了，拉長了，0.5倍速了。

他落到大白背上之後，看到身下的冰炸裂，銀瓶乍破水漿迸，一聲爆破，時間流速恢複正常，大白向湖外踏步奔跑。

冰從中央開始碎裂，碎裂追着大白的步伐，最後一躍，上了山坡雪地，整個冰湖都已經裂開了。

梅林和他的五個親兵拼死向外跑，但速度不夠，腳下冰面碎裂，梅林反應迅速，落在一大塊浮冰上，他的虎頭兵就沒那麽幸運了，全都撲通掉進水裏。

幾個人連掙紮都沒有，一入水直接被湖水吞了。

吞沒這五個人，湖水更燃了起來，水由藍轉紅，咕嘟咕嘟冒氣泡。所有的冰都在消融，當然也包括梅林腳底那塊。

“聖劍丢過來，我救你上來！”莫慈對梅林喊。

梅林低頭，湖水透紅，能看清水地，裏面一小潭岩漿在向外湧動，岩漿裏頭冒出了一顆人頭！

梅林身下的冰已經化得所剩無幾了，他舉着聖劍對那顆頭喊：“起！”

竟真的管用，埋在岩漿裏的人被連根拔起，沖出水面，落到梅林身下的冰塊上，冰沒有陡沉，這靈兵沒重量。

“黎動，快！”莫慈在這一頭喊，“跟靈兵說話。”

黎動實在不知道滴血喚醒沉睡靈兵的科學解釋在哪，但也只好說：“放開他，過來。”

靈兵有點疑惑，紅曜石一樣的眼珠子看看聖劍，再看看黎動。

聖劍是敲開封印的鑰匙，可是真正讓他複活的，卻是黎動的血。他選擇兩難，最後抱起梅林，縱身一躍就是十幾米，跳到黎動腳下。

莫慈被靈兵吸引，完全忘了梅林。梅林一看靈兵竟聽了莫慈的，瞬覺不好，他把聖劍朝湖用力一抛，靈兵飛身去接。

梅林趁機跑進山坡，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靈兵接了聖劍回來，梅林已經跑了。莫慈扭頭發愁，“哎呀他走不出這裏，會死掉的！啊我知道了，等我們回去跟大長老求一根迷谷枝，讓人進來找梅林。”

黎動正為自己這一次出任務所接到的玄幻劇本而發愁，聽莫慈這麽一說，随口問：“你還要救梅林？”

莫慈說：“當然救他，然後讓大長老打破他屁股！”

撂下狠話，莫慈又笑嘻嘻問靈兵說：“你就一個人啊？你兄弟姐妹呢？”

黎動也以為會是一大隊人馬，陰兵借道，大軍過境那種的。誰知道就只眼前這一位，他身上的铠甲蛇鱗一樣片片分錯，只露出一雙紅眼球，聽不懂莫慈說話，歪着腦袋看莫慈。

莫慈也歪腦袋，兩顆頭都要跟地面平行了，靈兵倏地站直，說了一段話。

莫慈迷茫皺眉看着黎動，說：“他說什麽？”

黎動按了按翻譯耳塞，耳塞宕機半晌，一個直勾勾毫不婉轉的女聲說：“未安裝語言包，請先安裝語言包。”

黎動說：“AI。”

AI麻溜開始幹活，這邊連接不到本世界的數據，它只能從已有的數據庫裏去翻找。

莫慈讓靈兵跟着他們往外走，一會兒AI大驚小怪跟黎動說：“這是上古的一種語言啊！正規渠道都沒有翻譯，看我們地球人這科研水平。”

但黎動緊接着就聽到耳塞裏的“正在安裝……”

他問：“那你在給我安裝什麽？”

AI說：“找的槍版，還是人家雅丹世界破譯出來的，在我們AI私下交流的微信群裏找見的。”

黎動：“……”

語言包安裝過程中，莫慈扛着聖劍像扛把大刀，唱：“前進！前進！”

AI瘋了，給黎動放狠話：“你教教她唱歌吧，你要是不教，我就告訴她她唱歌難聽得跟鋸木頭似的！讓她脆弱的心靈受到嚴重的傷害！”

黎動又是一哽，他的AI怎麽越來越野了。

黎動也不會唱歌啊，不過至少五音是全的，根據莫慈的愛好，他教她唱：“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AI覺得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莫慈開心地跟黎動學本世界中國話，把這首軍訓名曲學會了，扯着嗓子嚎。他們走到山坡頂回望，靈湖又恢複了正常模樣，湖水幽靜清透，緩緩結冰。

黎動試着按了下空間包，梅林和屏蔽器共同迷失在了迷蹤坡裏，果然已經無法屏蔽他所需要的磁場。

黎動把莫慈跟靈兵都包進來，說：“我們現在要瞬移回皮革廠了。”

莫慈還不懂呢，黎動就說到了，她覺得自己就眨了下眼而已，黎動收了空間包，他們已經回到皮革廠剛才關押他們那一間倉庫。

誰知三位長老、懷安、小陳，竟都不在。

“掃描。”黎動立刻給AI指令，AI掃了一圈，說：“沒人，空了！艾瑪這麽一會兒就成鬼屋了救命啊！”

“剛在屋裏的屏蔽器呢？還在嗎？”

AI散光一掃，說：“沒了。”

***

懷安傷口感染，只有流浪者世界的金蘿花才能救，小陳給的雲南白藥也就應個急，不讓其繼續惡化而已。

棍長老被丢進來之後一直窩在角落，他沒臉跟美美還有大長老說話。

一開始他被梅林威脅着去偷了聖劍預備斬懷安于劍下，剛才又告訴梅林靈兵在靈湖下。

他在大長老盛怒和美美長老鄙視的目光之下瑟瑟發抖，被出賣的不需要心虛，但偏偏他是出賣人的，賊拉心虛。

聽到他們說金蘿花，他只能嗫嚅着開口，含混得像舌頭被綁架了：“那個，金蘿花，我有一瓶。”

“你有管什麽用啊？”美美長老正愁沒出發洩情緒呢，一聽棍長老這話，槍口有了指向，槍子突突往外沖。

“不是你她能受這傷嗎？我都跟你說了，梅林說懷安違逆聖女怎麽可能是真的，就算他真的平叛，之後怎麽可能放過你？他就是利用你長老的身份，偷開劍匣，盜走聖劍而已！我跟你說聖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祭天！”

“而且你現在說你有金蘿花，是打算讓我們怎麽去找啊？你有本事開門你開啊，開啊，把這破門打開啊。”

她說話動作猛止，差點咬了舌頭，門竟真的開了……

進門的是那個明黃滑雪服的男人。

他戴着跟小陳同款的墨鏡，手裏還拿着一枚黑曜石橢圓球。小陳蹭地站起來，細看來人。

男人豎起食指讓小陳噤聲，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瓷瓶，說：“這是你們要的藥嗎？”

小陳一聽聲音，更确定了，這人！“卓——”

“噓——”

美美長老接過來，果真是金蘿丸，她倒了一把在手裏，喂給懷安。懷安已經彌留，連咽都咽不下去。

美美長老正發愁，明黃衣服搶上一步，捏過小陳手裏的營養液灌了一口，把金蘿丸吞了。撈起懷安貼上她的嘴，指關節朝她胸前一擊，懷安下意識吸氣，男人把藥丸混着營養液全都渡進了她嘴裏。

美美長老跟大長老相視，美美長老倒沒怎麽，大長老兩只眉頭已經又往一塊擠了，不像話！忒不像話！

剩下的金蘿丸美美長老碾碎了敷懷安傷口上。

棍長老這時看見門外兩只腳，一探頭，發現是個虎頭大漢，躺在地上！他怒斥：“你幹了什麽？！”

明黃衣服男人渾不在意，說：“救你們出去啊。”

“你是誰？”

“小陳，我是誰？”

“他……他是我們行動隊的同事卓靜篤。”小陳狐疑地看着卓靜篤，心裏很不解，卓靜篤是怎麽進來的呢？

卓靜篤露齒微笑，服務态度非常良好，說：“我的屏蔽器被那男人搶走了，剛找到了一個。我是被逼着幫他忙的，你們體諒體諒我。他一走我就想辦法救你們了，陳啊，你的裝備能用了是吧？”

小陳按下空間包，他消失在衆人眼裏。

大家現在已經對這個“魔術”疲勞了，見怪不怪。

小陳指揮空間包把所有人都包進來，問：“去哪兒？”

卓靜篤說：“剛聽那男人說要去什麽洞裏毀什麽燈撚，在哪啊？”

大長老當下變色，說：“地底懸洞！”

小陳在美美長老的指引下，帶他們瞬移到了地底懸洞。懸洞在地下城下方，跟地下城只有一點勾連，剩下的部分全部懸空，像挂在地下的一只氣球。

他們進來之後，看到洞頂亮着，一顆礦石懸在洞頂，還在繞着自己自轉。

卓靜篤眼神一凝，眼睛禁不住彎了彎，可終于找到礦的本源了，之前那些碎片被梅林收走了，收走就收走。

懷安這時睜開眼，騰地坐起，指着礦石問：“怎麽只剩這一點了？臨兵鬥者！臨兵！鬥者！”

“懷安，別喊了，他倆死了。”美美長老不忍嘆氣，懸洞裏像莫高窟一樣，有一個個一人高的小山洞，不同的是這些山洞并不相互接連，而是獨立的個體，其中兩個洞口分別探出兩具身體，兩個男孩血流滿臉，表情猙獰。

兩個小家夥顯然經過了一場惡戰，灰頭土臉，到死還在抓向什麽，滿臉絕望。他們聽懷安的話誓死守着這裏，這一守就守到了死。

懷安捂着臉，說：“邪物只剩了這一點，剩下的一定是梅林偷走了，臨兵鬥者已經死了不只一兩天了。洞口全空，燈撚也被偷走了。”

美美長老竟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說：“臨兵鬥者，神父與你們同在。”

卓靜篤拍了拍小陳肩膀，問：“之前那個屏蔽器，在你這嗎？”

小陳從裝備包裏掏出來遞過去，說：“你怎麽知道？”

卓靜篤說：“我有三個屏蔽器，都被那個梅林奪走了，我想他一定用來對付你們了。黎動呢？”

卓靜篤盯着小陳手裏手機大小的控制儀，打算搶過來，還沒來得及動手，忽然胸口襲來一陣惡風，立刻悶住了。

礦石一瞬暗了，而所有那些洞口同一時間，出現熒光綠的兩只眼睛。目光全部朝向他們，死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