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流浪者 13—修

懷安捂着胸口站起來，“快走啊！”

小陳慌忙按下瞬移器，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形能量侵略空氣。好在他快了一點點，在無形能量霸占此地之前将所有人帶離。

懷安在空間包裏說：“找聖火！莫慈寝宮……”

他們瞬移到莫慈寝宮，發現這裏依舊亮如白晝，溫暖安靜，寝宮外室莫慈日常坐的高椅上，竟坐了個人。

大長老看清坐着的那人之後，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梅月！”

美美長老搖晃着大腦袋，“梅月，你在這幹什麽？快從聖女的位置上下來，座位上有聖女保護機制，坐久了小心爛屁股。”

梅月俯視衆生一樣仰着下巴，像在朝堂中一樣，端坐如山，看起來分外詭異。

這麽多人現身，她毫無所動，像是根本沒看見。

他們遲疑着走向梅月。

越靠近越覺得奇怪，她竟還是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錯一下，就那麽死死盯着他們。

走到梅月腳下鋪着白毛皮的臺階前，美美長老皺眉，說：“喂！”

女人身披一件華麗衣袍，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之上，指尖豆蔻嫣紅，指甲寸把長。

臉龐飽滿如新月，一挂母儀天下的笑，一絲皺紋也無。美美長老打了個激靈，她像一具蠟像。

她的眼睛，似乎在美美長老的猜測做出證實。

小陳磕磕絆絆地說：“她……她死了？”

跟小陳比起來，棍長老都能成頂梁柱、主心骨。

Advertisement

美美長老伸手碰了碰梅林母親的手，觸感像一截橡膠。當即管理不好表情了，驚恐向後撤，說：“梅林把他媽給做成了蠟像？！”

梅月的眼珠一直盯着地面沒動，突然她動了，反手抓住美美長老，指甲刺進她皮肉中，眼球倏地盯死了大長老。

美美長老大叫一聲，懷裏跳出來一個小紙人，美美向後猛退，大長老扶住她，喉嚨動了動，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小陳早吓得跑到三米遠去了，兩腿如篩糠，沒的給棍長老增添許多自信。

梅月僵硬地扭了扭頭，看到自己手裏的小紙人，美美長老移形換影逃跑的技能倒是娴熟。

梅月将小紙人揉碎了，直勾勾地看向前方，關節需要潤滑油一樣擰巴，走得像僵屍。

她向前，衆人退後。

梅月看着他們驚恐，被自己懼成如此，突然大笑起來。

“媽的，這娘們，遲早把老子吓出心髒病。”卓靜篤從靴筒抽出軍刀，不動聲色看向梅月，他突然喊：“小陳你瞬移器不按是打算在這過年是不？”

小陳這才抖抖索索想起自己的法寶，趕忙一按觸屏。

誰知竟失靈了，同時所有人感覺到排山倒海的窒息，胸口似要炸裂。

梅月緩緩走下來，美美長老的小紙人跳了一半偃旗息鼓，大長老幾乎被梅月吓得要摔倒。

梅月一手捧住大長老的臉，一手捧着美美長老沉重的腦袋，她身上有一股腐爛的味道，神态還是太上皇式的。

小陳最方便，直接吓暈了。他暈血、暈醜、暈鬼，總之暈一切可怕的東西。

梅月獰笑着說：“我起死回生，為保肉身不腐，必須每晚有一個男子為我奉獻精血。大長老，你看，要不今晚就你？”

大長老向後躲，梅月用力一擡胳膊，讓大長老撞上美美長老的大頭，兩人齊齊暈倒。

懷安嘴角流下血，“你別動聖火，不然一起死。”

卓靜篤對梅月揮出軍刀，插進了她的肩膀，她也不流血也不痛，只是微微笑着，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個黑曜石，遞給卓靜篤。

卓靜篤終于窒息休克。

梅月看着房間裏所有的人，一陣孤獨襲來，怎麽就……沒一個能打的呢？

她走到大長老旁邊，丢了一根迷谷枝在他身上，說：“去，把我兒子找回來。”

***

莫慈回到皮毛廠發現這些人都不在，小腦瓜速速動了起來，想了一下就放棄了，對黎動說：“你聰明，你想，他們哪兒去了？”

黎動看着半開的門，說：“被人救了。”

他們走到門口，一個虎頭兵剛爬起來，暈暈乎乎，旁邊放着一塊白抹布，噴了麻醉劑。

莫慈端起聖女架子，問：“他們呢？”

虎頭兵身體素質好過本世界的人，所以卓靜篤那點七氟烷，不夠分量，他醒得很快。他趕忙下跪，告訴莫慈，“他們說，有人要毀掉聖火燈撚。”

莫慈眼一睜：“哈？”

“去哪？”黎動說。

兩人一靈一虎被本世界技術運輸到地底懸洞。

莫慈“呀”一聲，他們看到的跟剛才那一撥人看到的相似，莫慈說：“臨兵鬥者死了，懷安要哭了，也不知道他們又去哪裏了。”

莫慈給黎動講了臨兵鬥者的故事，

懷安從小好鬥，認定流浪者世界需要軍隊，且是極強的軍隊，十幾歲的時候越發不像話，跑去挨家挨戶游說征兵去了。

大長老堅決認為：流浪者世界要什麽軍隊！大家能開開心心過日子，欲望很低，所以打仗什麽的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且天天打打殺殺的忒也不淑女，不成體統。

懷安本來就不善言辭，又違反了流浪者世界“love and peace”的核心價值觀，完全說不通，幾天才招了三個歪瓜裂棗，都是中二到不行的少年。

後來是聖書指引，懷安才終于有了正規軍隊，鐵甲軍，有五千精兵。

莫慈偷看過懷安在教三位少年蹲馬步，黎動想，原來這裏與本世界學功夫的基本功是一樣的。

莫慈就偷瞧了幾分鐘，看到懷安生生把一個少年給趕跑了。少年死都不肯再學功夫，邁着打顫的兩腿，在另外兩個雙胞胎少年鄙夷的目光中可恥地遁了。

莫慈說：“那兩個留下來的就叫臨兵和鬥者，跟懷安很好。哎。誰把他們殺了？”

黎動帶莫慈瞬移到臨兵或者鬥者的洞口，他蹲下來看洞壁之上的血跡，探手摸了摸血痕，凝固已久，再結合屍體的樣子，根據空氣裏的溫濕度判斷，臨兵鬥者至少已死了兩到三天。

他說：“死了兩三天了，有可能是梅林。剛才你們說什麽燈撚？”

莫慈叫黎動瞬移下去，她翻身坐在大白身上，給黎動講解。黎動又有點驚訝了，本以為莫慈是流浪者世界的甩手掌櫃，沒想到她什麽都還挺了解，講得頭頭是道。

“你看這個洞，它像個泡泡浮在這個地坑上。懷安說是上頭那塊綠綠的石頭讓它浮起來的。哎上次我看那個石頭還有這麽大呢……”莫慈說着比了個動作，抱了個大西瓜一樣。

黎動擡頭看，懸浮隕石縮水到只有一個哈密瓜那麽大了。

莫慈說：“下面這些像蜜蜂家一樣的小洞，裏面本來穿插懸挂着聖火的燈撚，好胖的一根繩子，從金烏沒有了到現在，才燒了這麽一小節。現在都沒了。”

黎動看她手勢，十厘米。

這地方就像煤油燈的燈座，安放燈撚的地方，他讓AI掃了一下，果然洞頂有一根很粗的繩子的尾巴，上面一端穿進山脈中去了，低端切口整齊，一看就是被人割斷的。

“懷安的令牌被搶了，所以臨兵鬥者打不過他們……”莫慈自顧自咕哝，“也不對，臨兵鬥者死得比較早啊。”

“如果聖火滅了會怎麽樣？”黎動問。

“以前金烏有光的時候，懸洞是燈撚生長游戲的地方，它燒了多少就會長出來多少。沒了陽光它不長了。如果聖火燒完了，那我們世界就死掉了，冷死了。”

黎動瞬間懂了，聖火是流浪者世界能源核心來源，所以聖火滅了，整個世界就熄冷了。

就像本世界科學家的某種推測，宇宙膨脹，恒星核火因耗盡而熄滅，黑洞的所有能量被蒸發，只剩一個僅存基本粒子漂浮的、寒冷荒涼宇宙。永遠黑暗，永遠凍結，沒有生命。

其實本世界也有這樣一個世界命門，那裏如果毀了，就是毀天滅地。

但是截至目前，代表地球世界最高科技水平的平拆隊，都沒找到那個命門。

莫慈突然拉住黎動的手說：“我知道了！我們去找聖火！”

他們瞬移到莫慈的寝宮，梅月剛走。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個人，莫慈“啊”一聲驚訝，然後她點兵點将，懷安、棍長老、小陳都在，說：“大長老不見了，多了個他。”

黎動走到明黃衣服男人旁邊，了然，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梅林有本世界的對講耳塞和磁場屏蔽器，卓靜篤進來了。

黎動回憶起在白玉縣吃飯的時候，卓靜篤那試探的一問：“聽說流浪者世界有礦啊？”

這貨真是為了錢不怕手斷了，就算真有礦他能帶的出去嗎？

她從大白身上翻下來，第一個扶起美美長老，大頭左側撞出一個好大的包。

“他們死掉了嗎？”莫慈害怕了。

黎動耳機裏傳來這一句話，“暗物質殘留，快撤離此地，repeat，暗物質殘留，快撤離此地……”

黎動眼神倏地不對了，非常陰沉，“暗物質？”

莫慈還是第一次見黎動有情緒上的起伏，她大力搖美美長老，說：“快快醒來，黎動都害怕了！”

黎動試着吸口氣，胸膈膜有種被堵住的感覺，果真是暗物質。

暗物質不以空氣為媒介，侵略性極強，是人類暫時無法解密的物質存在，因此叫做暗物質。

黎動對莫慈說：“我們需要氧氣，有辦法嗎？”

“氧氣？什麽？”莫慈看美美長老，鼻血從她碩大的鼻孔中沖出來，比別人流鼻血都吓人。

“外面的空氣，有辦法讓流進來嗎？”黎動問。

莫慈還是不懂，黎動做了個吸氣的動作，莫慈一下懂了，拍了拍大白，對大白耳語幾句，大白仰天就是一聲吼。

黎動：“……”

就不能高能預警一下嗎？

大白虎嘯于山巅，莫慈寝宮所有的窗戶被外頭的風激開，氣流沖蕩進來，人為換氣，啊不是，“虎”為換氣。

有了新鮮空氣，暈倒在地上的各位一個接一個醒了。

小陳暈得最早，醒得也最早，然而他一睜眼，哇一聲尖叫，差點又要暈。莫慈的房間裏各角落的長明燈齊刷刷全滅了。

“他怎麽這麽厲害啊？”莫慈好敬佩小陳，他竟能一嗓子把燈都給嚎熄了，黎動說：“小心！”

他把莫慈擋在身後，莫慈這才發現，一片寂滅，黑暗之中出現了一對一對的眼睛，一眨不眨，将他們包圍。

當中靈兵的紅眼珠子顯得非常特立獨行。

莫慈悄悄問黎動：“為什麽他們眼睛是綠色，綠色不害怕啊。”

“一般人還是挺怕的，”黎動說。

小陳就是萬年反例。

“那咱們把地方給靈兵大哥騰開吧。”莫慈說。

黎動跟靈兵商量，靈兵跟黎動的連接是通過氣息和感應的，無需通過語言，他已經接受到了黎動的想法。

可能是劇情需要，黎動的裝備又都死翹。

他看着控制瞬移器和空間包的透明現象屏，上面掃描指針畫圈，但就是掃不出個所以然。

磁場又被屏蔽了。

靈兵拿聖劍跟那些綠眼睛的主人厮殺，黎動給靈兵的指令是保護莫慈，所以每一個想撲過來的綠眼睛都被靈兵給削了腦袋。

眼睛落地之後終于閉上了，房屋裏的幽幽綠光越來越少。

黎動把墨鏡調成夜視模式，能看清。他突然反應過來其他人都在黑暗裏，跟AI說：“開燈。”

AI跳出來，“白熾燈還是護眼模式？”

黎動：“怎麽亮怎麽來！”

AI擴散，“身體”交融在牆壁上，一瞬大亮，刺眼程度與夜路汽車的奪命燈有一拼。

“護眼！”黎動一行人都捂着眼，要瞎了。靈兵跟綠眼睛倒是不受影響，依舊打得六親不認。

AI嘟囔：“不早說，指令不明确。”

等到房間光線終于正常，懷安站起來，從腰後方出拿出她的兩根尖刺。卓靜篤也醒了，适應了一下光線，對懷安說：“不能用！”

懷安早撲出去，揮手提刺，一手直插綠眼睛的心髒，一手抹了另一個的脖子。

卓靜篤看着她，那手起刺落，一口氣上五樓怕是毫不費力。金蘿丸有這等奇效，要不然他回本世界倒賣藥品算了，怕是也能發財。

黎動對懷安沒有敵意，靈兵感受到了，就與她合作愉快。懷安靈巧兇悍，把靈兵動作較慢的缺點補了，房間裏大概十幾個虎頭大漢，“嗤嗤”聲中，鮮血狂飙，一個個全都倒了。

莫慈跳着腳躲這些屍體。

門外突然進來兩個人，懷安駭然看着他們。

莫慈一把抓住黎動的胳膊說：“臨兵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