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雅丹 2—修
大領導都沒聽出來董秘書的埋怨, 說:“那就派黎動去看看吧,我估計他們世界是遇到什麽大災,文明陷落了, 能複建最好, 不行也不強求。”
董秘書記下來, 大領導又說:“現在Fate的人我估摸着也找到新的老巢了, 多留心着,特能的人抓緊找, 到時候派一些跟黎動一塊去出任務,算作培訓。”
董秘書一一記下,然後大領導又說:“黎動要看Fate的資料,給他開放三級權限吧。”
“這個您不用上會?”董秘書奇怪。
“三級權限我還做不了主了?下周的董事會上我會報告,到時候我給他申請二級權限, 看那幫老頭子能不能同意了。會上的報告你趕快趕出來。”
董秘書得令,趕快忙去了, 留着大領導不受打擾地吸蛇。
行動員回來之後照規矩要休息一禮拜,一禮拜後董事大會,通過了黎動拿到Fate資料二級權限的神情。
他這些天幾乎連覺都沒睡,一直在潛心做研究。
他偶爾在飯堂現身, 都能引發一大片的同情目光。
他沉迷科研, 絲毫絲毫不知道,這些人,全部在對黎不舉進行注目禮式同情。
他每天加班,夜宿平拆隊膠囊艙, 生活非常沒質量。
董秘書是自力更生女性的标杆人物, 她最近又參與了代號為“Save”的機密行動,也等于是嫁給膠囊艙了。
晚上她煮了杯牛奶去找黎動, 黎動換了家居服要睡,他這些天加強日常訓練的強度,搞得安保部訓練室裏怨聲載道,因為黎動一個人就把教練們的工作量翻了個番。
他肌肉還在充血,大臂鼓鼓地撐着短袖,董秘書覺得這麽精壯一個少年,要是真不舉了,可真是,遺憾啊。
黎動接過牛奶,謝了聲。
董秘書覺得他人在此地,魂游天外,眼神根本沒聚焦在她身上,這聲“謝謝”完全是條件反射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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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表忽然響起清亮的滴滴聲,她一看表面上的消息,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回頭,“黎動,跟我一塊去,小陳那邊有情況。”
黎動終于把自己的魂按回軀殼裏,牛奶杯子一放套了件外套就走。
黎動開車,問:“小陳怎麽了?”
董秘書看黎動,他最近越發深沉了,深陷在思考中,身上那本來就沒多少的朝氣現在是一點都不剩了。
整個人就像被沼氣籠罩的一個黑洞。
黎動盯着路,老僧入定最多也就這樣了,這回要不是小陳有情況,等閑人叫不動他。
董秘書說:“你不是跟我們說你們回來早了嗎?莫名其妙回到6月,真是可着勁兒給人添亂。那現在小陳肯定知道他爸要出意外啊,為了不增添時空的混亂,我們就派人盯着他,怕他圖謀不軌,試圖救他爸。”
“現在呢?”
董秘書說:“今天就是他爸出意外的時候,他發現了我們的人,竟然長本事了,甩開了那些人。”
“小陳?”黎動訝異,小陳幹不出這事兒吧。
“是吧,正常來說,他就是有這個賊心,也沒這個賊本事啊。但誰知道,你沒聽過嗎?‘當你瘋狂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
黎動直接笑了,但笑得很省,董秘書沒怎麽看出來。
黎動不知道董秘書是有意要告訴他些什麽,還是沒反應過來,這些事裏最重要的一點是,回到過去的本來只有黎動和小陳,也就是說,按理,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未來發生的事。
今天小陳的父親去世,董秘書怎麽知道的呢?換言之,大領導怎麽知道的呢?
他們啓用了時空記錄儀?
“小董,你十月份是不是有個考試?”黎動不動聲色問。
董秘書說:“啊!對啊,不是單位派出國進修嗎?考雅思,媽的考下來我就再也不回來了,留在這破單位簡直做牛做馬……”
黎動說:“你具體考多少我不知道,因為之前咱們不怎麽熟。但是你肯定是達标了,因為12月那會兒我聽說,下一年初你就要去英國。”
“卧槽真的假的?”董秘書眼睛恍若出現太白金星,“我這一輩子都沒這麽文曲星附體過啊。”
黎動說:“你到時候自己就知道了。”
他現在可以斷定,除了他跟小陳,其他所有人根本不應該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事。
時空記錄儀不能輕易啓動,啓動之後董秘書也只能看到少量權限範圍內的事件。
比如小陳的父親會在今天死去,就是他們重點關注的一個時間。平拆隊派出專項小組不讓小陳改變這一事實,這是為什麽?
黎動忽然猛踩油門,車陡然加速,董秘書背重重磕在座椅上,當即翻臉,怒了,“黎動!”
“坐好了。”黎動說。
一路疾馳,董秘書心疼地算,闖了三個紅燈,超速就不說了,這是開汽車嗎?這特麽的是開火箭吧。
黎動的駕照絕對保不住了。
停車,黎動直接把董秘書丢原地,自己朝巷子裏跑過去。
小陳的父親也一樣被平拆隊監控,他一直在一個叫“酒深”的小酒館喝酒,這會兒人在監控人員眼皮子底下,已經差不多喝到位了。
黎動跑進來的時候,小酒館的人齊齊看向他,望着這陌生臉孔。
黎動忽然發現,他不認識小陳他爸,這些中老年男人看起來都差不多,挺着大肚腩,因嗜酒臉孔浮腫,眼睛充血。
只有一桌上坐着兩個比較年輕的男人,看了眼黎動就繼續喝酒了,這是平拆隊的暗哨,盯着小陳父親的。
董秘書真是搞不懂黎動有什麽毛病,連車都不鎖就跑了。她下車轉到駕駛座,把鑰匙抽下來鎖了車,跟在後面跑進巷子,一邊跑一邊想,他怎麽忽然這麽急,趕着投胎嗎?
她進酒館之後也一樣收到了男人們的怪異眼光。
他們這兩位實在不像是來這種地方消費的人。
她被看得不自在,走黎動旁邊,輕聲說:“六點鐘方向。”
黎動看着六點鐘方向那個搖搖晃晃站起來的矮胖男人,确實跟小陳某些地方有些神似。黎動兩步走過去,對男人說:“您好,我是小陳朋友……”
董秘書服了黎動了,他這麽大喇喇,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男人眯着眼看了眼,“等會兒再說,先放個水……”
他晃進了衛生間,此間的老板走過來招呼黎動跟董秘書。
黎動要了兩瓶啤酒,坐到了小陳父親旁邊的矮桌前,按了下手表,叫AI暗中掃描一下四周。
大庭廣衆不能把AI放出來,所以只能通過手表表面溝通,AI的話出現在表面,問:“找啥?”
“異樣磁場。”黎動說。
又一個男人要上廁所,也不管衛生間裏有沒有人,直接推門就進,門一打開,黎動董秘書、還有兩個暗哨,同時站起來。
這酒館的小衛生間門鎖不上,但就在黎動跟董秘書、還有平拆隊兩個暗哨的眼皮子地下,在一間封閉的衛生間裏,小陳父親不見了!
“哎?剛不是老陳進去了嗎?”老板把兩瓶啤酒端過來的時候,還覺得奇怪呢,看看衛生間再看看酒館,“人呢?”
黎動丢下一百塊,早推門出去了。
AI被調出來,忙忙地四下掃描,“動動,有一個影子,磁場不對!”
黎動看着AI顯示屏,那影子一閃而過,在小酒館衛生間那一側的巷子裏!
黎動立刻發足狂追,董秘書忙指揮在這周圍監控的安保部同事,說:“追黎動!”她是不指望自己能跑得過黎動了。
于是胡同裏就這麽突然開始一場追逐戲。
黎動其實也不指望自己能追得上那道影子,只是他必須追,跑得像發洩一樣。
“動動,動動,別追了,已經不在這了。”AI大喊,黎動跟沒聽見一樣,一直跑到牆前,沒路可走了,他才收步。
他兩手撐在膝蓋前,彎着腰大口喘氣。
“肺不炸了你的!”AI怒斥黎動,“跑什麽啊,人家那是用瞬移的,你跑管什麽用?”
黎動深吸一口氣緩了緩,說:“連接萌萌。”
萌萌那頭一直沒有回音,黎動就持之以恒地撥,一直到小陳的聲音傳過來,“黎高?”
“小陳,你爸被誰救走了?莫慈是不是?”
小陳:“……”
他看着躺在床上喝得爛醉的老陳,緊張地望着時間。
老陳是在淩晨四十五分,喝完酒去外頭那女人家裏的時候,被一群夜晚飙車的富二代給撞死的。
現在已經是四十四分,還有一分鐘,老陳應該不會死了吧?
小陳說:“不知道是不是莫慈,那人直接把消息發到我手機上,指揮我甩開了跟蹤我的人,然後叫我在這間旅館等着。我爸剛才直接出現在旅館的床上,我……我什麽都沒做啊。”
“離開星火世界之前,我跟善淵說話那會兒,你是不是跟莫慈商量了要救你爸的事?”黎動說。
黎動那會兒回到車上時,就看到莫慈憋着一臉壞,這表情,一看就是要幹什麽他不允許的事。但是當時莫慈裝困,黎動沒來得及問。再後來莫慈就跑得連個影兒都沒了。
現在想起來,這些事順在一起,不就能看得出是莫慈在背後搗鬼嗎?
這姑娘……
等找到她,黎動必得好好教一教她規矩和體統!
“是啊,但是莫慈說她不能救,要我自己去。可我一直被人跟蹤,不知道是什麽人,今天那些人還直接把我給關家裏,我根本就沒辦法接近我爸……是那人給我指路,讓我逃出來的。啊!黎高,你是說莫慈救了我爸?”
黎動煩躁,一把關了AI,小陳自己根本沒那個本事從平拆隊的禁閉中逃出去,肯定是有人在幫他。這人能隧穿,能瞬移。
不是莫慈是誰?
黎動回到車上的時候那臉色,就跟諾貝爾物理獎發給了一個學術不端的江湖騙子一樣,震得董秘書都不敢說話。
董秘書覺得自己唯一可能會出現這種臉色的情況,大概就是世界杯賭上了全部家産的那支球隊輸了吧。
時間已經悄然過去,老陳本該去世的那個點,過去了。鬼差驚訝地發現,本來今天應該領一個魂上路,但生死簿上那人的名字突然就不見了。
小陳看着打鼾打得震天響的老陳,終于放下心。可是一會兒他又懸起了心,焦慮地想,黎動好像很生氣呢。
而且組織他救他爸的那些人,怎麽那麽像平拆隊安保部的人呢?
黎動的确氣得要炸毛,那要真是莫慈,她跑來救小陳的父親,不是在增添時空紊亂嗎?而且現在已經夠亂糟糟了。
她是故意的?她要時空越亂越好?
她想幫小陳大家都理解,可是明知道他也在小酒館裏,當着他的面把老陳給薅走,還不知道來跟他說句話!
她就故意躲着他是吧?!
黎動氣得冷哼,在流浪者世界看到莫慈的時候,就以為是個被衆星捧月養大的一個單純的女孩子,誰知道越接觸越細思極恐,莫慈,竟是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問題是她還不跟他分享故事,一意孤行,神秘離場,丢給黎動一籮筐的未解之謎。
一直到開回平拆隊,黎動都沒說一個字,但是董秘書明顯感覺到這一路上黎動的情緒已經穩定了,那種一點就着的盛怒已被壓下去,現在他平靜中帶着點落寞,還有點疲倦。
董秘書終于敢說話了,問:“誰把小陳爸爸救了?”
黎動說:“可能是莫慈。”
“嗯?她不是跑去創業了?”董秘書驚訝。
“創業?”黎動敏銳地抓到這個詞,問:“創什麽業?”
董秘書一笑說:“我不知道,亂說話,你知道我就是個小秘書,打印打印資料安排安排行程,哪會知道這些呢?”
黎動低頭看了眼董秘書,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她,倆人都心知肚明,董秘書說漏了嘴,但她是故意的。她這種滴水不漏的人,怎麽可能說漏嘴呢?
今天的事,董秘書是故意讓他看見的。
她是在提醒他,他們都已經啓動了時空記錄與,知道上一輪時空中發生了些什麽了,而莫慈去創業……創什麽呢?
他說:“那幫我預約一下,明天跟大領導會面。”
“行,十一點半到十一點四十有十分鐘空檔,明天我問問,要是可以我通知你。”
第二天黎動到了大領導辦公室,小粉蛇兩眼汪淚,跟見了親人一樣,嗖嗖往黎動身上爬,跟黎動說,那個怪叔叔好可怕,把它當成了個寵物養,成天摸它。
它可是個藍孩子啊!
黎動聽不懂,但是小粉蛇的肢體語言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小粉蛇、骨珠、化骨網、紅纓槍頭黎動全都打包上交,給研究部做檢測去了。由于這條小粉蛇長得太美,蛇中極品,被大佬看中,成了大佬的小可愛。
大領導看着每次被他一摸就裝死的小粉蛇,這麽熱情地往黎動身上撲,怪好笑的,“哎,現在果然是年輕人的天下了啊,小鮮肉人見人愛。”
黎動就只有十分鐘,不想跟他拐彎抹角,直奔主題,問:“為什麽老陳必須得死?”
“必須死當然有必須死的理由,人生自古誰無死呢?而且這不還是沒死成嗎?”大領導官場混跡多年,完全是打太極的一把好手,而且他本來說話就喜歡玄之又玄,一套一套的。
黎動說:“3月15到10月23,這一段時空現在是第二次發生了。但這第二輪并沒有跟第一輪完全一樣,比如九塔靜修班,死去了那麽多人。也就是說,那個‘不能改變過去’的定律已經被打破。那麽兩輪時空不必要,那麽小陳父親也就可以不用死。”
“哦,你這麽一說也是啊,是我思慮不周。”大領導從善如流地說,還笑了起來,表示真欣賞黎動這嚴密的考量。
黎動:“……”
黎動:“領導,你不想告訴我可以直接說,虛與委蛇浪費時間。”
大領導嘆口氣說:“年輕人,所有的事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見得有好處。”
“莫慈的事你也不打算跟我溝通了對吧?”黎動說。
大領導搖了搖頭,說:“要麽怎麽都說你聰明呢?”
黎動把小粉蛇從自己小臂上捏下來,放到大領導桌子上,說:“第一輪時空中,我去流浪者世界出差前,有個穿黑衣服的女人開車到我們隊裏來,174517是她的車牌號。她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确保是我會把莫慈帶回本世界的半年前6月21。然後你那時候說,6月21,本世界出現了一個神秘組織叫做黑。社會。黑。社會是莫慈創建的,那個黑衣服的女人就是莫慈。”
大領導複制了一下黎動的面無表情,可惜那種“不太想跟你們凡人溝通”的韻味,畫虎畫皮難畫骨,一般人難學精髓。
黎動又說:“莫慈12月16出現,就是為确保她可以被我帶到本世界,并且由時空場帶回6月21,這樣莫慈才能把這6月21到12月21這半年給截斷下來。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們被困在這段時空中了。”
大領導依舊不言語,但是摸着小粉蛇的手已經不知覺加重了力道,有點發愁,黎動好像真的有點聰明啊,太聰明了。
他們是因為有時空記錄儀才能知道現在的局面,而黎動就單靠自己的天才大腦就全都推理出來了。
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收到自己陣營,那真的很危險。
“這個局面當中,小陳的父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莫慈救他純粹是為了小陳。而你一定要小陳父親跟上一輪時空一樣死去,是私人的問題,所以我不必知道,也不會追問。可是莫慈的事即便你不說,我也會自己查出來。所以我覺得你可以不要浪費時間,直接告訴我了。”
黎動不是虛張聲勢,他要把所有的事搞清楚,是絕對有可能的。
大領導覺得黎動這顆棋着實不太好控制,用好了大有益處,要是用不好,那簡直不知道能帶來多少災難。
他清了清嗓子,抽出兩根煙,給黎動遞過去。
黎動接過來點了火,在白霧中看着大領導。
大領導向椅子後一靠,非常放送地吐出煙圈,說:“你加油查吧,希望你查到真相,幫我們脫困。我們現在也只知道現在時空出現了問題,但到底怎麽回事不知道,更不知道咋逃出這個時空循環。”
大領導一臉真誠,肢體語言非常放松,想要顯示自己說得都是真的。
可惜黎動一個字都不信。他們不僅知道怎麽回事,而且已經在自救了。黎動不在這個行動當中,并不是他們不想利用黎動的力量,而是因為,黎動認識莫慈,并且,一定會護着她。
所以黑社會是至少跟平拆隊不是合作關系了。
黎動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能從大領導這裏得到的信息也基本得到了,他沒再說話,抽完了煙,輕笑了聲說:“Fate的機要資料你們沒有全給我,也許因為我母親的身份我要避嫌,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不開誠布公的話,我也許還可以在你們的棋局裏被動地起到點什麽作用,對吧?”
大領導一瞬間覺得自己要被自己的煙嗆到了,死死壓下去。
這位黎動同志這麽直接的嗎?一點臉面都不給留嗎?社會這本大書沒能交給他一些虛與委蛇的社交禮儀嗎?
黎動看着大領導有點拉下來的臉,覺得自己又說中了。
社交場合該怎麽客套黎動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來,看他們的反應。
他知道這些人不可能跟他有一說一了,所以只能靠分析他們的表現來做出判斷。
大領導之所以被當做大領導,當然是有原因,他很快從尴尬中脫身,說黎動:“你現在,當高級行動員也幾年了吧,應該知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麽重要的權限不可能發放到一個行動員手上。所以要想知道全貌,得好好混,往上爬,要不然一輩子也就只能是大機構裏的一顆螺絲釘了。”
這種沒營養的職場金句黎動不想聽,他惜字如金地說:“好。”
然後黎動轉身就走,小粉蛇被困在大領導手裏,掙紮着朝黎動游去,奈何人小力微,不能掙脫大領導不要臉的掌控。
大領導看着黎動的背影,輕咳一聲說:“他是自己尋死。”
黎動轉頭。
“老陳,”大領導說,“他是要自殺。他借着酒勁,自己跑到大街上。”
就這麽兩句話,黎動徹底明白了,老陳是自殺,小陳所做的,不是阻止一場意外,而是阻止了父親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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