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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祝你永遠潇灑天真,一如從前。

蕭刻看着屏幕上那封簡短到只有一句話的郵件,再看看落款處“林安”兩個字,心裏也說不上來是怎麽個滋味。他喝了口剛泡好的咖啡,稍微有些燙嘴。他放下杯子呼出口氣,手放到鍵盤上,敲了一封回件。

--謝。

只打了一個字,蕭刻就點了發送。話不多說,說多了不是他風格,再說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實在不必多說什麽。

舊情人,前戀人,這關系擺在這兒,話怎麽說都是尴尬。

蕭刻看了眼時間,八點五十多快九點,他住的公寓臨街,樓層也不高,這個時間外面路燈亮得有些晃眼。

工作群裏消息一直在閃,他最近跟的一個實驗到了收尾期,整個小組的人都保持着一種亢奮的狀态,等着最後的數據,也實在是時間太久了想早點結束分項目獎金。

群裏有人問他:蕭老師,今晚最後走的是你不?實驗室鎖門了沒?我手機落那兒了。

蕭刻回複:鎖了,要去拿嗎?

對方說:嗯我想去拿一下,你在家嗎?我去你那兒拿鑰匙方便不?

蕭刻說:你在北門等我吧,我正好出去,順路。我大概十五分鐘到。

那邊立刻發了一大溜跪着哭的表情刷屏,蕭刻笑了笑,關了電腦。

他穿了件小羊皮夾克,第一次上身,衣服上還有着一股羊皮的膻味兒。黑色的褲子把腿型勾勒得很好看,最下面露着很小一截腳踝,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來,這人都是養眼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遺憾就是踝關節上有一條疤,淺白色凸起,有點違和,但也平添一分性感。

蕭刻對着鏡子抓頭發的時候心裏想:這身兒還真是有點騷。

換了衣服抓了頭發,臨出門前還随手撿了個黑口罩戴上了,這幅裝扮跟他平時上班的模樣大相徑庭,以至于都站對面了,同組同事都沒能認出他來。

蕭刻伸手摘了口罩,笑了聲:“晚上好啊少年。”

“哎我的媽啊吓我一跳!”同事先往旁邊挪了一小步,緩過神來才笑了,瞪着眼說,“真沒認出來啊,這發型跟平時不一樣,我都沒往你身上想。”

“平時什麽樣?”蕭刻把鑰匙遞給他,“鑰匙用完你揣着就行,明天給我。”

“好嘞,”對方還在笑着,看着他說,“平時也挺帥,但還是在正常範圍內的,今天實在是有點酷了。穿這樣打算幹什麽去?”

蕭刻笑了聲:“平時土,今天非主流,反正都差不多。”

“就煩你們這些有資本的還大言不慚說瞎話。”同事指了他一下,揮了下手:“不耽誤你工夫了啊,趕緊該約會約會該幹啥幹啥去吧,你放心我肯定保守住秘密,不會告訴別人你也有這麽……那啥的樣兒。”

蕭刻問:“什麽樣?”

同事撩着眼皮笑:“非讓我那麽直接啊?什麽樣你自己心裏沒數啊蕭帥,就騷呗。”

蕭刻笑了聲,跟同事又說了幾句話,叫的車到了。同事跟他擺了下手,跑着去實驗樓了。

蕭刻坐進車裏,司機問:“春風路是吧?”

蕭刻“嗯”了聲。

這之後車裏就再沒人說話了,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幾眼,蕭刻一直低着頭看手機,後來從兜裏掏出口罩又扣臉上了。

他是個老師,上課的時候要求學生看着他,多少人的教室他都是目光集中處,和學生用視線交流更是每天都要的。但很奇怪,其實脫了工作服他是不喜歡別人看他的。

別人的視線不至于讓他多難受,但總歸是不舒服,想皺眉的那種程度。

不怪司機打量他,春風路是條酒吧街,蕭刻定位的地點還是蘇池,那地方就算在春風路上都得算亂的。經常在這片轉悠的司機都知道,去那裏邊玩兒的人應該都不怎麽正常。

女孩子特別像男的,男孩子特別像女的,這種是最常見的,還有亂七八糟各種各樣的奇葩,那裏邊就像個奇葩聚集處。

司機後來還是沒忍住,看着後視鏡問了句:“小夥子噴香水了啊?挺香的。”

“噴了。”蕭刻說。

司機又問:“你是X大的學生?大幾了?”

司機視線裏的打量和探尋還是挺明顯的,蕭刻在口罩後面淡淡笑了下:“你看我像大幾?”

“大三大四吧?”司機又看了他兩眼,“看不出來。”

蕭刻“嗯”了聲,快到地方了他揣起手機,點頭說:“你說是就是吧。”

“蘇池”這地方蕭刻很熟悉,他從二十出頭的時候第一次來這裏,到今天他三十歲,算起來快十年了。不過他倒的确是有一陣子沒來了,以至于穿過那條長長的走廊之後發現裏面的裝修都換了時還有些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進錯了門。

“我天這誰啊?”離門口不遠有個人正靠着柱子看手機,擡頭看一眼看見他趕緊走了過來,對着蕭刻露在外面的眼睛自己盯着看了半天,拿着手機的手點了點蕭刻,“我眼花了?”

“你說花了就花了呗,”蕭刻掃開他的手,手揣進兜裏,問,“重裝修了?”

“不裝也不行啊,這行是最他媽趕潮的,裝修過時了拼不過人家。”

說話的人是這裏的老板,姓蘇,讓別人都管他叫蘇池。其實他肯定不叫這名,有回喝酒喝多了說自己名字太土,說不出口,不如蘇池好聽。那時候他才三十多,模樣也算英俊風流,給自己弄這麽個名也不覺得多難受。後來過了四十再配着這名就顯得寒碜了,風格也不搭,蕭刻他們就都叫他老蘇。

他往蕭刻身後看了看,問:“你自己來的?還是小林在外邊停車呢?”

蕭刻摘了口罩在手指上繞了繞,笑了下,說:“早分了。”

老蘇有些誇張地挑眉看着他:“鬧着玩兒的?還是來真的?”

蕭刻擡起眼說:“分了一年多了,你說是不是真的?”

老蘇張了張嘴沒說出話,腦筋那麽活的人也硬是沒想到什麽話好說,最後只能笑了笑:“我說你怎麽一年多沒過來,敢情怕觸景傷情啊?算了吧弟弟,分分合合都是緣分,散了就是緣盡了,別惦記。”

蕭刻點點頭:“真不惦記。”

“那就行,那你玩兒好吧,沒事兒來哥這兒找找樂子,單身多他媽快活你說是不是。”老蘇還有別的事兒,跟蕭刻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蕭刻在離吧臺不遠的地方找了張二人的小圓桌,舞臺上歌手在撕心裂肺地吼着唱了一百年的搖滾,還真的是太久沒來了,這會兒聽着音樂蕭刻覺得腦袋都要震炸了。

服務生過來問他要什麽酒,蕭刻說:“就啤酒吧,黑啤。”

“好的,要幾瓶?”

“兩瓶。”

服務生繼續問:“還有其他需要嗎?”

蕭刻搖了下頭說:“沒了,占桌的有低消是吧?你随便上吧。”

服務生之後說了什麽蕭刻也沒聽,歌手喊得太賣力了,仔細聽人說話有點費耳朵,蕭刻懶得去聽。

結果最後服務生端着果盤堅果鱿魚絲擺了他滿滿一桌子的時候,蕭刻有點無語了,說:“你直接上杯貴點的酒不就得了,你也太實誠了。”

服務生彎下腰說了什麽蕭刻還是沒聽清,他擺了擺手,讓他下去了。

其實這天蕭刻壓根也不是奔着喝酒來的,就意思意思要了兩瓶黑啤,喝不喝還得另外打算。本意也不知是要告別過去還是單純懷舊,但一個人守着這麽一桌子顯得十足傻逼,蕭刻皺着眉有些心煩,什麽其他的情緒都沒了,就只覺得有點尴尬。

後來蕭刻一邊嗑着開心果松子,一邊把兩瓶黑啤都喝了。然後又要了一打,喝到只剩兩瓶。

喝得有些高了,腦子裏開始過着以前和林安還在一塊兒時候的小電影。那時候林安在設計院,他讀研,倆人經常過來喝酒,林安酒量還挺好,但他喜歡裝醉,借着酒勁兒說點想說的,話說得過分了還可以推給酒精。

蕭刻晃了晃頭,跟林安分了以後這是他第一次來,來之前沒想那麽多,想來換了衣服就來了。來了這麽一回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了,一個人跟這兒喝酒,這怎麽看都透着股傻逼的傷感,忒心酸。

--“沒桌了是嗎?”

正趕上音樂的間歇,旁邊有個聲音傳過來,嗓子聽着有點啞,一個很低沉的男聲。

服務生問:“您幾位?”

那人說:“我自己。”

服務生看了一圈,有點抱歉:“小桌好像真沒了,要不您先随便坐會兒。”

蕭刻視線對着的是那人的手,他眯了眯眼,手指很長,手倒是不小。他擡頭看了一眼,光太暗蕭刻都沒看清長相。

蕭刻是真的喝大了,腦子糊糊塗塗的,不清醒。

所以才在那人邁開步子要走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別人的手,擡起眼說:“哥們兒,拼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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