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難受
說話的時候, 唐遠已經将視線從夜空轉到了男人臉上, 他擡着頭,一眼不眨的盯着, 等一個答複。
只要不是特地給那個張楊準備的, 其他的他都可以接受。
裴聞靳又把手放進口袋裏, 這次他摸出了那半包煙,拔了一根叼在嘴邊, 用牙咬住煙蒂, 咬出了一圈不深也不淺的印子。
唐遠看男人點燃煙抽了起來,一口接一口, 就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等的不耐煩了, 試探的問,“不會是給你哥們的弟弟,就我那同班同學張楊買的吧?”
裴聞靳低頭看向少年,“為什麽這麽問?”
唐遠故作輕松的聳聳肩, “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完了他補充一句, “我跟張揚的身形差不多。”
裴聞靳說, “你比他高。”
“就兩三厘米,”唐遠說,“可以忽略不計。”
能看出他比張楊高,說明私底下接觸的時候有關注,兩個都有關注,哼!
“衣服穿着合身不奇怪, ”裴聞靳深吸一口煙,将一團煙霧緩緩的噴吐出去,“因為那就是少爺的尺寸。”
唐遠的腦子反應不過來,“啊?”
裴聞靳倚牆而立,“四月份的時候,董事長讓我去金女士那裏給少爺拿衣服,有一件的扣子細節她不是很滿意,她覺得成品跟自己的設計圖有偏差,就是那件黑色襯衫。”
“金女士是個熱衷于追求完美的人,她說要重做,大半個月後她通知我去拿襯衫,那天是休息日,我拿了襯衫回住處,順手放進衣櫥裏,本想周一帶去公司,結果我忘了,之後一直沒想起來。”
裴聞靳低頭看指間燃燒的煙,語氣裏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直到那晚少爺留宿我那裏,我才無意間發現了遺忘在衣櫥裏的那件襯衫。”
唐遠跟聽有聲小說似的。
工作跟生活都規規整整,有條不紊的按在框框裏面,還能有遺忘的角落?
作為一個唐家人,唐遠很會察言觀色,誰奉承的真一些假一些,一看便知,但他會的那些到了男人這裏通通沒用。
不露聲色那一型的唐遠不是沒接觸過,卻都沒有哪個能做到時刻讓自己嚴絲合縫,人嘛,總歸有七情六欲,只有機器才是真正的沒有情緒,永遠無悲無喜。
可是面前這人就是做到了。
起碼到目前為止,唐遠還沒能找到他暴露出來的縫隙。
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唐遠撓了撓眉毛,據他了解,金燦燦的确是個死摳“完美”二字的人,有關襯衫的事兒,一找她對質就知道是真是假。
眼前的男人很精明,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說的是真的,有關襯衫由來的那部分內容。
至于其他部分就無從考證了。
唐遠說不好自己是哪種感覺,輕松還是失落,他想起來什麽,立馬問,“那睡衣呢?”
裴聞靳沒出聲,他又沉默了。
這時有車開過來,那束光從唐遠眼前掠過,視野亮堂了一瞬,他發現男人在看自己,不免有點兒懵逼,你看我幹什麽呢?
裴聞靳依舊沒有說話,目光也沒有撤離,他夾着煙,指間的星星點點并不能将他的面部輪廓顯露出來。
莫名感覺透不過氣,唐遠出于心虛就把頭偏開了,如果晚一秒,就能看到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
車開遠了,路燈投下的微光照不遠,唐遠跟裴聞靳所站的位置重新被黑暗吞沒。
煙霧被夜風一吹,四散而開,裴聞靳的指尖輕動,将一小撮煙灰彈到地上,他說,“睡衣是我買的。”
唐遠一愣。
裴聞靳說,“給少爺買的。”
唐遠心裏的小鹿在喪心病狂的亂撞,他舔舔嘴皮子,“為什麽給我買啊?”
裴聞靳慢條斯理道,“少爺第一次在我那裏過夜的幾天後,我上街購置衣物,路過一家賣小孩衣服的專賣店,看見了那套淺藍色睡衣,覺得少爺或許下次還會因為好奇心到我那裏住一兩晚,就索性将那套睡衣買了下來。”
唐遠心裏有點兒開心,起碼那時候男人是想着他的,他咳一聲,“我不是小孩子。”
裴聞靳不置可否。
唐遠看他那态度,就氣的牙癢癢,“我真不是,OK?”
裴聞靳說,“OK。”
唐遠的嘴一抽,這麽配合,心裏肯定是不OK,他撥開額前被風吹亂的劉海,“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的,我的好奇心不重。”
裴聞靳這回幹脆就沒回應。
唐遠忍住轉身就走的沖動,他伸出手,“給我一根煙呗。”
那次張楊這麽說的時候,裴聞靳什麽也沒說就拿了根煙給他,現在卻皺起了眉頭,“少爺,您還小,不适合抽煙。”
“裴秘書,”唐遠啧啧,“你這人吧,有時候是真沒意思,有時候又是真有意思,你看你,嘴上叫我少爺,一口一個您,可是我讓你給我煙,你卻不立即給我,跟我說大道理,你這是哪門子的恭敬法?”
這話裏是真真實實的嘲諷,一般人肯定已經炸了,但是呢,裴聞靳面上是一點兒表情波動都沒有,心思既深又沉。
唐遠服了,真服了,他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我就聞一聞,不抽。”
裴聞靳隔着煙霧看向少年。
過了最少有兩分鐘,裴聞靳才從煙盒裏甩了一個煙出來。
唐遠立馬奪走,他眯着眼睛把煙放到鼻子前面聞了聞,“這玩意兒抽起來什麽滋味啊?”
裴聞靳,“因人而異。”
唐遠換了個問法,“那是舒服,還是難受?”
裴聞靳把小半根煙掐了,說,“看情況。”
唐遠,“……”
他把煙還給男人,随意的問,“你平時抽煙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以前是舒服,放松,”裴聞靳語氣淡淡的說,“最近這段時間只有難受。”
唐遠不假思索的蹦出一句,“難受你還抽?”
其實他更想問為什麽難受。
裴聞靳走到垃圾桶邊,将手裏的煙頭丢進去,面向車流,一手抄在西褲口袋裏,一手捏着鼻根,嗓音低啞着說,“不抽更難受。”
踢着石頭子玩的唐遠聞言,愣怔住了。
裴聞靳看到司機老陳從車裏下來,他眉間的紋路加深,變成了一個“川”字,“少爺,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去了。”
唐遠也知道是不早了,他壓下心頭的疑惑說,“裴秘書,睡衣的款式跟料子我都很喜歡,你再給我買幾套吧,我要換着穿。”
裴聞靳,“好。”
唐遠走幾步停下來,“花呢?”
裴聞靳似是不解。
“那麽大一捧,要花不少錢的,扔那兒太浪費了,”唐遠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我要帶回去養起來。”
裴聞靳回餐廳拿了花出來,被少年一把抱走。
玫瑰花豔麗無比,跟抱着它的少年比較起來,就變得黯然失色,成了被人忽略的背景板。
裴聞靳摩挲了兩下指腹,“少爺,您十八歲生日快到了吧?”
唐遠玩心大起的一朵朵數着玫瑰花,“下個月十五號。”
裴聞靳的聲音低低沉沉的,“還有将近一個月才十八歲,真年輕。”
這番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唐遠不會當回事,頂多就貧兩句,但是換成這男人,他會控制不住的想要反擊,于是花也不數了,挺直腰杆板着臉嚴肅的說,“我心态很老的。”
裴聞靳挑了挑眉毛,難得的露出一點揶揄情緒。
“不信?”唐遠噼裏啪啦擺出證據,鐵證,“你比我大十歲,我跟你聊天就沒一點兒代溝。”
裴聞靳說,“那是因為聊的太少。”
“……”
唐遠忿忿的想,親愛的大叔,你還是別說話算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唐遠明兒有一天的課,他想洗洗睡覺,老唐同志晚上作了一出還不夠,大晚上的說要看他跳舞,更是過分的指名要跳《相思雨》。
那是他媽媽在“西蘭”杯大賽上的獲獎作品,成名作,哪裏是那麽好跳的。
唐遠不知道他爸是吹的什麽風,他目睹傭人把一大捧玫瑰花修剪修剪,分成三分放進花瓶裏面,就往沙發上一坐,“跳不了。”
唐寅有動怒的跡象,“怎麽跳不了?你去年不就已經跳過了嗎?”
管家把兩杯牛奶放到茶幾上,退後幾步揮手讓傭人們都下去,照以前的情形的來看,這家的一老一小還要吵兩句才會罷休。
他還不能走,一會兒得洗杯子。
唐遠喝口牛奶,“去年跳的不夠好,有兩個動作我還是做的不到位。”
唐寅也拿起了杯子,“這有什麽關系,爸就是個外行,你跳的到不到位都一樣看。”
唐遠一副沒商量的語氣,“那也不行,跳舞這個事我湊合不來,等我做到位了再跳。”
唐寅拍桌子,“死小孩,慣的你!”
“你想我媽跳舞時的樣子了就去看錄下來的碟子,保險櫃裏有一大摞。”唐遠的音量蓋過他,“要是嫌視頻裏的看不夠,非要看真人的,那也別找我,我的水平跟我媽不是一個檔次,或許過個三五年可以比一比,也有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舞蹈造詣高的美女不是沒有,你讓她們學那支舞蹈,其他的也行,到時候你還不是想看多少遍就看多少遍。”
管家不停使眼色,依然沒能阻止小祖宗說下去。
唐遠看是看見了,就是剎不住車。
唐寅面色鐵青的站起來叉腰,一連說了三個“好”。
唐遠看他爸那樣兒,就知道是被刮到逆鱗疼着了,他有一部分原因是故意的,希望能幫着把那塊逆鱗徹底刮掉,将逆鱗周圍的腐肉也挖的幹幹淨淨的,讓他爸有個還算不錯的身心度過餘生。
別的他也操心不了,等他爸将來某一天見到了他媽,他們兩口自己看着辦。
“我說的都是實話。”
見他爸沒出聲,站那兒散發出可怕的氣息,唐遠窩進沙發裏抱着雙腿給自己壯膽,聲音都有點兒抖,“實話有時候就是這麽不中聽。”
唐寅出奇的平靜,“仲叔,去我書房裏把那根高爾夫球杆拿下來。”
立在一旁的管家當沒聽見,要打人,雞毛撣子就在不遠處挂着,何必多此一舉,還不就是做做樣子。
要是他真的蠢到跑上去把球杆拿下來,那可就壞事了。
盛怒中的唐寅粗聲喘了幾口氣,僞裝的平靜支離破碎,他對着沙發就是一腳,“我的話還有人聽嗎?啊?!”
沙發裏的唐遠身子晃了晃,要是那一腳踹在自己身上,不死也殘,他站起來說,“聽啊,都聽着呢,高爾夫球杆是吧,我給你拿去。”
眼看兒子就到二樓了,唐寅兇神惡煞的瞪一眼管家,站着幹什麽?不知道攔着啊?
管家就等着這一瞪了,他連忙小跑着追上去,“我的小少爺,先生只是在氣頭上,您跟他服個軟就沒事了。”
唐遠繼續上樓梯。
唐寅剛準備喝兩口牛奶緩緩,就看到了這一幕,他把牛奶重重往茶幾上一放,濺了自己一身,氣的他怒吼,“站住!”
唐遠不但站住了,還轉過了身子。
父子倆互瞪了起碼有五分鐘,雙雙偃旗息鼓,喝完牛奶上樓睡覺,不對,是談心。
唐遠先開的頭,簡單概括了他對人生第一次單獨跟小姑娘吃晚餐的感受,并說以後不想再來那麽一套了,吃不消。
唐寅坐在床尾擦頭發,“你奶奶那邊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
“你來不是長久之計。”唐遠心裏跟明鏡似的,“我得跟奶奶講明白,戀愛可以談,但是要我自己選對象。”
“不敢在你奶奶面前出櫃?”
唐遠苦哈哈的說,“爸,你饒了我吧。”
奶奶那個歲數,慢慢找機會讓她接受自己孫子是基佬都要小心謹慎了,這幾年才接受孫子喜歡看男男漫畫,聊起來也不反感,還會給他張羅幾本,進展已經很不錯了。
他哪兒敢直接出櫃啊,那不是成心要她的命嗎?
唐寅的話題來了個大跳躍,像是正式進入了談心狀态,“你們班的男生我粗略的看了資料,沒一個适合你的,別的系別的班不清楚,你找個跟你年紀相反的會有很多共同語言,能一起玩一起鬧,就是年紀小,沉不住氣,沒什麽能力,都是脆皮,扛不住壓力,即便在學校裏擔任某個幹部,進了社會還是兩眼一抹黑。”
唐遠心跳的有點快,他裝作無所謂的說,“那我找比自己年紀大的呗。”
“先抛開自身條件跟家庭背景不談,只談年齡,比你年紀大的,人生閱歷要豐富很多,能在你迷茫的時候指引你,但是,”唐寅的話鋒一轉,“你還年輕的時候,對方就老了,那豈不是說,以後還要你在床前端茶遞水,伺候大小便?”
“……”
唐遠一口血卡在嗓子眼,“我說的找年紀大的,又沒說找大那麽多的,大個五六七八九十歲不就行了?再說了,人都有老到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天。”
“大個五六七八九十歲,你這範圍還挺大的啊。”唐寅把毛巾丢到椅背上,揉了揉額頭說,“你那後半句爸是贊成的。”
唐遠這次學聰明了,也淡定了,“可是?”
唐寅說,“可是爸就你一個小孩兒,自然希望你以後能找到一個比爸的手段更強,更疼你,能夠跟爸一樣視你如珍寶的伴侶。”
唐遠滑進被窩裏面,把被子一拉,眼睛一閉,“我看跟你談心,還不如玩兩把游戲。”
“小屁孩,害羞了啊。”唐寅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困意,“你那幾個發小裏面,除了陳家的小孩浮躁了些,張家跟宋家的都很不錯,在同齡人裏面是佼佼者,未來可期,不過,他倆跟你不是一類。”
“知道啊,”唐遠睜開眼睛,“我還沒想好怎麽跟他們攤牌呢,爸你不準搞事情。”
唐寅心說,你爸我要是想在你的發小們面前搞事情,早就搞了,至于等到現在?他指指左邊的床頭櫃,“打開抽屜看看。”
唐遠探出半個身子趴在床邊打開抽屜,發現裏面有一個白色禮品袋,“這什麽?”
唐寅雙手指縫交叉着撐在下巴底下,慵懶的笑,“爸給你捎回來的禮物。”
“不是那個玩具狗嗎?還有別的?”
唐遠嘟哝着拿出禮品袋湊頭一看,裏面是六個長形盒子,五顏六色,全是T!他一臉卧槽的去看他爸,搞什麽鬼?
唐寅用“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說,“那是個很好的數字,寓意一切順利,順心順意,等你生日那天,爸給你安排個人。”
唐遠驚悚的從被窩裏爬出來,眼睛瞪大,“你要是那麽做,我就離家出走!”
兒子的反應讓唐寅多少有點意外,他面上的笑意不減,周身的氣場卻變了,是那種不容拒絕的強勢,“爸親自給你挑選,雖然不能保證是全世界最好的,但一定是那些符合條件的人裏面最好的一個。”
唐遠低垂着腦袋,“我要留給我喜歡的人。”
唐寅沒聽清,“什麽?”
“爸,我的身體跟心是分不開的,只能給同一個人,”唐遠的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跟嚴肅,“我玩不起,也不愛玩。”
唐寅的表情陰晴不定,眉間的情緒變了又變,半響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兒子,你不像我。”
唐遠說,“謝天謝地。”
“反了還,”唐寅掐着眉心,克制着怒氣說,“人還是要找的,你現在說不要,到時候就不一定了。”
唐遠蹲下來跟他爸平視,“要是到時候我還是一樣的态度呢?”
唐寅調笑,“先得等到那一天,那個時候,嗯?”
唐遠氣的大力把禮品袋扔到他爸身上,裏面的六個盒子全掉了出來。
“雖然我周圍有些人玩的領域比較廣,但我向來只玩一種。”唐寅将盒子一一收進禮品袋裏拎還給兒子,“那個圈子我就沒參與過,不感興趣,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彎的。”
唐遠不肯要,“天然彎。”
唐寅的面部抽搐着把袋子塞回抽屜裏,“過幾天我跟小廖談談,讓他招一批男孩子,找專業的培訓一段時間,通過考核的都收進去,大部分拿來開展業務,家裏不差那個錢,主要是想給你以後跟全世界出櫃打下基礎,你知道的,好奇心那玩意兒用着用着就沒了。”
他屈指刮了下小孩的鼻子,“兒子,爸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有那個能力站出來向全世界出櫃,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的身體好不好,還能不能替你遮風擋雨,但願到了那一天,不管爸在不在,對于你的出櫃,全世界都能不屑的表示,早就猜到了,果然如此,沒什麽好稀奇的,然後對你少一些關注跟語言攻擊,你可以跟你的伴侶擁有奢侈的隐私。”
唐遠的身子一震,正感動着呢,眼眶都紅了,就聽到他爸說,“小部分留着給你當後宮,安全性跟保密工作都不會有問題。”
“……”
唐遠吸吸鼻子,“我要睡覺了。”
“那好吧,”唐寅彎下腰背在兒子頭發裏親一下,“晚安,寶貝。”
唐遠說,“晚安,老頭。”
唐寅的臉黑了黑,他走到門口時聽到後面傳來兒子的聲音,“爸,更年期要重視,找個醫生開導開導,壓力太大就想辦法舒緩,約幾個老友釣釣魚什麽的,也可以在我沒課的時候跟我談心,別胡思亂想,你每年的體檢報告我都有看,我會努力強大起來,讓你好好安享晚年。”
這話說到心窩窩裏面去了,唐寅用力抹把臉,小兔崽子……
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管家一路撐着傘送少年到門口,路有點長,走過去的時候鞋子上都沾了不少雨點,他彎着腰說,“少爺,今天會有一批漫畫送過來,我給您放到書架上整理好?”
唐遠激動了一秒就蔫了,“別放書架上,你随便擱哪個房間裏吧,擱了也別告訴我。”
管家挺驚訝的,“少爺不喜歡看了?”
“還喜歡的。”唐遠撇嘴,“只是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吃狗糧。”
管家腳步一個踉跄。
唐遠逃了上午的毛概,之前一直沒點過名的老師竟然要點名,由于他的名氣太大,想巴結他的人幫他冒充一下都不行。
于是他就悲催了。
逃個課在大學裏是挺平常的現象。
到了唐遠身上,那就被放大了很多倍,他的心态早已經過千錘百煉,一般情況下都炸不了,該幹嘛幹嘛,習慣了周圍的人一副“看不慣他,又不敢在他面前撒野”的樣子。
中午輔導員把唐遠叫到了辦公室。
輔導員是留校生,瓜子臉,大眼睛,有一頭顏值很高的烏黑長發,屬于古典美女的範圍,氣質絕佳,她這次把唐遠叫來,為的自然不是他翹課的事,而是元旦晚會的劇目事宜。
唐遠愕然,“元旦?還早吧。”
“不早了。”輔導員說,“編排跟審核都需要時間。”
唐遠跟輔導員對視了會兒,明白她的意圖,“老師,我不是很想參加。”
輔導員說,“你是這一屆的第一名,不出個劇目說不過去。”
唐遠眯了眯眼睛,你跟我開玩笑?
輔導員滿臉正色,沒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
唐遠往後一靠,不說話了。
輔導員給他一個橘子,個頭挺大,他瞥一眼,接過去慢悠悠的剝了起來。
“群舞,獨舞,雙人舞,你挑一個。”
聽到輔導員那麽說,唐遠掰一片橘子到嘴裏,“群舞吧。”
“群舞的人數,老師初步估計是八個,後面會有改動,只多不少。”輔導員瞧了瞧新做的指甲,“排練的時間會比另外兩個要長很多,你懂的,群舞看重的不是個人,是集體,默契非常重要。”
唐遠的嘴角抽了抽,“算了,我選獨舞。”
輔導員繼續看指甲,“唔,獨舞的話,老師這兒已經有幾個備選的學生了,跟王老師李老師有溝通過,不出意料的話會在那幾個裏面選一個出來。”
唐遠看向嘟嘴裝可愛,好吧,是真可愛的輔導員,“老師,你跟我明說吧,別跟遛小狗一樣遛我了。”
輔導員終于不看指甲了,她單手托腮,“老師手裏有一個劇目,講的是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懵懂,試探,熱戀,癡迷,矛盾,争吵,徘徊,迷茫,疏遠,最後曲終人散。”
唐遠咂嘴,“應該會是個精彩的劇目,可以拿到大舞臺上去,放在元旦晚會上面會不會……”
輔導員很矜持的擺擺手,“難登大雅之堂。”
唐遠瞪眼,那你還跟我扯出一副“我把壓箱底的寶貝給你看”的架勢?
輔導員看出了他的心思,紅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字,“情懷。”
好,情懷是吧,那是個可以一文不值,也可以珍貴無比的東西,唐遠把大半個橘子放桌上,“我的搭檔呢?班上的同學?”
“不是。”
輔導員那張高級臉上有了笑意,整個人都真實親切了起來,“你的搭檔是高年級的學姐,她還沒畢業就拿過不少獎,由她帶你,一定會呈現出很不錯的效果。”
“禮拜天晚上七點你去三樓的舞蹈室,老師帶她過去。”
談話結束的意味明顯,唐遠起身,“對了,老師,那劇目叫什麽名兒啊?”
輔導員扭頭看向窗外,“《初戀》。”
唐遠怔了怔,笑,“好名兒。”
剛出大樓,唐遠就接到了張舒然的電話,問他吃午飯沒,他說還沒吃。
“來我這吃午飯?”張舒然溫聲說,“阿姨回了老家一趟,帶回來一些蒿子,能給你做蒿子粑。”
唐遠立馬說去。
香瀾花苑跟唐遠的學校中間隔着張舒然的學校,從他學校的正門進去,穿過北門就到了。
唐遠在小區旁邊的超市買了水果,兩手提的滿滿的,他按照指示牌找到30棟,看見了站在樓底下的張舒然,接他來了。
張舒然拎走唐遠手裏的水果,“餓了吧?”
“餓了,”唐遠跟着他進樓道裏,“阿列跟小朝在不在?”
張舒然說不在。
唐遠扭頭說,“那待會我要拍蒿子粑的圖片發群裏,饞他們。”
張舒然笑着按電梯,“好。”
唐遠進了電梯裏,跟張舒然說起元旦晚會的事情。
張舒然像個溫柔的大哥哥,不時在他發牢騷的時候安撫兩句。
唐遠進門就聞到了蒿子粑的香味,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他吞了口唾沫。
“好香。”
張舒然彎腰把拖鞋放到他腳邊,“去洗手吃飯。”
唐遠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見他的手機在張舒然手裏,“舒然,怎麽了?”
張舒然将手機遞過去,“剛才你的手機在響。”
唐遠一看手機,發現上面有個未接來電,是那個男人打的。
備注不是裴秘書,是裴裴。
唐遠瞥一眼發小,咧嘴說,“一時興起改着玩兒的。”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他是在男人那裏受了氣改的,編輯的時候牙都快咬碎了。
“你呀……”張舒然笑了起來,“當事人如果看到那個備注名,表情應該會很精彩。”
“他才不會呢。”
唐遠脫口而出,語氣給人一種親昵的感覺,沒留意到張舒然蹙了下眉心。
阿姨根據張舒然的喜好做的飯菜。
唐遠的口味跟他差不多,愛吃的菜都有雷同的,就擺在自己面前。
但唐遠一頓飯卻吃的心不在焉,不知道那個男人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飯後,唐遠留下來睡午覺,心裏正是煩躁的時候,接到了馮玉的電話。
“唐遠,我在我表舅的診所裏碰到了你爸爸的秘書。”
她在為有一個能聊下去的話題而雀躍,卻不知電話另一頭的人聽到她那麽說,臉色都變了。
“不會吧?”
“真的啊,你爸爸的秘書那麽帥,我怎麽可能認錯。”
“那他去幹什麽的?”
“他是我表舅的病人啦。”
唐遠豁然坐起來,“什麽病?”
“我偷偷聽了一會,好像是心髒不好,”馮玉稀奇的說,“看不出來,他長的高大健壯,心髒竟然有問題,不知道是先天性的還是……喂?唐遠?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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