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有得玩

張舒然在書房裏看書, 聽到外面傳來阿姨的驚呼聲, 想都不想的就立刻放下書快步走了出去。

看見少年坐在沙發上,腦袋低垂着, 腰背彎出難受的弧度, 像是在哭, 很無措的樣子,他一愣, 聲音很輕的喊, “小遠?”

唐遠沒擡頭,“手被門夾了。”

張舒然這才注意到他左手的食指, 中指, 無名指全都紫黑了一塊, 指甲裏有肉被擠出來,血淋淋的,不由得呼吸一緊,“怎麽這麽不小心?”

話裏聽着是在責備, 眼裏卻全是心疼。

唐遠啞聲說沒留神。

張舒然欲言又止, 最後只是接過阿姨拿來的生理鹽水, 蹲下來給他清洗傷口。

唐遠瞥見地板上的血跡,一路從房門口延伸到他腳邊,他嘆氣,“舒然,我把地板弄髒了。”

“髒就髒了吧,沒事的, 阿姨一會收拾。”張舒然用棉簽沾了紅汞塗在他三根手指的傷口上面,“疼嗎?”

唐遠說,“不疼。”

張舒然在心裏嘆氣,不疼你哭什麽?他輕輕托着少年細白的手,“小遠,你還在堅持?”

這話問的恨突兀。

唐遠腦子裏亂糟糟的,沒聽懂,“什麽?”

張舒然在他的三處傷口周圍都松松的包上一層無菌紗布,用稱述的口吻說,“你哭不是因為手疼,是跟你暗戀的那個人有關。”

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平和,可話裏的內容就不是那麽讓人好消化了。

唐遠的氣息變得紊亂起來,他盯着虛空一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張舒然湊近些,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勢仰視他泛紅的眼睛,哭過的樣子,輕柔的聲音裏帶着誘導的意味,還夾雜着一絲隐藏的期待,“小遠,告訴我,出什麽事了?”

唐遠對上發小鼓勵的眼神,某個瞬間心裏的防備晃動了一下,卻又變得堅固,他搖頭,“沒什麽。”

張舒然看了他好一會,站起身退後幾步轉過去,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垂眼看自己的手指,一語不發。

氣氛莫名的沉悶,唐遠心裏本來就堵得慌,這讓他更加的不好受,他刷了刷手機,說,“舒然,我得回學校了。”

張舒然沒挽留,只是說,“中午太陽曬,我讓司機送你。”

“這才多遠啊。”唐遠抿着的嘴角抽了抽,恢複了平日的幾分神采,“再說了,現在又不是三伏天,太陽能有多曬啊。”

張舒然看他那樣,不禁松了一口氣。

唐遠揮揮手,“走了。”

“小遠。”

張舒然叫住走到門口的少年,從阿姨手裏拿過打包的蒿子粑走上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攬上他的肩膀,“我送你下樓。”

唐遠邊走邊看左手包着紗布的三根手指,感覺指甲蓋裏有針紮的疼,怎麽都忽略補了,他抽一口涼氣,“那會兒不疼,現在怎麽疼上……”

“十指連心。”張舒然攬着他肩膀的手輕拍幾下,“盡量不要讓傷口沾到水。”

唐遠嘴上嫌棄的說,“舒然,我發現你很有成為老媽子的潛質。”

“……”

立在樓底下,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張舒然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陳同學,我是張舒然。”

陳雙喜緊張的說,“張少你好。”

張舒然往回走,“小遠的左手受傷了,不能碰水,你照看着些。”

語氣是一貫的溫和,裹挾着讓人不會反感的客氣跟疏離。

“我會的。”陳雙喜大着聲音,激動的一張臉漲紅,他抖動着嘴唇說,“張,張少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唐少。”

張舒然的聲音裏有笑意,“那就謝謝陳同學了。”

“不用謝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

陳雙喜聽着電話裏的忙音,他愣愣的想,唐少真是好命。

有那樣富裕的家境,有把他當寶貝的父親,還有那麽為他着想的兄弟,過着讓人做夢都夢不到的美好生活,像一個小王子。

陳雙喜的想法在看到宿舍樓底下差點摔一腳的當事人時,有了改變。

什麽都有了的小王子也會有不如意的時候。

唐遠進宿舍的時候,就看到了眨巴着大眼睛的陳雙喜,像是等着主人回來投喂的小狗。

宿舍另外倆人一個在隔壁打牌,一個跑到女朋友學校約會去了,他們跟唐遠的關系不好不壞,就是普通同學。

以往唐遠從外頭回來的時候看宿舍就陳雙喜一個,還會開開玩笑,今天沒有,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脫鞋,那樣兒像是一個打了敗仗的将軍。

陳雙喜主動把唐遠的杯子沖洗了一遍,在飲水機那裏接了杯水給他。

唐遠解着鞋帶,眼皮不擡的問陳雙喜,“你媽媽的手術成功率有多少?”

陳雙喜看着他受傷的那只左手,呆呆的張嘴,“啊?”

唐遠知道自己問的有點兒唐突,“我就是問問。”

他爬上床躺着,面朝天花板自言自語,“生病很難受的,生了很難好的病,那不得難受的要死啊。”

陳雙喜聽不太清,他抓着護欄上爬梯,小心翼翼的詢問,“唐少,你喝果汁嗎?我去給你買。”

唐遠閉上眼睛,“不喝。”

這位小主子的反常很明顯,不像是因為手疼,陳雙喜卻不知道怎麽辦,他撓了撓頭,聲音細若蚊蠅,“那我去醫院一趟,我想看看我媽。”

“去吧,”唐遠揮了下手,“把門給我帶上。”

陳雙喜哎了聲,他從爬梯上下來,腳步還沒站穩,就聽到上鋪響起了聲音。

“我皮夾裏有錢,你拿一些,給你媽買點兒吃的。”

陳雙喜結結巴巴的說不用。

上鋪安靜了會兒又響起聲音,“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媽媽手術順利。”

陳雙喜垂下腦袋看腳上的球鞋,兩邊都開了膠,用膠水粘了幾次,髒兮兮的,他的左腳蹭蹭右腳,聲音裏帶着懦弱的哭腔,“唐少,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事情,但是……但是……”

“好了,別但是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知道,趕緊去吧,下午還有課。”

陳雙喜用手臂擦擦眼睛,“嗯。”

宿舍的門開了關上,周遭靜了下來,唐遠翻個身背對着牆壁,那會兒他聽到馮玉在電話裏說的內容就感覺天旋地轉,慌亂的往外面跑,手還在門框上就直接把門甩了上去。

那一刻擔憂壓過了所有感官。

唐遠把手放在胸口位置,隔着衣物感受心髒健康有力的跳動,良久,他嘆了口氣,鄙視自己。

只是從馮玉口中得知那個男人好像心髒不好,怎麽個不好法,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這些還沒弄明白,他就亂的不成樣子,真的太不應該了。

唐遠翻出通話記錄撥給馮玉,被掐掉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再撥,猜想她現在應該是不方便接電話。

馮玉是很不方便。

面前的男人高她一大截,她需要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臉,看了還不如不看,因為對方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讓她畏懼。

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将馮玉整個包圍,以至于這個男人不走,她就不敢動彈,自從她偷偷給唐遠打電話被抓個現行之後就一直是這樣,尴尬又壓抑。

馮玉深呼吸,鼓起勇氣仰起頭,“裴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今後絕對不會再向別人提起今天的事。”

裴聞靳的神色平淡,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據我所知,馮小姐讀的是醫學院。”

馮玉聽出男人話裏的意思,她窘迫的滿臉通紅,當時她一心只想着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給唐遠打電話的借口,其他的真的沒想,沒顧得上。

作為一個醫學專業的學生,不會不知道什麽是病人的隐私權。

馮玉彎了彎腰,真誠的對自己錯誤的行為道歉,“裴先生,對不起。”

這麽水靈的小姑娘,一般人都舍不得為難。

裴聞靳說,“馮小姐看起來很喜歡我家小少爺。”

馮玉這回連脖子都紅了,她支支吾吾,語無倫次,完全就是一副提到喜歡的男孩子會出現的嬌羞姿态,“也沒,也沒有啦,唐遠人很好的,他很厲害,學習好,舞跳的也好,還很有禮貌,跟我認識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不知不覺的誇贊了起來,馮玉反應過來時難為情的去看男人,這一看她心下一驚,不知道怎麽回事,對方掃過來的眼神讓她喘不過來氣。

裴聞靳一言不發,他的眼簾半垂着,眼底黑黑沉沉。

馮玉的後背一陣陣發涼,完全摸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只好僵着臉笑,“裴先生,你放心,我一會就給唐遠打電話,讓他別把你的病情透露出……”

話沒說完就看見男人皺起了眉頭,她一頭霧水,不明白那句話裏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對方。

馮玉簡直想哭着喊媽媽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長這麽帥,卻這麽可怕,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的人?

她自認外形甩及格線一大截,很有異性緣,這回踢到了鐵板,懷疑人生了都。

就在這時,裴聞靳的手機響了,他轉身邊走邊接,步子邁的大且平穩,很快消失在拐角。

确定那人不會再回來,馮玉驚魂未定的打給唐遠,“我快吓死了。”

唐遠問道,“嗯?怎麽了?”

“他聽到我給你打電話了,也知道我把他的病情告訴了你。”馮玉心有餘悸,“剛才他跟我僵持着,真挺吓人的,我手心都出了很多汗。”

唐遠聞言就笑了,“早晚的事兒。”早晚他都會知道的,只要他一顆心在那個男人身上。

馮玉沒聽明白。

唐遠不能解釋給她聽,誰都不能,他随意的問,“馮玉,你家有多少親戚投身在醫學事業裏面啊?怎麽連表舅都是醫生?”

“好多。”馮玉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小得意,“我表舅是院長诶,他以前是有名的心外科專家,很強的。”

唐遠坐起來些,碰到了夾傷的手指,疼的他連連吸氣,“是嗎?”

“嗯,”馮玉抹掉鼻子上的汗珠,“不過他最近幾年歲數大了,很少親自上臺主刀,底下帶的一群學生都很有實力,每一個都可以不用他的協助獨自完成一臺手術。”

她左看右看,壓低音量說,“我猜你爸的秘書可能很早就是他的病人了。”

唐遠曲腿把下巴抵着膝蓋,“裴秘書是今年上半年來我爸公司上班的,今天之前我真沒聽人說過他心髒不好,平時接觸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問題。”

馮玉啃了啃嘴角,“你要是很好奇的話,我可以幫你試探的問問我表舅,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很注重病人的隐私權。”

唐遠心說,我不是好奇,是害怕,我怕的要命。

但是我不敢讓別人知道。

傍晚的時候,林蕭來學校找唐遠,拎着一個袋子。

唐遠見袋子裏是幾套睡衣,他的表情就不太好,想必那個男人中午給他電話就是為的這個事兒。

自己不來就算了,為什麽要讓心思細膩的林美人跑這一趟?

林蕭抓着少年的左手腕,看他包紮的三根手指,關心的問,“怎麽搞的?”

唐遠說被門夾的。

“一根一根夾的?”

“……一下子夾了三根。”

“那你在夾手指之前,一定先夾了腦子,。”

唐遠裝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厲害厲害,這都能猜得到。”

“……”

林蕭問袋子裏是什麽。

唐遠眯了眯眼睛,“姐,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林蕭理着一側肩頭的發絲,“怎麽,我應該知道嗎?”

唐遠,“……”

林美人跟他爸是同一類人,不好應付,全靠忽悠是不行的,必須拿出點真的東西,他用不是很在意的語氣說,“我叫裴秘書給我買了幾套睡衣。”

“哦,”林蕭拉長聲音,“這樣啊。”

唐遠跟她大眼看小眼。

“那就是說,裴秘書忙的抽不開時間,就找何助理幫忙,”林蕭塗黑的指甲撓了撓下巴,“何助理半路遇到我,聽說我要來附近,索性讓我順便把東西捎帶給你了。”

唐遠開始磨起了後槽牙。

林蕭對盯着她看的幾個男生回以迷人微笑,“小遠啊,你也別怪裴秘書對你的事不上心,他忙着呢,至于何助理,看樣子是晚上有約會。”

唐遠聽的眉心一蹙,“怎麽裴秘書忙的連跑一趟學校給我送衣服的時間都沒有,何助理就有功夫約會?他倆不都是我爸的左右手嗎?”

林蕭聳肩攤手,“這得問你爸。”

唐遠吃驚,“難不成何助理讓我爸打破了規則?”

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去公司找他爸,看到一女員工衣衫不整的從裏面出來,生的美豔動人的臉上還有淚痕,楚楚可憐,他爸坐在皮椅上面疊着長腿抽煙,說兒子你別多想,兔子不吃窩邊草。

他來一句,爸,您別給兔子抹黑了。

“想什麽呢?”林蕭揉了揉少年的頭發,“你爸不碰公司員工是衆所周知的事,再說了,何助理又不傻,做助理可比做床伴要穩定多了,價值也不能相提并論。”

唐遠無話可說。

林蕭意味深長的說,“你要是覺得你爸工作分配的不夠公平,就去跟他說說,你的話他肯定會聽。”

唐遠心裏直打鼓,嘴上切了聲,“我有什麽好說的。”

林蕭說笑,“替裴秘書抱打不平啊。”

“沒必要,”唐遠嗤地一笑,“他領我爸給的薪水,做多做少跟我有什麽關系。”

林蕭盯着他看了幾秒,面帶回憶之色掃了掃周圍的校園環境,“小遠,帶姐去食堂吃飯吧,姐畢業好多年了,還真懷念食堂的飯盤。”

唐遠的臉抽搐。

宿舍樓對面就是二食堂,旁邊還有個小食堂,唐遠常去小的那個,人少,不用排很長的隊伍。

還有個原因是那家有他喜歡的雞蛋肉餅湯。

唐遠帶林蕭打好菜找位置坐下來。

林蕭穿的雖然不是職業套裝,但依舊是幹練成熟的穿着,像一顆熟透了的櫻桃,在一堆青澀小果子裏面很紮眼。

唐遠忽略各種投過來的目光,拿筷子在飯菜裏撥了撥,“姐,你跟那個利歐還聯系着嗎?”

林蕭的臉色一變,她夾了一筷子青菜到少年盤子裏,“筷子我還沒碰,幹淨的,吃吧。”

唐遠看看青菜,跟他的肉食嚴重不搭,“我不愛吃。”

“我也不愛吃,”林蕭說着就把青菜送到嘴裏,“但是還得吃。”

唐遠一臉不情願的扒拉出兩片青菜葉子吃掉,真的難吃,他抿抿嘴,說,姐,你還沒回我呢。

林蕭優雅的吃着飯菜,“沒聯系了。”

唐遠瞅一眼,又瞅一眼,看不出她到底是撕掉牛皮糖的輕松,還是別的什麽。

瞅第三次的時候,唐遠終于發現了名堂,也像是咂摸出了點兒東西,他忍不住說,“姐,你好像瘦了。”

“是瘦了,”林蕭斜眼,“兩斤。”

唐遠欲要說話,就聽她來一句,“最近發現的一個減肥方法還挺管用的,回頭我發你手機上,你試試。”

“……”

唐遠晚上怎麽都睡不着。

那個男人給他買的幾套睡衣都沒脫水,他就沒穿,疊好放在枕頭邊上,不時摸兩下。

像個變态,不對,是神經病。

陳雙喜在說夢話,不知道做的什麽夢,喉嚨裏發出可憐無助的嗚咽聲,接着就是驚恐的大喊大叫。

下面床鋪那兩位前後罵罵咧咧,陳雙喜嗚嗚了幾聲,老實了。

唐遠要不是人就在宿舍裏,光聽聲音還以為陳雙喜被誰強了。

他縮進被窩裏刷開手機,翻到通話記錄,視線黏在那串號碼上面,遲遲沒有戳。

打過去說什麽?

這個疑問已經在唐遠的腦子裏盤旋了一下午加半個晚上。

那個男人都聽到馮玉給他打電話了,也沒找他,會不會是在等他主動找過去,好趁機看他是什麽想法?

其實他的好奇心真的不重。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個男人僅僅就只是他爸手下的衆多員工之一,再精明再能幹,他也不會如此牽腸挂肚,寝食難安。

唐遠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第二天是周六,沒課,唐遠上午挂着黑眼圈去張舒然家裏的影視公司。

他到的時候,陳列跟宋朝已經在那兒了。

陳列從沙發上跳下來,湊到唐遠眼跟前啧啧啧,“我說小遠,你昨晚幹嘛去了?”

“沒幹嘛。”唐遠撥開他的腦袋,拿起桌上的一瓶果汁擰開喝了兩口,“舒然要拍什麽啊?”

陳列說是給男裝雜志拍照片,“別轉移話題,你那倆黑眼圈到底怎麽來的?”

唐遠捋了把劉海,神情恹恹的,“就是沒睡好呗。”

陳列還要說話,看到他受傷的手又是一陣咋呼。

唐遠耳朵邊跟放鞭炮似的,他窩到宋朝身邊的沙發裏,閉着眼睛,臉比平時看着還要白,襯的眼睛下面的青色尤其明顯。

這一幕在宋朝跟陳列眼裏,都覺得怪可憐的,倆人難得默契了一回,誰都沒上前打擾。

陳列那人有多動症,他老實了沒一會就在辦公室裏轉悠起來,這兒碰碰那兒碰碰,瞥見宋朝微眯眼睛看牆上的畫,離他挺近的,他先是下意識把腦袋湊過去看兩眼畫,這一下子距離拉的更近了,發現了什麽以後他大叫,“卧槽,小朝你是內雙啊!”

宋朝擦鏡片的動作一頓,轉瞬後繼續,“大驚小怪什麽。”

“我靠!”陳列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說,“不是吧小朝,你往眼皮上劃拉了兩下?”

宋朝皮笑肉不笑,“小遠,你覺得呢?”

唐遠打了個哈欠,“一直那樣。”

“真的假的?”陳列面紅耳赤的罵了聲操,“我怎麽以前就沒……”

唐遠警告的給了他一個眼神,哥們,你別只長個子不長腦子,沒看小朝臉都陰了嗎?

陳列還真沒發覺,不怪他,要怪就怪小朝總讓他有種永遠待在陰雨天裏的感覺,跟他的陽光暴曬是兩個世界。

宋朝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小遠,抽兩張濕紙巾給我。”

唐遠夠到面前的紙巾盒,抽了兩張丢過去。

宋朝接過濕紙巾擦臉。

陳列明白過來,瞪着眼睛罵,“靠,老子唾沫又沒病毒!”

宋朝将眼鏡架回鼻梁上面,嗤笑了聲,“誰知道呢。”

陳列吐血。

不多時,張舒然的助理來喊唐遠他們去6樓攝影棚。

6樓的長廊兩側挂着很多照片,都是公司的新舊老少藝人,唐遠一路走一路看,直到在照片裏看見了方琳,他的那種漫不經心才有了一絲變化。

陳列吹口哨,“女神啊。”

他暧昧的笑,“不知道她有沒有爬過舒然他爸的床,或者是別的哪個導演制片家裏的沙發。”

唐遠扭頭去看他。

陳列擠眉弄眼,“潛規則懂不懂?”

唐遠的表情古怪,應該……不會吧?以他作為一個影迷的角度來看,方琳算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在他爸之前就沒什麽黑點跟緋聞。

陳列跟唐遠講什麽是潛規則,還說他電話裏有多少片兒,都有哪些藝人的,全程叽裏呱啦,滿臉紅光,唾沫星子橫飛。

唐遠聽的一愣一愣的,對陳家的勢力有了一個新的了解。

一旁的宋朝低着頭看手機,不感興趣。

張舒然的助理很合時宜的冒出聲音,“方姐最近惹上了事兒。”

唐遠眼神詢問,他最近沒心思關注方琳,不知道她攤上了什麽事情。

助理說她昨天被狗仔拍到跟一個男的在國外街頭擁抱,那男的是她目前正在熱播的那部戲的男二,報道上說倆人是因戲生情,現在公司這邊的公關還在緊急處理當中,試圖用其他藝人制造熱點把風波壓下去。

唐遠的眼角一抽。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方琳給他爸戴了頂帽子,綠的。

刷了刷微博,唐遠咂嘴,他爸不關心娛樂新聞,但他關心自己的情人,尤其是能住進塞城湖別墅的那些,他應該已經看到這些報道了,不知道是什麽心思。

昨晚他沒回去,不曉得他爸是在家睡的,還是在外頭。

攝影棚裏有點兒嘈雜,工作人員都在忙活,機器也架起來了,一切準備就緒。

公司的太子爺張舒然穿着西裝打領帶,頭發打過蠟,露出光潔的額頭,英俊的眉眼,他但手插兜立在那樣的環境裏,顯得溫文爾雅且風度翩翩。

陳列對着發小上下那麽一打量,“是帥的,也就比我差一點點。”

唐遠不給面子的說,“你穿上舒然那身,也依舊是個痞子。”

“那叫痞帥,謝謝。”陳列大爺似的往馬紮上一坐,“我那絕對是個人魅力,你們只有羨慕嫉妒的份兒。”

唐遠開玩笑,“小朝,你管管阿列。”

“管他?”宋朝既嫌棄又不屑,“我吃飽了撐的?”

陳列,“……”

唐遠,“……”

見張舒然看過來,他笑着豎起一個大拇指。

這是張舒然第一次正式涉足娛樂圈,唐遠他們都來了,忙是幫不上的,對拍攝過程也沒興趣,就是單純的來給他打打氣。

唐遠昨晚沒睡,張舒然拍完一組照片,他就倒在陳列跟宋朝旁邊睡的昏天暗地。

周圍的動靜哪怕再大,對他都沒有什麽影響。

張舒然讓助理把他的運動服外套拿過來,他給唐遠蓋上,細心的壓了壓邊角。

陳列感嘆的說,舒然真是當大哥當習慣了,家裏有弟弟妹妹要照顧,在外面還要管着他們幾個。

宋朝笑出了聲。

陳列問他笑什麽。

宋朝說,笑你傻逼。

于是他的肚子上就被陳列打了一拳。

陳列盡管才用了三分力,但架不住他力氣大,長得壯實,宋朝同學太脆弱,他那一拳下去,對方的嘴唇都泛起了烏青色。

看發小扭着臉不說話,渾身都是陰冷氣息,知道他生氣了,陳列愧疚的抓了幾下板寸,想想又上火,罵罵咧咧道,“操,是你自己招我的!”

宋朝鏡片後的眼睛垂了下去,“我他媽招誰都不會招你。”

陳列愣了愣,“切。”

下午是太子黨們的例會,除了唐遠他們四個,還有其他人,聚在一塊兒吃喝玩樂,一般情況會玩到很晚。

唐遠心裏裝着事,玩不起來,喝了幾杯果汁,吃了幾塊水果就去宋朝常窩的角落裏窩着去了。

張舒然上了個洗手間回來,三個發小就少了一個,他環顧烏煙瘴氣的包廂,沒見着人,“阿列,小朝,小遠去哪兒了?”

宋朝眼皮不擡的刷手機,“走了,你前腳他後腳。”

“小遠,”陳列打了個酒嗝,“不知道怎麽跟丢了魂兒似的……”

張舒然的眉心擰了擰。

唐遠沒走遠,他就在旁邊的公園裏傻坐着。

公司的員工都要做入職體檢,那個男人是他爸重金挖過來的,應該比其他人要多幾分重視。

從昨兒中午到現在,唐遠的心思繞了很多個彎,他想出來的最安全,最穩妥的處理方式就是問他爸。

結果唐遠出于保險起見打了家裏的座機,被鐘伯告知他爸不在家,昨晚也沒回來,他直接打了他爸的手機,幾次都沒接通。

就在他準備直接去公司的時候,他爸打過來了,那頭亂糟糟的,比他剛才離開的包廂還要熱鬧。

好家夥,今天小太子黨們在聚會,老太子黨們也在聚。

唐遠懷疑他爸在“金城”,不過他沒問,他有更重要的事兒,“爸,我聽馮玉說……”

那頭忽然有道嬌滴滴的聲音在喊“裴秘書~”。

話聲戛然而止,唐遠差點就把手機給砸了出去,他冷着一張臉給那個男人發微信,問是不是在“金城”。

一分鐘過去,沒回,兩分鐘過去,還沒回,足足過了有五分鐘,回了,就一個字,是。

唐遠二話不說就殺了過去。

“金城”11樓就一個包廂,寬敞而奢華,此時裏面充斥着酒精跟煙草的味道,還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攪合在一起,能撩撥人的神經。

唐寅把挂掉的手機丢沙發上,引來老朋友的打趣。

“老唐,誰啊?”

“我兒子。”

打趣兒的聲音沒了,在場的衆人面面相觑。

誰都知道這位有多寶貝自個兒子,玩笑随便開,就是不能開到小少爺頭上。

唐寅拉起袖口看腕表,“他大概會在二十分鐘以內到現場。”

“不是吧?你兒子來了,還有的玩?”

“有得玩,”唐寅慵懶的笑,“讓他在一邊開開眼界,知道大人的玩法跟小孩子的玩法有哪些區別。”

裴聞靳把幾乎快要貼在他身上的小姑娘推開,起身道,“董事長,我出去抽根煙。”

唐寅揮揮手,“早去早回啊,小姑娘眼巴巴等着你呢。”

小姑娘對裴聞靳抛了個媚眼。

裴聞靳面無表情的拿了煙盒跟打火機出去,将背後的哄笑聲關在包廂裏面。

穿過走廊枴進樓道裏,裴聞靳扯了扯扣嚴實的襯衫領子,将最上面兩顆扣子解開,他背靠牆壁後揚頭長舒一口氣。

樓道裏寂靜無聲,裴聞靳從煙盒裏甩出一根煙叼在嘴邊,他沒拿打火機,像是發起了呆,忘了點煙。

沒過多久,手機的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裴聞靳看一眼來電顯示上的“少爺”,他将煙拿下來,嘶啞着嗓音開口,“喂。”

那頭是少年清亮的聲音,“我到了,你下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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