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金蓮

随後的幾天裏好似誰也沒有提起過那日的事情來,大家都默契地緘默着,但是重重心事也不是說能忘卻就能好似沒個正形的,然而和大家的日思夜憂不一樣的還是溫傅儀同薛弘。

薛弘依舊是慵懶了模樣,好似本來就不是自己興高采烈向皇帝請求而來的,倒是被幾個哥哥逼迫到這個鬼地方來的一樣,直讓溫傅儀将他唾棄了千萬遍。

而溫傅儀也像個沒有正事兒的人般常常跑到枥棠那方去看看,那些個老大夫們一看溫傅儀來就是哆哆嗦嗦的,支支唔唔道聲王妃,便也不再說其他的了。溫傅儀自己想了想也覺得是了,這些個老匹夫們在一起研究了好幾日了也沒見搗鼓出個什麽東西來,有些怕了她也是應該的。而她竟是不知這些老頭子們也只是怕她一個不小心,拔了劍來,他們這些本來都是半截身子在黃土的人怕是連整個人都快進去了吧。

枥棠倒是看在眼裏笑嬉嬉地看着溫傅儀過來,這些日子下來,枥棠好似好了許多,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起來,笑起來也是甜甜的,可是每次溫傅儀一過來,她就是先笑上一笑,接着就催促着溫傅儀讓她趕緊離開。

溫傅儀哪裏又肯依,安安靜靜地坐在枥棠的身邊,枥棠也拿她沒了辦法,便是自己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也沒再多說些什麽。溫傅儀倒也是極為安靜地坐着,看着枥棠熟稔地熬着藥,然後将其倒入碗中給那些生病的人送了過去,看着看着溫傅儀就是覺得困了,許久後枥棠才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溫傅儀的肩,讓她随着她一道進了房間裏。

溫傅儀知道枥棠該是有話同自己說,困意立馬就去了一半,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因查出了這水中有問題,之後城裏人所用水都是來自更加遠的城外,這水質倒也還好,就是這路途遠了些,城裏人大多都得了疫病,是不允被放出城的,只能讓次薛雉和薛弘所帶過來侍衛幫着城裏的人去城外搬水,這一天來來去去好幾次,也是極累的一件事了。

“傅儀,我的确是好了許多了,這其中有我治療得早得原因,但是我找到了一種藥材能夠将這病情給抑制住。”枥棠一說完溫傅儀的眼睛就是亮了起來,直勾勾地看着枥棠,枥棠也是微微一笑。

枥棠的确長得極為好看,細長的眉,微微一笑就是一揚,這個年紀的天真卻也顯了出來,從小兩人便是一起長大,溫傅儀倒也是将她當了妹妹去。

“可是傅儀,”枥棠說到這裏稍稍停了下來,擡起頭來看了看溫傅儀,這兩個“可是”二字卻是讓溫傅儀心下一抖,也是知道枥棠是碰上難處了,忙坐直了身子看向枥棠,枥棠先是微微嘆了氣,這才又接着道,“這藥材是師父一直放在我包裹中的,是金蓮花。”

“等等,枥棠,這金蓮花可也是有毒的。”溫傅儀雖是對藥材不甚精通,但是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不僅是皇宮的王親們不能接觸毒,就是做為一軍之将,也是有被敵方所毒死的,所以溫傅儀雖是不喜這些東西,但是多少也還是有些捉摸的,不精通,卻也是知曉的,更別說打小同枥棠在一起耳濡目染得多了,知道些就更不為過。

“它雖是一種毒,但是毒性微薄,一兩朵花是不會致死的,相反的它倒還能清熱解毒,若是用得好了,是可以慢慢地将這些毒性給解掉的。”

枥棠說完将自己包裏還剩下的幾朵金蓮花拿出來給溫傅儀看了看,那也都是些幹花了,但是金蓮花的确也算是長得漂亮的花了,花形近似喇叭,萼筒細長。可這花喜冷涼濕潤環境,今還沒有入冬,這金蓮花亦是難找得很,就是有些茶莊所賣的幹花來做茶飲來的也是賣得極貴的,所以溫傅儀便是懂了枥棠講不出來的尴尬。

這次朝廷讓他們三人同行本也沒抱了希望了,自來瘟疫可怕,歷來王朝中都會有那麽一兩次大點的瘟疫,大都也是束手無策的,封城而已,命大的就是活了下來,命賤的,也便是走上了黃泉,再也沒能看上這世間一眼了。

溫傅儀嘆了口氣,再回過頭去看了看枥棠,站起了身來,卻是被枥棠一把抓住了:“傅儀,都是生命。”

溫傅儀回過頭去又看了看了枥棠,微微地笑了笑才道:“你安心,好生照顧着自己,我先回去,你記得喝藥。”

溫傅儀覺得有些累,可是剛剛枥棠所說的也自然是句句在理,想來想去覺得應是告知薛弘一聲,可是最後卻是走到了薛雉的房門前,再仔細一想來這裏也才是對的,便是上前扣響了門。

溫木開了門,先是看了溫傅儀一眼,溫傅儀的身子跟着就是一顫,随即回過神來沖着溫木點了點頭:“我想見大皇子,有要事與大皇子商議。”

溫木點了點頭,正待進房間裏問問薛雉的時候,裏方的薛雉卻是開了口:“讓七王妃進來罷。”

說罷溫木就是側了側身子讓溫傅儀進了房間,房間裏面有些暗,溫傅儀微眯了眼,半晌才适應了房間裏的光線,卻是在此時聽到薛雉開了口:“我不喜光,你莫介意。”

溫傅儀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慢慢地走到了椅子旁就是坐了下來,也不同薛雉客氣,暗裏雖是看不清薛雉的神色,竟也是讓溫傅儀覺得安心的,畢竟有時候當溫傅儀看着薛雉的時候,她更是想不通薛雉在想些什麽。

“今日你來是有何事找我?”薛雉在溫傅儀的面前一直沒有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即将成為太子的大皇子的架子,因着薛雉早已是适應了這房間裏的光線,便是睜大了眼睛看着溫傅儀,溫傅儀一眼看過去竟是吓了一跳,而後才慢慢地平複了心情,又細細地想了想枥棠同自己說的話。

“枥棠已找出了這藥的藥方,當是能救柒洲的百姓。”

“你倒是真來同我說,不告訴你家相公?”

“說好了要助大皇子,必也是交心的話,哪裏敢騙您?”

話說完薛雉先是頓了一頓,溫傅儀在他的面前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太過造次,與薛弘在一起的感覺不同,她敢同薛弘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可是讓她在薛雉面前像對薛弘那般放肆,她也是不敢的。

“你說,要些什麽藥材。”

“金蓮花。”

“哼。”薛雉冷哼了一聲,又看了看溫傅儀,“你身為将軍,怎不知這金蓮花是有毒的?”

溫傅儀聽着他的那一聲冷哼,冷汗跟着就是冒了出來,卻又不得不挺直了腰杆來看着薛雉:“我信枥棠,這金蓮花雖是有毒,可是若是處理得好,也是能去了毒性的。”

“你就這麽信那個叫枥棠的姑娘?怎知她是不是真的就能拿捏得準了這個度了?”說完還沒等溫傅儀開口又是說了出來,“就是你信她,我也不能信她,這給柒洲水源下毒的人還沒查出來,怎知又不是她?若是這金蓮花直接害得柒洲的百姓都死了,那我的罪孽可就是大了。”

溫傅儀咬了咬自己的唇 ,卻是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而後才擡起頭來透過窗外射進來的一縷光看清了薛雉的臉,随即就是笑了出來,想着也不過爾爾罷了。

“可是若是大皇子信枥棠一次,這瘟疫治得好了,這太子之位定是大皇子的囊中物,任誰也是奪不走的了,可是若是枥棠失敗了,大皇子回了南訖交待也可說是這瘟疫太過猖獗,難以根治,也就罷了。”

“信一次,或許是大皇子贏了,或許也就是平淡回去交待了之 。”

“而大皇子橫豎也沒做甚過份之事,要麽平平淡淡無功無過,要麽就是平步青雲,榮登太子之位。”

溫傅儀說完低下了頭去又是笑了起來,她剛剛分明看到了薛雉的臉,那眼裏閃着光,她定也是在那一刻知道了薛雉心裏頭也是動搖了的,只要自己将這一點提出來,這薛雉也就是不會再推托了。

“你有幾層把握?”

溫傅儀一聽,面上一喜,可仔細一想又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低下頭去抿了抿唇又擡了起來看進了薛雉的眼裏:“那就看大皇子能弄到多少金蓮花來了。”

“大膽!”

溫傅儀話一出,薛雉就是一聲怒吼,将桌子一拍,直吓得溫傅儀身子抖了抖,擡起頭來直直地看着薛雉。

“溫傅儀你可真真是在為難我啊,這金蓮花喜寒,今還未入冬,哪裏來的金蓮花,你倒是說與我聽聽?”薛雉這次的确是動了怒,他也回看着溫傅儀,立馬就知道了溫傅儀今下來不僅是想要他救助于她,而是這大量的又不是季節的金蓮花,定是要了朝廷諸多銀子出來,國庫今下也不知是個何種狀況,若是真的急起來,這朝中大臣們定是個個都要被查出來,再加以整治一番,就就是這瘟疫過了,他能順利登上了太子之位,可這朝中的人心卻又不知是偏向了何方。

“大皇子,傅儀覺得還是可以試上一試的。”

“大膽溫傅儀,你可真是不要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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