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二節課,謝殊跑去一看,這才明白過來
肉圓,筍煨火肉,芋煨白菜······
每樣菜分量都很足,做的也極為精致,其實想不精致也不行,沈家姊弟二人雖說天天互相打機鋒,但都是會享受會生活的主,連個菜譜都是袁枚的《随園食單》。
席間,傅既明剛拿起筷子,見了那烏米飯便是驚奇。
沈梁纥看在眼裏,指着沈醉墨道:“粹真的手藝,去年立夏時風幹冷藏的南燭葉。照她的話說,這樣一年都能吃到。”
“真是心靈手巧啊!”
“快別誇她了,她就一吃貨,有她掌勺,兩年吃飯不帶重樣兒的。”
沈醉墨夾起一筷子百合西芹塞進沈梁纥的碗裏:“得了吧,下回想吃的時候您可別來找我!”
清茶淡話,眨眼之間便是月上柳梢。
傅既明手執茶盞,轉頭望月:“清筝向明月,半夜春風來。清風明月,好景好情,若不是年老體衰不勝酒力,必與你青梅煮酒論英雄。”
“且将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沈梁纥将茶盞擱在幾案上,吟道:“歲月不饒人啊!”
須臾,傅既明展眉:“若是哪天我退下來,必定來這兒叨擾你。”
沈梁纥朗聲笑曰:“元哲若來,我必掃榻相迎!”
天色已晚,沈蒼舒引着傅家人去客房休息,謝殊和沈醉墨則扶着沈老回了瞻淇奧堂。
月色空明下,傅既明望着正中的牌匾念道:“漱石閣,散帶衡門,枕石漱流,這倒是應景。”他問向沈蒼舒:“這是子谵寫的吧。”
句式是疑問,口氣卻是肯定。
沈蒼舒神色不變,點頭道:“叔公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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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既明嘆氣,推門而入,對沈蒼舒道:“天青你且去歇着吧,今日多有叨擾,我代傅家小輩在此謝過了。”
“叔公之禮天青不敢當。”沈蒼舒躬身讓禮:“若是各位有哪裏不适,到旁邊的淵鑒齋找我便是,天青必定竭盡所能。”
話畢,沈蒼舒退後一步長鞠一躬,而後直身退去。
傅既明立于堂前,看着不遠處逐漸消失于竹林之間那淵渟岳立的身影對傅伯雍、傅仲朔、傅叔淮兄弟幾個道:“沈家皆是芝蘭玉樹之輩啊,你們以後教導後輩也要向沈世伯多學學!”
漱石閣上下共三樓,一樓為堂廳,二三樓皆做了卧室,傅家不到十個人住進來也綽綽有餘。
傅既明剛收拾好,正準備睡,門卻被叩響了,他開門一看,竟是長孫傅遠臻。
爺孫兩人進了屋,關上門。傅遠臻也不扭捏,開門見山的說明了自己對謝殊的求凰之意。
這廂傅既明一聽,樂了。一巴掌拍在傅遠臻肩膀上:“好小子!眼光不錯嘛!搞到手沒?”
“······”傅遠臻覺得剛剛那個和文壇泰鬥沈梁纥看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的爺爺絕對是自己的幻覺,現在自己面前這個老流氓才是爺爺的原形嘛!
爺孫二人湊作一處一合計,很快制定好了作戰方案。十分鐘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帶着心滿意足的笑意睡覺去了。
傅家祖孫二人的謀劃謝殊是一點兒都不知道,一覺睡得香甜,再次睜眼已是第二天早上了。爬起來往庖廚跑去,沈醉墨已端出了一蒸籠的青團出來了,圓圓乖乖的樣子,熱氣騰騰,躺在蒸籠裏笑眯眯的沖着謝殊招手。謝殊看的口舌生津,不自覺地伸手去撈,卻被沈醉墨一巴掌拍開。
“洗幹淨手去把那籃子桃花的梗給摘了,一會兒少不了你的,急什麽?燙着舌頭又是哭爹喊娘的到處找涼開水喝!”
謝殊讷讷的跑到臺前的竹籃邊,處理起了那籃子剛摘下來帶着晨露的桃花。正忙活着,沈蒼舒也提着一籃子東西進來了。沈醉墨放下淘了一半的粳米和糯米,笑眯眯的迎上去,拿過籃子支使着沈蒼舒用剛淘好的米煮粥,自己則在一邊做起了玉蘭花餅,沈蒼舒好脾氣的由着她。
鍋裏蒸汽翻滾,沈醉墨走進,舀了幾勺子紅糖進去,悶了一會這才将那小籃子桃花倒進去。
桃花的甜香帶着糯米粳米的清香撲面而來,喚醒了廚房中三個人沉睡的味覺神經。
清人徐珂在《清稗類鈔》中曰:玉蘭花餅者,取花瓣,拖糖面,油煎食之。
聽着很簡單,可火候得把好了。
這點難度對于神級吃貨沈醉墨而言,構不成威脅。
沈醉墨用和好的面粉加水,裹着剛采下來的玉蘭花瓣和磨的細細的紅豆沙壓成玉蘭花瓣狀,擱着油鍋裏炸上一交,出鍋時便是清香四溢,黃澄澄的玉蘭花片了。
于是傅家人剛到頤景堂,就被早餐的架勢給吓住了,他們這輩子都沒聽說過花也能做菜這碼子事。
每個人面前都有幾個碟子,分別放着青團、玉蘭花片、艾葉青餅和昨天剩下的烏米飯做成的烏米飯團子,另外還有幾大碗的桃花紅糖粥正冒着熱氣。
傅遠臻坐在桌前默默的咬着糕點,看着對面吃的歡快的謝殊,心裏想着:不知道她學會了沈醉墨多少功夫,以後過日子這些可都是必需品啊。
可他轉念一想:其實謝殊不會也沒什麽,他會不就好。
用完早飯,沈梁纥與傅既明去了幽篁館下棋論道,傅家小輩則由沈蒼舒領着游園。
而謝殊,卻被沈醉墨拉去庖廚幫忙。
傅遠臻跟上去,卻被沈醉墨毫不留情的擋在了門外。
沈醉墨指着頂上的牌匾:“看到上面寫什麽了嗎?君子遠之。”她一字一頓的念出來:“還不快走!”
庖廚的門匾是沈家□□爺所寫,這位明代生于永樂年間,洪熙年間連中三甲,官至太子太傅,位列三公的中極殿大學士生性灑脫慧黠,在為自家庖廚寫那牌匾時靈光一閃,改作四個字:君子遠之。
孔子雲:君子遠庖廚。沈家□□爺借着此句話玩了個簡單的字謎,倒也算趣味盎然不落俗套。
傅遠臻自然是不願承認自己是小人,吃了個軟閉門齋之後,只得打道回府,陪着父親叔叔們逛沈家這座建于明朝永樂年間的千年沉璧園去了。
謝殊傻傻的看着男朋友被表姐趕跑,迫于表姐的淫威不敢吱聲,只拿着那小鹿般純淨委屈的眼神一個勁兒的瞅着沈醉墨。不過沈醉墨一點也不領情,直接塞了一個青團到謝殊嘴裏。
“喜歡他?”沈醉墨問的直截了當,絲毫不體諒謝殊初戀的羞澀和腼腆。
“嗯。”謝殊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沈醉墨什麽眼神她從小就知道,一顆七竅玲珑心通透的很!被她看出來,一點兒都不奇怪。
“我知道了。”
沈醉墨說完,起身忙活起來,竟再無它話,留着謝殊在原地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你知道什麽了呀?!
謝殊難過了,她一點也沒聽明白表姐什麽意思!
“別這麽看我!”
沈醉墨看着謝殊瞪得溜圓的眼睛,優雅的翻了個白眼,頭一扭避開小姑娘小狗似的眼神:“也不準賣萌!”
謝殊:······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們壕!這裏是今天剛考完一門期中,還有半個多月就要考Frm,卻依舊不知死活的蹲點看《朝五晚九之霸道和尚(大霧)愛上我(羞恥捂臉)》的作者菌。
這是一個大肥章啊~
這裏我要聲明:這章是周日發的,這章是周日發的,這章是周日發的!(衆:不要臉!)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好了,我圓潤的滾回去看吾王佩佩了,大家不要太想我。
我準備将這篇文改名,叫:“朝5晚9~腹黑省長愛上我”,麽麽噠(づ ̄ 3 ̄)づ
☆、憶江南
沈梁纥雖然早已退隐,畢竟門生遍天下,前幾日一位留美的學生不知從何處聽聞恩師卧病前來拜訪,送來了一筐活蹦亂跳的蘇眉。
沈醉墨雖精于廚藝,但對于這等宰殺活物的事務向來是不願動手,一直是丢給沈蒼舒。聽姐姐話的乖弟弟沈蒼舒總是毫無怨言的接過那些腥氣濃重的生鮮,處理幹淨。
這筐蘇眉也是一樣。
導游工作剛結束,沈蒼舒這個現成的壯丁就被沈醉墨抓來殺魚了,十幾條蘇眉在他那雙骨骼清奇的手指間破腹取鰓,清理的幹幹淨淨的整齊的排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等着下鍋。
左邊,沈醉墨守着鍋,一雙素手上下翻動着,薄薄的刀片輕輕劃入細嫩的魚肉中,銀光一閃,刀離不留痕,再将備好的調料塞進魚腹中,面上再撒上适量的味精,擱在一邊腌制。
油鍋裏的裹了面的筍片早已焦香,色澤金黃,酥香中埋着幾分清香,令人口舌生津。沈醉墨手執漏勺将它們撈出來瀝幹淨油,包在洗淨的竹葉裏。
砧板上堆砌着新鮮的冬菇火腿,沈醉墨手起刀落,頓時便成了條條紅紅白白的細絲。
冬菇火腿絲鋪在盤底做底,再将腌好的蘇眉一條條放在上面,端進蒸籠裏旺火蒸熟。這邊魚出鍋,那邊,沈醉墨早已調好了生粉。沈蒼舒端出魚,沈醉墨立刻勾芡淋在魚的表面,三疊蘇眉就出鍋了。
文火煨煮,武火煎炒,翠綠紫紅在鍋裏翻滾着,很快幾道炒時蔬也置盤了。
沈醉墨淨了手,放下袖子,拍拍趴在桌邊盯着一盤盤香氣騰騰的菜流口水的謝殊:“沈蒼舒上菜,你跑趟兒腿告訴爺爺吃飯了。”
謝殊領命,穿花拂柳的往幽篁館去了,滿心想着快點吃飯,卻不知自己早已被外公給賣了。
話說,今早傅既明和沈梁纥正對坐在幽篁館中對弈。
一局結束,傅既明捧起青花瓷茶盞長嘆一聲:“子谵可還記得當年我倆對月思鄉的情形?”
“怎麽會不記得!”沈梁纥追憶:“美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複相逢。我至今仍記的那會喝過的酒,可烈了,迎着山風一口悶下去都是眼淚啊!”
“當年我們還說好了要做兒女親家的呢!”傅既明微笑,暗自觀察着沈梁纥的臉色:“現在看着你的幾個孫兒輩,真是羨煞人也。”
沈梁纥呷了一口茶,擺手道:“不行啊不行,天青沉穩卻太過內斂,滿心滿意的風花雪月詩酒茶,粹真聰穎剔透卻是鋒芒畢露,都說慧極必傷,不是好事啊。”
“謝殊那孩子呢?我看着覺得挺好的。”傅既明舉起茶盞,掩住嘴角的笑意。
“好什麽!”沈梁纥笑的慈愛:“滿腦袋糊塗賬,做做學問還行,要讓她辦事······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傅既明又閑扯了幾句,或明或暗的點了點結親的事,卻都被沈梁纥打太極糊弄過去了。可憐傅既明混了大半輩子的官場,始終沒能把話頭往那上面扯。
最後他也着實沒轍了,落下老臉幹脆挑明了。
“子谵啊,你看我那長孫······如何?”
沈梁纥執了茶壺添茶,茶香袅袅間,笑意朦胧:“我看着不錯。”
“那······”傅既明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配你家外孫女如何?”
沈梁纥撫着杯盞,隔着青花瓷單薄的杯身感受着慢慢冷卻的溫度,久久不語。
已是落日西斜的傍晚了,殘陽的餘晖照映着窗棂欄杆,好似一層薄漆刷在木料之上。
傅既明偏過頭去望着漸染碎金的院落樹影,面上如無波古井,見對面的沈梁纥如老僧入定一般,數十年間從未慌亂過的他竟有那麽一絲忐忑。
真是關心則亂!他暗自嘆息,心下也猜得到沈梁纥為何如此沉默。
“你放心!”傅既明擱下茶盞,直視着老友的眼睛,篤定道:“你總該信得過我,遠臻那孩子自小養在我身邊,品行心性你也見到了。我在這兒舍了老臉來替我這孫子求親,必保他不是陳世美之輩,若他有朝一日虧待了謝殊,我必負荊請罪。”
良久,沈梁纥終于長嘆一聲:“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擔心啊!稚安這孩子自幼吃了不少苦,心思也純真,怕是應付不來官場那些事兒。遠臻那孩子我看是個好的,但我總覺得稚安到底不好入高門。”
說罷,他默了一會兒,還是起身長籲道:“算了算了,兒女都是債,若是他們兩情相悅,我也不會說不好就是。”
“走吧,聽那院外那腳步聲十有□□是稚安,估計是被粹真趕來喊我們去吃飯的。快走吧,晚了粹真那孩子又要唠叨了。”
沈梁纥邊說着,邊向門外走去。他身後,傅既明微微一笑,也跟着起了身,一臉得願以償的暢快得意。
再說那廂謝殊前腳剛踏過門檻,迎面就碰上外祖父與傅遠臻的祖父從內室出來。
謝殊想想覺得時候也不早了,估計兩位老人也都餓了。
沈梁纥看着乖巧的站在門邊等他過去的外孫女,心中不自覺的湧出一絲酸澀。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終于有那麽一天要離自己而去,而她蹒跚學步的樣子仿佛昨日。
要說傅遠臻,他這一天心裏都不怎麽踏實,若是此處有個算命的,他估計問蔔求卦的事兒自己絕對幹得出來!
那畢竟是謝殊啊,是他必須重之又重,慎之又慎的小姑娘。
剛落座,他的眼神便瞥向了不遠處怡然自得的傅家老爺子。傅既明老眼一眯,看看被沈家姊弟二人隔開的謝殊和傅遠臻,突然覺得真是天作之合!
想罷,他心滿意足,隔空給長孫遞去了一個眼神。
傅遠臻看着自家老爺子那一副洋洋得意的小樣,總算松了口氣,連帶着看那故意隔着自己的沈家姊弟也順眼多了。
将來都是自家人,有什麽好計較的!
傅遠臻心情一好看什麽都順眼,倒是謝殊,總覺得那位傅叔公看她眼神有些怪怪的,心下發毛。
傅家一行人在姑蘇逗留了兩天便啓程回了京城,大多是從政的,都是要事纏身之輩,自然不好在此消磨時間。
臨走時,沈梁纥拄着拐杖親自将傅既明送到機場,兩個老人臨別之時竟上演了一出“執手相看淚眼”,惹得衆人一陣勸。
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沈醉墨唏噓不已,到底沒了心情給傅遠臻添堵。
傅遠臻不必應付沈醉墨,自然有了時間牽着自家小姑娘的小手敘敘衷腸。
“好好吃飯。”
“嗯。”
“還有,多穿幾件,省的着涼,本來身體就不好,多注意點兒。”
“知道了。”
“早點回南京!”
傅遠臻絮絮叨叨的說着瑣事,謝殊卻不覺得煩,只覺得歡喜,歡喜之餘,又有幾分羞赧。
傅家這番南下,再加上傅遠臻這兩日與她相處從不避諱早已讓謝殊再傅家過了明面。自己的外公也沒說什麽,謝殊也明白他是默許了。
再看看傅家對自己的态度,謝殊不禁笑自己杞人憂天,當初說的什麽“支票”,果真是小說看太多了。
她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微皺着眉頭像教孩子似的囑托着她那些零碎之事,驀然心中不知從何處湧出來的一股氣沖擊着靈臺,不自覺間道:“帶到山河着錦繡,青衫易錦裘,素手執馬首,随君游。這是表姐過年時念的半首詞,我送給你。”
話甫一說完,心裏猛地咯噔一下,靈魂歸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麽,頓時面紅耳赤。她大着膽子擡眼窺去,只見傅遠臻先是一愣,緊接着那面上竟如日出那一瞬間的浩瀚海面,笑意如華光四濺,一雙漆黑的眸子裏璀璨似繁花綻放。
幾步之遙,沈醉墨安撫了祖父,側目一望,傅遠臻那厮竟已摟住了謝殊,眼中的寵溺似要溢出來,洶湧的笑意自眼底蔓延開去,柔軟了原本冷硬的面部線條。
看來自己真是老了。沈醉墨嘆息,頓首,突然想無厘頭的來一句:“這就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壕,這裏是差點要睡在圖書館的作者菌。
抱歉了,最近考試一門接着一門,考的快糊了,沒空更新,這裏作者菌給大家三鞠躬。
☆、前出塞第六
傅遠臻因為謝殊難得主動的告白心花怒放,向來自制的他不禁情難自已,若不是礙着公共場合,他還真想抱着自己的小姑娘好好親熱親熱。
這廂傅遠臻欣喜若狂,那廂卻有人見不得他這麽公然示愛。
傅遠臻還低着頭湊在謝殊紅通通的耳邊柔聲說着脈脈情話,冷不丁肩膀搭上一只手,扭頭一看,只見沈蒼舒一本正經的立在他身後。
“要登機了。”
“······”
本以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現在發現前路依舊坎坷。
傅遠臻開始比之前任何時候都盼着謝殊回南京了!
起碼南京沒有這麽難對付的大舅子小姑子啊!
“那我走了。”
廣播裏的女聲機械地播報着登機消息,沒有一絲感情,如催發的號角。
傅遠臻戀戀不舍的松開環在謝殊腰間的臂膀,又不放心的叮囑了片刻,這才跟在一衆人的身後,向登機口去了。
謝殊個子不高,來來往往的人群瞬息淹沒了傅遠臻的身影,她不禁點起了腳尖,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扭頭去看。
“回去了,望夫石。”沈醉墨立在她身後,面上挂着再明顯不過的揶揄笑意。
像是被戳穿小心思的小姑娘,謝殊只覺得剛退去的紅潮再次湧上臉頰。
沈醉墨看着一路低着頭扭着手指的小姑娘,不禁失笑:真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不過······
沈醉墨慢慢摩挲着下巴,眯了眯眼。
這麽個小姑娘為什麽會喜歡一個大叔呢?難道現在小姑娘都喜歡大叔那種類型?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醉墨一把拉過身邊的弟弟,湊上去悄聲問道:“蒼舒啊,現在的中國小姑娘都喜歡什麽類型的男人啊?”
沈蒼舒奇怪的瞥了姐姐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哎喲,你管我做什麽呢!快回答問題!不要磨叽!”
“······因人而異吧。”沈蒼舒緩緩從沈醉墨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慢條斯理的回答道。
“這不跟沒回答一樣嗎!”沈醉墨嘴角一扯,頭一偏,一臉嫌棄:“哼,要你何用!”
沈蒼舒:······
他好不想承認自己有這麽個姐姐,怎麽辦?急,在線等。
要說這世上最奇怪的姊弟絕對非沈家姐弟二人莫屬,這兩個人自人生第一次見面起就從來沒對過盤,一直都處于一種名叫“相愛相殺”的狀态。
第一次見面,還是小蘿莉的沈醉墨剛抱起出生沒幾天的小寶寶沈蒼舒就被他一泡童子尿毀了新衣服,沈醉墨狠狠掐了幾下沈蒼舒幼嫩的小臉以示報複,結果沈蒼舒兩泡眼淚一含小嘴一咧,“哇”的一聲震天響,直接引來了沈家父母。第一次會晤就在沈醉墨被爸爸罵得擡不起頭,沈蒼舒舒舒服服的窩在媽媽懷裏在吃奶中落幕。
于是,這對冤家自此就再也沒有消停過,從最開始低級的互相報複到之後文化人的比詩鬥賦。
不是沈醉墨搶了沈蒼舒的奶瓶,就是沈蒼舒撕了沈醉墨的練字帖;不是沈醉墨一腳把沈蒼舒踹進蓮花池喂金魚,就是沈蒼舒“不小心”打碎了沈醉墨最喜歡的存錢罐。沈醉墨填了聲聲慢,沈蒼舒必寫一首雨霖鈴,沈醉墨去了倫敦政經,沈蒼舒二話不說去了B大。
······
日子就在這對互相看不對眼的沈家兄妹的吵鬧下平靜而飛快的流逝而去,眨眼就到過初六。
這天早上謝殊吃了早飯跟在沈醉墨身後進了廚房,辦了個小凳子坐在桌邊擇菜,沒擇上幾根菜,便見沈蒼舒推門而入。
“阿殊快去外公那吧,這兒交給我好了,你朋友來找你了。”
謝殊一愣,一路上左想右想死活沒想出來是誰,等到她一推開堂廳的門不禁楞神。
本應在山東濟南的趙熠澄正支肘托腮坐在桌邊陪自家外公下棋!
聽見推門聲,沈梁纥便知道是謝殊來了,可他卻連眼神都沒分給她,只是一個勁兒的盯着棋盤,敷衍的道了聲:“來了?坐罷。”
倒是趙熠澄側過頭來沖她一笑,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過去。
謝殊坐定,定神一看棋局便明白為何自家外公連個眼神都沒空給她了。
若說是否有樣東西能輕而易舉的讓趙熠澄這個人鋒芒畢露,那就是棋。趙熠澄她外公就說趙熠澄這貨就是個謀士,她棋風看似平常甚至随意,實際步步為營,滿局籌劃,她無聲無息不動聲色的布下環環相扣的隐形陣圖,只有在她想置對方于死地時,才會真正亮出自己的利爪。
謝殊雖看不懂趙熠澄每一步的門路,但好歹在外公身邊耳濡目染,又和趙熠澄交游數十年,到底看出趙熠澄這棋局的不簡單。
難得趙熠澄如此慷慨的亮出真本事,一局下來沈梁纥雖然輸了,卻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淋漓。
“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沈梁纥笑道,這才轉下在一旁坐了半天的謝殊:“熠澄已經跟我說了你實習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擔心我這老頭子了,有粹真天青他們呢,你就趕緊回去吧。”
唉?
謝殊愣神,扭頭,只見趙熠澄滿臉笑意的沖着自家外公道別。
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便被趙熠澄拉住胳膊一把拽起來半拖半抱着的向外走去。
等到了謝殊同志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她已經站在自己房間裏無意識的看着趙熠澄滿房間四下轉悠着幫她收拾東西。
“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聞聲,趙熠澄于百忙之中擡頭看向一臉呆像的謝殊,無語。
“您老人家這反射弧都夠繞地球一圈再打個蝴蝶結了。”
“······”謝殊很委屈,明明趙熠澄你來的太突然,等等,不對,跑題了:“什麽實習啊?”
趙熠澄:······
一個翻上天際的白眼後,趙熠澄沒好氣的說:“就是你和你的蕭郎立在家門眉目傳情的那天晚上!我臨走的時候跟你說的呢,這麽快就記不得了,這記性!”
“······”謝殊總算想起來,有些臉紅的嘟囔道:“什麽眉目傳情。”
“得了吧,我都看見了,那眼神······啧啧,那叫個含情脈脈!”趙熠澄彈了兩下眉頭,無比的猥瑣。
謝殊:······
還能不能一塊的玩耍了?!
讨厭!
不愧是出國五年的人,趙熠澄收拾行李那叫個速度,不到半個小時,謝殊已經坐上了人參淫家的Jeep。
上車前,謝殊眼饞了半天後座寬闊的座椅,覺得躺上去睡一覺是個不錯的主意,可惜還沒付諸行動就被趙熠澄一把按進副駕。
謝殊不服:“那麽長時間呢!你不讓我休息,讓我看你開車有多帥?”
趙熠澄嗤笑:“我那麽好心大早上就起床跋涉了幾個小時專門來接你,你竟然還不肯跟我有難同當,實在太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了!”
說完,她還威脅道:“你要敢抛棄我獨自去後座享福,以後就別來蹭我的車!”
謝殊:······
無奈的謝殊百無聊賴下被迫欣賞了一個多小時人參淫家開車的英姿,最後睡着了=_=······
餘光瞥見謝殊順着椅背不斷下滑的腦袋,趙熠澄無聲的換擋,盡量将車開的穩當一點,另一只手摸出手機。
“你的小姑娘在我手上啊!——收件人:傅遠臻。”
千裏之外,傅遠臻拿起桌上震動的手機,不禁失笑。
他突然想起祖父前幾天參加完老友聚會後回來說過的一句話:“我看高正德搞不好會把家業傳給他那外孫女,那小姑娘別看年紀小,城府可深啊,道行也是比好些人高出一大截。”
目光瞄見桌上攤開的詩集,傅遠臻嘆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這死穴你可抓的真準!”
嘴上無奈,手上卻滴水不漏的反将一軍過去:路上注意安全。
收到短信的趙熠澄冷笑:“你就可這勁兒的裝吧!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哼!”
作者有話要說: 剛考完ACCA出門浪了一個周末的作者菌這周六又要考試了!是六級。
下下周期末考,所以在此大聲通知:天要下雨,我要考試,停更啦~
一月15號偶會回來的,各位美人們不要太想我。
今天更兩周的份,嗯!
☆、史記·卷六十三·老子韓非列傳第三
手機一扔,趙熠澄餘光掃了一眼身側sleep like a baby的謝殊,若無其事的繼續開車。
節後的高速就跟罐頭似的擁擠,不耐的人們按響了此起彼伏的喇叭,亦或者不懼寒風的探出頭去叫罵,一點點的空隙便一窩蜂的往裏鑽。
趙熠澄有些熱,伸手将空調調低了些,指尖有節奏而無聲的敲打着方向盤,仗着貼了膜的玻璃肆無忌憚的打量着車外形形□□的人。
前方的車緩緩的向前挪動起來,趙熠澄收回目光不急不忙的發動車子,卻見側裏突然竄出一輛紅色的寶馬直直的□□她前方的空隙裏。她卻不以為忤,慢悠悠的跟在車後前進着。
你想先走,我就讓你先走,我相信你在死亡的道路上也會比先走的。
不知是那位寶馬車車主開車太莽撞,還是趙熠澄烏鴉嘴的技能重新上線了,沒過太久,忙着超車的寶馬就和旁邊車道上的一輛別克撞上了。
你要撞也上別的道撞去,撞在我前面這算個什麽事兒啊?!
趙熠澄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又左右張望着觀察了一下兩邊擁擠的路況,憂傷憤怒的想飙髒!
但是她很快冷靜了下來,默默的探身掏出一包薯片拆了吃起來,一面觀察着另一邊的車流,尋找着變道的機會。
謝殊是被熱醒的,醒來的時候正好目睹了這場車禍的後續發展,甫一打開窗戶便聽見寶馬車裏的女司機尖利的嗓音,有如魔音灌耳:“憑什麽呀,憑什麽讓我讓?他動不了?那是!他開大衆那種破車當然動不了!這路又不是你家的······”
“真難看!”
唉?
謝殊聞聲扭過頭看過去,只見那深暗的車窗邊握着方向盤變道的趙熠澄一臉淡漠。
“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看你說的這麽文绉绉的,真是難得一見啊!”
“哦。”趙熠澄抓過薯片袋子在謝殊面前晃了晃:“被你外公家那裝逼氣息糊了滿臉,不知怎麽的也被傳染了點兒,要吃嗎?離休息站遠着呢,餓可以有,尿急了我可管不了你。”
果然!謝殊差點被薯片噎着。
剛以為趙熠澄要脫離中二變身文藝了呢!
其實人家只是稍微繞了個路而已。
“人活着要懂得低調。”
正想着,卻聽見耳畔趙熠澄的聲音再次響起。
“開了輛寶馬就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了,也不想想這世上還有開邁巴赫賓利保時捷的呢。太低調了那叫反常即妖,太高調了容易惹禍上身,‘得當’二字可鮮有人能做好。”
“你怎麽又······不會燒了吧?”謝殊被趙熠澄一番頗有哲理的話說蒙了,傻愣愣的伸手欲探趙熠澄的額頭。
趙熠澄一偏頭躲了過去,她斜了謝殊一眼,默默嘆息:這孩子真是太純真了,都讓她感覺自己不說明白都是罪過。
“最好的處世之道不是做屈原做陶淵明做海瑞,那是名士。名士是什麽?供後人瞻仰的道德楷模,被執政者樹立起來的面子工程,拿來騙騙人的。想生存就得圓滑,至于只是表面圓滑還是裏外都圓滑都随便,可前往別失了真誠和本心。有些規則得守,有些規矩得學,有些能力得有,該低調的時候就別做那出頭鳥,明哲保身未必是貶義。淨想着出風頭的那是傻,能忍則忍厚積薄發善于藏拙的人永遠比那些把底牌全亮出來的活得久······”
趙熠澄嘴角一扯,笑道:“我說這麽多幹嘛?你家那位在這方面可是深有體會,你要不懂了直接問他去不就好了。那可是位能在政治這塊沼澤地裏如魚得水的人!”
怕就怕你這天真孩子啥也不知道呢就被人拖進去,那可是個吃人的地方。
趙熠澄在心中默默的補上了最後一句。
精明如自家老爹趙芝和都沒那個膽兒涉足政壇,趙熠澄自覺不及趙芝和道行的一半,謝殊跟傅遠臻扯上了關系,很難說不會被有心之人惦記上。
那趟渾水,碰上了便是一輩子都別想拖出來了。
只怕謝殊涉世未深,心思又單純,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到時候若是傅家棄卒保帥,那可就······
哎呀,我真是太善良了,善良到自己都被感動了!
趙熠澄轉念一想,感慨道。換做別人,她估計看都不會看一眼。
誰叫咱是一起捏過泥巴捅過螞蟻洞的發小呢?!
不過一種油然而生的丈母娘的自豪感是腫麽回事?
不過姓傅的那個應該沒那麽狼心狗肺始亂終棄吧······哎呦這高幹哪有那些小說裏寫的那樣啊,強搶民女包二奶私生子上高級會所什麽的真TMD胡扯,勞資就從來沒幹過【作者菌亂入:你也沒那能力幹】······高幹也是要按規矩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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