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薛宸腳下疾走,絲毫都不敢回頭往青雀居的院門走去,院子裏的仆婢全都被調到前院去了,因此院子裏并沒有人,薛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麽,經過垂花拱門,差點和一身藍衣的衾鳳撞了起來,衾鳳見她這樣慌張,不禁上前扶她,問道:

“小姐,您這怎麽了?”

薛宸定了定神,呼出一口氣,然後才窘迫的回道:“沒怎麽呀。你不是說钰姐兒和繡姐兒在找我嗎?快走吧。”

衾鳳連連點頭,拉着薛宸的胳膊就往前院走去。

“哦對,可不是嗎?觀魚亭中,小姐們正在行令,催了我兩回。小姐也是,換衣服不讓我跟着,一個人折騰這麽長時間,不怪其他小姐心急。”

薛宸又是一陣心虛,只覺得兩頰火辣辣的,腳下步子越走越快,不敢讓衾鳳走到她前面,到了觀魚亭,韓钰她們正在為一首詩争論,見薛宸來了,非要拉着她做評判,薛宸坐下後環顧一圈,問道:

“咦,繡姐兒去哪兒了?”

韓钰手裏拿着行令牌,正苦思冥想,先前靜姐兒做了一首好詩,她正想着怎麽對上,便沒有在意薛宸的問題,旁邊的張小姐回薛宸說道:“繡姐兒先前被她母親喊去了前院,好一會子沒回來了,只怕是大夫人瞧上了哪家公子……也說不定呢。”

張小姐說話的語氣有些暧昧,亭子裏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敏感的時期,哪裏會聽不出來張小姐話中的意思,過了年之後,薛繡就十五了,正經能夠說親的年紀了,在家挑個一兩年,十六七歲再順順當當的出嫁,女孩兒們最看重的也就是嫁的如何了,所以,張小姐這個話題一出來,立刻就讓姑娘們放開了手裏的行令牌,興致勃勃的湊在一起說起私話兒來。

“聽說你們西府的庶長小姐薛蓮已經定了人家,現在輪到繡姐兒,也不知大夫人會給繡姐兒挑個什麽樣的好相公。”

薛宸忍着笑意說道:“哪有你們這樣心急的,繡姐兒就離開一會兒,你們就在這裏編排她,待會兒她回來,我可要一個個的告你們狀了。”

張小姐和旁邊的姑娘笑做一堆,說道:“告狀我也好說,今年是繡姐兒挑相公,明年就輪到宸姐兒和钰姐兒了。”

韓钰聽見自己名字才回過神來,放下行令牌,說道:“哎哎,別把事兒扯我身上來,我娘可說了,要留我些年頭,你們一個個和我差幾歲?要挑相公,也是你們先挑呀。”

随着韓钰的一番老實話說出來,亭子裏的氣氛頓時又熱乎起來,姑娘們哪裏還有心思行什麽令牌,還是湊在一起,說說笑話來的高興。

魏芷靜先前才做了一首人人稱道的好詩,原想着能和這些姑娘們套個近乎,給自己掙些臉面,可誰知道薛宸一來,她們就開始圍着薛宸說話,再也沒人記得和她的令沒有行完,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行令牌,默默的将之放在了桌上,起身去亭邊觀魚去了。

薛宸見她落寞離座,知道她剛來不熟悉,難免會生出這樣的情緒,便喊來了丫鬟,讓去取了一些魚食給魏芷靜送去,魏芷靜拿了魚食,回頭看了一眼薛宸,溫柔娴靜的對她點了點頭,算是道謝,薛宸回以同樣的動作,兩人相敬如賓,有一種井水不犯的默契。

Advertisement

其實兩人心裏都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只是都沒有說破罷了,薛宸不知道魏芷靜對于她母親的改嫁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但總不會太高興就是了,所以,憑着這一共情感上的同點,薛宸在各方面,還是願意照顧一下她的。

又過了一會兒後,姑娘們熱火朝天的聊完了,正吃着茶點,看着風景,薛繡拉着一張臉回來了,姑娘們見她臉色不對,面面相觑,也不敢多問。

薛宸見她這樣,幹脆拉着她出了觀魚亭,沿着蜿蜒小道轉入了一座無人的水榭之中,這才問道:

“怎麽了這是?”

薛繡低着頭不說話,薛宸湊過去看她,薛繡就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晶瑩的淚滴就這麽落了下來,她這一哭,可把薛宸給吓壞了,趕忙摟着她坐下,問道:“哎呀,你快別這樣,到底怎麽了?”

薛繡哭了一會兒,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種委屈的哭,在薛宸肩上靠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

“也沒什麽事,就是覺得不舒服。我娘先前把我喊去了前院,讓我給幾位大人上茶,雖沒有明說什麽,可是她那意圖誰還能看不出來啊?旁邊盡是看笑話的人,我就覺得我像塊砧板上的肉,在被人挑肥揀瘦。這也就算了,我娘她後來還把我喊去了內室,見了太常卿夫人,那夫人也是,看我就跟看貨物似的,從上到下,就差把我牙口掰開來瞧了,宸姐兒你不知道,她那種審視的目光,特別令人讨厭。”

薛宸腦中想象着那種畫面,當即便明白薛繡是什麽感受,當年她想嫁到長寧候府去,宋安堂的母親郁氏看她就是那副看牲口的表情,令人感到特別屈辱,腦中一想,口中問道:

“是太常卿許家嗎?”

薛繡點頭,生怕薛宸誤會,然後又補充道:“就是許家,宸姐兒你是沒瞧見那許家大公子生的什麽樣,肥頭大耳,一身的膘,說起話來跟霸王似的,聽二房的哥哥說,他還曾經打死過人,你說,這樣的人我……我娘真是病急亂投醫,見蓮姐兒嫁了個不錯的殷實人家,生怕落在她後頭,就成日裏看人,也不知人家背地裏怎麽說咱們呢。”

薛宸不用聽薛繡說的那些,只要提到太常卿許家她就大體有數了,許家有兩個嫡子,大公子許建文聲色犬馬,不學無術,就是标準的浪蕩子,而薛宸之所以對這人有印象,那是因為上一世宋安堂就和他混的很熟,兩人成日流連在花街柳巷中,許建文家裏納了十幾個妾侍,寵妾滅妻的事情也沒少做,氣死了兩個嫡夫人,那之後,就再沒人敢嫁入他家了,然後他就成日裏拉着宋安堂越發鬼混起來。

雖然宋安堂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這個許建文卻比他還不如,也不知道趙氏在想什麽,就算是普遍撒網,也不能什麽都不查,硬要把繡姐兒往火坑裏推呀。

宋安堂那樣的人尚且沒法過日子,更別說許建文那樣的潑皮了。

不過,薛宸知道上一世薛繡嫁的是元家,所以,并不是特別擔心,只不過,這一世因為她的到來,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誰又能保證,上一世發生的事情,這一世一定會發生呢,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才是。

“你今晚回去之後,要跟大夫人好好的詳談一番了。你既然喜歡元公子,而大夫人也希望你早些出嫁,那何不讓大夫人去鑽營元家,若是元家同意了,那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嗎?”

薛繡提起了元卿,又是一陣哀愁:“元公子……他那樣出色,出身好,學問好,自己又考中了探花郎,盯着他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呢,他哪裏會看得上我呀。”

薛宸想起那晚他們對弈,覺得事情未必就如薛繡說的那樣,鼓勵道:“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你是要嫁人的,自然要努力争取自己喜歡的了,元公子出色,可是你也不差啊,千萬不能妄自菲薄,嗯?”

薛繡原本只是心裏委屈,得了薛宸的安慰之後,就覺得心裏好受多了,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兩姐妹便出了水閣,回到了觀魚亭中。

亭中姑娘正圍在一起說着什麽話,遠遠的就聽見争吵聲,伺候在亭外的丫鬟看見薛宸來了,就趕忙跑過來回話,原來是靜姐兒不小心踩了張小姐的裙擺,讓張小姐摔了一個跟頭,頭上的鳳釵就那麽掉入了魚池之中,那鳳釵似乎對張小姐很重要,要靜姐兒給她道歉,并且去幫她把鳳釵找回來,靜姐兒又不太願意,糾紛就此産生了。

薛宸和薛繡對視一眼,趕到了亭子裏,只見張小姐正坐在凳子上痛苦,聲音高亢,似乎就是想讓多點人聽見似的,靜姐兒則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看着她哭,也不說安慰,也不說妥協,薛宸去了之後,便命人給張小姐擰一塊熱帕子來,張小姐見主人家來了,更加哭的厲害,一雙眼睛還不住的瞥着靜姐兒,似乎就是一副想要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薛宸親自拿了帕子遞給張小姐,誰料張小姐見薛宸明明知道了事情,卻沒有上來就替她主持公道,指責靜姐兒,小姐脾氣來了,一下子就把薛宸手中的帕子拍掉,帕子掉在地上,亭中所有人都僵住了。張小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動作太大,畢竟今日是來人家家裏做客,她這樣總是不好,可是,現在她騎虎難下,又想着自己是客人,就算是發點小脾氣,薛宸也不敢把她怎麽樣,便咬着唇,将身子轉了個面,一副還在生氣的模樣。

薛繡見狀,怕薛宸難做,趕忙上前去安慰張小姐,讓她不要生氣雲雲,薛宸卻是拉開了薛繡,親自彎下腰,去将掉落在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遞還給了丫鬟手中,然後便走到亭子外大聲喊了一句:

“嚴護衛何在?”

過了片刻的功夫,就見嚴洛東領着二十來個薛家護衛趕了過來,對薛宸整齊的行禮,大呼:“參見小姐。”

薛宸擡手讓他們起來,然後指了指觀魚亭下方的魚池,對嚴洛東說道:“你的人中有會水的嗎?找幾個體質好點的下水去,張小姐的金鳳釵掉水裏了,就算把這魚池的水抽幹,也務必把金釵找出來,事成之後,每人賞銀五十兩,薪俸翻雙。”

嚴洛東二話不說便應下此事,身後衆護衛躍躍欲試,最終由嚴洛東選定五人下水搜尋,問明了大致方位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把張小姐掉落水中的金鳳釵給找了出來,在水中清洗了一番淤泥,然後護衛爬上岸來,将金釵交到嚴洛東手上,嚴洛東拿着來交給薛宸,然後便領着護衛整齊劃一的離開了。

亭中小姐們全都是閨閣小姐,哪裏見過這樣聽話的護衛,府裏的護衛就是聽話,也輪不到她們指揮,一時對薛宸這個薛家大小姐更是欽佩不已,為鬧事的張小姐感動不恥,而先前哭鬧不休的張小姐也似乎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為,在別人家做客,為了一只鳳釵這麽勞師動衆,也确實不太好的樣子。

生怕薛宸生氣,張小姐飛快的擡眼看了看薛宸,只見她正抽出自己的幹淨帕子,給她仔仔細細擦拭金釵上的水漬,擦完之後,還親自給她送到了面前,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說道:

“小姐的金釵,這回收好了。靜姐兒是她的母親親口托付于我的妹妹,我做姐姐的替她向你道歉,還望張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與我們姐妹計較才好。”

薛宸以姐姐的身份替魏芷靜道歉,這就是偏着魏芷靜的意思了。

張小姐哪裏經歷過這樣大的陣仗,拿了金釵就低下了頭,迫于四周姑娘們的壓力,她咬着唇轉過身,對靜姐兒小聲的說了一句:“原我也有不對,靜姐兒你別與我計較。”

魏芷靜看了一眼薛宸,眸子裏滿是疑惑,對張小姐點點頭,小聲說了一句:“不,本來就該是我道歉的。對不住了,妹妹。”

兩人這樣一番說辭,就說明有點冰釋前嫌的意思,薛宸走過去勾住了靜姐兒和張小姐的胳膊,然後對身後的姑娘們說道:

“橫豎這觀魚亭也亂了,魚池中的魚受了驚吓,半晌都不會再游過來,待會兒我叫人來收拾,咱們去前面的水榭,我叫人到前院去請一個唱花鼓的來,咱們在那裏玩耍也是一樣的。”

衆姑娘聽見有花鼓戲看,也就忘記了剛才的喧鬧,大家你挽着我,我挽着你,高高興興的往水榭走去。

☆、61|59|5855|58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