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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慶雲好不容易從領事所走出來,正要回侍衛所,他雖然是大理寺少卿,但是每回皇上出行都會要他以侍衛首領的身份伴駕左右,因此他值勤過後,一般就是往侍衛所待着。
還沒走到那裏,就被疾步趕來的太子給喊住了,周圍侍衛巡邏的給太子請安,太子來到婁慶雲身前,目光疑惑的盯着他的臉,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半天,婁慶雲面無表情,也就眼珠子跟着這他轉到左,轉到右,不動聲色等太子看夠了,太子審視了半天,然後才湊近婁慶雲,以手掩唇,低聲的問了一句:
“真有了?不是糊弄?”
婁慶雲就知道他問的這件事,呼出一口氣,點點頭,說道:“自然是真的,我騙你也不會騙皇上。”
太子一聽就眼前一亮,也不去計較他那句話鄙視的意思了,饒有興趣的又問道:“哦?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是哪家姑娘?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見見她了。”
婁慶雲右眉一挑,看着眼前這個穿着明黃色太子服,卻雙手攏入袖中,江湖味甚重的太子殿下,猶豫了一會兒後,才搖了搖頭,說道:
“不能說,現在還沒定數,說了怕壞事。”
說完就轉身離開,太子殿下身後的侍衛們瞧慣了這位世子爺的率性,并沒有誰覺得他有失禮數,而太子更是不介意,倒是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一把摟住了婁慶雲的胳膊,說道:
“走走走,我正好有事找你。咱哥兒倆喝一杯,好好聊聊。”
婁慶雲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後,低聲問道:“是江南那事兒?鹽政上那件?”
太子對他一揚眉,終于恢複了一點正色,兩人走在最前面,所有內侍和侍衛們全都跟在一丈之後,太子正色說道:
“是。吳克成現出蹤跡,他身上有關鍵的證據,只是現在人不見了,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揚州,然後就像莫名消失了,錦衣衛都找不到他的去處。能不能搬到圖修這個首輔,他手上的證據尤其重要。”
“我明日便派人前往揚州,若是有消息,我親自帶人去抓……”
薛繡在消失了一段日子之後,終于想起來還有一幫姐妹的存在,在夏季末期的一日,在她自己的小院子裏,宴請薛宸,靜姐兒和韓钰。
薛宸她們離得比較近,一早就去了西府。
蕭氏将府裏一切打點好之後,就準備去東府給老夫人請安去,誰知道還沒走到門邊,門房的小厮就小跑着過來,對她行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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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有一個自稱是您母親的老婦人求見。”
蕭氏眉心一突,心道自己哪兒來的母親,轉念一想,臉色大變,就随那小厮去到了門邊,果真,就看見一個穿着醬褐色吉祥如意紋衣衫的老婦人,側身站在薛府門前赤柱前,神态冷漠,不茍言笑,眼角帶着疏離與高傲,她身後還跟着一個趾高氣昂的王氏。
這是魏府老夫人,蕭氏從前的婆母,白氏。
白氏看見蕭氏,二話不說,冷冷剜了一眼蕭氏,便拂袖而入,仿佛薛府就是她魏家的地盤一樣,如入無人之境。
門房的侍衛瞧見蕭氏也不阻止,心中對着老婦人的身份存疑,難道真是她說的是太太的母親,可是太太的母親不是早就亡故了嗎?心中納悶之際,只見白氏已經領着王氏,大搖大擺的走入了府。
王氏經過蕭氏身旁,刻意站定了斜睨着蕭氏,目光得意極了,說道:“有本事這回再不讓我進呀!”
看着蕭氏這驚呆了的模樣,王氏真是得意死了,不枉她千裏迢迢趕去了大興,将老夫人請來了京城,雖然一來一去的費了些時候,但是能看見蕭氏這吃癟的樣子,還是很值得的。她向來是個有仇報仇的人,誰得罪了她,她就要讓她不好過!
蕭氏的一雙拳頭在袖中捏緊,不等她開口說話,走在前頭的白氏那死人般蒼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這麽大的府邸,連個領路的人都沒有,還有沒有規矩了?”
蕭氏沒有說話,王氏就迎了上去,說道:“唉喲,老夫人您慢走,我這不就來了嗎?大嫂多金貴的身份,哪裏能替咱們引路,還是我帶您去花廳吧,我來過,也是認識路的。”
白氏冷冷的瞥了一眼蕭氏,冷哼一聲之後,就跟着王氏後頭往薛家待客的花廳走去。蕭氏無奈,只好繼續跟随,去了花廳之後,伺候的丫鬟沒收到命令,便不知道要不要去泡茶,看了看蕭氏,蕭氏實在不想開口,誰知道,那邊廂,王氏就自來熟的指使起薛家的丫鬟來,說道:
“老夫人來了,你們眉毛底下的窟窿眼兒是出氣兒用的啊?還不快去泡茶?水要上等的山泉,茶要君山銀針,用炭火煮半刻,再以青瓷杯盛裝,一壺分為二杯,端來給老夫人用。”
丫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不客氣的客人,還是不敢領命,這個家裏從前都是以大小姐的命令為準,後來新主母進了門,大小姐交了對牌,交了權,并當衆對大夥兒知會了,今後一切都要以太太的話為準,所以,丫鬟不敢私自拿主意。
蕭氏呼出一口氣,對那為難的丫鬟說道:
“去上兩杯普通的茶水來就成了,不是什麽貴客。”
丫鬟領命而去,白氏瞪了一眼蕭氏,不等她開口,王氏就先替她發難,指着蕭氏說道:“好你個蕭婉君啊,反手無情的把戲做的可真漂亮,你以為眼前這位是誰?她可是你的婆母,是你的長輩,你竟這般目無尊長,虧待我也就罷了,我敬你是嫂子,可你虧待老夫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王氏向來就會說這些話來讨好白氏,蕭氏強忍着怒火,不聲不響的坐到了上首的太師椅上,白氏就在她旁邊,她似乎很習慣坐在上首的位置,也不管這裏是不是她魏家的地盤兒,想着因為自己,整個薛家都被這些勢力的小人低看一眼,蕭氏心中就十分的憤慨不安。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薛家,怎麽,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盡管心裏已經氣炸了,但蕭氏依舊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些來,這要是以前,這些悶氣受着也就受着了,畢竟嫁去了魏家,對于魏家的人總要多點忍讓,可如今她已經是薛夫人,哪裏就容得她們再像從前那般,随意欺淩了?
王氏還要說什麽,卻被白氏一拍桌子打斷了,花廳內發出一聲巨響來,聽着特別突兀,白氏古板的像是機械的聲音說道:
“吃裏扒外的混賬東西!我早就瞧出你就是那水性楊花的貨色,果不其然,老大才剛走,你就迫不及待的投入奸夫的懷抱,也不怕丢了你祖宗十八代的臉!還敢與你弟妹使性子,我告訴你,她可比你好多了,恪守婦道,孝敬長輩,給魏家生了三個兒子,居功至偉,而你呢?只開花不結果,說出去你也好意思活着,我要是你,早就羞臊的上吊自盡了。”
蕭氏蹙着眉頭,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夫人今日前來,不會就為了跟我說這些的吧?”
這麽多年的打交道,蕭氏已經領悟出對付她們的辦法,若是和她們講道理,就是身上長了一百張嘴也是說不過她們強詞奪理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聽,不去搭話,才能讓她們更加惡毒的語言憋在腹中說不出來。
白氏越看這蕭氏越讨厭,從前要不是看在她縣主的身份上,她如何會讓兒子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進門,本以為可以對兒子的官途有所幫助,可誰知道卻是個紙糊的縣主,皇上那兒壓根兒就沒有她這號人,別說在皇上面前說上話了,就是在宛平的那些州官面前都不頂個屁用,還敢一天到晚的和她擺縣主的架子,若不是她立威立的狠,只怕還真要給她壓制了去。
對于蕭氏,白氏從來都是盛氣淩人的,她從頭到尾就以一個‘孝’字拿捏住她,不管自己對她如何,只要她敢忤逆,一個孝字的大山就能把她壓趴下,古往今來,多少人都是被壓在這個字下面擡不起頭來,這就是做長輩的特權,在家中唯舞獨尊的資本,白氏傲然。
想着今日并不是來和她吵架,而是讓她做事,白氏便收起了滿腹的惡言,在王氏的安撫之下,說道:
“我和你說這些也都是為了你好,我做長輩的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兒媳走出去人人稱贊嗎?只是你這麽大了,有些事情卻看不通透,我只好親自過來指點你,我和你說,靜姐兒和魯哥兒的婚事,那是老大親口許諾的,還寫了婚書,簽字畫押過,不可能更改,再一個就是,我瞧着雲哥兒也到了配婚的年紀,聽你弟妹說,這薛家有個大小姐,模樣生的還過得去,估摸着雲哥兒會喜歡,你也一并把這事兒給辦了吧,等到這薛大小姐進了魏家的門,那大家就是親上加親,還是一家人,将來有事也好有個幫襯,你娘家不管你,我們魏家總不能不管你啊。”
蕭氏看着将這番話說的仿佛天經地義的白氏,只覺得任何憤怒的言語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這些人打了靜姐兒的主意不說,竟然還把主意打到宸姐兒頭上了?
當即憤然而立,拂袖道:“別做你們的春秋大夢了。靜姐兒我不可能嫁給魯哥兒,至于宸姐兒,那就更加不是你們這種人可以肖想的,她爹是朝廷正經的三品大員,別說她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就算是做的了主,也不可能将宸姐兒配你你們這樣的人家!速速的滾走,否則我可要喊護院來拿人了。”
蕭氏真的是後悔,悔的腸子都青了,先前她就不該一晃神把這兩個人給放進來,不放進來還聽不見這麽惡心的話,如今放進來了,聽到她們說這些,蕭氏覺得自己都快惡心的吃不下飯了。
這天下怎會有如此不要臉的人,這樣不知輕重的話,竟然能說的這麽坦然,她們還真以為,這朝廷三品官就是她們魏家的看門護院不成,要捏扁就捏扁,要搓圓就搓圓,随她們這些深宅婦人的口中随意調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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