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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反了天了,老夫人您可親耳聽到了,大嫂這般反目無情,虧您在路上還百般惦念着她,咱們魏家寬宏大量,原諒她不要臉的改嫁,可她非但不念着咱家的好,如今還要用護院來趕咱們,上一回,大嫂用護院趕我也就罷了,我到底是她的晚輩,可您不同,您是老夫人,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

王氏虛張聲勢的對老夫人說了一堆話,看着像是要為了老夫人而戰,立刻就要撸袖子和蕭氏大幹一場的樣子,可是雷聲大雨點小,她哪裏敢在蕭氏的地盤上,真的和蕭氏動手,不過是挑撥挑撥她和老夫人鬥,只要她對老夫人動了手,那今後可就有把柄在她們手裏,對誰哭訴都是有正當理由的。

白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沉着臉色來到了蕭氏面前,指着她罵道:

“我就說留着你是個禍害,老大死的時候,就應該把你一起浸豬籠,送下去繼續伺候他才對的,我們魏家仁慈,留了你一條性命,倒給了你翅膀硬的資本了?想用護院趕我,好啊!只要你敢,我當即就在你們這薛家大門前撞死,我倒要讓天下人看看,你這忘恩負義,寡廉鮮恥的.淫.、婦是怎麽逼死自己的婆母,我要讓天下人的唾沫,淹都淹死你!我讓你今後都擡不起頭來做人。”

蕭氏看着這個老太婆,撲上去咬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到底還是不夠手狠,正如王氏說的,她不能對白氏動手,白氏這一頂孝道的帽子扣下來,總能讓她德行盡失,她若是現在孤身一人也就罷了,可如今她嫁入了薛家,薛家的臉面若是因此而丢失的話,她真的是玩死難辭其咎的。

白氏見她有些退縮,不禁心中得意自己老夫人的威風依舊好使,說話越發沒有邊際起來:

“照你所說的,這薛家的大小姐如何不能配我們魏家的雲哥兒?我瞧着雲哥兒足夠配當朝公主,何況只是一個小小三品官的女兒,要不是瞧在她生的還不錯的份上,我也不來和你說這個,但既然我說了,你就非要去辦不可。靜姐兒始終是我們魏家的種,她嫁給誰,哪有你說話的份,我做主就嫁給魯哥兒,魯哥兒的親爹如今在兵部任職,将來前程似錦,只要靜姐兒入了府,将魯哥兒伺候好了,害怕魯哥兒虧待她不成?至于這薛大小姐,她縱然是有不願,但你如今是她的嫡母,你說一句話,她敢不從?不從的話,就讓她壞了名聲,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才好,我們魏家要她,也不知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告訴你,就沖這個,若是她嫁妝少了,我還得考慮考慮要不要她呢。”

蕭氏閉着眼,實在是忍不住這老太婆,對外喊道:

“來人吶。給我把這兩個瘋婆子趕出府去。”

白氏擰眉:“蕭婉君,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不是說笑的,你今天敢動我,我就一頭薛家門前撞死!”

蕭氏急得都要上手去掐她了,自己好不容易拜托了她們,嫁到了好人家,可她們卻陰魂不散般糾纏着她,宸姐兒哪裏就是她們能夠放在嘴裏說的,那姑娘她恨不得将她捧上雲霄才好,正要動手,就聽門外頭傳來一聲冷清清的聲音:

“撞死就撞死,誰今天不撞死,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廳中人将目光轉向了門邊,只見薛宸穿着一身月芽色绮羅妝花褙子,淺黃色繡金線牡丹的裙子,梳着普通的元寶髻,可在元寶之外,竟然有一溜指甲蓋大小的珍珠壓鬓流蘇,讓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通體沒有金銀滿身,可就這單調的兩樣首飾,就足夠讓她看起來貴氣逼人。再加上她靈動又美麗的五官,粉頰桃腮,唇角那一抹淺笑似乎鄙夷着一切般,就連白氏見了這樣人品的小姑娘都不禁暗自誇贊了一番,果真是如王氏所言,配得上她們雲哥兒。

蕭氏迎上去,看了一眼躲在薛宸身後像個鹌鹑似的魏芷靜,然後才對薛宸抱歉的說道:

“她們是魏家的人,我這便将她們趕走,你們要是怕,就先回房間裏去吧。”

靜姐兒聽了母親的話,說着就想往外走,卻被薛宸緊緊抓住了手,不肯她離開,王氏眼尖,瞧見了不住躲藏的靜姐兒,心中頓時來了主意,知道這幾個人中,靜姐兒一定是最好拿捏的,于是就沖上去,一把就将靜姐兒從薛宸身後拉了出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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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終于出來了,嬸娘來了幾回都沒瞧見你,怎麽,你也跟你那個吃裏扒外的娘親一樣嗎?嬸娘從前對你那麽好,你可不要學你娘啊。快快随嬸娘回去,魯哥兒家早就準備好彩禮,我也已經收下了,你今日便随我回去魏家,你始終是魏家的孩子,總要在魏家出嫁才成啊。”

說着,就要把靜姐兒往外拉,靜姐兒吓壞了,哪裏肯就這麽随她去,身子不住往後縮,搖頭說道:

“不不,我不去。我,我要跟着我娘,嬸娘你放開我,我不要嫁給魯哥兒。”

王氏立刻變臉,說道:“你說不嫁就不嫁了?我彩禮都收了,你不嫁也得嫁!別忘了,你娘已經改嫁給姓薛的,可你始終都是我們魏家的種。今日正好你祖母也在,乖乖的跟我們回去。”

靜姐兒回頭看着薛宸,見她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面無表情,她知道,宸姐兒一定是生氣了,她氣自己沒用,靜姐兒思及此,想到之前宸姐兒和自己說的話,竟不知從哪裏來了力氣,一把就掙開了王氏的鉗制,将她推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又一溜煙的回到了薛宸身後。

薛宸見她勇猛了一回,這才滿意的對她回過頭去笑了笑,王氏被個小丫頭推的差點摔倒在地上,站起來就要再去抓,可這一回,薛宸有了準備,快一步擋在了靜姐兒跟前,王氏撲了個空,眼看她就要抓到薛宸,心想着,抓不到靜姐兒,抓薛宸也是一樣的,反正是想用兩個小丫頭立立威,只要她們怕了自己,将來就更好拿捏了。

誰知道薛宸絲毫不驚慌,一點都沒有靜姐兒那種害怕的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反而淡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等她去抓,王氏把心一橫,眼看就要抓到,突然就覺得自己後領一緊,整個人如風筝似的飛了出去,腹部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落地之後,她只覺四肢快要散架,想爬都爬不起來,喉嚨口也依稀有一點甜腥的味道,竟然是吐血了。

這變故是在場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只見薛宸身前擋着一個如山一般的壯漢,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他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只知道,王氏差點抓到薛宸的那一剎那,他突然出現,将王氏一腳給踢了出去。

白氏這才大驚失色,走過去扶着王氏站起來,可王氏四肢像是灌了鉛水一般,根本連站都費力,白氏也就不浪費力氣了,色厲內荏的看着蕭氏,說道:

“臭不要臉的婦人,你就容他們這樣欺負我們?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蕭氏正要反駁,卻被薛宸拉住了衣袖,将蕭氏拉到她的身後,薛宸自己走上前去對上了倚老賣老,蠻不講理的白氏,雲淡風輕的說道:

“您就是魏老夫人吧。您的兒子魏青曾在宛平任知州,那之後,魏家便再無人為官,唯一與官家有些牽連的,便是您的二媳婦王氏,她的兄弟在兵部任職,叫王興洲,我說的對也不對?”

白氏實在搞不懂這煞氣十足的小丫頭和她說這些做什麽,一時覺得自己肚中準備好的那些胡攪蠻纏的話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因為這丫頭根本連讓她開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直接上升層次,和她聊起了官場,她做了十幾年的老夫人,只知道自己兒子是官,二媳婦的兄弟也是官,哪裏知道他們是個什麽官。

薛宸見她不說話,便又開口說道:

“我和您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幫您把魏家的定位找準些,別到時候在這滿是勳貴的京城之中,惹出什麽亂子來。直白的說吧,就是你們魏家唯一一個當官的已經死了,魏家人連個功名都沒考上,那也就是說,近十年之內,魏家不可能有人在朝為官了,而我們薛家,我的祖父是翰林院掌院學士,我的伯父是秘書少監,我的父親是中書侍郎,您覺得您的魏家,有什麽資本和咱們薛家相比嗎?我要是你就趕緊夾着尾巴回去,好好做你的太夫人,不要用你們的民身來挑戰我們的官身,否則,我一定會讓你明白,什麽叫民不與官鬥。你現在回去,魏家只是十年之內沒人做官,可若您現在不回去,我敢保證,你們魏家百年之內,都不會有人做官。別問我為什麽,我的意思您肯定聽得懂。”

白氏這輩子都沒有被人當面這麽說過,更何況,現在說這些的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讓她如何心裏能夠平衡?有心想上去和她搏一搏,可是王氏的下場就在眼前,到現在都沒能站起來,她此刻要是上去,估計就和王氏是一個下場,可要她就此咽下這口氣,她又實在不甘心,幹脆換了個話題,将矛頭又指到了蕭氏身上,說道:

“誰說我們今日是來與你們薛家鬥的,我是來找她的,她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水性楊花的騷蹄子,嫁到我們魏家之後還不消停,我是來替你們教訓教訓她,我也是為了你們薛家好,要是這女人再勾搭上其他男人,到時候也是你們薛家沒臉不是?”

蕭氏如今已經把薛家當做自己的命,如何能由着白氏抹黑她,急忙說道:“胡說八道!我嫁入魏家之後,哪一點對不起你們了?起早貪黑,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要我怎麽樣?我就是改嫁,也是等魏青死了三年之後才改嫁的,國之律例都只要夫妻守孝三年即可,怎麽,你們魏家的規矩還能大國國家的律法嗎?你若是再到處說我的壞話,我定不會就此饒了你!”

白氏見蕭氏開始搭理她,也就來勁了,反正抹黑人的功夫她認第一,還沒人敢認第二,不過就是兩片嘴皮子上下磕動的事,說的話也沒有證據留下能夠判刑的,她雖沒讀過什麽書,但是流言蜚語的殺傷力卻還是了解的,人活着就是為了個名聲,只要她把這個拿捏好了,就不怕這世上的任何人!

正要開口,薛宸卻不願再聽了,兀自喊了幾個侍衛進門,冷冷的說道:

“既然魏老夫人不肯走,那你們就幫她一把,将她送出門去,魏老夫人總是污蔑我們薛家的主母不守婦道,我倒要看看她自己是個什麽貨色,你們別嫌手髒,把她拉到門外去,除了她的外衫,再把她趕走便是,用不着學你們首領,見面就打打殺殺的。”

嚴洛東:……小姐你夠了喂。

薛宸這番話說的雲淡風輕,蕭氏和白氏都愣住了,根本沒想到這麽個法子竟然出自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兒之口,看着不斷逼近的護衛,白氏終于感到了害怕,不住後退,可她畢竟是個女人,哪裏抵得住幾個護衛的追讨,就那麽被架出了門外,護衛們也不含糊,按照薛宸的吩咐,将她架着離府門遠些的地方,你一手,我一手的,就把魏老夫人的外衣給扯了下來,也不還她,拿着回去,給大小姐複命去了。

白氏尖叫一聲,雙手交叉胸前,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受人欺淩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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