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裏發生了什麽？ (2)

章字少，還有一更~快表揚我QwQ

☆、虛明堂曜

這個故事裏，其實，是有沈式微的。

一夜之間突兀現身在落塵衙大門之外的垂髫孩童，無人識得，無處安身。孩子記不起往昔種種，不知道自己姓名。抟風牒上未現新仙，這孩子定是過去便已在此間，然落塵衙招數盡施卻不得一絲線索，身世詭谲的無名男童，成了人人避忌的不詳征兆。

直到一步三顫的天逑婆拄着手杖來到落塵衙前，那時還不叫沈式微的褴褛小童，終不必再偎着落塵衙外的石獅子露宿風餐。

天逑婆死後，上界無人敢犯的丹青案，便由了沈式微來接管。當年的落魄稚子，早已換骨脫胎，丹青案使仍舊隐逸不出，威勢則愈勝于從前。

“自我認識她起，天逑婆從未笑過，許是這天上地下，都令她太過痛苦。只初見我的那次，暮色霞光裏她盯住了我半晌，緩緩彎起眼睛，沉着嗓子低喟出一聲，真像他啊……”沈式微雙手握着青竹茶杯，垂首看住其中悠悠騰起的溫暖水汽，仍然是從始至終那般平靜。

“像他？”慕仙未解，出聲詢問。

“天逑婆雖是同情可憐，卻亦因了猜測，方前來見我。她到上界已經太久，久到除了自己，再沒有誰還記得那一位的樣貌。天逑婆黃昏之時落下了比鄰涯去，她話裏說的，原應是他。”沈式微轉頭望向窗外殘照，餘晖把此界之上的大片雲海，映得朦胧模糊，大羅天上那位，便是愈發的神秘難測。餘晖亦掩了沈式微此時本就清淺的表情，叫慕仙更難辨認出分毫。

天逑婆語中所指，竟然，是他。

這麽說來，沈式微的身世，便是愈加撲朔迷離。

不給慕仙多想的時間，亦不縱容自己困頓掙紮，沈式微苦笑着搖了搖頭，回身輕輕撫過慕仙頰邊的那方太清遺晖，似是追憶起了什麽，悵然低嘆。

“既然好逑檐的事情未瞞過你，這太清遺晖，便也更沒什麽好瞞……昔日整個上界用得起太清遺晖的女眷，不出一手便可清算，後來天逑女成了丹青案使，就只餘她一人，獨霸起這等料子了。那時每有太清遺晖織成，必然是送進來丹青案的，他處再用不得這種布料。她過世時，曾經穿用的裙裳巾帕，皆随其成燼，只一方因是新制的絲絹，未有燃毀。後來直到仙來了這裏，丹青案才又開始購置些許女子用的料子，不過倒都是普普通通的尋常布匹了。”

其實仍然是有事情未對這女子講的。

沈式微只是怯于開口罷了。

太清遺晖貴重了些，他卻是願意送與她的。因擔心她推辭才隐了來歷，此時他說出的，卻也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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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案進來的最後一匹太清遺晖，天逑婆仍作慣常用處，只親自裁出了這方薄絹，硬是塞到他的手中。

那時尚還少年模樣的沈式微，原是皺着小臉，偏生不收這女氣十足的精致東西。奈何天逑婆狠敲他的腦袋，數落着他孺子難教，說這絲絹，她分明是留給他，将來送與別人用的，倒是瞧瞧他這愚笨樣子，自己呀，有生之年，怕是都見不着他讨得哪個女孩子的歡心，把自己的準孫媳婦領回丹青案喽！

天逑婆給他太清遺晖，是催他莫只一心撲于金石，早早尋到個心儀的姑娘，也好讓這丹青案熱鬧上一回。只是那時他不曾在意過天逑婆的八卦心思，後來天逑婆長辭此間，便再無人對他如此調侃，那條絹帕，也就壓在了衣箱之內，漸被遺忘。

這樣的過往，他又怎好對她講呢？

沈式微因藏了些許的心思，不再提丹青案的種種，想了一想，把話題遠遠地轉到落塵衙裏:“上一任落塵衙尉為政不端，天逑婆逝去，衙尉則被撤職，宮二十八便是繼任。那厮下車伊始，便急忙忙地把抟風牒上的名字改刻作宮二十八……”

沈式微頓了語調，話說一半卻徑自笑開。慕仙原便覺得宮衙尉周身上下透着古怪，此時聽到這裏，沒了下文，便着急起來:“然後呢？他為何要自改姓名？”

“他原本長在道觀之內，甚有仙緣，奈何年紀輕輕便要改歸佛門。上面那位忍無可忍，在他剃度之時，硬将他引至上界，扔進了落塵衙裏，充起衙尉一職。宮二十八那會兒也是正值叛逆，咽不下氣，便改了自己的名字，取其佛門內共二十八重天之意。”

呵，原來宮二十八來歷這般有趣。慕仙倒是未曾料到，大羅天上的那位，卻也由着他如此胡鬧。

“這麽說來，落塵衙尉其實并不姓宮……”慕仙恍然，頻頻點頭。

“的确如此。”沈式微笑看着她可愛的動作，握緊了手中茶杯，思量再三，鼓起勇氣，猶豫中頗為艱難地吞吐問起:“你呢？那日……我失手斷你仙途。你既名慕仙，可會……怪我？”

“嗯？”

見她愣住，沈式微卻也一咬舌頭，後悔自己未沉住氣。本是用那莽莽撞撞的宮二十八緩了情勢的，而今自己卻又再提這些。

“才不會怪你呵。”慕仙反應過來，眯眼笑開:“我這名字，是父親所起，他沉迷此道，便把心思強加到我身上來。若說姓慕，取個什麽名字原都是好的。可如此這般來了上界，谄媚二字，倒算被坐了個實啊。”

懊惱地哀聲一嘆，慕仙想起什麽，亮着眼睛看向對面:“你說，不如我也求宮衙尉改個名字？嗯……改作什麽好呢……”

自然是改作……

沈式微暗暗一笑，并沒有說，只勸了她道:“改名之事卻也不急。你若願意，來日我見了宮二十八，替你說說，便叫他幫着把名字改了。”

知道慕仙對自己并無怨怼，沈式微心情大好，這件事情承下得也頗幹脆利落。慕仙聽他許諾，亦是欣喜，猛點了頭，連聲言謝。

只是事後仔細一想，這糊塗姑娘才覺察到，似乎自己尚未想出新名，這丹青案使怎麽就把事情敲定了呢？

當時只顧開心的慕仙，倒是沒想太多，本着禮尚往來的精神八卦起沈式微:“宮衙尉既不姓宮，沈案使該不會也不姓沈？”

吃驚于這姑娘跳脫的思維，卻也因被她猜中而小小吃驚:“的确。”沈式微點了點頭，解釋起來:“我本沒有前塵，名字亦是天逑婆她給的。遇他遇我，皆是日落最沉之時，所以……”沈式微本不打算再敘往事，見慕仙已懂，便不多言。

原來并非是沈，而取其沉字之意。天逑婆給他這三個字，卻也許并非簡簡單單意指天時……慕仙指尖輕敲着桌面，細細思索着試探問他:“黃昏之時，一作歸隐之意，天逑婆喚你式微……”

“式微(式微)，式微(式微)！胡不歸(胡不歸)？”慕仙一頓，繼而開口之時，竟是與沈式微異口同聲道出了邶風·式微中的首句。

慕仙啞然，沈式微則是苦笑，他放開手中喝了一半的清茶，站起身緩步走出門去，留得慕仙獨坐幾旁，隐隐聽到他搖着頭輕聲自問:“是呵，胡不歸呢？”

自己真的，說準了呀……丹青案隐于上界，都是源于天逑婆的避世之心。自己一再問起陳年之事，沈式微的确難免悵惘，也好在他看着脾氣溫和，倒尚沒有怪罪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到這裏~妹子們麽麽噠！明兒見咯=w=

雖然我沒簽約又是保護性發表，但是看文的親愛的妹子們！！！看我看我看我~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高調地說：蘇兔寫文圖一樂呵，妹子們喜歡我的話，如果潛，請淺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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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明端靖

“慕仙……你都不無聊麽？”仙伏在石桌上看着慕仙給園中花木澆水，嘟着嘴拖長了嬌軟的聲音。

慕仙不去看她，勾着唇細細灑出壺中清水，淡淡應道:“丹青案裏只有你我最閑，不過仔細算來，怕是你呀，比起我這個暫住在此的還要閑吧？”

“本來……本來仙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不過打你來了，沈案使便只讓我待在你左右，至于其他，都派給別的人了。”仙頗為委屈地哀哀苦訴，力求勾起慕仙最大程度的同情。

“那你倒是說說，我除了每日留在丹青案裏，還有什麽可做？”知道這姑娘尚有下文，慕仙從善如流，笑着問她。

“哎呀，多呢，可多着呢！”小姑娘來了精神，支起身子離開桌面，雙眼乍地放光:“仙初到的時候，也是百無聊賴，後來混得熟了，這天界上下，除了大羅境裏，還不是到處地跑？出了丹青案去，可就趣味良多了！就說第一層那兒的太皇黃曾天，慕仙你可就還沒去過！”

“第一層？”慕仙一直以為，自己既然初到上界即至此處，這裏便是距三十六層大羅天境最遠的第一層天，卻沒想到，原來太皇黃曾竟不在此。

“是啊是啊，太皇黃曾天那兒未絕雲氣，腳下似了冰玉剔透，空如無物，只是踏于其上，方覺察得出而已！”仙形容中頗多修飾，慕仙卻立刻抓住了重點。依仙所言，太皇黃曾豈不是就如同加強版的玻璃棧道一般，懸在空中，可供俯瞰廣闊下界？

有這等渾然天成的奇異景觀，慕仙自然不能放過。

有這等大好形勢，仙自然再接再厲。

當然啦！工巧寺的漠大家和三生館的赤繩子，這回可都整整催了自己三天了！再不跟她們出去玩玩，自己都要在這死氣沉沉的丹青案裏發起黴啦！

慕仙忍得住，可是自己忍不住啊！

自己忍不住，可是慕仙一忍住就沒戲啊！

別看平日裏仙易犯迷糊的樣子，關系到了通風曬太陽這等大事，她還是機靈得起來的。

“只是……慕仙你去的話，有點小小的問題……”猶猶豫豫地嗫嚅出這麽半句，仙連忙跟上食指拇指掐于一處的形象動作，拼命保證難度不高。而事實上，這番游說，到現在才切進重點，渾不知情的慕仙，卻仍舊羔羊一般仔細聆聽:“太皇黃曾不比這裏，雲氣之下，天層尚且單薄，沒有仙力是浮不住的，不過若是有沈案使陪在身旁……他那般法術超群的厲害人物，保準護你周全！”

陽光燦爛着咧嘴笑開，仙肚子裏藏的滿是奸計得逞的得意之情。終于可以換一天班，把慕仙交給沈案使照看，順便把那位工作狂魔拉離這丹青案，也叫案內餘下衆人歇一口氣啦！赤繩子這一箭三雕的主意出得果然機靈，一會兒見到了她，自己就破例一回，不叫她這難聽的外號了嘿……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哪嗯哪~太皇黃曾這一重天，有特殊設定。所以相應的，從整個故事的內容講，那一章字數上也是極少噠~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信息描述=w=

妹子們懂了嗎？

醬紫，承諾過的給出解釋，已經交代了哦~麽麽噠=3=

今天雙更，咳，不過看了下一章字數，妹子們可別拍我【捂臉抱頭

☆、玄明恭慶

“想去看太皇黃曾？”

在仙拍着胸脯連打保票的慫恿之下，慕仙壯着膽子昏着頭腦地便來了沈式微的書房。

佳人破天荒地開口邀約，沈式微擱筆擡眸，凝着慕仙既羞又怯的別樣風情，二話不說便把頭一點，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就是這樣啦~咱們明兒一重天半日游哦(づ￣ 3￣)づ麽麽噠！

打滾賣萌求抱抱b(￣▽￣)d

☆、十六重·太煥極瑤

站在書房後的空地當中，沈式微只手托腮，思量半晌，對着慕仙問道:“這幾日來，仙可有教過你些許駕風之訣？”

駕風之訣？

慕仙一瞬不瞬地仰頭看住沈式微，茫然不語。

無奈一笑，沈式微繼而再問:“可有已經相熟的什麽坐騎？”

坐騎？

慕仙在這丹青案裏連個活物都甚少見到，別說還是與個什麽坐騎相熟……不過聽他此言，保不準，除了宮二十八那樣素來駕雲禦風，這上界還真有什麽乘奔出行？

見她神情未變，沈式微的笑容，漸漸加深，卻也漸顯無奈，想了一想，他方又開口:“仙她只對你說了那兒的景觀，卻可有替你想個浮于上的方法？”

仍舊是茫然仰望，慕仙語調裏甚至多了一絲可憐地輕聲回答:“只說了她自己法力不夠，但若有你在旁，我便定會周全，其餘的便什麽也沒有提了。”

“……平日裏看着還算機靈，竟這時候犯起糊塗呵。”沈式微嘆息着笑了，輕輕柔柔屈起食指，彈在慕仙額頭中間。

不待狀況外的慕仙開口發問，沈式微已然做了解釋:“你可知道那丫頭現在在哪？工巧寺的漠無關和三生館的紅線牽，早與她一同出外游樂去了。丹青仙與他二人齊稱上界三害，所到之處，衆仙無不頭疼。”

雖然在說一件很是糟糕的事情，沈式微卻是笑意不減。

慕仙倒有些慌了，急問着他:“那……可怎麽辦呀？”

“自然是我二人逃下太皇黃曾，暫避其亂。”沈式微笑裏有些隐晦深意，慕仙此時心神不定，未及覺察，只點着頭跟上他的步子，轉眼便離了層雲亂霧。

“再下行些許，便是底層仙天，太皇黃曾處你一人無法自如行走，我設陣法承住方寸之地，供你立足。”

沈式微只默念了法訣，不待出手，慕仙鞋履觸地之時，便多了圈圈漣漪。每踏一步，腳下即蕩起如蓮波紋，行走間未及回神，慕仙已進入了太皇黃曾。

“啊……”收回貫注在腳下新奇法術處的心神，慕仙舉目四望，太皇黃曾天內宛若靜湖映影，水天歸一，遼遠壯闊之中，全無人煙，只餘下深邃悠遠的凡界衆景回照于頭頂的層疊雲海之上，無聲交輝。

奈何距自己最近的地方，景致每每被腳下漣漪打碎，慕仙看不真切，前傾了身子想要再近一些，重心移出沈式微的陣法之外，便直直感覺到一股下墜的強力，整個人朝天外栽去。

“當心。”

沈式微自始至終守在一旁，見慕仙身子不穩，連忙伸手攔抱住她。

重新定住身形的慕仙長舒了一口氣，倒未覺察沈式微正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只犯了愁來，皺起臉問沈式微:“這陣法雖好，可下面的景色，卻難看清。沈案使……！”叫出案使二字，沈式微略有不悅地箍緊了尚搭于她腰間的手，慕仙方才驚覺自己仍舊在他懷中。奈何原便約定好了只喚式微，慕仙猶豫一下，嗫嚅着把話說完:“式微……還有什麽別的辦法麽？”

沈式微未答，放開了慕仙，轉過身子。

慕仙稍稍慌亂，以為自己貪心地要求了太多，這厮準備把她一個人扔下在這不見人煙的太皇黃曾。

剛伸出手欲拉上沈式微輕擺着的衣袂，卻見他竟單膝着地，半跪在了仙天之上。

“上來。”

上來？！

明明是滿眼仙凡有別的上界之人，卻對自己這個不入六道的微淺東西，吐出如此二字？！

沈式微這無人敢犯的丹青案使，可是在讓自己，攀上他的背去？

竟然、竟然，有一個仙人，要背如今的自己這麽個不及蜩蟬的存在！

慕仙磨蹭着站定在沈式微背後，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這可是一見面就剜下自己右眼的人，如今要背自己，她怎麽敢不從？可既然懼着畏着，她是摟上他的脖子，還是搭住他的肩呢？

不好，不好，哪個方案，都分明不對啊！太過親密！這哪裏是怕他的表現！

“嗯？”沈式微未回過頭，只語調稍沉，意中有疑惑，有催促，聽在慕仙耳朵裏，還要再加上些許的冷與不耐。

大神仙方一聲哼，她便沒了骨氣地游魂一般利落爬上。半晌待她回過神來，自己早就抱住了人家，也被人家穩穩托在背後。

“這樣可是滿意？”

身體貼得太近，沈式微唇齒間的話語，只一脫口，便已到了慕仙耳畔。

原本還在忙着失魂落魄的姑娘趕快收了淩亂的心情，朝下看去。

這般通透，這般真切，下界皆已入眼，飽覽無餘，除了偶爾游過身側的絲縷浮雲，再沒有什麽擋得住她的目光。倒是這沒出息的姑娘竟然心裏犯怵，後知後覺地恐起高來，身子緊貼在沈式微的背上，原本放在人家肩頭的手臂，也改成了在脖子上摟緊。

“莫怕。”兩身無間，慕仙自是瞞不過沈式微的。他放慢了速度緩步前行，托抱着慕仙，輕聲安慰:“這裏景色遠勝于比鄰涯處，只看便可，無需多慮。”

話裏極盡寵溺呵護，百般柔情慕仙算是聽了個如數，只是沈式微一早便算計過的，終吃到這塊可愛豆腐的壞笑，慕仙于他背後，連一絲一毫都未及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擔心效果不好，所以改了章節格式。前面的分別是一重至十五重，兔媽日後再改，不影響內容噠，麽麽噠

妹子們今天到這兒了喲~七夕快樂b(￣▽￣)d慧姐她們商量着七夕小劇場的事情，不過乃萌也知道我不弄番外，畢竟有些東西，嗯咳，就像雞肋~。妹子們要是想多看點兒我可以加更噠~下一章男女主有互動哦【八卦笑(●' w '●)】

打滾賣萌求抱抱(づ￣ 3￣)づ妹子們不愛兔媽了咩QAQ不要不要嘛~求粗線QAQ

☆、十七重·元載孔升

終于回到丹青案裏，賣友求樂的仙，果然仍不在此。慕仙與沈式微無奈相視，會心而笑，挑了書房外一方白石小幾，落座在旁。

依舊是隔空取了清茶，慕仙接過滿盞的幽幽茗香，突然想到之前的疑惑，問起對面人道:“這上界除去太皇黃曾與大羅天境，仍有三十四層。丹青案所處，是哪一層呢？”

“的确尚有三十四層。”沈式微話中笑意帶了一絲神秘，吊足了慕仙胃口，才繼續道:“腳下太皇黃曾，頭頂為大羅天，至于餘下三十四層，萬象即皆在俯仰之間。”

慕仙的确未曾料到，三十四重仙天竟然盡在此間。啞然失笑，她搖着頭感慨而嘆，傳言果真不可盡信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字少，今天雙更。

☆、十八重·太|安皇崖

是夜，掌燈時分，三只紅箋折作的紙雁争搶着飛入了丹青案。說着人語的精致紙雁一邊相互撞碰、拌嘴，一邊叫嚷着把仙決意夜不歸寝的消息到處揚灑。

“漠大家別擋着我路。我第一個到了丹青案，你輸了可就是輸了！诶！對了，沈案使啊，我今兒不回來啦！我要住在三生館裏，嗝！美女……俊男……都是我的！”

聽這夾着酒嗝的傳音，仙那姑娘，應是早已醉了呵。嗓門兒大得穿透了整個案內，三只紙雁仍在上頭盤旋，不停聒噪。

“你的！你的！你這貪杯的，喝多一點兒就沒個正經！三生館包辦的是全天下的姻緣，可不是只供你一個玩樂！”嬌俏的聲音上挑得尖利，被仙的霸道宣誓，激得變了調去，卻仍聽得出來，人如其聲，亦如其名，這婉轉豔麗的，應是慕仙尚未見過的紅線牽。

“別撞我！喂、喂！赤繩子你個黑心肝的，鬥法鬥不過我，就跟漠大家合起夥來陰我！奈何我丹青案衆法力超群……嗝，你以為你只撞這麽一下，我的紙雁就會栽掉？”

仙的紙雁倏忽振翅，揮開左右夾擊的餘下兩只，奔着慕仙暫住的院子沖去:“慕仙——慕仙——我晚上不回來啦——！你甭擔心，三生館裏寬敞着呢，月下生那掉進錢眼兒去的，可沒少撈過下界的油水，诶呦，疼！”

紙雁猛閉了口不語，靜靜在慕仙的院子上方打轉，半晌才滿是怨氣地繼而嘟囔起來:“……不就說了你家那口子一句真話……哼，至于對親姐妹我下這麽狠的手嘛！”

紙雁翹翹尾巴，猛地煽動翅膀，拍遠了紅線牽那一只，而後稍飛低了些許，招呼着已伫在門外的慕仙:“哎呀哎呀，我先走啦！趁着不晚，還能再玩兒上一會兒吶。改天我帶着你來，給你介紹介紹他們兩個，本仙子手下敗将，哈哈！诶，噢！唷唷，輕點兒，別打啦！”

三只紙雁轉了彎，嬉鬧着飛遠，丹青案霎時重歸寧靜。慕仙拉緊了身上披着的外裳，無奈淺笑，欲轉身回房，餘光卻掃見了沈式微正也站在院中。

“還沒睡麽？”見慕仙已然發覺自己，沈式微上前主動開口。

“本來還有一點睡意，被她這麽一鬧，估計倒也沒了。”慕仙望望紙雁飛去的方向，回看着沈式微，苦笑答道:“難怪丹青仙會令衆人頭痛。她似是喝得醉了，要不要接她回來？”

“那丫頭本事不差，倒是你，更有些叫人擔心。”擡手理了理慕仙的衣帶，沈式微柔聲問着:“夜裏一個人睡，可以？若是睡不着呢，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慕仙啞然，笑得幾分吃力:“我又不是小孩子呀……”

話頓在了這裏，慕仙低下頭稍稍無奈地輕嘆着氣，應了下來:“好……”

哪裏是好？她分明只是無奈之舉。沈式微對她關懷備至，體貼入微，可若說這是男女之情，卻未免太過無稽。幾日前還如視無物地對待她，哪可能突兀之間便愛上一粒塵埃？可作為仙人，沈式微實在是對自己極盡寵縱。背也背了，哄也哄了，予取予求，百般順遂。

在他眼裏，自己估計仍夠不上同類的标準。那這便是……對待小動物物的讨、它、開、心？

慕仙倒是總算有了一次，希望仙她此時此刻就在身旁呢！這理還亂的不明形勢啊，總要有個人供她傾訴求助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想聽案使大人的睡前故事？妹子們今兒倒是沒希望咯╮(╯-╰)╭明兒請早=w=

麽麽噠，晚安:)

☆、十九重·顯定極風

“……分明是我自己要說故事哄你，想了良久，倒也沒有個主意呵。”沈式微站在床柱旁，慕仙擁着被子倚坐床上，二人對望半晌，竟是無言，遂相視笑開。

心裏仍惦記着自己被當作寵物看待，仙又不在身旁，慕仙只好委婉地問起眼前之人:“既然神仙亦由凡人修成，為何我卻覺得，自己離這裏太過遙遠？”

“遙遠……？”

沈式微不解，慕仙再次旁敲側擊:“就好像，這兒同下面，完全是兩個世界，我與你們，也是毫無可比之處。”

也許，沈式微懂了，亦也許，他僅是找到了可以講給慕仙聽的故事:“過去的确有半凡半仙者，身承異禀，可通人神。”

“祭司與靈媒這二者？”神話傳說慕仙可沒少聽過，小時候別說醉心修道的父親，就連不信鬼神的母親，都給她講過幾個老生常談的民間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OwO今天依舊雙更【看看本章字數，抱頭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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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重·始黃孝芒

相傳遠古，天意可測。

祭司靈媒相輔相成，效命天家。

靈媒無法力卻有仙體，祭司憑其身通曉神谕。後者窺測天機招至族滅，世上就只剩下了靈媒一脈，來證明人世間似乎真的曾有神跡存在。

聽說靈媒每代單傳，只生女子，其容姣姣，其壽滔滔。因其餘體征皆與常人無異，靈媒後來大隐于市，終不可考。時至今日，還常有人開玩笑，戲稱不顯老的稚顏美女為靈媒之類。而又有哪個女孩子，小的時候沒有幻想過自己是公主或者靈媒？

就好像歌中的唱詞，史冊太短，流年卻長，殘文亡佚，不及存放。這些個少女幻夢般的東西，都已然不知去向。

倒是野史裏面，尚留了一本《娥服別傳》，雖歷史價值太過局限，讀起來解解悶，也還不差。

“祭司早已自取滅亡，靈媒卻也已經族滅。如今世上，其實後者，亦已不在。”沈式微見慕仙眼裏閃現出八卦意味的詫異光芒，稍覺好笑，加了把勁，勾着這姑娘的好奇心思:“若說下界最後一位靈媒，你倒是也認得。”

“啊？”果然慕仙驚得低嘆，急急問他:“是誰？難不成是我外婆她那個終身沒嫁的漂亮表姑？我就說嘛！逢年過節，親戚們一見面，總會拿她老人家生前的駐顏奇術當個談資，原來真的是靈媒啊……”

“咳、那位，嗯……表姑，應該真的不過是容貌年輕。”沈式微不曾料到這姑娘思路如此敏捷，卻也如此的，唉，天馬行空:“靈媒雖然正史裏難有記載，但《娥服別傳》你大致應有耳聞。其中所記娥服之女，罹亂，便是世上最後一位靈媒。”

“罹亂！這麽說來，我的确認得。”得知外婆的表姑不是靈媒，慕仙倒也沒什麽失落之情，而是對于沈式微所言之事，興致頗高:“沒想到靈媒一脈，竟然斷在了罹亂那裏！啊，難不成話本最後言娥服向平霖近侍托女，卻其實罹亂仍未逃過邊滄皇帝的滅門剿殺，殇于平霖？”

“罹亂一直活得很好……”沈式微見了慕仙孩子一般皺起小臉，為故事中的人而緊張憂心，出言想安慰她，卻仔細想了一想，又在有些失真的話後輕描淡寫着補充上:“起碼并沒有年幼而夭。”

“那後來呢？靈媒為何滅族？”

“罹亂身份特別，來歷不止于此世，異界之魂，天所不容，斷不能縱她承此重要血脈，故靈媒斷于其身，所出唯一男童。”

“原來罹亂她身為靈媒，竟然生了個男孩啊……”慕仙若有所悟地恍然點頭:“這樣一來，靈媒确實算是終結在她那裏。不過，什麽身份、來歷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沈式微想起負責查戶口的宮二十八，每每硬是要講八卦給自己聽，卻還頗為神氣的樣子，此時便也起了捉弄一下這姑娘的心思。他晦澀笑着，老僧入定般，學起那個年紀已好多把的童顏衙尉慣用的語氣來:“佛曰，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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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重·太黃翁重

聽了沈式微如此振奮人心的睡前故事，慕仙哪還能休息得踏實？

次日盼星待月一般等到仙她回來，宿醉的遇上了失眠的，話沒幾句，便一起倒頭就睡，大被同眠了。

日過當頭，都已錯過了飯點兒，兩個姑娘才算是睡足醒來。吃了些點心墊了墊胃，慕仙方才覺察，仙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沒想到沈案使他下手有這麽快！不好，不好……這回喲，可是連我這個親得勝過胞妹的，都被赤繩子她算計進去了呀！”仙嘴裏還塞着小半塊透着古意的精致糕餅，含含糊糊地不住嘟囔:“哪裏是什麽一箭三雕？三句話不離本行……我看，主意準是她家月下生在背後摻和出的！哼，就會耍心機的小女人，分明這小伎倆裏還多了一重功用呢啊。”

見慕仙一臉迷茫地啞口望她，仙滿是悔意地痛拍着額頭:“怪我，怪我！聽了赤繩子的讒言，幫她騙你……這下啊，我們兩個，都被人賣了卻還幫着數錢呢！”

“騙我？”慕仙至今未覺察出自己吃了什麽虧，不過仙願意承認，她倒也願聞其詳。

“她和漠大家這幾日催我得急，我得緊跟着你，沒什麽辦法脫身去玩，赤繩子就出了個主意，說讓沈案使帶你去太皇黃曾天那兒。”

“這個我已知道。”慕仙點了點頭，無奈一笑:“式微已說，我是被你算計了的。前腳把我推到了書房，後腳你就自己跑出丹青案去，可對？”

“對，對。”仙無精打采地慢點着頭，一臉同情，看向慕仙:“這都叫上式微了啊……看來果然赤繩子她奸計已逞。昨兒沈案使一定是辣手摧花，把你給累壞了吧？要不然怎麽今天見到我時，你困得都睜不開眼啊……”

“呃、”慕仙送到嘴邊的蜜茶連忙挪開，才防止了一出噴人嗆己的慘劇:“辣手摧花？！”

不說別的，只這一個詞，慕仙便已知道仙她究竟想得歪曲了多少！

“昨夜式微只是見你不歸，擔心我一個人睡，才過來陪我說說話而已的。只是講了故事，并無其他。”

“沈案使？！他竟然好心到了講故事哄你睡覺？簡直太不像他！”

慕仙點點頭，笑着補充:“他的确不是太會講故事的人。昨天那故事雖然引人入勝，可我聽後，獨自想了好久，倒是沒有睡着……至于你說的稱呼問題……因為我畢竟不是丹青案裏的人，他起初就與我約定如此相稱了。”

“那也不簡單！依我看呀，沈案使肯定是極喜歡你的！”仙煞有介事地壓低了嗓子，神神秘秘地說:“你是不知，那赤繩子家開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