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與過去道別

5歲的記憶，還是零星的片段。穆幕伸手捉到了一塊，裏頭還是長發的奶奶直白地告訴她，你爸媽離婚了。

媽媽每次吵完架，都會拉着行李箱，一走就是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星期。但這次爸爸不會再把她找回來了。

沒有任何先兆，在她還沒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麽的時候，世界就變了樣。

再一塊。還是奶奶。在昏暗的客廳裏，因為老人家的節省，電扇電視點燈什麽的都是關了的。奶奶搖着扇子，溫熱的風掀起了穆幕的幾絲小卷發，但更多的因為汗水粘在了臉上。

“你媽是個壞女人。”她說，“她曾經拿頭盔往我頭上砸。頭上起好大一個包，一直鼓着，現在還沒好。她對你也一點都不好，小時候老打你。”

穆幕點了點頭。她是奶奶養大的，她相信她說的所有話，無條件地。

再後來，爸爸偷偷帶她去見媽媽。

她不情願，被騙過去以後，指着那女人說：“你走，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見你。”

你走，你走……于是真的走了。

***

“叮，恭喜穆幕完成任務‘拆CP大行動level3’。由于任務難度較大，獎勵積分1000分，目前積分25310分。”

“叮，恭喜穆幕獲得成就‘拆CP專業戶’，獎勵積分500分，目前積分25810分。”

黑暗中，穆幕猛地睜開了眼睛。樓梯間的燈忘關了，此刻還亮着。她近視，看不清，只覺得一片模糊的暗黃色在眼前鋪散。

應該已經很晚了吧？

穆幕一手搭在額頭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陳樂樂最近又感冒了，鼻子堵着，晚上化身呼嚕娃，搭上同樣會打鼾的周枳茹，兩人此起彼伏，配合默契。

聽着這聲音，穆幕覺得因為噩夢而慌亂跳動的心，漸漸地平靜。她長長地吐了口氣，嘴角忍不住勾起。

太好了，終于解決了。心裏有點痛，像有螞蟻在咬，但是感覺很輕松。

第二天，她起晚了，被萬娜敲起來後，風風火火地沖去洗漱，頭發都是在路上紮的，整個人不修邊幅，形象無存。盡管如此，她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差點被萬娜她們判定為二次抽風。

可就在穆幕以為一切都要過去了的時候，她看到周枳茹拎着瓶裏頭盛着微紅色液體的礦泉水瓶子往廁所走去。

“你幹什麽了？”好像有火燒上了腦子，穆幕抛下了聊得正開心的萬娜，沖上去，揪住了周枳茹。

上輩子周枳茹被孤立後，沒多久也跟小師妹鬧翻了，真真正正的孤立無援。直到有一天，她拿着一個礦泉水瓶子走了過來，裏頭微紅透明的液體晃蕩着。

她不小心打破了一面小鏡子，但沒有立刻把碎片丢掉，而是收到了櫃子裏。在撿碎片時還割傷了手指。

“我成績差，被我媽罵了。那時，她便罵我，我就邊用手扭自己。”說着，她在穆幕她們倆面前擠那只流血的手指，“跟這痛有點像。”

幹枯的血痕加上新流的血，很恐怖。

萬娜震驚了，立刻讓陳樂樂把她的水瓶子扔了，跑進教室拿了紙巾和止血貼後，和穆幕一起帶她去清洗傷口。

後來，再後來，“三朵金花”成了“四朵金花”。

穆幕本不想再去評價誰是誰非，那些都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

然而，再次看到那瓶紅色的藥水時，從來沒動過手的她，突然有了想給人一個耳光的沖動。

“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好隊友萬娜及時過來拉住了她，救出了周枳茹。

周枳茹被吓到了，後退了一步，小心地打量着穆幕。

“你告訴我那是什麽？”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咬出來的，穆幕冷着臉，伸出食指指着那瓶水，眼裏在冒火。

“就是紅墨水。”周枳茹看看萬娜，再看看穆幕，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他不會拿着水來潑你了吧？都是周誠斌幹的，跟我沒關系。那貨愚人節沒玩夠，弄了點紅墨水進瓶子裏。玩完後又不收，随手放我桌上。我只是順手幫他倒了。”

“紅墨水？”穆幕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真是紅墨水啊？”

“你以為是什麽？”萬娜最了解她了，立刻反問。

“沒事，呵呵。今天天氣真好。”穆幕幹笑了兩聲，機械式轉身，然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後頭直接跑了起來，一頭紮進課室裏。

虛驚一場，最近神經敏感，經不起挑撥。其實那瓶子的顏色那麽深，若是真用血染的，還能這麽活蹦亂跳？

穆幕趴在桌上，拿頭撞桌，想讓自己清醒清醒。撞着撞着，她就發現不對勁了，怎麽濕濕的？往頭上一抹，一手紅，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她那麽想不開，撞出血了。

尼瑪！

“周誠斌！”她手都不擦了，一個大步沖刺，上前摁住他，拿他的衣服當布，使勁地抹。尼瑪啊，還真敢玩到你老姐身上了，沒看到她最近不正常嗎？瘋起來不要命的！不作不死，這家夥怎麽就這麽愛作死呢？

中午放學時，穆幕向最近被她快吓瘋的舍友誠懇地道了歉。正好目前大家也不忙，601宿舍商定好趁着這個機會再聚一次餐。一路上，大夥們都在歡脫地互相吐槽，當然，重點還是吐槽穆幕，誰讓她給自己挖了那麽大的坑。

“下面的幾個美女，看過來，看過來！”經過高中教學樓時，剛好有幾個高中生倚在走廊上對着她們吹口哨，哼起了《對面的女孩看過來》這首歌的調子。

穆幕沒擡頭，但是用餘光掃了過去，總共3個人。向她們招手的是最右邊的那個，五官不太端正，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笑容的原因，顯得有點小，眯成了一條縫，頭發則是用發膠梳了起來。整個人就像一只拉長了的周誠斌，還滿臉痘痘。

穆幕現在是不讨厭周誠斌了，但是她讨厭這家夥，她不喜歡他那輕浮的語氣。

周枳茹停了下來。前段時間因為工作和小師妹的原因，她經常往初一那兒跑，前一刻她還跟她們在點評初一級的男生的長相。看到這明顯是搭讪情況，好玩的她，立刻想回一個口哨。

但她還沒動作，就被穆幕拉走了。是直接被拖走的那種，穆幕伸手攬着她的胳膊就快步向前走，容不得她猶豫。

“我餓了，走快點吧。”穆幕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一本正經的嘴臉讓周枳茹把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那快點吧，我們還要占位置了！”真的餓了的李珍珍立刻附和道，拉上陳樂樂一同追了上去。

樓上那些人被徹徹底底無視後，覺得丢了面子，便不再叫嚣了。

穆幕臉上半點沒露，但心裏頭快笑瘋了。

剛才那幾個男生，她認得其中的某一個。确切來說，她對他的樣子沒多大的印象，但是記得那滿臉痘和輕浮的語氣。

她那搓搓的第六感告訴她——就是這個人，周枳茹的“兒子”。周枳茹愛裝成熟老練，剛好碰上一個愛裝幼稚無知的。

在跟小師妹徹底斷了聯系後，她好像從什麽社交軟件上認識了他，從此接觸到另一個比她長了4年、超越了她認知、對她有着無比誘惑力的世界。

但，這是另一個故事了，只活在過往裏。

終于，能說一句了——再見了，那些沉重的過往！從這一刻開始，迎接新的未來！

***小番外***

當晚，穆幕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周枳茹、陳樂樂、李珍珍、萬娜和她，還有那個滿臉痘的男人坐在一桌吃飯。

她就默默地吃，往嘴裏塞飯，一句話也沒說，聽着那對“母子”在一旁聊得火熱。偶爾提到了她，她就點點頭，根本沒認真聽。

突然，周枳茹轉過頭跟她說，她“兒子”喜歡她。

穆幕一個沒忍住，噴飯了，直接糊了他一臉。急急忙忙地從陳樂樂包裏拔了幾節卷紙片，遞了過去。

結果，抹幹了飯粒後，痘痘不見了。她看到了周誠斌。對方也很莫名奇妙地看着她，眼睛瞪得圓圓的。

這時，小師妹不知道從哪個門口突然蹦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周枳茹。

“不對，我抱錯人了。”她立刻撒手，去抱住了李珍珍，轉過頭對穆幕說，“其實我愛的人是你。”

穆幕愣住了，準确來說，是被吓傻了。這時候，外頭一聲慘叫：

“媽呀，奧特曼在哪？噴火龍襲擊地球了！”

話音未落，一把火燒了過來，熱烘烘的，直往她臉上湊。

穆幕捂着臉，一把從床上坐了起來，吓醒了，而且還真覺得整個人熱騰騰的，像被火烤過似的。

擡頭一看，原來是風扇停了。尼瑪，停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這樣好了，終于把這事兒寫完了！！！！

我果然不擅長寫撕逼，根本寫不出來，歡迎大家提意見/(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