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翠花和鐵柱

那兩只鹦鹉一路上叽叽喳喳個不停，兩人沒敢坐公共交通工具，怕被人扔下去，這個點又是晚高峰，不好打車不說，還有可能被堵在三環路上出不去，最後就只好從花鳥市場走着回去了。

一路上許陳願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因為他總覺得自己絕對被花鳥市場的那個無良老板給忽悠了，本來許味只想養一只，結果那個老板說什麽鹦鹉都怕寂寞，必須得兩只一起養，否則只有一只的話會因為孤單而得抑郁症，最後郁郁而終。

許味聽了以後，說什麽都要兩只，拉着許陳願的袖子撒嬌：“它一個人，好可憐的！”

許陳願冷着一張臉：“這不還有你陪他嗎？”

“我！我又不會說鳥語，我怎麽跟它說話呀？”

“學呗。”

“願哥……”

“行行行，兩只！買兩只！你別用那副表情看我！”好像我怎麽了你似的，明明我還沒來得及怎麽你。

沒辦法，許陳願只好去掏腰包付錢，順便買了籠子和食物，許陳願心想，反正又不是他養，只要許味不嫌這倆扁毛畜生每天大清早的叫喚就行。

全然不知自己命運的兩只鹦鹉在籠子裏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地唠個不停，還時不時互相梳毛。

老板說這是一公一母，許味就看着那兩只恩恩愛愛的鹦鹉，問：“願哥，它們會生小鹦鹉出來嗎？”

許陳願面無表情地說：“不知道。”

“如果生下來了呢？”

“荷包了吧。”

許味：“？？？”

許陳願：“要麽吃煎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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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味鼓起臉：“那怎麽行！如果孵了小鳥出來，我就送給你一只！”

“別！祖宗，求你，我家有我媽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只鹦鹉出來。”

那還不得把他的腦仁給吵破了？

許味被許陳願牽着走，時不時就要探頭去看他拎着的籠子，興致勃勃地說：“願哥願哥，我們給它們起個名字吧！”

“一只叫小許，一只叫小味？”

“啊？為什麽要用我的名字啊？”

“因為你和它們一樣吵。”

“哼！”許味縮回腦袋，嘟囔着：“我才不吵。”

許味牽着許陳願的手晃，說：“願哥，你就給它們起個名字嘛！”

許陳願被他吵得腦殼疼，只好說：“那就一只叫翠花，一只叫鐵柱。”

許味生氣地拍他的手：“它們是你買的，你怎麽能就這麽随便地給人家起名字！”

“哪裏随便了？”許陳願很委屈：“賤名好養活，沒聽說過？我這是寄予它們健康成長的厚望！不然你還指望着它倆變鳳凰上天嗎？”

許味沉聲想了想，竟然覺得确實有點道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那就叫翠花和鐵柱吧！”

萬萬沒想到許味是這麽好忽悠的，許陳願抽了抽嘴角，心想可憐的兩只小生命，落在一個這樣二的主人手裏，還得被賦予這樣一個充滿濃厚農民階級色彩的名字，真是鳥生的不幸。

“願哥，我們一起養它們吧！”

許陳願：“？？？”

許陳願說：“我只負責交錢，不負責後期飼養。”

許味不高興地看着他，說：“你把它們帶回來，卻不負責任，這樣不是一個合格的家長！”

許陳願面無表情地說：“沒事，兩只鳥而已，不怕它們接受喪偶式教育，你自己養吧。”

喪……喪偶？

許味這次反應挺快，瞬間就明白自己被許陳願調戲了，看着許陳願的側臉突然心砰砰亂跳，一陣心虛，下意識句想要收回握着許陳願的手，卻被他牢牢抓住。

許陳願不知道他在腦補些什麽，偏過頭看他，不耐煩地問：“你又在鬧什麽？抓好，過馬路了。”

“願、願哥……”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蘇意同他說過的話，許味咬咬牙，鼓起勇氣問他：“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為什麽？因為想睡你。

許陳願偏頭看着他，反問：“你覺得為什麽？”

“不、不知道。”不知為何，總覺的那眼神充滿着侵略感，許味連忙躲開他的視線，搖了搖頭。

“你不是……挺、挺讨厭我的嗎？以前，還讓我離你遠一點……”

“誰說我讨厭你了？我只是……！”許陳願下意識地反駁，卻只是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想到真香警告會在這個時候到來，他回想一下過去自己的斑斑劣跡，現在這波打臉實在有些疼。

許陳願嘆了口氣，語氣有些不好地說：“誰讓你最慘的時候總是被我給撿到，老子宅心仁厚，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這番言論好像确實無懈可擊，許味想了想，又問：“那以後呢？”

以後……

許陳願沉默了，他從喜歡上許味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以後了，兩人要面臨的豺狼虎豹實在太多，他向來不懼鬼神，哪怕确定了自己彎了的事實，也沒有那麽恐懼，只覺得對方若是許味的話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是他能不考慮自己，卻不能不考慮許味，許味還小，如何要讓他去面對未來那些魑魅魍魉。

他只想現在陪着許味，有他在身邊就足夠了。

以後太遠，他不願想，也不敢想。

許味其實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問問許陳願以後還會不會對他這麽好，但他的沉默卻讓許味驚慌，對那個未知的答案也有了恐懼。

“你……害怕嗎？”

就在許味以為不會得到回應了，許陳願突然發問。

許味眨眨眼睛，疑惑地問：“害怕什麽？”

“你在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不害怕嗎？”

許味深吸一口氣，說：“不害怕，那時以為自己将來不管喜歡男孩子還是喜歡女孩子，都不會有相伴一生的人，所以也無所謂。”

“後來喜歡上魏升，就更不怕了，還好我喜歡的那個人不是直男，可以和我在一起。”許味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腳下的石子，自嘲地笑了笑：“現在他也不在了，我不知道還會喜歡上誰，可能以後也會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吧。”

“那你……”有可能喜歡上我嗎？

“嗯？”

“沒什麽。”我希望你能幸福。

把許味送回去以後，許陳願一個人回了家，悠悠閑閑地走在路上，心裏卻百轉千回。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無力的感覺，胸口像是被壓了千鈞的巨石，喘不過氣來，以為能就這麽暧昧下去，以前說的“沒關系我看你幸福就好”都他媽是騙鬼的，此刻才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甘心。

不甘心只是看着他，不甘心喜歡只能說出前半句。

許味這個人，從最初的出現，就徹底把他掌握在股掌之間，敲鑼打鼓地走進他心裏，最後喧賓奪主，在他的腦海裏占山為王，自此喜怒哀樂都得與這個人牽絆，緊緊地束縛着他，使他動彈不得。

卻又是甘之如饴的懲罰，曾經最害怕和什麽人有所牽絆的人，心甘情願地想讓許味的人生和感情都與他有關，還沒等人家要求，就非要自己舔着臉去求這一份禁锢。

他想和許味在一起，想和他有個家，那些所有深埋在心底裏的欲、望都無限膨脹，原本以為只是不在乎，原來是都在這兒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