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回人生何處不相逢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這個女人,對面兩個人一個神色慌張,一個緊鎖眉頭。

“玉娘,都三天啦,她怎麽還不醒啊?她是不是真沒氣兒啦?”一個想上前探看,另一個拉住他,“看什麽看,一會兒工夫,你都看八回了,要死早死了。”玉娘不耐煩了。

“如果最後還是死了呢?”一個小心翼翼地問。

“你個爛了嘴的,滿口裏放屁,真若死了,大不了後院裏埋了,正好我那幾株牡丹沒施肥。”玉娘大大咧咧地回。

“我的娘,你是這玉仙閣裏的頭牌,呼風喚雨,我不過一個下賤的車夫。我的親娘,你且放過我,我陪你心驚肉跳過三日啦,乘車的是你,我只是按你的交代走的窄巷子,誰知她就騎匹馬飛了似的撞過來,幸而我缰繩拉得及時,不然當場她就得去閻王那兒銷戶。”

“狗崽子,我讓你走的窄巷子,但我沒讓你不長眼啊,怎麽着,看着官兵到處搜問,你害怕了,叫娘,叫親娘!我玉娘一個人扛啦,滾!滾遠點!倘若她真死了,屍體都不用你埋!”玉娘一飛腳踢過去,“我這裏給娘你跪了,我可真走了。”車夫轉身兒一溜煙兒跑了。

屋裏,只剩兩個女人,一個昏迷沉睡,一個唉聲嘆氣。“這天真是越發黑的早,即便我的錯在先,但你也不能一直這麽睡着呀,哎,我還是去拿油盞來吧。”玉娘嘟囔着去樓下取油燈。她心不在焉得又回房來,一開門,迎面有個黑色影子站在門邊,見人開門還往前走了一步,“啊呀!娘啊!”吓得她渾身一哆嗦,她連忙舉高手裏的油燈,“你醒啦!太好啦,不過你怎麽跟個鬼似,一聲不響,唬的我魂兒都快沒了。幸好玉娘我膽兒大。”

“頭疼。”對方說了這話,又坐下。“有東西吃嗎,方便面就行,我不怕地溝油。”

這下,玉娘真的是有點不詳的感覺啦,黑漆馬糊的屋裏一絲光亮下,蓬頭垢面的女子嘴裏說着叽裏呱啦她聽不懂的話。“完了,這可怎麽使得,給撞成個傻子啦。”

“啊!我怎麽穿成這樣,我不是在飛機上嗎?對呀,飛機不是出事了嗎?阿彌陀佛,上帝保佑!管他奶奶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見玉娘嘴巴張得能塞桃兒,這女子開始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法大刑訴法研二班的林靜宜。”林靜宜伸出自己的手。

“妾,玉娘。”玉娘一邊正式打招呼,一邊看她伸手也兩只手都伸出來。

“哈,你真幽默。”林靜宜握了握她的右手,看她還不放回去,只好自己動手把她的手按下去,然後站起來,來回走動,“哇塞,你的房間不錯嘛,古色古香的,這都是紅木的嗎?肯定很貴。我們那兒,一把這樣的小椅子就得上萬塊。”玉娘今天算是開了眼了,她這輩子活了二十三年,頭一回見這麽個稀罕人。

“喔,你的床還是架子床,這個更值錢啦。你們這是什麽劇組嗎?我現在是在臺灣嗎?”她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揚手亂晃。

“妹妹,快來,我身邊坐下,這會兒我有點頭疼。”玉娘叫她。

林靜宜快步走到她跟前,其實根本沒聽見玉娘說什麽,只看見那盞陶瓷油燈。“呵,你們道具搞得還挺逼真的,我記得在一個私人藏品博覽會見過這種油燈。”她盯着看,這盞油燈感覺更像是一只淺口瓷碗,碗口直徑約為12厘米,高約5厘米。燈碗內外都上了一層醬黃釉,碗的邊沿露出白色的瓷胎。仔細觀察,才發現它與一般的碗還真有些不同,它的內壁上還附有一個拱起的小小半圓環,是用來固定燈芯的,燈芯纏繞在圓環上,可以預防燈芯從邊緣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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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求求你啦,聽姐姐說句話,我現在有點害怕啦。”玉娘自幼習武,天生膽大,可今天她覺得自己是真的見着活鬼了。

“看你也就二十出頭,你多大?”林靜宜不服氣對方老叫她妹妹。

“二十又三。”

“哇偶,我也是,你哪一月?”

“正月。”

“哎,我九月份,的确你大,說吧,姐姐。”

“我們如今可是神龍元年,馬上就快過年了,那日我負責給姊妹們買脂粉,急了點兒,就抄了近道,原想着騎馬去的,可是那天煞的,非說怕我拿的東西多,要我乘馬車去,這不,還沒買得,就在快出巷子口的時候,看見你騎着匹白馬,急急慌慌得迎過來,一對上我們的馬,兩匹都驚了,一看你就是剛學會騎馬,那馬一立定直接就把你甩我們馬頭上了,你就一下子腦袋朝下摔地上不動了,幸好我們的缰繩拉的緊,不然那馬一蹄子下去,你非命喪九泉不可。”林靜宜聽天書一樣聽玉娘說話,這次是她瞪大了眼睛,張着大嘴。

“我們只好将你擡了回來,先放我房裏,怎知傍晚就有官家來挨門挨戶得問,有沒有見到過你這身打扮的女子,說身上還有一個銀香囊,我怕你沒醒,也不好說嘴,就沒把你交出去。你快翻翻,有沒有什麽香囊的。”玉娘催她。

林靜宜愣了一下,就去身上亂拍,碰到個硬東西,趕緊掏出來,還真有個黃錦囊,裏面倒出來的确實是個圓球似的東西,镂空精致,“是這個麽?”她拿給玉娘看。

“好個精細的佩飾,應該是,那麽就是有人在找你,明天我就帶你去縣衙。”玉娘心想,可要送走這位神仙了。

“你确定我當時是很慌張的樣子嗎?”林靜宜分析起來。

“是。”

“你确定我不是從什麽地方逃出來的?”

“呀,這我可不确定。”

“我這身衣服,在這神龍元年,會是個什麽身份?”

“你這衣料雖上乘,但這樣式嘛,該是個婢女。”

“啊,那麽我就是個受不了壓迫偷東西逃跑的婢女了。”

“你這麽一說,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要是主動去公安局,不是,主動去縣衙,會不會是自投羅網?”

“這樣說來,也有可能。”

“姐姐,那我要不先在你這住下,好不好?”

“那,倒也可以。”玉娘看着對面的機靈鬼兒,想着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林靜宜看玉娘外面貴妃榻上睡了,把床讓給自己,她卻在床上苦思冥想。神龍,應該是唐中宗的年號,七零幾年呢,哇偶,我的天,希望爸媽能感應到我還沒死,真不願意讓他們因為我傷心流淚;希望高冉能和那個狐貍精結婚生子,幸福生活。啊,我都想什麽呢!剛玉娘說有人找我,為什麽我一點記憶都沒了,我是剛到這,還是已經到這一段時間了?難道我真的在這唐朝做了婢女啦?啊……頭疼,頭疼,是不是腦子裏有血塊壓迫哪根負責記憶的神經啦。我的天。我的天啊。

人生若只有初見,該是多美好的事情。這就是緣分,如果你醒來發現自己什麽都忘了,可能就是你要遇到新的人,對的人,可能一切都會改變,也可能會回到原點。不要為過去傷心,也不要因為還沒發生的事煩惱,只管向前看。生命在不斷的消失中,我們活着就是為了死亡,但不公平的是,有人會享受生命,有人則用生命來自我折磨。我林靜宜要努力去做第一種人,每個人都不該知道明天是什麽。啊......睡覺。

“所有的事物

我都要看上兩遍,

一遍讓我歡欣,

一遍令我憂傷。

......

世界完美的閉合

在兩頁封面之間,

那裏,我聚攏起

所有的事物,并将

它們愛上兩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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