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新的主顧

廣發運輸公司谷平縣運營分部。

姜華的車剛停下，同事吳鋼就跟嗅着腥味的貓一樣跟了過來，“快快快，把我要的那份給我，正趕着回去給媳婦兒送菜呢。”

接過自己要的那一袋，吳鋼掂了掂，“怎麽感覺分量重了一點。”

“小老板多送了些。”想起沈家那邊的事，姜華嘆了口氣。

吳鋼問他出了什麽事，姜華就把超市退訂的事告訴他，吳鋼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他家這菜肯定不愁賣。”

姜華一臉苦相，“我當然知道不愁賣，就怕他以後不用咱運輸了啊……我媳婦兒嘴叼，就愛吃他家的菜，以後要是吃不到了，家庭不和諧你懂不懂。”

“啧，你天天路過清泉村你怕什麽？就當你私底下去村裏買呗，順便大夥兒同事都托你的福。”

“哇，你倒是想得好，就怕沈家那邊覺得種菜虧本，以後不種了，到時看你吃誰家的菜……沈家小哥可是在那邊承包了上千畝山地，到時候弄個經濟果園，可不比種這點小菜賺錢多。”

“我是未雨綢缪啊。”

姜華和吳鋼把車上的貨給卸了，跟幾個同事一起把菜搬去大堂，今天的菜比較多，圍了一圈人在大堂中央挑挑揀揀。

“哇，今天的菜夠多的，這把青菜我要了。”

“這些我也要了，我拿去送給我小姑嘗嘗。”

“我要這個。”

一時之間，大堂裏吵吵嚷嚷跟菜市場似的。

“你們搞什麽呢！！！！？？？”

大堂裏的人往門口一看，發現是頂頭上司李傳東帶着大老板過來了，看清了來人，大堂裏瞬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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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頭上司李傳東指着他們臭罵：“你們把這當菜市場啊，有沒有紀律！！……”罵完之後，點頭哈腰地跟背後的大老板陸峰說抱歉的話，“老板啊，這只是個意外。”

陸峰是這家小型運順公司的老板，今天有事下來巡查，本來是要去靈南縣分部，但是那邊出了問題去不了，他就轉路來了谷平縣。

“姜華，以後不許再把這些菜帶到公司來。”

“你們啊，以後想買菜，自己去菜市場，別把公司當做菜市場。”

“快把這些東西都扔出去，不就是些農家菜嘛，有什麽稀奇的。”

姜華連忙點點頭，夾着尾巴和吳鋼一起用運貨推車拉出去，其他的員工暗自心裏叫苦。

不準帶公司來，以後他們怎麽交易啊？反正他們絕對不能放棄這麽好吃的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從吃上了這農家有機菜後，姜華公司的人都隐隐感覺到自己身體變好了許多，但又具體說不出是哪裏變好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原本是個兩百斤的胖子，甩掉了渾身肥肉，每天神清氣爽，整個人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員工們鴉雀無聲面面相觑，然後看着姜華和吳鋼把菜推出去，心裏卻在暗自盤算着以後讓姜華給他們帶菜的新方式。

跟着李傳東來巡視的老板陸峰，原本對公司裏出現的這個小狀況隐隐惱怒，但是見公司裏的員工這般稀罕那些蔬菜，心下卻有些疑惑了？

再好吃，能有他平時吃得菜好？

沒見過世面的一群人。

他心裏有些好笑。

陸峰是個極其注重飲食健康的人，他兒子還在市裏經營着一家高級旅游度假酒店，平日裏酒店的蔬菜瓜果，都是從一家高科技蔬菜種植中心訂購的，味道鮮美，營養價值高，絕無農藥殘留，那都是有科學數據和檢驗報告的。

雖然是這麽想着，但是陸峰還是對這些蔬菜産生了好奇之心，他忍不住出聲：“等等。”

姜華和吳鋼聞聲停了下來，其他人也把擔心提到了嗓子眼。

陸峰出聲詢問道：“這菜真有那麽好吃？”

公司裏的老人們互看了一眼，沒有回答，但是公司裏新來的前臺小王，一個剛畢業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回了一句：“好吃呀，要不您中午嘗嘗？就在旁邊的小排檔炒吧，老板娘可好了……”

一旁的李傳東瞪着小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大老板來了，吃什麽小排檔，沒眼見力。

他早就預定好了縣城裏最好的酒店。

李傳東在心裏想着這個前臺事後一定要好好教育一頓，豈料此時公司裏接二連三噼裏啪啦就好像是炸開了鍋一樣。

“是啊，陸總，這青菜好吃極了，還有還有，這個南瓜，這個西紅柿，西紅柿配上他們家的土雞蛋，味道絕了！”

“随便煮煮都好吃！”

“是啊是啊，來嘗嘗吧，比那大酒店裏的飯菜都不輸。”

“就是……”

李傳東覺得自己要得心梗了，這些個叛逆下屬，這個月全都扣獎金扣工資！

老板陸峰聽了他們這群人的回答，心下的好奇更甚了，接口回了一句：“好啊。”

李傳東：“……”

考察結束，升職加薪估計是無望了。

到了中午，一夥人都沒回去，就在隔壁店鋪的大排檔裏解決午餐，大排檔的老板娘張姐特別熱情，姜華公司裏的人，經常在這裏炒菜，自帶蔬菜老板娘也絲毫不介意，替他們下廚，意思意思收點錢。

“你們這些菜都是哪買的？太水靈了，讓我媽那個毒辣眼睛來挑，也挑不出毛病。”

張姐以前也替他們炒過菜，知道他們自己帶來的菜好，本來也想采購一些，然而問過價錢，比她進貨的菜要高上不少，她想想自己小排檔的利潤，出于保守的心态，還是作罷了。

李傳東讓人把桌子凳子擦好，自己親手替大老總用開水把碗筷燙過一遍，但是他心裏拔涼拔涼，整個人的表情都是木木的。

張姐把炒好的菜端上來了。

老遠就聞到了廚房裏飄出來的菜香味，所有人都被胃裏饞蟲作祟攪弄得苦不堪言，坐在板凳上等待，時間漫長又磨人，好不容易等到菜來了，一朝解放在眼前，嘴裏只覺得僵硬無比，舌頭不聽使喚，唾液的存在感比往日更加凸顯。

白色的瓷盤，裝盛着色彩鮮豔刺激味蕾的菜肴，微微卷起的菜葉飽含汁水，帶着綠蔬最純粹的原味，張姐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在廚房裏，她就曾偷偷吃過幾口，這時端出來，又覺得手中餐盤中的菜肴更磨人了。

她情不自禁想要坐下來大快朵頤。

姜華跟同事們盼星星盼月亮把菜給盼來了，期間姜華吳鋼等還接到了自家媳婦打來的電話，問他們怎麽還沒把菜送回去，在知道他們單位又有應酬後，宛如張開血盆大口的鱷魚一樣，只在電話裏頭，就能感受到她們想要張開大嘴一口把他們生吞活剝的血腥狠意。

“你先把菜運回來你再去應酬，你兒子還等着吃飯呢！！”

“這不太好吧……”

“滾，我晚上要是沒吃到茄子，你就別回來了！”

……

姜華和吳鋼互看了一眼，然後一齊嘆氣，然而等他們見到餐桌上的菜肴後，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腦後，唯有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吸引着他們全部的眼球。

那手撕包菜一上來，就被幾筷子搶完了，後面的番茄炒蛋更不用說了，就是幾勺子的事，還有那紅燒茄子，更是連汁都不剩……

陸峰坐的那一桌，因為有老板在，所有人還比較矜持，另一桌則是用搶的了。

刺鼻的香氣和鮮美的菜肴，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菜香飄到路邊，張姐的店鋪又迎來了好幾撥客人。

“老板娘，怎麽我們這桌的飯菜看起來沒有他們那桌香？”

“那是客人自備的菜。“

止不住口水直吞的人跑到李傳東他們那桌去，問他們能不能賣些菜給他。

李傳東：“……”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們是運輸公司，不賣菜。”

那人恍然大悟拍桌大呼：“噢！原來你們是運菜的！這是哪的貨源啊？”

當着大老板的面，李傳東黑着臉把人送走。

陸峰第一次吃沈家出品的蔬菜，一個沒忍住，吃了三碗飯，李傳東見老板喜歡，殷勤地讓張姐又去炒上幾盤。

“對，這個茄子，再來一盤。”

姜華帶回來的茄子并不多，就那麽幾根，早早的被人瓜分了。

員工裏有人聽到他的話，弱弱地說了一聲:“經理，這茄子我已經買了。”

李傳東一臉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之後給你錢。”

員工：“……”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我媳婦愛吃啊，晚上沒帶回去，我會被社會毒打的。

吃飽喝足後，陸峰和李傳東也被沈家的菜折服了，菜的味道是真的鮮美無比，陸峰想，跟這些菜相比，他兒子酒店進貨的什麽高科技有機菜都是狗屁。

“小李，你去幫我聯系聯系菜農，幫我訂購一批蔬菜。”

李傳東點點頭，連忙道：“是是是……”

等到把大老板送走，李傳東回到分部公司，所有的員工圍着他，殷勤道：“李哥，咱們上午錯了，但是這次也把大老板伺候得極好啊，就不要扣我們獎金了吧！”

“是啊是啊，我看大老板走的時候，臉色一看就很滿意。”

李傳東呸了一聲：“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都吃獨食啊，我平日待你們不薄，人的農家菜那麽好吃，怎麽就你們私下傳，沒一個人告訴我？”

“我跟你們說，統統扣工資！”

一衆員工叫苦連天紛紛喊冤，“李哥，冤枉啊，我們早就跟你說過這菜很好吃，但你說不用，懶得帶回去……”

李傳東回憶了一下，“……”

好像的确是他先嫌棄人家找村裏人買的菜沒檔次。

沈舟誠開車回了家，剛打開後備箱，還沒把桶裏的雞翅雞腿拿出來，奶奶聽見他回家的動靜，就笑意盈盈地走出來了，奶奶身後，還跟着一坨慢吞吞一拐一拐的白團子。

小狐貍似乎是學會了怎麽用三條腿行動，雖然還不怎麽靈便，但也不會摔倒了。

它走到沈舟誠腿邊仰頭吱了一聲，兩只毛茸茸的三角小耳朵，一只垂着，一只豎起，軟軟的前爪交疊在一起，長尾巴拖在身後，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帶着盈盈水光眨也不眨地凝視着他，沈舟誠心中一動，蹲下身笑着把它抱了起來，“奶奶，怎麽了？”

沈奶奶眉開眼笑，“有好事啊！大好事！咱村的菜有大主顧了！”

沈舟誠笑了，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沒想到來的這麽快。“是姜哥那邊帶來的吧。”

沈奶奶驚訝了，“他也跟你說了嗎？”

小狐貍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在沈舟誠懷裏支起身子，沈舟誠把另一只手提的雞肉放下，騰出手來揉了揉它的頭，“我猜的，估計也就是那邊。”

“是他們老總要，據說他們老總兒子在市裏有家度假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