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鑽回去前安敘把克裏斯的外套脫下還給他,以免被別人發現。克裏斯對撕破她的袍子十分抱歉,允諾明天會給她補一補。安敘倒是很無所謂,她現在可是個alpha啦!
真話,身為一個alpha,還是個教士,裸奔苦修都沒人會說什麽。院子裏就有些赤身苦修的人們,男女都有,一臉虔誠一si不挂地跪在院子中間,第一次看到把安敘驚得眼皮抽抽。但回過神來一想,他們身上有的我身上也有啊?緊張個啥?遂安之若素。
她還抓緊時間研究了一下,似乎只有女人有胸(也不一定,大家都餓着的時候所有人的胸都不明顯,原理和駱駝饑餓時消耗駝峰一樣),大家都有丁丁,但女性X器官好像只有女性獨有,男人也能生孩子的話,某某器官是在體內?還是說不是omega就沒有某某器官?安敘依然分辨不出亞性別,苦修士中應當有beta,可她完全認不出誰A誰B。唉,這缺乏X教育的和尚廟。
袍子敞開的唯一問題在于稍微有點冷,校服袍子不知用什麽材料做的,在這分不清季節的冷地方相當保暖。背後撕開的袍子只能反着穿,自己抓住敞開的兩瓣裹在身上。不過不知是不是吃了久違的肉的緣故,安敘沒多時就覺得自己熱了起來。
她覺得體內有一把火焰在燒,從胃部開始,一直燙到渾身上下。她敞開了袍子,在這種天氣居然出了汗,仿佛剛吃過麻辣火鍋。她去取水的地方洗了把臉,抹完臉的手一巴掌是血,她愣了愣,熟門熟路往鼻子下一摸,果然又流鼻血了。
這真是個熱衷于流鼻血的夢,住到南希老師那兒後慢慢消停,今天一吃烤肉又流。安敘覺得自己多半有點上火,醒來要泡杯菊花茶。
安敘捏着鼻子直到鼻血暫時停下,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血點,要造這些血得吃多少東西啊!熱流還在體內亂竄,她生怕自己走幾步又血如泉湧,扶着牆找了個角落坐下,深呼吸,開始冥想。
這是她被關進小院以來頭一次冥想,無他,餓的時候睡都睡不着,更別說靜心冥想。這會兒她胃裏充實精神飽滿,幾個呼吸間就進入了冥想的狀态。
真熱啊,冥想當中都覺得熱。精神之海上浪花陣陣,似乎有熱帶風暴在醞釀。她看到體內的金線簌簌晃動,它們的循環運轉在熱流下加快。每一根絲線都顫動着延伸,那種輕微的抖動仿佛活物,安敘總覺得下一秒它們會忽然炸開,像加熱後的棉花糖或爆米花一樣。熱流一旦彙入金線中,周身便清淨了不少。安敘得以把所有精力沉入推動金線循環中,期待着會發生什麽。
金線的尾端散開了,如同主幹長出分支。安敘想起曾經看過的黏菌,那種史萊姆怪物的原型能大幅度生長,它為了獲得中間的營養物質,能制造出消耗最小、結構最嚴密合理、穩定可靠的網絡,勝過人類最好的交通網絡規劃。她看着體內的金線網絡,覺得它們的生長也和黏菌一樣暗含某種嚴謹聰明的規律。
這不算變異,更像積年累月的變化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但安敘隐隐感覺會發生的“大事”并沒有出現。很快金線的運轉恢複了原速,熱量已經消耗殆盡,再努力催化也沒有進展,只讓她跌出了冥想的境界。她睜開雙眼,發現天已經大亮。
安敘伸手在眼睛上搭起棚頂,眯着眼擡頭看太陽。太陽的位置正在頂上,按照這幾天的經驗來看,已經中午了。
她咋舌看着天空,站起來,覺得身體輕了很多。安敘蹦跳了一下,爆發出歡快的大笑。一名進來取水的教士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她大大方方看回去,把人看走了。
哼哼,爾等食草動物怎麽會知道吃肉的好!自從吃了肉,我覺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能打五個吃草的,嘿,不費勁!
她擡起胳膊作強壯狀,手剛到位就聽見肚子裏咕嚕一聲。剛才太興奮了沒感覺到,聲音一響,她頓時發現胃中空空如也,饑餓得像個黑洞。安敘連忙掏出昨天發下的嗎哪,那一小團幹糧一口就滑進了肚子,如同一塊石頭被丢進海裏,噗通一聲,再無回響。
不科學啊,安敘痛苦地捂住肚子,不是說肉類比較耐餓嗎?那只兔子膘肥體壯,在某些地方用力咬下去會有油水順着牙齒直接湧進喉嚨口,吃起來又燙又爽……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咽下洶湧的口水,眼睛頻頻往昨天進出的小洞裏望。她閉上眼睛嘗試冥想以打發時間,完全不成功。
克裏斯出現在老地方時,安已經蹲在了那裏。她兩只手抓着破破爛爛的袍子,盯着地面出神,遠看像一朵很大的蘑菇。
“午安,蘇利文小姐。”他說。
“克裏斯!”安一下子蹦了起來,站得太快,搖晃一下險些又摔回去。克裏斯連忙走過去,少女好歹站穩了,眨巴着眼睛,因為猛然站起暈乎乎的,一能對焦就直直看向克裏斯,滿眼都是歡喜。她一目了然地期待已久,不用讀心都能從臉上看到“你終于來啦!等你好久!”的歡呼。克裏斯被看得不知說什麽好,輕咳一聲,把兔子拎到他們之間。
“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他說,“我還帶了醬料,你不介意等的話,等我把它刷上?”
“不不不完全不介意!”安敘幾乎尖叫道,“拜托了!謝謝!”
克裏斯記得昨天少女如何狼吞虎咽,被燙得手指通紅嘴巴發腫還是不肯停下。這次他來得比昨天早,帶了醬料,在來的路上先打了一只兔子,簡單地處理好皮毛和晶核(運氣不錯,是只異獸,它的晶核嵌在骨架中間),算着時間,本以為烤好放涼蘇利文小姐才會來。
“你來早了。”他一邊用刷子把醬料刷到兔子身上一邊說。
安敘的眼珠子粘在被刷成醬色的兔子身上,抽着鼻子,醬料的香味源源不斷地鑽進來,讓她懷疑自己一張嘴就要掉出一團口水。她反應慢了幾拍才用力吞咽了一下,說:“除了等你沒什麽重要的事了呀。”
“你不用上課?你不是神學院的學生嗎?”
克裏斯小心地瞥了她一眼,這小心其實毫無必要,安敘的眼睛始終沒從兔子身上移開過。她癡癡地看着被刷好的兔子,看着它被穿上樹枝,被火舌舔舐過的地方冒出甜蜜的香味,覺得倘若自己是個詩人,一定要為此情此景賦詩一首。克裏斯得不到答案,凝神往她的精神探去。
【好餓,好香,好餓,快點烤好啊!】少女垂涎三尺地想。
克裏斯的異能是體能強化,這在omega當中很不常見。剛剛覺醒的時候,微弱的體能強化并沒有被發現,克裏斯被視為一個普通的無異能omega——這基本與只有結婚生子的未來等同。當初他準備離家出走,收拾好了包裹,那個對他一向漠不關心的母親卻在他面前出現,為他做了按律只有alpha能進行的二次洗禮。
克裏斯覺醒了第二異能,當他與探測對象距離很近,屏息凝神之下,能讀取到思維的片段。有時那是幾句話,有時是一些畫面,有時只是情緒,這種微弱的讀心能力很耗費精力,時靈時不靈,成功率大致視使用者和被探測者精神力的差距而定。但作為不為人知的底牌,它幫過克裏斯很多忙。
比如昨天詢問對方是否真心想回去時,比如現在。
當安娜承認她殺死了家人,她真真切切地感到愉快;但當她感謝克裏斯,當她要求回到學院中接受懲罰,她的回答也的确出于真誠。迄今為止的探測中,這名謎一樣的少女反而是最心口相符的人,她想到什麽便說什麽,感覺如何就表現得如何,她見到克裏斯時的真摯善意甚至讓他感到內疚,因為他懷着惡意而來。
是他想多了,大人物們真是為了感化她才把她送進了學校?她是真的有心悔改嗎?
“可以吃了嗎?”【可以吃了嗎???】少女問,她的心音幾乎在吶喊。
“啊,請便吧!”克裏斯連忙說,中止探究,開始分割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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